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梦人之梦灵- 第79部分

　　　　“嗯。。。。。。嗯。。。。。。”很轻的声音回答着他。

　　　　白灵忍不住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在小桌子遮挡的后面看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从五官看，那人分明就是自己认识的古海天本人，不过脸型已经严重脱了相，除了一层皮包裹着突出的骨骼，脸上没有一丝肉存在，而且整个脸庞被灰黑的颜色笼罩着，一种将死的感觉油然而生，让人看着忍不住心酸。

　　　　“你，来了。”空洞的眼睛终于聚焦在白灵身上，情不自禁闪出几丝光亮，费了很大劲吐出三个字。

　　　　白灵点了点头没开口，他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来。

　　　　“真。。。。。。真。。。。。。好。”用尽力气说出三个字之后，古海天开始大口大口喘起了气，仿佛氧气怎么吸都不够的样子。

　　　　白灵恍惚中有看到了第一次见古海天的样子，优雅而又风度翩翩，着装和一举一动都讲究到了极致，而眼前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和那个人重合在一起，尤其是使劲呼吸时嘴角流淌出的口水，已经俨然没有了一丝优雅可言，完全就是一个可怜垂死的老人形象，让白灵心中本已根深蒂固的仇恨瞬间烟消云散。

　　　　沉默的空气中只听到古海天大口大口的喘气声，不时地还有些因肌肉抽搐引起的痛苦呻吟声，让白灵有种转身逃跑的冲动。

　　　　十几分钟以后，古海天渐渐平息了下来，抖动也渐渐平息了，脸上的颜色开始逐渐有了生气。

　　　　“让你看到刚才的情景，真是抱歉。”古海天的声音仍然微弱，不过似乎已经恢复过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白灵有些心疼地问道。

　　　　“呵呵，怕我受伤，那人居然连凳子都没放。”古海天没有回答白灵的话，而是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看着古海天故作没事的样子，白灵不由自主地生气起来。

　　　　“我用了非法手段从那个地方逃出来，这个就是违法的报应。”古海天自嘲地笑了笑。

　　　　白灵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这个人，他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需要去了解，让人无法平静。

第一百五十三章　往事如风（二）（）　
“看你的样子，已经知道很多事了吧？”古海天此时已经恢复了以前的睿智。

　　　　白灵还是没有说话，依然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古海天。

　　　　“你也知道了我不是你亲生的外公了？”古海天同样直视着白灵的眼睛问道。

　　　　白灵无言地点点头。

　　　　“你真幸运，沐沐到去世也不知道。”古海天把目光移到了天花板上，意味深长地轻轻说，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沐沐是你妈妈的乳名。”

　　　　白灵对于这句话没有什么反应，依然保持着不变地姿势和表情看着古海天。

　　　　“那时候真好，我们一家四口在院子里的草地上野餐，你妈妈第一次做饭，米饭都是半生的，不过我们谁都不在乎，全都抢着吃光了。小雨还说自己以后一定会比姐姐做得更好，可是。。。。。。”一直看着天花板的古海天眼睛里闪动着一些液体的影子。

　　　　白灵继续沉默地听着，他的心里有种涩涩的感觉，不过没有古海天的那种感动，毕竟这些情景自己没有见过。

　　　　“你找的小雨了吗？”古海天忽然转过头问白灵。

　　　　白灵知道古海天问的是自己的舅舅古雨泽，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轻轻点点头。

　　　　“他，还好吗？”古海天的情绪有些激动。

　　　　白灵又一次轻轻点点头，尽管知道欺骗是不对的，不过面对这个好似枯灯燃尽的生命，他没有选择的能力。

　　　　“那就好。只要他生活的好就行了。”古海天满足地又一次看向了天花板。

　　　　白灵依然沉默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继续自言自语。

　　　　“你该打针了。”正在古海天张张嘴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门被黑风轻轻打开了，手里拿着一个细细的针管。

　　　　“打针？”白灵好奇地看着那个针管里淡蓝色的液体。

　　　　“他的健康状况可不允许长时间说话。”黑风没理他，而是自顾自地从被子里掏出了古海天皮包骨的胳膊，毫不留情地扎了下去。

　　　　“你就不能轻点儿吗？”白灵感觉这一下仿佛扎到了自己的心里，隐隐作痛。

　　　　黑风转过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他半天，然后又把头转了回去。

　　　　“你先出去等我。”声音不大，不过充满了命令的意味。

　　　　白灵站到那里很不情愿地看了半天，然后慢慢向外走去，站在门口回头看看黑风，最后像下定决心似的猛然开门走了出去。

　　　　十分钟分钟之后，黑风拿着东西走了出来。

　　　　“他睡着了。”黑风把用过的针管扔进垃圾桶，转身去了卫生间。

　　　　“你究竟给他打的什么针？他为什么会在你这儿？你怎么认识他的？”白灵一路跟到了卫生间。

　　　　黑风又转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白灵，没有说话，而白灵也盯着黑风一脸严肃地闭起了嘴，两个人一时间进入到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出去。”黑风冷冷地说。

　　　　白灵对他突然冒出的两个字感到不可思议，一下子愣住了。

　　　　“难道说你想看我上厕所？”黑风的表情瞬间转成了冷笑，让白灵感到脖子里冒冷气，连忙转身离开了。

　　　　站在客厅里，白灵的心里依然无法平静，黑风不肯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让他更加猜测不已。

　　　　“也就是说你愿意留下来照顾他了？”黑风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白灵正在来回踱步。

　　　　“可是要怎么和他们解释呢？”白灵心里惦记着陆晓君和韩子峰如果知道后的反应。

　　　　“不需要解释，我会代替你去的。”黑风从桌子上拿了一杯水递给白灵。

　　　　“你？你不是。。。。。。”白灵知道他还有要照顾的人在医院里。

　　　　“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那个家伙说你可以把我变成你的模样。”黑风用手指了指卧室。

　　　　“你说玄梦术吗？可以是可以，我在玩偶身上试过，可是人和人之间，我没有太大的把握。”白灵有些为难地说。

　　　　“没关系，试一试也不会死。只要我以你的模样出现，就用不着解释什么了，对吧？”黑风目光深邃地看着白灵。

　　　　“这倒是。”想想解释这件事真得很费事，而且目前自己都没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你刚才问的问题留在这里慢慢问那个家伙，我先教你怎么做。”黑风带着白灵在房间里转了起来，从厨房到储藏室，从饮食到打针，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让白灵都佩服这样一个人高马大酷到不行的黑风，居然如此体贴入微。

　　　　“他是梦灵，血管壁由于原身的庇护比别人的要坚硬很多，如果不使劲的话根本扎不进去，多扎几次他更痛苦。”似乎是无意识地诉说，黑风却在不经意间解释了刚才自己粗暴的行为。

　　　　“我明白了。”白灵点点头，不光是表示理解，而且表示对刚才自己的责怪进行道歉。

　　　　随后，白灵在自己和黑风身上用玄梦术进行互换，虽然尝试了很多次，最终还是成功了，于是就出现了红蝶看到的三个人的情形。

　　　　留在古海天身边的白灵经过一天之后终于发现，其实现在能和古海天交流的时间并不多，每天古海天颤抖的毛病都会发作十几次，最长需要发作将近一个小时，最短发作十分钟左右，每次发作根本不能正常交流，更糟糕的是有时候发作的时候，自己无法控制地到处乱撞，白灵终于明白这个房间什么都没有的原因了。不过从简单的一些交流中，白灵也知道了这种状态其实是在好转，本来他一直都是这样的，现在发作频率越来越少了，等到有一天不在发作他也就全好了。

　　　　虽然交流并不多，不过对于有些事情白灵在断断续续的交流中还是听懂了，不如古海天和黑风是因为楚一凡而认识的，他成为今天这个样子是因为被陆晓君的阵送进了梦界禁地等等。白灵很想知道古海天究竟为什么能从梦界禁地逃出来，不过每次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古海天都会沉默不语，久而久之这个问题就变成了两个人的谈话禁区，白灵也不想再轻易碰触了。

　　　　鉴于古海天目前的身体状况，白灵对于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也不敢随便提起，不过没想到的是那一天古海天居然主动提起了被尘封很久不为人知的那些往事。

第一百五十四章　往事如风（三）（）　
这几天古海天恢复的不错，发作次数越来越少，时间也越来越短，看起来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够基本恢复了，不过毕竟已经上了年纪，体力消耗远远超过了自己能够承受的限度，所以每天都很虚弱，和白灵的交流基本上是真空状态。

　　　　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白灵刚刚给古海天喂了一些饭，正准备离开，衣角却被古海天拽住了，好像有话要和他说，白灵看了看古海天，默默地把碗碟放在床旁的小柜子上，自己则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

　　　　“谢谢你。”古海天的开场白很没创意，不过却很有诚意。

　　　　白灵微微笑了一下，没吭声。

　　　　“你，是不是很恨我？”古海天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虚弱地说道。

　　　　白灵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默默地看着古海天，沉默着。

　　　　“其实我们从出生的时候就没有父母了，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姓什么，我和弟弟的名字只是一个和尚随便起的。那时候，我们要饭到了一个寺院，有个老和尚看我们可怜就暂时收留了我们，因为那个寺院叫做古法寺，所以他就让我们姓了古，还给我和弟弟起了名字。那个寺院后来被大火烧毁了，我们又开始了流浪的生活，不过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终于有了名字，再也不是毫无意义的存在了。”古海天空洞的眼神一直看向有些发黄的天花板，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白灵依然沉默地坐着，一声不吭。

　　　　“我和弟弟经历过很多你们根本想象不到的苦难，那时候虽然我们作为守梦人，也受到过梦之谷的照顾，不过那些照顾都是在我们快活不下去的时候才会出现，平时根本没有人会理会我们。直到我们十八岁可以承担守梦任务的时候，梦之谷才真正成为我们生存的支柱。”古海天依然好像自言自语的样子，眼睛根本没有改变过方向。

　　　　可能是因为气力的问题，说到这里又开始沉默了起来，两个人就在这种沉默中坐着，谁也没有动一动的意思。

　　　　“虽然我表面上对海空很严格，不过他对于我来说真得非常重要，为了他我可以抛弃整个世界，即使看着他。。。。。。我。。。。。。”古海天的话很轻，不过脸上依然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吧。”白灵看着古海天的脸，皱了皱眉，终于按耐不住了，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听到白灵的话，古海天转过头看了看他，微微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有些事不能总是逃避下去，对吧？”古海天示意白灵坐下。

　　　　白灵看了看古海天，沉思了一下，默默地又坐了回去。

　　　　“我很明白一个人的名字对于这个人非常重要，它代表着一个血脉的延续，证明着一个生命在这个世界上存活过的证明。我已经对不起你的母亲了，不能再对不起你了。”古海天又一次把视线投向了天花板，“否则你的外祖父即使投生也会不得安宁的。”

　　　　白灵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不过仍然没有吭声，沉默地看着古海天，等待他继续下去。

　　　　“你的妈妈和舅舅是姓张的，他们的父亲叫张家俊，是我这一生最好的朋友。”古海天慢慢地吐出这几个字，让白灵立刻瞪大了眼睛。

　　　　“其实所有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海空接近姚青，不应该明知道姚青的感情，还要让他们两个一意孤行，更不该把那份文件交给家俊。。。。。。”古海天毫无表情的脸上开始慢慢增加了痛苦的成分，身体也开始发起抖来。

　　　　“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不要再说了。”看着古海天的状态，白灵知道他的情绪又开始影响到他的神经系统，毒性随时有可能再次发作，所以即使心中充满疑问，他依然立刻阻止了古海天继续叙述的行为。

　　　　“我，我。。。。。。”古海天又开始抽搐起来，果然毒性开始发作了。

　　　　看着古海天越来越严重地抽搐，白灵迅速从备用的口袋里拿出注射针管，抓住古海天瘦弱的胳膊扎了进去。随着药液慢慢流进古海天的血管，他的抽搐开始逐渐缓慢下来，不过可能是由于情绪的作用，身体依然在不停抖动着，连嘴唇也在不断抖动，看这种情形，就算药物作用也无法让古海天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看着床上的那个苍老而枯瘦的躯体，白灵的心里五味杂陈，从自身角度来说他真得非常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从目前情况来看真相对于古海天来说或许就是致命的毒药，回忆有时候真的是一把双刃剑，在你幸福的心灵中给予呵护，在你痛苦的伤口上建构新的刻痕，如何选择并不是回忆者的权利，而是索取者的武器，如何使用对于回忆者才是最重要的。

　　　　“没关系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知道不知道都没有关系。”一向冷漠的白灵居然伸出双臂抱住了床上的老人，用哄孩子的口气喃喃说道，还顺势用手轻轻拍了拍古海天的后背，他惊讶地发现，那具颤抖的身体居然忽然停了下来，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惊吓了似的停了下来。

　　　　白灵慢慢收回了手臂，看到古海天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似乎对于白灵的举动感到不可思议，也忘记了自身所受到的刺激，身体完全停止了下来。

　　　　“我先出去了，有需要你就按铃叫我。”白灵忽然有种很不好意思的感觉，匆匆忙忙地收起桌子上的东西，还差点儿打翻桌子上的水壶，匆忙之下拿起备用包逃向房间的门口。感情一向内敛的白灵对于自己如此感性地表现出的行为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心里倒是挺高兴，毕竟看着这个虚弱的生命消逝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

　　　　“张家俊是古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