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自己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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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自己的天才-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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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文是什么我早记不得了,我只记得课文中有三个生字,我无论如何都分不清楚,索性全都读成“马”。为了让我看清楚一点,妈妈特别用硬纸板让二姐把字写大一点让我来分辨,但是,我还是看不出来。弄了半天,我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赌气地说:

“明明就是同一个字嘛,你们看,这三个字都有大屁股、四条腿,全都是马呀,你们为什么硬要说是‘鸟’和‘写’呢?”

妈妈突然领悟到我“卡”在哪里!她拿了一张空白的纸遮着字的下半部。

“阿伟,你看‘马’的脖子有长胡须、‘鸟’的嘴巴尖尖的、‘写’字的头上戴着帽子,因为会写字的人在歌仔戏里都当官,所以戴帽子!”

“真的耶!真的不一样!”我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兴致高了起来。妈妈也好像找到了教我的窍门,就又从课文里挑出相似的字,用同样的方法问我:“阿伟,你看这三个字‘尚’、‘常’、‘掌’你刚刚也说一样,一样在哪里?”

“你们看,它都戴国王的帽子,穿一样的衣服,肚子上还印了撒隆巴斯(膏药贴布),所以都一样啊!”

听完我的“解读”,妈妈便拿纸把上头遮起来,然后对我说:

“阿伟,‘尚’是没穿裤子的,叫‘尚’未穿裤子、‘常’的裤子常常烫得很直,‘掌’是裤子被手抓得皱皱的,这样是不是可以分辨出这三个字的不同了?”

我认字的困难,在于无法区分字与字之间同中之异,异中相同的地方,妈妈的教法,让我对识字有了很大的兴趣。我从课文中又找了一些长得相似的字,如“囚”、“因”、“困”、“回”,这回妈妈也不太懂了,只好问二姐。二姐也用与妈妈类似的方法来教,只是她的方法是把它们编成故事:

一个人到森林探险,掉到一个方方的陷阱里,成为土著的“囚”犯,“因”为这个人长得很高大,被“困”在里面他一点都不害怕,拿了一根“木”头,就逃了出来,要“回”家因为太匆忙,掉了一条手帕在陷阱里!

二姐编的故事实在很吸引人,不知不觉中我竟然没有分神,我觉得有趣极了。这时,二姐就要我拿着字卡,自己练习讲这个故事……

“有一个人,在陷阱里。”

二姐马上纠正我:“是在森林里!”

“没关系!阿美!你让阿伟讲,他囚犯的囚已经记住了,不是吗?”

这时,我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爸爸已经站在后面看了。只见他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不过,这一分神,让我原来会的又忘光了!幸好,在二姐的提示下,我总算结结巴巴地讲完了这四个字的故事。

经过二姐和妈妈“特殊”的教育方式,我觉得识字好像没有以前那样困难了。在睡觉前我要求和妈妈再玩火车到站的时钟游戏,妈妈看我已经会看时和分,想让我也了解老师正在教的时间加减,就又拿了好几盒火柴,把火柴棒全倒在桌上,学二姐编起了故事……

“有一个人要坐火车,3点5分的火车,他3点就到了,他要等多久?”

妈妈还特别从月历上剪下一个人的照片,用手让那个人站在分针上,她再移动分针到1的位置,问我:“他坐在火车站等,从这里到这里,有几分钟?”

因为时钟的外围像昨天一样,放射状地排了60支火柴棒,我用手指一数:“5,是5分钟!”

爸爸、妈妈、二姐、大妹一听到我的答案,都拍手鼓掌。

妈妈从一开始的坐火车,到后来用上、下课做例子,最后还编了家人做事的例子,我虽然都要一根一根火柴棒地数,有时还会理解错误,但经反复地在玩中练习,我好像会看时钟了。但当妈妈把火柴棒撤走,我头脑里又一片空白,我似乎无法凭空想象有火柴棒的样子,但无论如何,我不再吵着不去学校,爸、妈似乎也安心不少!

由于外祖母的健康欠佳,又要顾炉火,又要照顾大妹,所以,爸、妈商量决定,妈妈不再陪我去上课了。不过,为了增加我的学习兴趣,妈妈每天还是会抽时间陪我玩认字、看时钟的游戏。妈妈陪我上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学,教室里似乎有趣多了,老师也因为有妈妈在,不仅没有动棍子打人,也很少大声斥责我们!那时我们的课都只有半天,我对课堂上老师教的倒没什么特别的记忆,反而对上、下学妈妈陪我走三个小时的路途,印象深刻。

妈妈虽没有再和我一起去上学,但她似乎想借着我的眼睛和头脑,把学习的经历与她分享,每天回家后她都会问我,分山岭上的百香果红了没有?大窝的池塘有没有看到白鹭鸶?水泥桥下有没有小孩再拿竹竿去捣燕子窝呢?只可惜,我记住的事都不是她想知道的事,譬如,我用石头丢乌秋鸟,没丢到,反而打到牛,被农夫追着喊打!但无论如何,这样的生活时间虽短,却是我上学经历中最美的一段!

看见自己

在人的生命旅程中,有时我们可能只在乎其中的得或失,但在回忆里,最美的,却是那未知得失的过程。

每一片刻都是美好的,用心体验、经历它,每一片刻都会留下生命的惊叹,即使是平凡无奇的生活!

用心珍惜!没有人“应该”或“必须”为我们付出或努力,一切只因为有爱、有情!感恩一切!我们是如此有福,能拥有别人的“爱”和“情”。

我们愈细心体会,心就愈柔软而易受感动!但必须经历岁月的流逝,才能够让我们更加珍惜生命的过程!

鸡腿的滋味

自从妈妈不再陪我去上课以后,每天,我一下课她就接过我的书包,拿起我的课本,像个好学不倦的学生一样,不停地问我老师教到了哪里?上课完全无法专心的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妈妈。于是妈妈就自己翻书,只要翻到我在课本上乱涂鸦的地方,大概就是老师教到的地方了。

妈妈平时都是边做家务,或喂大妹吃饭时,边把课本放在一旁用半生不熟的国语,逐字逐字地读。读不懂的地方就用铅笔轻轻地圈一个小圈,晚上再问爸爸或二姐,然后再经由她的方法,教我识字、读书。我也不知为什么,妈妈讲的时候都会,隔几分钟再看,就全忘光光。爸爸常开玩笑地对妈妈说:

“交一个人的学费,两个人受惠,一人吃两人补,但该补的都补不到,都肥到妈妈身上了!”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我升上五年级,我们全家搬到大溪以后。妈妈为了家计,不得不到工厂去上班,我才开始靠自己的努力去认识了几个字。现在我已为人父,有时看到我太太急切地想要教会孩子,偶尔会稍微大声地斥责孩子,我都会不忍地走过去,轻轻拍拍孩子的肩膀,并为太太按摩打气。

偶尔,我会回想起小时候妈妈的用心。她从不曾因我学不会而骂过我,她总说都是她不好,才会让我的头烧坏了。小时候我还以为妈妈这样做是应该的,直到为人之父后才了解,接纳孩子不一样的特质,容忍孩子一再挫败,除了需要好的修养,更要有无怨无悔的爱!

然而,我从未对妈妈的付出,表达过任何感恩的意思。还记得小时候的我,由于识字不多,所以,每次考试几乎都是抱鸭蛋。妈妈每次翻到零分考卷,都会偷偷地抽出来,拿爸爸的私章在右上角盖个章,然后放回书包。还有,我每次下课回到家,从来都不记得老师交代了什么事,或要做什么功课,也都是妈妈去问我们班长阿义才知道的!

有一次,二姐不知考什么试,拿考卷给爸爸签名,爸爸称赞二姐成绩有进步,不错!我也高兴地翻出鸭蛋的成绩,爸爸也很高兴地说:

“我们阿伟也有分,不错,不错!阿伟也有分!阿伟的分和姐姐的分不一样,都是好分!”

有一天,老师发考卷,我依然是“好分”,我高兴地和其他考得不错的同学一起炫耀我的考卷:“我也有分,我的分跟你不一样而已,我的是‘好分’!”

可能我说话声太大扰乱了教室秩序,老师略带讽刺地说:

“卢苏伟,你的鸭蛋是你爸、妈花很多钱买来的,你一定要捧好,拿回去叫你妈妈煮给你吃,知道吗?”

同学们哄堂大笑,还有同学开玩笑说:

“老师,你不是说,‘蛋不可以一次吃太多!’卢苏伟这次考试要吃五个蛋,会不会太多了!”

又一阵狂笑,还有同学笑到忍不住拍桌子、抱肚子,还有的同学夸张地滚到地上,我也觉得很好笑,跟着大家一起大笑!

我记得我当时还郑重其事地告诉老师,我一天只吃一个鸭蛋,不会吃太多!但回报我的是又一阵的爆笑声。

老天真是厚待我!爸、妈的教导里,怕我和同学起冲突或被欺负,不是教导我,如何防犯别人的嘲笑或欺负,而是教我把任何事都往好处想,“善解”别人对自己的言行。因此,我当时真的很开心,还一再地提醒自己,回家后别忘了要妈妈煮鸭蛋给我吃,一天吃一个!

回到家,难得看见爸爸提早回家。我突然想起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还来不及走到房间,就把书包放在地上,找出了我叠在一起的五张考卷,我用两手捧起交给爸爸。

爸爸早已习惯了我的零分,但他仍一副很认真的模样,一张一张地看,每看一张都从口中发出赞美的声音:“这张‘有分’,这一张也‘有分’!”

看到最后一张,爸爸突然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一次!他大声地惊呼:“阿伟,这张真的‘有分’!”

爸爸可能太高兴了,竟然嚷了起来:“阿伟,真的考到分数了!真的耶!”

爸爸的惊呼引起了邻居的注意,爸爸高兴地展示我的那张看起来和其他四张差别不大的考试卷……

“真的有分,是10分耶!”

邻居的心里真正想什么我们不知道,但邻居们脸上都带着笑容,恭喜爸爸,也肯定地对我笑,或摸我的头。

爸爸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太夸张了一点,所以,赶忙地解释:

“阿伟这次生病烧坏了脑子,最近才学会写自己的名字,每次都是考鸭蛋,这次能破蛋,我才会这么高兴!”

妈妈看家里聚着人有些紧张,手里还来不及放下拜土地公的牲礼,就赶忙走上前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万嫂,你家阿伟考到分数了,你万兄在高兴!”

爸爸把考卷拿起来,在妈妈眼前扬一扬:“菊仔,有你教阿伟,他就有进步,真的‘有分’了!”

妈妈有些不好意思,要走进屋里放好牲礼,爸爸有些兴奋地叫着妈妈:“有什么好吃的,拿给阿伟吃,给他鼓励一下!”

妈妈点点头走进厨房,不久就拿了只鸡腿和装酱油的小碗到我面前,我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当时小孩能啃整只鸡腿,是莫大的骄傲。我拿着鸡腿,迫不及待就到门口找地方坐下来,准备好好享受,因为,吃鸡腿是很难得的。我舍不得一口就咬下,用鸡腿沾着酱油来舔。可能我太陶醉了,开始咬一口,才发现左右邻居大大小小的孩子正围着我,看我吃鸡腿。我也管不了那么多,继续享受我的奖品。正在享受口中的滋滋美味,我看见阿义的爸爸急步地走过来,对带着笑容相迎的妈妈大声地说:

“万嫂,拜托你们别这样宠小孩!整只鸡腿这样给小孩吃,我家四五个小孩,哪有鸡腿给他们吃?”

妈妈委婉地致歉,并把赏我鸡腿的缘由说给阿义的爸爸听。不料阿义的爸爸听了更生气:“10分吃鸡腿,我阿义考100分,不就要吃‘仙腿’,阿义,去拿考试卷来给大家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好分数!”

阿义的爸爸是个养子,从小都没机会读书,把全部希望都放在家中唯一的男孩阿义身上。阿义很争气,成绩一直都是班上第一名,一年级开始每一学期都当班长。阿义的爸爸在这一带,和任何人聊天,都会把话题转到阿义身上,让大家恭维、称赞他。可他是个严苛的爸爸,常小题大做,当着大家的面教训、处罚阿义及其他孩子,大家似乎也习惯了,所以,就略带嘲讽,开玩笑地你一句、我一句地谈论阿义。

“对啦!早就要拿出来给大家看,我做老爸十几年,都没看过一支筷子串两颗鸡蛋的考卷!”

“对啦!对啦!以后阿义考试卷拿回来,要贴在事务所公布栏,给大家学习!”

“第一名!状元郎!这是我们‘石壁脚’的光荣!”

阿义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句中把月考考卷拿出来。阿义的爸爸骄傲的样子,像要宣布圣旨一般:

“王仁义,100分!”

“王仁义,100分!”

“王仁义,还是100分!”

阿义的爸爸每念一张,就把考卷扬一扬,然后交给大家传阅,这些同样是为人父母的邻居们百感交集,但都不得不佩服有这么多100分的孩子的爸爸;恭维的言语中都带着一股酸味。阿义的爸爸拿起另一张考卷,故作惊讶地说:

“王仁义,90分,10分跑哪里去了?说,你说啊!”

阿义一脸惊恐,有一位邻居为了调解气氛,开玩笑地说:“10分,就跑到阿伟家去了,你刚刚没看到啊?”

大家把刚刚看到别人孩子100分的复杂心情,以大声夸张的笑声倾吐出来。

阿义的爸爸感觉很不是滋味,把怒气转向阿义:

“我们约定过少一分打一下!来,趴着!”

阿义双手扶在木板墙壁上,乖乖地等爸爸处罚。阿义的爸爸当众抽出皮带准备抽打阿义,众人东劝西阻的,阿义的爸爸最后翻脸,表示教小孩是他的事,谁阻止就打谁,弄得大家自觉没趣地一个个走掉。阿义的爸爸也下不了台,狠狠用皮带重重地抽打阿义,不管阿义如何哀号,求饶,都坚持要打完10下。邻居有人不忍又走回来劝阻,只加深了阿义爸爸的决心。阿义爸爸的举动,惹来邻居的怒气和咒骂:“你这样的爸爸,让你生到的小孩,真是‘衰’!”

邻居有的走,有的离得远远地观看阿义被他爸爸用皮带抽打。原本可口的鸡腿,因为这幕插曲,令我吃得心惊胆战,不知滋味。但我丝毫不想理睬大人的纷争和闹剧,继续啃我的鸡腿。不久,阿义被打完了,阿义的爸爸躲进了家里,留下阿义泪流满面,痛苦不堪地揉着自己的屁股,我用眼睛余光瞄阿义一眼,除了屁股,他的手臂上也有伤痕,可能是屁股被打得受不了,用手去护屁股,被皮带抽打到的后果吧!

鸡腿吃完了,我仍舍不得丢掉,继续用鸡骨头沾酱油再舔。阿义坐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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