林长儒被阵阵勾人的香味叫醒,揉着发晕的脑袋,半撑起来靠在床壁上,看着那边甄婉馨鼓着腮帮子啃得津津有味,皱眉道:“你怎么还在这?”他并不想自己这幅样子被人看到。
甄婉馨咽下糕点,瞪着对方道:“什么叫我还在,好心帮你,连个谢字都不会说吗?”
“今天谢谢你了。”嗓子有些痒,林长儒咳嗽了几声,“能帮我倒杯水吗?”
“喏。”甄婉馨倒了杯水递给对方。
林长儒喝了一口,客房里的水是之前备下的,早已凉透,皱着眉头将水喝完,把杯子放在一边,清了清嗓子道:“今天的事希望你不要告诉我妹妹。”
甄婉馨转了转眼眸:“你让我不告诉凝姐姐我就不告诉凝姐姐啊?除非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逃课又为什么喝酒?”倒也不是她多好奇所关心林长儒,只是想着这个原因可以当做他的把柄,下次看他不顺眼还能用一用。
“我也不强人所难,你不想说就算了,我要走了。”见林长儒半晌没有开口,甄婉馨朝天翻了个白眼,准备离开,快到门口林长儒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没用,文不成武不就,就是一个废人。”
听此言甄婉馨转过身,看着对方一副颓废丧气模样,想起方才的黄老爷子,怒从心起,大跨步走到床边,气势汹汹地揪起林长儒的衣领,骂道:“不就是嗅觉比别人弱一点,又不是断手断脚,有什么大不了的啊!人家老爷子断了一臂,还努力扎纸鸢贴补家用,你一个吃穿不愁的大少爷为这么屁点大的事就逃学买醉,你惭愧不惭愧!你要再这么像个娘们一样唧唧歪歪,就真的离废物不远了!”话毕,甄婉馨狠狠将他摔在床上,气咻咻地走了。
甄默思虽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病神医,但其人仁心仁术,常常为贫困者义诊。甄婉馨自小跟着父亲四处行医,见多了那些生活底层的百姓,即便是身患重病也努力生活。她和父亲一样,最恨人轻言生命,很是瞧不上林长儒为一点小事就买醉伤身的行为,是以刚刚才会生气动怒。
林长儒还从没被人如此直言骂过,动了动被摔疼的背部,咧嘴一笑:“好小子下手真重!”重新找个姿势躺好,他阖目沉思。
虽然他书读不好,香也学不好,但世间之大各行各业,总会有他擅长的,他不过是没找到适合自己的。就像甄儿说的,又不是断手断脚,有什么好消沉的。
想通后林长儒精神振奋,连酒后头晕的毛病都好了,他哪里知道这是甄婉馨喂他解救丸的功劳。起身下床,只听得“叮”的一声,什么东西落在地上。他弯腰拾起,是一支莲花模样的金钗,花样陈旧,胜在做工精致,也不失为一件珍品。客栈里客人走后都会打扫一遍,这肯定不是之前的客人留下的,此处没有旁人,不是他的,想来应该是甄儿方才掉落的。
林长儒把玩着金钗,轻笑一声:“一个大男人随身带着女人的金钗,不知道是哪个相好给的定情信物。甄儿小小年纪,倒看他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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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拜师()
衣服上酒味太重,林长儒让店小二洗了烘干,沐浴后换上。见时间已过正午,便在醉香楼用过饭,才慢悠悠走回了林府。
青妙见他回来,迎上去接过几本书,问道:“少爷今儿个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可曾用过午饭?”
可能是酒喝多了,林长儒觉得口渴,指了指茶杯,青妙急忙倒了杯温茶,他一气喝了三杯才停下,回答道:“和同窗吃饭去了,一起喝了几杯,回来就晚了。”
“那少爷下午还去千叶阁吗?”青妙问。
“不去了。”林长儒摇摇头,又问了句,“萧大侠在哪里?”
“这会子应该在书房。”
林长儒在书房门口停住脚步,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萧天笑将书放在水曲柳书案上,抬头望向门边,问:“有事吗?”
林长儒挪着步子进去,他想来想去学武一直是他的理想,但因为之前萧天笑都没答应,此刻他的心灵正处于脆弱时期,害怕再次遭到拒绝。他寻思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便咬咬牙飞快地说:“我想拜你为师,跟你学武功。”
“好。”
“你说什么?”林长儒愣愣道。
“我说我同意收你为徒。”萧天笑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真的啊!哈哈,你居然同意了!同意了!”萧天笑这次如此爽快就同意,林长儒兴奋难当。
“再啰嗦,我就收回刚刚的话。”萧天笑嫌弃道。
“别呀!”林长儒忙噗通跪下,“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嗯,起来吧。”萧天笑捋着自己纷乱的胡须,笑眯眯地看着林长儒心中感慨,没想到他也有徒弟了。
林长儒殷勤地泡了杯茶,双手奉上,恭恭敬敬道:“师父请喝茶。”待萧天笑喝过拜师茶,笑嘻嘻地凑过去,“师父啊,我还不知道我们门派叫什么呢?”
他见过萧天笑练功,剑术超群,话本里说武当擅剑,虽然萧天笑的胡子有些邋遢,但是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丢丢仙风道骨的。不过武当都是道士,他入了武当,难道以后也要做道士?他这么风流倜傥做道士多浪费,还是做个俗家弟子就好。
“没有门派。”萧天笑喝了口茶,淡淡道。
“什么!”林长儒从武当梦里惊醒,嘴巴长得大大的,难以置信道,“怎么会没有门派,话本里的大侠不都说师承哪里师承哪里,师父你怎么能没有门派呢!”
“徒儿啊,那些天马行空、胡言乱语的话本你还是少看为好,人都看傻掉了。”萧天笑语重心长道。
林长儒看了眼桌上那本名为《多情折扇公子》的书,又看了眼萧天笑,萧天笑不自然地咳嗽一声,严肃道:“怎么,才拜师就敢质疑为师的话?”
林长儒撇撇嘴,屈服于师父的淫威下:“徒儿不敢。”然后又兴致勃勃地追问,“那师父你的功夫是跟谁学的?我能见一见师公吗?”
“你师公叫祈明泽,江湖人称‘雁无痕’。他有两样绝学,一是轻功——雁行功,世间无人能追得上,真可谓是雁过无痕。二是剑术——燕云剑,似燕子般灵巧,又似白云般变幻莫测。”
“哇!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目睹师公的风采?”
“你师公已经过世了。”萧天笑黯然道。
“对不起师父,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没什么,事情都过去十来年了。”
“那我还有其他的师伯师叔吗?”林长儒追问道,没有门派也就算了,要是再没有个同门的师兄弟,打架岂非很吃亏。
“你还有个师伯,叫祈云,他……”提起这个名字,萧天笑陷入往日的回忆里,苦涩地笑笑,“有机会带你见一见他。”
见他不愿多提,林长儒识趣的没有再问。
此后林长儒早上寅正就起床扎马步,学习剑术,上午去学堂点卯,下午只在千叶阁练雕刻,香材香方丢一边,晚上则是修习内功心法。学堂休息的日子便整日都在竹林里勤修苦练。做着一直梦寐以求的事,他的精力好似用不完,丝毫没觉得辛苦。
这日林碧凝趁林长儒不去学堂来临江轩找他,院里不见踪影,问过青妙才知现今他大半时间都耗在竹林里,也亏得这地方偏远没有人来,才没被人发现他偷偷习武的事。
林长儒一身玄色细布短褐,头发用月白发带利落地束在脑后,手持一柄木剑,剑招如行云流水,行动之间干脆洒脱,别具美感。萧天笑站在他不远处,林碧凝走到他身旁,见过一礼,微笑道:“我从来不知道哥哥舞剑会这么好看。”
萧天笑捋了捋胡子,眯着眼道:“虽不比我当年的天赋,还好不是太笨。”
林长儒练完整套剑法,收剑听到这话,颇为无语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师父你成天的话当年,羞不羞呀!”
“你个臭小子,连师父也调侃,没大没小!”萧天笑瞪他一眼,作势要打他,林长儒忙赔笑讨饶。
林长儒鬓角的发丝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的贴在头上,阳光透过层层竹叶,照在他脸上的汗珠上,折射出细小却耀眼的晶亮,嘴角高高扬起的是林碧凝从未见过的笑容,灿烂夺目,耀眼得她心中一酸差点滚下泪来。
“妹妹,你怎么了?”林长儒见她好端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忙问道。
“哦,没什么,有东西飞进眼里。”林碧凝忙低头拭去眼角的泪珠,而后扬起嘴角笑道,“哥哥,你练剑也累了,我带了些糕点,你和萧大侠一起去用点吧。”
“我正好饿了。”林长儒摸摸肚子,率先走出竹林。
萧天笑落后一步,转头看了眼林碧凝,问:“林小姐,你没事吧?”他不明白她刚才为何落泪,她方才的说辞也只有林长儒那个愣子会相信。
林碧凝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喃喃道:“他看上去很快活。”
“嗯。”萧天笑不是心思细腻之人,自然不明白林碧凝的感受,她不说也就没有追问,在心中感叹女人果然麻烦,还是男人爽快,想起什么又无奈地摇头,径自离去。
竹林里寂静无声,独留林碧凝一人,心思千丝万缕纠结成愁茧将心束缚住,推不开排不走。林长儒拜师习武,重新振作,并且精神更胜从前,这原是她所求。但真看到他欢喜的模样,却倍感失落。
真是忧也愁,喜也愁,愁来愁去愁成结!
第五十二章 相劝()
如雾为甄婉馨打起锦帘,禀了一声:“甄姑娘来了。”
甄婉馨进的屋来,只见林碧凝一身半旧银红绣花对襟加同色褶裙,面朝窗棂伏在墨色云纹大引枕上,眉头蹙起,聚精会神地发着呆,连她进来都没有发现,不由扭头问道:“你家小姐怎么了,想什么这么专心?”
如雾叹了一声悄声回道:“甄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小姐这几日一直恹恹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时不时就发起呆来,要说病了也不像,问她有什么心事也不肯说,真是急死人了。小姐素来与你亲近,可喜今儿个你来了,还请甄姑娘替我们好生开解一番才好。”
甄婉馨忙点头:“你放心。”
她凑到林碧凝旁边,也朝窗外看去,笑嘻嘻道:“窗外有什么勾了姐姐的魂,竟连我进来都不知,快让我也开开眼。”
林碧凝这才回过神,朝她浅浅一笑:“你来了,快上来坐。”
甄婉馨蹬掉绣鞋,爬上炕盘腿坐着,歪头打量着林碧凝,皱眉道:“姐姐有什么心事吗?我瞧你都瘦了,我好不容易养出的一点肉都没了。”
林碧凝失笑道:“我哪有什么心事。”说着,避开她的目光,看向高几上的白玉柳叶瓶。
甄婉馨扳着她的肩将她转向自己,眼睛对着眼睛,认真道:“凝姐姐,你我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素来将你当成我的亲姐姐,你不开心我也不会开心,你有心事我能感受到。我希望你有难过的事可以告诉我,或许我不能帮你解决,但是有一个人替你分担,你心里也会好受许多。”
林碧凝望着她纯净真诚的眼睛,眼眸中只有对自己纯粹的担忧,无奈地笑开:“真是拿你没办法。”然后将大引枕分一半给她,拉过锦被盖在她的腿上,缓缓剖开心事。
“我哥哥作为林家的独子,以后理当继承林家家业。但你也知道他的嗅觉有问题,那势必会影响制香,所以哥哥很消沉。我知道他其实不喜欢学习制香,最想做的事就是习武闯江湖。如今萧大侠收他为徒,他得偿所愿,精神面貌果然大不一般。为他能重新振作我理应高兴,然而我心中却很失落。私心里我希望他能继续学习制香,继承家业,但照目前情况来看,他是不愿的。”
“姐姐,恕我直言,人贵有志胜千金,强按的牛头不喝水。既然他不喜欢制香,你又何必强求。硬逼做不喜欢的事,人是不会快乐的。”甄婉馨想到林长儒那天在醉香楼喝酒买醉的场景,极力劝道,“《黄帝内经》里说过:怒伤肝,喜伤心,悲伤肺,忧思伤脾,惊恐伤肾,百病皆生于气。你哥哥若是整日郁郁不得志,说不定真会七情过激而致病。”
甄婉馨说的由于情绪变化引发疾病的事,林碧凝在书中也看到过,叹息道:“可是哥哥要是不学香,那林家祖宗传下来的家业由谁继承?”
“我听似烟说姐姐也会制许多香品,姐姐你去学不就可以了吗?”甄婉馨理所当然道,就像她爹爹的一身医术,还不是传给了她。
“在我们家,这是不可能的。”林碧凝摇摇头道。
世人都讲究技艺传男不传女,这也是林家不成文的规定,她父亲最是遵规守矩必,必定不会违背祖宗规定。即便父亲同意,老太太不喜欢她也会阻止,更别提还有个赵氏。
甄婉馨见她说得绝对,苦恼地低下头思考,突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道:“让你爹再生个儿子不就好了!”越说越觉得可行,拍手道,“你爹还这么年轻,又不是不能生,就再让你爹生个儿子继承家业,那不就结了!”
提到这种话题林碧凝微红这脸低头思忖,这个办法倒是可行,不过赵氏自从生了林碧雯后再没有消息,上次去了石马林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叹气道:“可是太太这么多年也只得一个女儿,可见儿子不是想生就能生的。”
“姐姐你真笨,太太生不出,那就再找能生的不就行了。”甄婉馨理所当然道,好多大户人家不都是妻妾一大推的嘛。
“我父亲不会同意的。”林碧凝记得以前老太太也曾收了几个漂亮丫头带着身边,她知道那是留给父亲做妾的,但后来却都被打发了,想来是父亲拒绝了。
“那你爹对赵太太真痴情,我爹也是个痴情的,自我娘去世后,他就一直没有再娶。”甄婉馨感慨一声。
林碧凝轻笑一声没有接话,父亲痴情倒是真的,但她想痴情的对象恐怕不是赵氏,因为父亲去听雨轩并不是很勤。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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