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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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偷天-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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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身后的城门之内,响起一声:“步爷请留步!”

    这声音由近及远蔓延开去,渐渐化作几千人同时发出震天喊声。

    几名正欲赶人的官差僵在当场,握着长矛的双手止不住颤抖,缓缓扭头,只见城门内,人潮蜂拥而出,带头的几个,分明就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修行人。

    邓小闲指着城门大笑道:“好大的阵仗啊,怪不得来晚了。”

    宋蔓秋一脸惊疑地看向步安。

    步安一边站起身,一边朝她摊摊手,好像在说,我也不知道啊。

    城内,刘裕铁青着脸,坐下的马匹被涌向城门的百姓,挤得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在他不远处,余唤忠的马车帘子始终盖得严丝合缝。仿佛一堵墙,冰冷的墙。

第194章 七司交椅排排坐() 
    “这……”洛轻亭看着城门下潮涌而出的人群,喃喃道:“步爷是不是说过,来者不拒的?”

    邓小闲笑容僵在了脸上,缓缓抬手挠头,尴尬道:“这动静,足有几千号人,管饭都管不过来吧?”

    大伙儿闻言,纷纷看向步安,眼神中既有惊愕,也有担忧。

    就在这时,李达手指城门道:“看,万民伞……这是百姓们来送咱步爷!”

    众人循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人群中果然有一顶黄色大伞,平顶红缨,最上头写了“万民”两个大字,其下缀满各色布帘,每片帘子上都写了字。至于写了什么,隔太远了看不清楚。

    自古只有地方官离任时,才有百姓送万民伞,大多还是事先安排,到时走个过场罢了。

    步安在这越州城中,根本没有一官半职,所谓七司衙门,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充其量也只能唬唬没见过世面的街坊。

    换句话说,这万民伞出现得有些离谱。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么不受规矩束缚,如同天马行空一般的做法,必然是出自望江楼上的江湖草莽。

    若不是他们奔走告知,城中压根就没几个人知道,七司会在今日离开越州,更不会出现百姓出城相送的场面。

    七司众人纷纷整肃行装,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唯独步安眉头微皱。这一幕,在他心中,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天底下,谁不好面子,可这面子来得太大,就未必全是好事。

    看来即将入伙的这些江湖人,并不是一团散沙。从昨夜到今日,时间并不充裕,能够组织数千百姓,来上这么一出,可不简单。事先不走漏一丝消息,无一人提前来到城外投营,就更加说明问题。

    有行动力,就必定有组织、有架构、有上下尊卑……得尽快打散这种江湖式的组织架构,避免形成小团体。步安在心中盘算着。

    另外,这些人身上的江湖习气很重,做事凭一时意气,暂时还没有“上令下行”的纪律。这一点,假如不加约束,是会致命的。

    不过话说回来,眼下还不是解决这些问题的时机。

    一念及此,步安舒展眉梢,朝着围上前来的百姓们拱手,大声道:“七司承蒙各位街坊乡亲的照应!今日远走他乡,半是世道相逼、迫不得已,另一半也是为了振济东南,解民之困……”

    四下里渐渐安静,妇人抹泪,男人沉默,除了远处纷乱的脚步声和“步爷留步”的喊声传来,越州南门外,就只剩下步安一人的嗓音。

    “安一介书生,实在当不起这万民伞!昨日捉鬼救人,今朝南下除恶,全凭七司众英雄出力……”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张瞎子跟前,把他拉了出来,轻声道:“来!跟乡亲们打个招呼。介绍一下自己。”

    张瞎子被他拉到人群中央,愣了半晌,才壮着胆儿道:“我……大伙儿都叫我瞎子……我姓张……以前在投醪河边上算命的……”

    他说得结结巴巴,人群中却有人大声喊道:“我知道,你便是听风水者!”

    张瞎子知道这称号来自步爷编的说书故事,闻言轻松了不少,又说了几句,匆匆作罢。他虽然有些仓促紧张,心中却澎湃难抑。

    想起半年多前算命糊口的悲苦境遇,瞎子不禁觉得此时所发生的这些,真如做梦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昨日望江楼上,步爷说过的“名利”二字——原来“名”有时候比“利”更加令人着迷——而今日这扬名的机会,分明是步爷拱手相送的。

    瞎子心中暗道:有这样的主子,便是出生入死,性命以报也值了。

    这时聚拢的百姓更多了,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最外头的人,听了只言片语,便纷传说:这是在排七司英雄榜了,看来除了步爷,第二把交椅上坐的,便是这目不能视,却别有异能的听风水者。

    陆陆续续的,人群又传出,第三把交椅是花花道士,第四把交椅是老实和尚,第五把交椅是晴山先生……

    步安刚要再将洛轻亭拉出来,只听人群中有人在喊:“从今往后,我等也是七司中人了!今日乡亲们都在,正好做个见证!”

    步安循声看去,只见那人四十多岁,一身短打,是个红脸大汉,正是昨日望江楼上,江湖人中的一员。

    “好!”步安这一声好,引起一片附和。

    没人知道,他这声“好”,另有一层含义是说:好啊,终于把你勾出来了。

    步安今日故意在百姓们门前,介绍起七司众人,一来是把这场闹剧的影响分散出去,免得木秀于林,被人攻讦;二来是趁这机会给七司班底造造势,提升点凝聚力;第三个目的,却是要试探一下,即将入伙的这些江湖人。

    试探他们的野心,也试探试探,他们之中,是哪几个说了算。

    眼看七司排到了第五把交椅,有人沉不住气了。

    显然,这红脸大汉,就是越州江湖人中的扛把子了。这人出声的时间点很微妙,说明他觉得自己是有能力坐这第六把交椅的。

    然而够不够格,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

    “好!”步安又喊了一声,接着问:“今日来了多少兄弟入伙?”

    红脸大汉蹬蹬蹬迈步走了上来,作势要拜,见步爷没有托住他的意思,才临时换了个姿势,单膝下跪,抱拳道:“报步爷,两百一十六位!”

    算得这么清楚吗?步安笑着摸摸下巴,心说:你这是没把自己算进去吧?看来这些人不是我的人,倒是你的人嘛……

    他又说了一声“好”,徐徐道:“来了就是自家兄弟,待明日造册,便统统是我七司一员了!”

    话音刚落,红脸大汉还没来得及回话,只听人群之外响起喧闹声,步安伸长脖子去看,匆匆一瞥,只见写有“肃静”“回避”的两块仪仗牌被人高举着。

    朝廷官员效率可没那么高,可想而知,这当官的不是冲这百姓啸聚而来的。多半是撞上了。步安这样想着,觉得最好不要节外生枝,便大声招呼百姓,说是前路难行,七司这就上路了,还请乡亲们回城。

    就在这时,有个绿衣督使穿过人群,一直走到步安身旁,才冷冷道:“老大人让你在城外五里的绿波亭中候着。”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余唤忠?怎么这么巧,正好被这老小子撞见呢……步安瞥了一眼红脸大汉,心说:都是你惹的好事。

    那汉子被他看了这一眼,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第195章 打散人马分六营() 
    劝退了前来送行的百姓,勉强收下了那柄硕大的万民伞,步安终于带着两百多号人马,浩浩荡荡地上了路。

    官道两旁的枯树被风吹得簌簌作响,远处绵延的丘陵与山脊枯黄一片,偶尔露出黑色的岩石,像泛黄宣纸上,嶙峋的墨渍。

    他一人走在当先,听着身后的人声渐渐鼎沸,如同闹市。

    这哪里还有点军队的样子?

    步安心头揣摩着,该如何整肃队伍,把人心收拾得服服帖帖。

    这些日子,他仔细考虑过,往后每一步该如何去走,如何环环相扣,借势而为。可是实际面对几百号人,却还是有些头疼。

    有思路,没经验,只能慢慢试错了。这样想着,他站定下来,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

    喧闹声渐渐轻了下来,几百号人由近及远,以一种极慢地效率止住了前进的步伐。有人不明所以地往这边看,但更多人只是懒懒散散地站着。

    这样的队伍,拉出去跟人拼命,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步安摇摇头,劝自己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慢慢来吧。

    他把张瞎子叫到跟前,俯首耳语了几句,然后与大部队分开,自顾自带着素素与宋氏兄妹,沿官道继续前行。

    等到两拨人隔得远了,宋蔓秋才问他,之前那个“绿衣”,是替谁传的话。

    步安直言相告。

    宋氏兄妹同时一惊,宋世畋抢先道:“那恶僧何时来的江南?我怎么不曾听说?”

    步安心说,你算老几,人家来江南还得事先通知你不成?

    他微微一笑,道:“他今日见着这场闹剧,说不定就要拦着我,不许我南下了。”

    这个判断并非没有来由。余唤忠生性谨慎,今日这一出,虽说不是步安自己安排的,可看在余唤忠眼里,多半会觉得这位未过门的赘婿太爱出风头。

    身为左都御史,圣上心腹,余唤忠准知道皇帝对杭州宋家的态度。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宋家走得太近,绝不符合余唤忠的利益。所以,不官他瞧不瞧得上步安,都不会允许他去凑这个热闹的。

    再想深一层,余唤忠要拦住步安,要么使出强力手段逼他就范,譬如把他绑了带走;要么用盘外招给他制造困难,譬如当着几百号江湖人,点出他的赘婿身份,好叫他们知道,跟着此人,绝没有前途可言。

    正因如此,步安立即与七司众人兵分两路,不给这恶僧下手阻拦的机会。

    这种种想法,对他来说,是自然而然的推断。宋氏兄妹却不会想得这么透彻。

    “与他何干?”宋世畋话刚说出口,就立即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眼前这位正主,是那恶僧家的赘婿,自然是相干的。

    “怎会这么巧的……”宋蔓秋想起余唤忠因循守旧,凡事不愿声张的秉性,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那公子作何打算呢?”

    步安笑着摊摊手道:“他说城外绿波亭相见,你们知道在哪儿吗?”

    宋世畋哼道:“我们又不是越州人,哪里知道什么绿波亭。”

    “巧了……”步安笑道:“我也不知道啊。”

    宋蔓秋终于明白步安的意思,莞尔笑道:“所以,我们压根找不到绿波亭,只好失之交臂了。”

    “真是可惜啊。”步安笑着摇摇头,不多久,四人便离开官道,朝着大运河的方向去。

    此后,他们在运河岸旁的小镇上包了船,坐船南下,当天傍晚便来到了两百里之外的海州府,仙居县。

    四人在仙居县住了一晚,第二日,等来了同样坐船南下,由张瞎子领队的七司队伍,汇合之后,再继续沿运河南下。

    两百多人,分乘六条大船。上船的头一日,步安便将新入伙的成员一一叫来面谈。

    那黄脸大汉姓郑名铎,是个道门修士,在越州江湖中,修为并未最强的,但为人极讲义气,是个及时雨式的人物。

    步安与他长谈了小半个时辰,问他该如何整肃队伍,严明军纪。郑铎答得支支吾吾,倒看不出是无计可施,还是有意回避这个问题。

    于是步安便在心里打了个叉,为此人标上了不可重用的标签。

    之后,他每约谈一位,除了拉拉家常,摸摸底以外,都会让约谈对象推举三位统领,且分别说明原因。

    两天后,船队进入七闽地界,步安的约谈也告一段落。当天下午,船队行到一片荒凉山坳时,他下令停船靠岸。

    众人陆续下船,就在山坳荒地上,被分作六营,以黑、白、黄、绿、红、蓝六色命名。每营三十余人,分别由张瞎子、邓小闲,惠圆,晴山,洛轻亭与游平六人担当统领,副统领则由之前约谈时被推举的江湖人担当。

    此时,北风沿着江面与山坳峡谷呼啸而来,吹得众人衣襟猎猎作响,六营人马成扇形散开,哄哄闹闹,散散乱乱,照旧没个正形。

    人群中央,步安负手而立,突然提高声量,喝问道:“如此安排,有没有不服的?”

    哄闹声安静下来,变成悉悉索索的交头接耳。

    “假若有觉得我安排的统领,不如你的,尽管站出来!别扭扭捏捏!”步安接着喝道。

    江湖人毕竟有股子草莽之气,互相不服气的情况绝不少见。听到这里,红蓝两营中,陆续有人站了出来。

    这也在步安预料之中。

    七司原有班底中,邓小闲,惠圆与晴山三人实力最强,张瞎子威望最盛,这四人担当统领,还好说,洛轻亭与游平却有些难以服众。

    “好!有不服的,说出来才对,别装在肚子里!”步安哈哈笑道:“来来来,咱们就照行伍规矩,一个个打过再说。”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响起轻微的惊叹声。

    都是越州江湖人,谁还不知道洛姑娘与游瘸子的本事,红蓝两营中,恐怕随便哪个,都比他们二人能打。

    于是,红营中,立即有人朝洛轻亭走去。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那人黄脸褐袍,正是郑铎。

    这郑铎来时意气风发,却连个副统领都没有当上,心中气急,头一个就走了出来。

    说起来,步安原本也不想把他弹压得这么狠。怪只怪他自己,上船后,步安找人约谈,他在下面也做了不少手脚,拼命拉拢人心。这样一来,反倒让步安下定了决心,要拿他开刀。

    此时见郑铎冷着脸走向洛轻亭,步安有点想笑。

    “洛姑娘,失礼了。”郑铎略一抱拳,便摆了个“借花献佛”的起手式。他是内丹玄修,与人捉对,凭的是拳脚刀剑的功夫。

    事实上,在众人看来,他这一手未免太过慎重。洛轻亭一个阵修,没有提前布阵的情况下,哪里需要他如此认真。

    然而,下一幕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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