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定许青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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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定许青鸾去-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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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罕,你太善良了。这个深宫,最不稀罕的就是你的善良。”苏代眼底溢满苦涩,声音疲乏,“你让她进来吧。”

    珧芷进了门,苏代瞧见她膝盖处的衣裳皆被雪水浸了个透,脸色憔悴的吓人,只剩一双眸子亮着,她一进门便被屋内的烟给呛得不停咳嗽。

    苏代淡淡收回了视线,在榻上坐下,眸光绕到屋内的炭盆上,“未央宫里的银霜炭无烟,不易熄灭,燃上后,室暖如春。”她勾了勾唇角,精致的脸上满是嘲讽。

    珧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主对奴婢恩重如山,可奴婢却陷害了小主……”

    “这话你敢去和陛下说麽?”苏代冷笑一声,“我说那日为何你说无以为报,却不说誓死追随,原来那时便已有了二心。”

    “奴婢对不起小主。”珧芷将头磕在地上,声音哽咽。

    “是谁指使你的?”

    珧芷摇了摇头,脸上泪已成行:“奴婢不能说,奴婢的家人皆在那人手里。奴婢不想助纣为虐,可她拿了奴婢母亲的性命要挟奴婢,奴婢不得已才……”

    苏代淡淡道:“之前在玉华台闹鬼也是你麽?”

    “不,不是奴婢!”珧芷忙摇头否认。

    “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苏代转眸去看窗外的飘雪。

    珧芷咬着唇道:“之前为难小主的尚功局前司计韩嫄,她与奴婢一样,只是她正要为难小主,却没料到小主病倒了。”

    “难怪她说她是个弃子。”赛罕难以置信的看向珧芷,她还记得珧芷那日对韩嫄态度的反常,可她当时未作多想,现在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还有呢?”

    “玉华台闹鬼后疯掉的那个宫女芸儿,是奴婢杀的。”珧芷怔怔的盯着自己的手,苦涩的笑了,其实她早就不干净了,她哪里还有资格伺候小主呢。她至今夜里都会梦见芸儿死前瞪大的双眼,那叫死不瞑目。

    苏代轻笑一声,心口闷得喘不过气来,宫人说芸儿是撞在柱子上死掉的,可怎么撞得谁也没看见,那次若不是荣笙及时赶到,只怕谋害欣嫔的罪名自己是洗脱不掉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的心,像是炭盆中的炭火,在炽热的烧灼间辗转反侧。

    “小主一进宫时,奴婢便是那人安插的眼线,不得已时不会让奴婢出手。”

    苏代轻轻唔了一声,唇角的嗤笑似是在笑自己的天真,“是我太傻了,竟一开始便没对你设防。那也不怪你了,你本就不是真心为我,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也是情理之中,各为其主嘛!你起来吧,我不怪你!”说不怪是假的,她的心像是生生被按进了一盆冻人的冰水里,透骨的疼。

    “不,不是那样的!”珧芷猛然间像是疯了一般,声嘶力竭的喊着,脸上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在未央宫伺候小主的这些日子,奴婢是真心对小主的。小主和善可亲,一点儿也没拿奴婢当下人看。赛罕也和我情同姐妹,有什么都能想着我。在未央宫的日子是我一生里最惬意的时光了,我有时候甚至私心想着,也许那人已经把我忘了呢,这样我就能一辈子伺候小主了,奴婢不想害小主的,不想啊!”

    她哀恸的哭喊声久久回荡在屋内,赛罕早已转过了身掩面痛哭,苏代的双眸似有一丝涩意,她动了动唇角,艰难的开口道:“可你还是背叛了我。”

    像是用尽了最后一口气,珧芷缓缓瘫倒在地上,沉香馆的西厢阁没有烧地龙,地上的寒意缓缓透过她的衣裳,袭进她的骨,她双眸无神,嗫嚅着双唇,良久才喃喃着:“是啊,奴婢还是负了小主,明明小主才是奴婢最想保护的人,可是奴婢一手将小主推入了万丈深渊,比起幕后凶手,奴婢才是最应该千刀万剐的人。”

    泪水不自觉的从苏代的眸滑落,她轻轻抹了抹脸看向别处。

    “你口口声声说你不想背叛代儿,可你做到了么!是啊,你有理由的!你的理由是自古忠孝难两全,你为保你母亲一命,却将代儿置于死地,你有没有想过今日也许她不是被降位,而是被赐死,你当如何!你说的没错,你是该千刀万剐!你说那么多无非是想代儿原谅你,这样就能慰藉你的良心,让你在夜深人静之时好过一点!珧芷,说到底你还是个自私的人!自私到连自己的心也可以蒙蔽,你以为这样你就能好过了么!我告诉你,不可能,代儿一日是嫔位,你的心就一日备受煎熬!”门被人猛地推开了,走进来的是披着水绿色斗篷的江宓,只见她紧抿着双唇,一向温婉的双眸冰冷濯然,如寒光四射。她的斗篷上带着外头的风雪,一进屋内便叫屋内的暖意烤化了。

    珧芷怔在原地,良久才惨然一笑:“婉仪说的没错,奴婢确实是自私。”言罢,她缓缓对着苏代的方向跪下,郑重地磕了个头,眼底闪过一丝绝望,低声轻喃道:“小主珍重。”说完,她直起身子,六神无主的起身,踉踉跄跄地往门外走去。

    “珧芷。”苏代将她喊住了,珧芷微微驻足,只听苏代苦涩地说道:“其实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若不是你,我又怎会看清他的真心。”

    珧芷怔了良久,凄惨的扯了扯唇角,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第二日清晨,在沉沉的雾霭中,赛罕如没了神一般,拖着脚步走了进来,“小主,珧芷昨夜,吊死了。”

    苏代一怔,喉咙深处像是梗了什么,眼眶涩得难受,良久才从胸口氤氲出几个字:“哦,那便葬了吧。”

第六十三章 落井下石() 
沉香馆的东厢阁住了极不受宠的梁顺仪,性情刁钻刻薄,苏代住进来已有半月了,她仗着自己比苏代高半级,已经找了好几回茬了。华清气得牙痒痒,咒她早晚口舌生疮溃烂了才好。华清便是苏代在宫后苑救下的那个小太监。

    华清一瘸一拐的进了西院,背后的衣服上满是血迹,寒风一吹,都结了块。赛罕瞧见了,甚是震惊,忙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是去趟司计司么,如何变成这样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伤的可还严重么?你倒是说句话啊!”华清嘻嘻一笑道:“赛罕姐姐,你说的那么快,我纵然有八张嘴也跟不上啊。”

    赛罕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且问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华清小声说道:“方才去司计司回来,被梁顺仪瞧见了,她说我冲撞了她的猫,好一通打才放了我回来。”

    赛罕一惊,遂又关切道:“快回屋,我去拿些药来。”华清点了点头,一瘸一拐的往偏房走去,似是想起什么,又道:“赛罕姐姐,你可千万别让小主知道。”赛罕一面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面道:“这个我省得。”赛罕走到房间里,拿了瓶金疮药,便往华清的房间走去。

    华清正趴在炕上哼唧着,见赛罕走了进来,忙道:“赛罕姐姐如何进来了,使不得是不得,快快出去。”赛罕将药放在桌上,瞧见华清伤在了尴尬的位置,不禁红了脸,嗫嚅着唇道:“这可怎么办。”

    此时,折颜从外头进来,看了看华清,蹙眉道:“我去别处找人来帮你上药。”

    折颜走出沉香馆,在通往六局的路上拉来一个扫地的小太监,塞给他些碎银子,赔笑道:“这位公公,我有个弟弟在沉香馆当差,被主子罚了,劳您给我弟弟上些药。”小太监皱着眉头捏了捏手中的碎银子,折颜咬了咬牙,拔下发髻间的玉簪递给小太监:“劳烦公公了。”小太监这才喜笑颜开:“前面带路。”

    小太监一瞧见华清的伤,不禁唏嘘道:“你们这个主子下手也太重了些。”见他们不说话,小太监才想起沉香馆西厢阁住的是刚刚失宠的静嫔,这也难怪,乍一因错失了宠的妃嫔都会拿身边伺候的人出气,有的运气不好的险些连命都没了。

    待小太监替华清上完药,赛罕和折颜送他出了沉香馆,正要去找华清,却听到苏代的声音从廊下传了过来:“赛罕,你且过来。”赛罕忙走了过去,只见她冷着一张脸,沉声道:“你是不是瞒了什么事?”赛罕牵强的笑着:“奴婢怎么会对小主有所隐瞒……”未待赛罕说完,苏代冷声道:“好!现在连你也不说实话了,我待你亲同姐妹,没有旁的,只是在这宫里唯有你、折颜还有华清是向着我的。可如今,你们竟也……”话音未落,苏代的声音已是开始哽咽。

    赛罕扑通一声的跪了下来:“奴婢不是有意隐瞒小主的,是华清怕小主知道了担心,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奴婢和华清不想让这些事徒惹小主难过。”苏代扶起赛罕,叹道:“是华清又受欺负了?我过去瞧瞧。”

    赛罕一惊忙道:“下人的屋子唯恐污了小主的眼睛……”苏代根本不理会赛罕的话,径直走向华清的屋子。

    华清趴在炕上,听见脚步声,笑道:“赛罕姐姐你可真慢!”华清见来人并未出声,转过头看去,却瞧见苏代正站在门口。华清一惊,忙从炕上爬了下来,跪在地上:“奴才……”

    苏代叹了口气:“如若我不来,打算瞒我多久?”华清低着头不敢看苏代,苏代将华清扶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华清诺诺的说道:“是奴才冲撞了梁顺仪。”苏代冷哼一声:“你还想瞒着我么!你平日做事谨慎,怎会冲撞了她?”

    华清哑然,苏代见状,遂轻笑道:“好,你不说,我便去问她。”华清忙拽住苏代的衣摆,急道:“小主别去……”苏代应承道:“你且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华清左右为难,最终思索了一阵,遂才说道:“奴才去司计司领明日要用的柴炭,本已分了奴才,奴才正要抱走,梁顺仪身边的赖忠却说奴才怀里的柴炭是他们东院的的,还说……”苏代勾了勾唇角,声音却无半点情绪:“还说了什么?”

    华清抿了抿唇:“还说西院皆是下贱坯子,怎配用这上好的柴炭。奴才气不过,便理论了几句,不想那赖忠竟窜嗦周围的太监上前打奴才,后被杜司计大人制止了,后来奴才刚到沉香馆门前,赖忠便扯着奴才去了东院,见到了梁顺仪,赖忠恶人先告状,还颠倒黑白。梁顺仪……便以冲撞小主为由,杖责了奴才二十。最后还说……若是小主你有什么不满,大可去找她。”

    自打她被荣秉烨厌弃后,阖宫众人无不落井下石,唯有杜初欢,有时还会帮衬一把。

    苏代讽刺的笑了笑:“梁顺仪并非是真的听信赖忠的话,她只是想找了由头处罚我的人罢了。这种事早已不是一回两回了,呵,你们为了我受这等罪,我却没有护你们的能力……”

    话音未落,苏代又是一声叹息:“好生养着罢。”沉沉转身离去,留给华清一个寂寥的

    背影。

    良久,赛罕推门而入,华清忙问道:“小主可还好么?”赛罕沉沉一叹息:“如何能好?把自个儿锁房里,我劝了许久,却是不开门,哎……”华清自责道:“都怪我,尽会给小主惹事!”折颜垂眸幽幽叹道:“也不怨你,你我都没有做错什么,小主也没有做错,可有时就是如此,好人被陷害,坏人却自在逍遥。”

    赛罕诧异的看向折颜,这后宫皆道是公主害了盛嫔,她也没有对折颜和华清说实情,那折颜是从何知道的呢!

    苏代靠坐在床上,怔怔地瞧着窗外,窗外的栽了一株红梅,比起旁的地方,这株红梅早开了几日,妖娆的红像极了吐着吞吐着红信子的美女蛇。隐有两行热泪从酸涩的眼眶滑落,她还以为她心死就不会痛了,可怎么现在又愈发的难受?

第六十四章 顺仪梁氏() 
入了夜,璃京里大雪纷飞,寒风肆意的袭卷着自空中纷扬而下的雪,门檐上的棉布帘并不能隔绝彻人心骨的寒意,外头的风刮在嶙峋的枯枝上,庭院里满是骇人的呜呜声。

    炭盆里的最后一缕火光渐渐隐没,化为死一般的灰烬,带走了最后一丝暖意,屋里恍如一个冷寂的冰窖,外头的寒风不时透过门帘袭进屋内,叫人透骨的寒。

    “小主还是烧得厉害,这可怎么办?”赛罕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折颜伸手替床上昏睡不醒的女子掖了掖被脚,这时,华清推门而入,神色愤懑:“太医院当值的大人被怜婕妤宣了去,司药司的人也不肯派人过来。”怜婕妤便是盛寒安,前不久,尚功局便奉陛下旨意又宣了一道,复盛嫔婕妤之位,赐号怜。

    “司药司是记恨上小主了,怎么可能遣人过来!”赛罕恨恨的啐了口,转而怒视着东院的方向骂着,“呸,若不是她,小主怎么会发热!”

    白日时,华清和赛罕生怕苏代憋在房屋闷出病来,遂拉着她出来,“小主出来和奴婢玩雪吧。”

    苏代淡淡摇头:“罢了,还是你和华清玩吧。”说完,她便站在廊下静静地瞧着,折颜从屋内拿了件斗篷出来替她披上,院中栽了一株红木棉,还未到花期,木棉一树嶙峋的枝干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华清刚笑嘻嘻的躲过赛罕扔过来的一个雪团子,正扶着木棉树气喘吁吁的笑,“赛罕姐姐,你这准头不行啊!”

    赛罕正懊恼着呢,却突然又笑了,华清瞧着她笑靥如花,不禁愣住了,赛罕飞快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砸了过去,木棉树被砸中后,树上的积雪倏地全砸了下来,华清在树下被积雪盖了个昏天黑地。

    “哈哈哈……”赛罕银铃般的笑声响彻整个沉香馆,华清赧然的摸了摸头,赛罕见他傻乎乎的样子,不禁睨了眼,“傻样!”

    苏代瞧着他们笑闹,她不禁也被这欢悦的气氛感染了,唇角带了丝笑意。

    就在此时,院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是东院梁顺仪身边的沛鸢,只见她面带微笑,可眼底却满是轻蔑,她敷衍的给苏代行了个礼,“小主这里可真热闹,顺仪小主说了,请小主去吃茶赏梅。”

    赛罕口直心快的抢白道:“她会这么好心?”

    沛鸢睨了赛罕一眼,神色倨傲:“你这是污蔑顺仪小主的心意?当心我前去回禀顺仪小主,可有你好受的!”

    苏代脸色有些愠怒,折颜忙捏了捏她的手,对沛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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