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伊却仍伫立在风中,他垂眸皱眉望着那支步摇,胸口陡然一阵疼痛,似乎剜心一般,又觉一股暖流涌至喉头,那股暖流到了口中,又腥又甜,他一张口,竟是吐出一口血来!
他垂首望着地上那一摊刺眼的血,笑得僵硬生涩,他的病,终于开始发作了么
第卅三章 掌掴()
桃戈起身后只知子霁出了王府,却不知她到底去了何处,更不知桓伊曾来信。午膳后依旧未见子霁回来,她便小憩了片刻,待睡醒了,又吩咐丫鬟去取了鱼竿来。丫鬟照做了,谁想她竟是扛着鱼竿儿,提着竹篓子跑到前院儿的锦鲤池边钓鱼去了。
正起兴的时候,忽听闻身后有一人以极尖锐的声音讥讽道:“哟,这是桃戈么?怎么还到这儿钓鱼来了,兴致挺高啊。”
方才桃戈正全神贯注,陡然听闻这话,自然不免受惊,眼看着就要上钩的鱼也紧跟着吓跑了,她原本盘腿似打坐一般坐在池边,这下听闻刘氏这么说,便站起身来,转身见刘氏朝她走近,她回道:“刘姨娘神清气爽,想必兴致也不差。”
刘氏不答,略带笑意道:“听闻王爷安排妹妹住到北苑去了,今日见妹妹在此钓鱼,颇有闲情逸致,看来在北苑住得很是安心。”
桃戈也微笑,“托刘姨娘洪福,桃戈在北苑住得,确实安心。”
刘氏原本听闻周媪同她禀告此事,心里头便颇不平衡,如今再听桃戈这么一说,自然更是不爽,她越过桃戈走去池边,特意垂眸看了眼竹篓子里头的鱼,再回首时桃戈已转过身来望着她,她便道:“妹妹若要钓鱼,北苑不也有个池子?你特意跑到这儿来,是为哗众取宠么?可惜呀,王爷不在府上,你如此卖弄乖巧,他也瞧不见。”
“刘姨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桃戈并不反驳刘氏的话,倒像是承认了一般,嗤笑道:“这哗众取宠啊,也得瞧瞧是什么人,有的人卖弄乖巧,便能讨人欢心,而有的人,就是卖弄风/骚,人家也不会瞧她一眼。”
桃戈所言,暗讽刘氏整理涂脂抹粉穿金戴银,也不曾入了司马道子的眼,刘氏自然愠怒,桃戈又道:“桃戈之言并无所指,刘姨娘也切莫对号入座才是,不过刘姨娘怎么脸都绿了?可是身子抱恙?”
刘氏强忍不悦,噗笑一声,道:“我倒不是身子抱恙,就是让狗咬了。”
桃戈依旧面带微笑,“什么狗能把人咬成这副熊样子。”
刘氏脸色轻变,秀眉微皱,桃戈又道:“刘姨娘定是弄错了,咬你的,只怕不是狗,倒像是老虎,俗话说得好,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刘姨娘您行事可得小心了,莫露了马脚,到时候啊,叫人抓着把柄,做什么事都不利落。”
哼!她才不是什么狗,她分明是老虎才对!
刘氏听言,总觉得桃戈话里有话,可她就是听不出她的意思,她索性不再多想,道:“这些日子,王府里怪事连连,先是福儿死了,后头又是绿衫死了,如今连雅鱼也不知踪迹,我就琢磨着,敢情咱们王府是出了什么邪祟之物?”
真真是贼喊抓贼!
桃戈冷笑,“刘姨娘此言有理,桃戈进府不过半个月罢了,府上便出了这么多事,看来王府不干净的东西还不少,不过福儿和绿衫是怎么死的,刘姨娘想必最是清楚。”
刘氏一惊,怔怔的看着桃戈,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知道了什么!
桃戈见刘氏这般神情,看来福儿的死,与刘姨娘果真是脱不了干系的!
周媪眼尖,站在刘氏身后,望见司马道子自不远处走来,忙走至刘氏身侧,耳语以提醒她,刘氏闻知此事,也暗暗抬眸看了司马道子一眼,却见司马道子正朝这儿走来,她便抬手猛然掴了桃戈一个巴掌,斥道:“贱人!王爷如此看重你,你竟说他是奸佞之人!”
桃戈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这下捂着脸颊,一脸懵逼,方才反应过来,道:“刘姨娘无中生有”
未等她说罢,忽见一只身影自身后拐到身前,停在刘氏跟前,抬手甩了刘氏一巴掌。
这似乎是司马道子
桃戈又是一脸懵逼,尚未回过神,司马道子便回过身来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他捧着她的脸,垂眸望着她微微肿起的脸颊,轻轻揉着,又经不住微微皱眉,低声问道:“疼么?”
刘氏捂着脸颊,又见他们二人如此,愈是怒火中烧,于是放下手。桃戈将司马道子推开,置气道:“不用你管!”
“桃戈!”司马道子蹙眉。
桃戈走至刘氏跟前,也甩手给了她一个巴掌,刘氏怔住,桃戈道:“这一巴掌,是还给你的!”
说罢又甩了一个巴掌,道:“这一巴掌,是警告你!”
刘氏当着司马道子的面挨了打,委实不好还手,索性楚楚可怜的望向司马道子,哭道:“王爷瞧见了,这个小贱人,总这般张狂,今日说你是奸佞之人,明儿还不得说你有心谋朝篡位了?”
桃戈自知司马道子断不信她,便也不多作反驳,司马道子斥道刘氏:“胡闹!”
而后拉着桃戈便要走,刘氏心有不甘,道:“她是伎子,是下等人,王爷竟向着她!”
司马道子顿住,回首反问道:“那你呢,你自诩生于望族,生来便高人一等,是大家闺秀,又有何时像个大家闺秀!”
刘氏被问住,不知该如何作答,见自己身在池边,便道:“王爷,妾身只问你一句,倘若妾身与桃戈同时落水,王爷先救哪个?”
真是个千古难题,男题!
不过这个问题,向来只两难于母亲和媳妇之间,哪有两难于小妾与情人之间的
不对,桃戈可不是他的情人,也不对,桃戈是他心悦之人
这样说罢,桃戈是他未来的情人
司马道子不答,刘氏干脆拉着桃戈,这便要跳进池中,司马道子眼疾手快,连忙拉住桃戈,可刘氏却已落水。
刘氏不熟水性,他是知道的,他虽不爱刘氏,可一日夫妻百日恩,刘氏落水,他总归要救的。
他正要下水,周媪忙拦着,恭维道:“王爷身子贵重,岂能下水,老奴去救。”
周媪说罢,便义无反顾的跳下水,刘氏扑棱之间,又有谁察觉到她见着周媪拦住司马道子说那话时,脸都气绿了。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周媪拉着刘氏正要上岸,刘氏忽然像是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她察觉异常,便垂首去看,这一下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那分明是一具尸体啊!
“啊!死人!死人!”
第卅四章 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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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中那具尸体已被茹千秋唤来家丁打捞上来,这尸体想是在水里头泡的时日久了,是以极是肿胀,几乎已辨认不出这到底是何人。
刘氏落水,被周媪救上来后一直搂着站在一旁,说起来,这周媪方才制止司马道子下水救刘氏之举,虽极是愚钝,可她却也是个忠心的奴仆,上岸后便一直将刘氏搂着,还嘀咕道:“刘姨娘,莫受凉了,是老奴不中用,没能赶紧拉住你,叫你失足落水了。”
一句“失足落水”说得倒是好听!
周媪制止司马道子下水救刘氏,表面上看起来愚钝至极,可她实则却早已暗中细心思量过,刘氏方才那般胡闹,定已叫司马道子心生厌弃,她自己跳下水,这时再叫司马道子下水救她,他对她必定更是厌恶。
而她制止司马道子,虽不能叫他对刘氏改观,可怎么说,也比叫他亲自下水救她好。
可刘氏神情略是恍惚,分明是受了些许惊吓,也不理睬周媪,司马道子与桃戈及茹千秋与她们主仆二人相对女尸对立而站,两个家丁站在女尸头顶处。
桃戈隐隐约约瞧见女尸黏糊糊的头发上戴着两支金簪子,这对金簪子唯独从她这一方向才能看到。
这对金簪子极是眼熟,桃戈微微朝前走了一步,仔细瞧了,这对金簪子,她怎么愈看愈觉得像是雅鱼的
是了,这就是雅鱼的!这是刘姨娘赠与雅鱼的!
雅鱼已失踪多日,府中上上下下皆以为她畏罪潜逃了,不曾想,她竟溺水了。
桃戈心知雅鱼绝非失足溺水,定有人暗加迫害,又或许,雅鱼并非溺水而亡,而是死后被抛尸于水中,可谁又会这么痴傻,明知王府上上下下皆以为雅鱼潜逃,杀了雅鱼还不往远处抛尸,非得扔在王府前院儿的锦鲤池里
雅鱼生前被刘姨娘利用,失踪后刘姨娘也暗中吩咐周媪势必要杀她灭口,此事是她亲耳听到的,断不会有假,如今雅鱼死了,她首先怀疑的,也无疑是刘姨娘。
桃戈正想着,不由自主暗暗看了刘氏和周媪的脸色,却见她们主仆二人,一个胆颤,一个诧异,丝毫没有已知这是雅鱼的神情,照理说,若真是周媪杀了雅鱼抛尸于此,那她见了这尸体,理应有一丝丝胆怯的。
“这是”桃戈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又佯装仔细端详那对金簪子,而后直起身望向司马道子,惊道:“这是雅鱼!”
司马道子一愣,一双剑眉紧跟着微微皱起,茹千秋也微有些惊诧,二人相视了一眼,目中分明暗藏深意。
桃戈说罢,便回首看向刘氏与周媪,明着似乎是告诉她们二人那是雅鱼,暗里却是为观察她们的神色,却见她们主仆二人相视一惊。
周媪望着刘氏,暗暗摇头,仿佛刘氏问她雅鱼是不是她杀的,而她回了没有。
桃戈见她们这般,愈发糊涂,周媪摇头,难道雅鱼并非她杀的?
“刘姨娘似乎不信?”桃戈问道,刘氏一愣,单是怔怔,却不言答,桃戈便又有些许狐疑,于是试探道:“刘姨娘仔细瞧她戴的那对金簪子,难道不觉得眼熟么?那可是你赏给她的。”
这是雅鱼,刘氏一听便信了,她知桃戈试探,便应声有去装模作样的瞧了一眼,而后佯装一惊,道:“还真是,你说年纪轻轻的一个姑娘,怎么好端端就这么失足溺水了呢”
刘氏显然是不知情的,那到底又是谁杀了雅鱼
就在桃戈满腹狐疑之时,司马道子忽然抬手掩住口鼻,轻咳了一声,道:“来人,把这尸体抬下去,好生安葬了,再去请几个道长过来给她超度。”
真真是奇了怪了,以往府上有人死了,司马道子得知后,也顶多只是命人好生安葬了,何时有过今日这般,还得请人来超度!
桃戈觉得他一向无情无义,今日却要为雅鱼超度,也不由得狐疑,瞧他那神情,还有茹千秋,还有刘氏和周媪,他们每个人,都像是心里有鬼
雅鱼的死,疑点重重,桃戈与此事并无干系,可她却一再怀疑刘氏,又察觉司马道子与茹千秋不对劲儿,这倒不是她一心想要为雅鱼查明凶手,只是本着一颗对未知事物具有无穷求知欲的心,她便很想知道,雅鱼到底是谁杀的,到底是谁,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居然把雅鱼杀了!
其实吧,雅鱼的死,于她而言并无坏处,说起来,还是有一丁点好处的
家丁将雅鱼的尸体抬走,司马道子始终目送,直至看不见那两个家丁了,他方才收回目光,而后又侧首剜了茹千秋一眼。
倒是桃戈,见家丁将雅鱼的尸体抬走了,竟似乎还有些不高兴
她回过身望了司马道子一眼,而后长舒了一口气,司马道子却仿若未闻,看向刘氏道:“天凉,你也回去吧。”
刘氏与周媪应声退下,司马道子又望向桃戈,道:“你也回去吧,多吃些晚膳,早点歇息。”
桃戈思忖,他这是要把她们都支走啊
那好吧。
桃戈越过他,走至池边,躬身拿起竹篓子,却见篓子里头就那么一只小金鱼活蹦乱跳的,不禁感叹,她坐在这儿钓了一下午,怎么怎么就一只鱼
扫兴!真是扫兴!
桃戈转身走至司马道子跟前,将那竹篓子递给他,道:“送给你好了。”
司马道子一愣,随即欣然,欢欢喜喜的接过竹篓子,他素有洁癖,而今竟也不嫌弃这竹篓子脏了
待目送桃戈离开,司马道子也拎着那竹篓子高高兴兴的转身往离思院方向走去,茹千秋却仍哭丧着脸,聂诺道:“王爷,小奴记得当日明明将尸体扔进秦淮河里的,不知怎么的,她又漂回来了。”
司马道子睨了他一眼,却丝毫没有责备了,只道:“不怪你。”
待众人皆走了,长廊里墙根后又站出三人,那是王敏慧带着两个丫鬟。
王敏慧望着司马道子潇洒远去,唇边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她不曾想过,雅鱼竟是司马道子吩咐茹千秋杀死的,她也不曾想,他这么做,单纯只是为了桃戈的利益。
忽有一丫鬟来禀,道:“王妃,席姑姑回来了。”
王敏慧惊喜,平儿回来的正是时候,这刘氏,今日才与桃戈闹了不愉快!
平儿办事一向快准狠,那她吩咐她取回来的东西,她应该带回了才是。
第卅五章 因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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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憩方醒,桃戈已起身,子霁来此为她挽髻。
桃戈坐在妆台前,子霁站在她身后,一双眸子不时暗暗窥向镜中的她,桃戈坐在镜前有所察觉,也抬眸时不时的瞧她几眼,待髻已挽好,她有意抬手轻触了触,而后又微微偏过头,瞥着子霁,问道:“姐姐心绪不宁,可是有什么心事?”
子霁微愣,笑道:“没事。”
桃戈回过头,对镜照面,又见子霁微微皱眉,便舒了一口气,而后面带笑意,问道:“昨儿一整日都未见姐姐,姐姐去哪儿了?都没听姐姐提起过。”
子霁昨儿将桃戈的步摇拿去妙音坊找了桓伊,此事断不可叫桃戈知晓,她自然有些避讳,是以回道:“昨儿徐媪使唤人送了口信给我,要我速速回元春馆,她有事要同我说。”
说起元春馆,说起徐媪,桃戈一愣,似乎不复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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