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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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春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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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父对阿母薄情,阿母就对我施以蛊毒?这是何道理?”沈连城望着黄氏,不免讥诮。她们不敢说她父亲薄情寡义,她却敢说。

    的确,生母王氏,才是父亲从始至终爱到骨髓的那个人。他的风流倜傥、处处留情,不过是失去至爱后找点乐子罢了。她人若对他寄以深情,他必还之以冷漠无情。

    想及此,沈连城也没先前凌厉了,反倒多出了几分语重心长。“于阿母而言,是阿父不对。但阿父待阿母,比待那些个妾室和外室,还是大不一样的。阿母大可不必自寻烦恼,偏执地把我看作眼中钉肉中刺!”

    黄氏早已泪如雨下,由先前陈嬷嬷道出委屈时的激动与悲痛,逐渐平静下来了,全然一副自暴自弃的打算。

    沈连城忽而吐了口气,漫不经心道出一句“罢了。”

    罢了?黄氏霎时止住了泪。

    “阿母若是折了,阿父还会再给我娶一个继母。”沈连城一本正经,“若是娶了一个心思更加歹毒的,我还怕对付不来。与其如此,我还是跟阿母继续这母子情深吧!阿母,您意下如何?”

    她在黄氏脸上的目光,由冷淡转为狡黠。这不仅让黄氏和陈嬷嬷震惊,也让青菱感到十分的惊讶。

    “你……”黄氏不相信地向她靠了靠,紧紧地盯着她,警惕问:“你要耍什么花招?”

    知道真相却不揭发,根本不是沈连城一贯的处事作风!她怎么会就此“罢了”?

    “有了这个把柄在手,阿母日后可要把我哄高兴了。”沈连城笑着,算是跟黄氏做了个交易。

    上一世得知真相后,她还未来得及痛恨黄氏,黄氏便已香消玉损,重活醒来再见黄氏的惺惺作态,她恨不得马上将她生吞活剥了,可此时此刻拆穿了相对,她反而觉得,撕了她,未必比留着她爽快,也未必比留着她有好处。

    作为晋阳公府的当家主母,黄氏主持中聩自有一套本事,任是晋阳公凭着一副好皮囊风流成性拈花惹草四处留情,她都能处理妥善。子女的教养与婚嫁,她也基本能做到以家门的脸面为重。

    且留着她,一边让她继续为晋阳公府劳心劳力,一边因为忌惮自己把她害自己的事说出去而活得战战兢兢。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报复?

第005章:绑了() 
♂,

    一波平去,黄氏和陈嬷嬷答应带沈连城去见那个苗疆人。可她们不明白,沈连城都不追究她二人的罪行了,还要找那苗疆人作甚?

    “卖奴蛊毒的那个苗疆人,住在彩云巷最里头。那面阴暗潮湿,肮脏混乱,实在不是夫人和大娘子该去的地方……”陈嬷嬷虚与委蛇,说话拐弯抹角。

    黄氏终于接了她的话问沈连城:“阿蛮因何偏要见那苗疆人不可?”

    “恐怕我体内的蛊毒未有除尽,特来请那苗疆人给我一个正确的药方子。”沈连城不避讳,直言说出自己的意图。

    “怎么会?何大夫的医术可是宫里的太医都称好的,他说你没事了,就该是没事了,阿蛮何须担忧?”黄氏宽慰沈连城的话,听着好似授意陈嬷嬷施蛊之人当真不是她似的。

    沈连城没有理会,只深沉地瞧了陈嬷嬷一眼。

    陈嬷嬷一吓,低了头忙在前头引路。

    终于来到那个苗疆人家里了。

    诺大的屋子,却是堆放着不少的杂物和瓶瓶罐罐,简直让人没有落脚之地。而屋子的主人,盘坐在角落里,背向着门口,戴着斗笠,知道有人来了,也不回头看一眼,只用那历经苍茫的声音问:“要何用途?”

    陈嬷嬷遂低声解释:“他是个造蛊的疯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人见过他的正脸。上次奴来,他也是这样问话的。奴听人说,来买蛊的人道出用途,他便会报出蛊的名字和价钱。买的人留下银两,按名字到那边屋里取了对应的蛊即可。”

    陈嬷嬷指了指隔壁房间。那里摆满了架子,而架子上陈列有序放着大大小小的瓷瓶,每一个瓷瓶下方,都写了蛊的名字。

    “那你给我下的,是什么蛊?”沈连城问陈嬷嬷。

    “是……是七日毙。”陈嬷嬷低声下气,脸色很有些难堪。

    “若不是来做买卖的,就请回吧。”有人在家门口废话,苗疆人有些不耐烦。

    “七日毙的解药,有吗?”沈连城抬高了嗓音问苗疆人。

    突地,一根天蚕丝缠上了她的手腕,另一头牵引着的,正是苗疆人——悬丝切脉!

    默了片刻,苗疆人收回天蚕丝,沉吟道:“你身上并无蛊毒流窜,请回吧!”

    黄氏和陈嬷嬷听了苗疆人的话皆松了口气,青菱则抑制不住露出了几分欣喜,“女公子这下可安心了。”

    可沈连城并不安心,反倒疑心更甚。毒蛊转为欲蛊,是和善堂的何大夫说的,也是好几位天下名医说的。一人之言不足为信,多人言之,便教人不得不信。

    “会否藏匿了起来,隔一段时间还会发作?”沈连城试探着问了苗疆人,想了想索性道:“我还是买一瓶能解七日毙的药吧……”

    只听“啪”的一声,苗疆人随手扔了个瓷瓶在沈连城跟前砸了个粉碎,怒道:“我说你体内没有蛊毒便是没有!想我半生与蛊为伴,还会看错不成?你再要叨扰,休怪我在你身上施蛊,叫你生不如死!”

    沈连城闻言骇然,这苗疆人的脾气,果然古怪。

    青菱护到前头,也很有些不安。黄氏则被陈嬷嬷拉着后退了几步,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架势。

    正当此时,晋阳公府的护卫长洪祁带了一个十几人的卫队来了。

    终于是来了。

    “你们来此作甚?”黄氏见洪祁带人来,很有些惊慌,只怕他们是来抓自己的。

    在彩云巷见到当家主母黄氏和大娘子沈连城,洪祁等人很是吃惊。面对黄氏问话,洪祁便如实相告:“夫人,我等奉尊公之命查查大娘子身中蛊毒一事,想必此事与苗疆人脱不了干系。听闻屋内之人乃彩云巷最擅施蛊之人,便想拿了回府问话。”

    黄氏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必了。”沈连城却是上前,“我可听说了,苗疆人做买卖向来是讲江湖规矩的,你们抓了他也问不出个结果来。依我看……”睨了陈嬷嬷一眼,勾起了唇角,“绑了陈嬷嬷,就什么事儿都清楚了。”

    陈嬷嬷闻言大惊!本以为沈连城不再追究了,却在这个时候轻易地就将人抛了出去……

    “阿蛮,你……”黄氏蹙眉看沈连城,却是忽而想明白了——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沈连城岂会轻易地放过她。

    “还愣着做什么?”见洪祁等人不明所以,沈连城便催促了一声。

    既然大娘子发话,当家主母又无异议,洪祁虽有困惑,却也一声令下,当真让人将陈嬷嬷拿下了。

    “阿母,”沈连城走近黄氏,微微踮脚在她耳边耳语,“陈嬷嬷心思太过狠毒了,留她在您身边,总有一日要把您带坏的。再者,想要掩盖您犯下的糊涂事儿,总得有人站出来。否则,阿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黄氏的眼泪在眼里打了个转,终于强忍了去。她不舍地看了一眼陈嬷嬷,终于点了点头,任凭洪祁等人将陈嬷嬷带走,而后劝告沈连城:“咱们也回去吧!这苗疆人还是别惹了。”

    “是啊女公子,咱们回去吧!”青菱也上前,一边警惕屋里苗疆人的举动,一边劝道:“只怕他被惹急了,当真会给咱施以蛊毒。”

    沈连城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继续冒险,终于听劝,离开了。

    苗疆人的住所很快安静下来。

    一位相貌绝美的年轻男子由内室走出,不急不徐来到门口,望一眼沈连城一行的背影,将门关了起来。

    他着一袭白色布衣,浑身上下除了手中一把玉笛,再没几个值钱的。他漆黑如墨的长发,没有玉冠装饰,只用白色布带随意地束着。便是如此,他出尘的模样和颀长的身形,还是让他出落得像个仙人。

    “适才那位小娘子要七日毙的解药,你因何不给?”

    “主公不认得她?”苗疆人侧目,很有些意外,而后道:“她就是沈括最疼爱的那个孙女,沈连城,主公要我害的人。”

    听得“沈连城”三个字,白衣男子双眸之间顿时闪过一抹惊异之色。

    她就是沈连城!十四岁的沈连城,原是那副机灵娇俏的样子。

第006章:偷听() 
♂,

    “我想不明白,主公为何要在这黄毛丫头身上费尽周章?主公甚至没见过她。”苗疆人终于道出心中早有的困惑。

    “没见过?”白衣男子兀地笑了。

    他怎会没见过沈连城!只不过,他见过的沈连城是为别人的妻子,两个孩子的母亲,成熟美丽、聪明大方……她救过他的命。为了她,他可以放下对她祖父沈括的仇恨,可她一边答应愿意跟了他,一边却拿匕首刺进了他的脖颈……

    重生前的事,仿若发生在昨日。回过神时,苗疆人已放下手中活儿摘了斗笠走至他跟前。

    “我时日不多了。”苗疆人话语变得沉重,“希望最后帮主公做的这件事,不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看着苗疆人花白的胡子和脸颊上那道醒目的刀疤,白衣男子微蹙了眉头,告诉他:“要一个人死很容易,而我,不会让沈括那么容易就死了。他让我国破家亡,我当还他一个家破人亡才是。”

    听言,苗疆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那主公接下来有何打算?从沈括这个孙女下手吗?”

    却说走出彩云巷的沈连城越想越觉得作为买卖人的苗疆人可疑。

    第一,上一世苗疆人明明有很多巫蛊之法可以阻拦洪祁等人的纠缠,却偏偏头次被纠缠就采用了杀人的手段,而后抛家逃亡。这分明不是一个买卖人该有的手段。

    第二,这一世管他要七日毙的解药,他竟不肯卖给她,当真是因为她怀疑了他的判断能力而恼羞成怒吗?

    如是想着,她决意折返彩云巷。

    为了以防万一,她胡乱编了个说辞,并不让青菱和黄氏等人知道她是要回头找那苗疆人。

    “他让我国破家亡,我当还他一个家破人亡才是。”

    来到苗疆人屋前,她见大门紧闭,乍听得屋内一个男子说出这般狠厉的话语,不由得收起正欲扣门求见的手,贴近墙根蹲下了身子。

    “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从沈括这个孙女下手吗?”是苗疆人的声音。

    听得“沈括”二字,沈连城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祖父。“沈括这个孙女”,会否就是自己?

    她胆战心惊,渴望听到下文,可屋里的男子并未回答苗疆人的话。

    “也罢!”苗疆人叹了口气,“我就不多问了,想必主公心中自有打算。”

    “你何时动身回苗疆?”白衣男子果然转了话头。

    “就明日吧!落叶总是要归根的,但愿我这身子能够熬到那时候。”

    屋内陷入沉寂。沈连城恐怕男子会从屋里出来,便往墙角挪了挪身子,却不料踩到一块瓦片,发出了声响。心下咯噔之时,苗疆人已打开屋门将她逮了个正着。

    而看到苗疆人骇人的脸孔,她又被生生地吓了一悸。

    “是你?你都听到了?”苗疆人的眼目,如老鹰一样瞪着,好似随时会伸出利爪,扼住她的咽喉。

    沈连城怕归怕,一双眼睛却是直往屋里背身向着自己的男子看,一边噙着笑支吾着问苗疆人:“你……你明日就要回苗疆去了?我……我来,我来还是想买七日毙的解药……心里实在不放心。”

    她想,若苗疆人再露凶狠,她必拔腿就跑,却不料苗疆人只是狐疑地看她。“我说过,你体内没有蛊毒流窜,不必服药。”声色冰冷了些而已。

    沈连城心下不由得松了松。

    “这位小娘子想要七日毙的解药,给她便是。”屋里的男子突然说话了。他话语轻巧,好似能做得了苗疆人的主似的。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却要让沈连城为难了。他道:“只不过小娘子可要想清楚了,无端服下七日毙的解药,可是会遭了反噬的。”

    “什么反噬?”沈连城脱口而问。

    “七日毙的解药是一种噬毒的蛊虫,”苗疆人接过白衣男子的话,“体内若有毒蛊,两两即可相融,体内若无毒蛊,蛊虫便会以你的五脏六腑为食。”

    沈连城听罢,脸上骇然失色。

    “小娘子若不信,可在彩云巷随便找一个苗疆人打听打听。”屋里的男子又说话了。

    见沈连城吃吓,苗疆人于是挑衅问她:“你还买吗?”

    沈连城看一眼屋里的男子,又看一眼眼前苗疆人吓人的脸孔,想了想答:“买。”

    苗疆人有些意外,但还是回屋给她拿药蛊去了。

    沈连城见屋内白衣男子始终背身对着自己,便悄然往前,试图看看他的正脸,却不料刚迈出步子,男子便要往里屋的方向去——他分明在回避自己!

    沈连城忙叫住他,“郎君因何不敢正面对我?”再看他的身形,竟有些熟悉感,不禁问,“可是我认得的?”

    “我认得你,你还不认得我。”男子重新迈开步子往里屋走,一边还道:“时机一到,自然就认得了。”

    知他话中有话,沈连城还想纠缠,可拿了七日毙药蛊的苗疆人凶恶地将她拦下了。她只得付钱买药,而后离开。

    怀揣着对白衣男子的狐疑,她果真在彩云巷找了几个其他苗疆人,问了问七日毙和解七日毙的药蛊一事,得到的答案,却是与前头听到的无异。

    她有些灰心。

    想了想,她又拿着解药往和善堂的方向走了去。她想让何大夫给她拿个主意,这解药,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女公子因何认为体内蛊毒未有尽除呢?”何大夫一面研究解七日毙的药蛊,一面很有些不解地问沈连城。

    说蛊毒已除是他,说蛊毒在无形之中转为无药可医的欲蛊也是他!沈连城不禁腹诽几句,半天才挤出一个大笑脸来,“我就是感觉还未除尽。”

    “感觉?感觉岂能作数的?”何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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