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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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偷天-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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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小闲摸摸索索,又掏了十一锭大小分量不一的金铤和金元宝出来,最后使劲儿蹦了几下,没有声响,步安才放他出去,临了还补了一句:“你那些弟兄,手脚还干净吧?”

    “放心,我盯得紧呢!”

    “小心上梁不正下梁歪!”

    步安虽然这么说,但是大体还是放心的。

    邓小闲对银子看得重,不会允许别人在他眼皮底下贪墨的。否则步安也不派他的白营去“敲诈勒索”。

第260章 不过多发三五斤() 
隆兴二年的十二月初三,林惟均坐镇县衙,像赶牲口一般,驱策衙署中的书办与皂吏,以几乎不可能的速度,和与之相对应的潦草与不严谨的态度,将县中豪富之家的良田,全都分给了百姓。

    即使一户只剩一人,即使这一人还是个神志不清的“木头”,只要确系本县人氏,也概不例外。

    从官绅家中搜出的余粮,一直挑到傍晚,轻易填满了官仓,剩下的在宁阳客栈的院子里,堆起一座三人多高的麻袋山。这一幕仿佛在用事实提醒众人:眼下这七零八落、满目萧条的宁阳县,刚刚才经历了一个长达数十年的盛世。

    将近入夜时分,站在满坑满谷的院子里,七司众人兴奋之余,都有些担心。

    别说眼前这些粮食,便是堆在房中金银宝箱,对于只有两百人不到的七司,都委实太多了。如何带着上路呢?

    步安对此毫不在意,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林惟均的城防兵已经招了三百多人——除了行凶杀主的家丁外,也都是些作奸犯科、小偷小摸之辈——而定闽军从中午贴出告示起,前来应征的,连一个符合条件的都没有。

    吃过晚饭,各营统领过来汇报情况时,他才知道原因所在。

    为了安顿数千名“木头”,步安曾下令,将这些木头全都送去尚且清醒的百姓家中,只要是领养了木头的人家,都能得到额外的口粮救济。

    眼下木头还没被领完,消息却已经散出去了。而薛姑娘为了稳定民心,自作主张,将每个木头每月的口粮救济,又添了五六斤。

    这事儿本来由林员外管,薛姑娘去找他商量时,林员外怀着“戴罪立功”的想法,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反正余粮有的是,即便多出来的,他也不敢往自己家里搬。

    步安听洛轻亭这么一说,气得直瞪眼,让她赶紧把薛采羽叫来。

    薛姑娘累了一天,刚洗漱了准备睡下,听说步公子有要事相请,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她敲门进屋时,步安正在洗脚——穿越以来,他身份地位涨了不知多少,可自从素素躲着甲中女鬼,这些琐事他反而都亲力亲为了。

    薛姑娘见他露着两条小腿,低头认真地搓脚丫子,一下有些局促,接着见他抬头时面色不豫,又变得紧张起来。

    步安连请她坐下的客套话都没讲,劈头盖脸问道:“是你让林惟均,添了救济口粮的?”

    薛采羽愣了愣,小心问道:“是余粮不够?”

    步安冷着脸摇头,语气有些生硬:“往后这种事情,薛姑娘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我记得林惟均算过了,只多不少,但是官仓里的那些,挨到来年秋收,都绰绰有余的。”薛采羽一脸委屈地解释道。

    “我没说不够……”

    “够吃就好。”薛采羽长舒一口气,接着道:“人心都是肉长的,步公子的恩德,宁阳县人都瞧在眼里,有道是送佛送到西,成千上万担口粮都允了出去,又何必计较这三五斤。”

    步安正拿布巾擦脚,手上忽然顿了顿,抬眉道:“薛姑娘,我正想问问,你与我七司,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采羽以为自己已是七司一员了,”薛姑娘微微皱眉道:“难道还不是吗?”

    “不像……”步安摇头,接着擦脚,擦干净之后,把双脚架在洗脚盆盆沿上:“七司中人即便对我的做法再是不解,或再怎么不赞同,也不会擅作主张的。”

    薛采羽闻言,低头不语,眼神看着一旁的地面,显然心中不服气,兴许是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

    步安把擦脚的布巾扔到一旁椅背上,悠悠然问道:“薛姑娘,你说你自觉已是七司一员,那在你看来,七司是什么?”

    薛采羽想了想道:“我听弟兄们说起过越州的鬼捕七司衙门……”

    “此一时彼一时也,”步安打断了她:“眼下的七司早已不是鬼捕衙门。”

    薛采羽似乎知道他接下去要说什么,低声自辩道:“我知道七司令出必行,可……可常言道,将士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今日这区区小事。假如步公子是嫌我碍了面子,伤了七司步爷的威严,采羽往后也学着识相些,做个牵线木头人便是。”

    “薛采羽,”步安听出她话中有话,面色忽然冷了下来,直呼其名道:“你已经不是头一回犯浑了,上次你耍性子,好在没有影响大局,我不跟你计较。今日却不一样,只因你妇人之仁、刚愎自用、自作主张、欺瞒不报,眼看就要坏大事了。”

    薛采羽呼吸粗重起来,面色涨得通红,自打记事以来,她何曾被人如此训斥过,只觉得这一番话,像是耳光抽在了脸上,但是却毫无道理——三五斤口粮而已,何至于误了大事。

    “你可知道寻常百姓家领养木头,图的是口粮,怕的是什么?你显然不知道,那你可曾算过,如今宁阳县里清醒男丁有多少?木头又有多少?木头当中又有多少男人,多少女人?这些你都没想过。”步安稍稍提高音量:“现在我给你时间思考,你来告诉我,假以时日,城中的木头全都醒转,会是什么境况。”

    薛采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喃喃道:“木头多是男子,假以时日,阳盛而阴衰……”

    “你若是一家之主,可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家中男丁送去当兵?”步安沉声问道。

    薛姑娘一下脊背生寒,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大半年来,屡遭盘剥,寻常人家余粮有限,为了活命,便是忍痛也要把一两个男丁送来当兵,我算好了救济口粮,令得每个木头都只够堪堪续命。百姓们不敢饿死了木头,也就克扣不了多少口粮,你倒好,每个木头多给五六斤,这五六斤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步安气道:“每户只需领养四个木头,便能剩下二十斤粮食,累月存余,足够挨到秋收了!自古好男不当兵,日子过得下去,谁肯来应征定闽军?谁来光复七闽?”

    “我……我是担心饿死人……”薛采羽渐渐抽泣起来。

    “只需几个月,木头们清醒了,自然无需领养,到时自立门户,救济口粮如何发放,再行商议便是!我心中早有绸缪!”步安看她梨花带雨,也不为所动:“可你如此一插手,又有哪家愿意,把别家男人请进门,把自家男人送出去?!”

    “那……我明日便去告知百姓,是数目弄错了,再改回来……”薛采羽抹着泪说道。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今日说三十斤,明日又改成廿五斤,如此朝令夕改,谁还信七司?”步安冷冷问道。

    “我……”薛采羽晃了晃,竟颓然跪倒,哽咽道:“是我愚笨。”

    “愚笨不是错,自作聪明才是错。”步安以往见不得女人流泪,此时此刻,却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铁石心肠,摇头道:“七司也不是人人都绝顶聪明,但是大家都有自知之明,假如凡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对着拜月邪教,这区区两百人,连填人家牙缝都不够!”

    薛采羽既委屈,又自责,这两种情绪夹杂在一起,不由得泪如雨下。

    “我……”她伸手去擦,眼泪却越擦越多,连气都喘不匀,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仍旧坚持着哽咽道:“我……我……甘愿……甘愿受罚……”

    “罚?”步安冷冷一笑,摇头道:“七司军纪严明,自然要罚,不罚你便是我‘无信’。可你知不知道,有令不从、擅作主张者,即便初犯,最轻也要记乙等过,禁闭三十日,期间晴山奏曲招灵,你都得退到三十步之外……眼前正是用你的时候,我要是如此罚你,是不是‘不智’呢?”

    “五六斤口粮,你便将我逼到了‘无信’、‘不智’,两者必居其一的死胡同里,薛采羽,你还觉得这不过区区小事?还当我是折了面子,才小题大做的吗?”步安沉着脸问道。

    这下,薛姑娘无话可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哭得满脸都是眼泪鼻涕。

    步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估摸着火候差不过了,才淡淡道:“罚是肯定要罚的,明日你便去找李达,自认乙等过……非常时期,暂缓惩罚措施,择时另行落实,我相信大家也能理解。只盼你戴罪立功……别再犯浑了……”

    薛采羽一边抹泪,一边不住点头,显然认错态度很诚恳。

    步安也看不得她老是跪在地上,可怜巴巴的样子,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先去休息吧。”

    薛采羽站起身,扭头要走,又想起什么,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这件事情……该……该如何补救?”

    “我会想办法的,”步安摆摆手正要让她出去,却还是有些气没有消解,觉得这样就放她过门,有点太便宜她了,于是撇撇嘴道:“你先去吧,顺便把这个倒了。”

    薛采羽看着他手指面前的洗脚水,微微一怔。放在往常,她或许已经勃然大怒了,此时却不敢拂逆,顺从地点了点头,弯腰端起了那盆洗脚水,低着头退出了屋子,又返身把门掩上。

    步安听到水泼在了地上的声音,颇有恶趣味地笑了笑,这才上床睡了。

第261章 左右逢源张承韬() 
入夜之前,所有的“木头”都被困上了手脚,堵上嘴。

    整座宁阳县城静悄悄的。

    提心吊胆地苦挨了噩梦般的半年之后,百姓们早已养成了半夜绝不出门的习惯,哪怕是没有邪月的夜晚。

    而在宁阳县的东南方向,相距不过两百里的漳州府,却一幅太平盛世、歌舞升平的景象。

    这是邪月下山后的第一个夜晚,九龙江畔的平漳大街上,人流如梭,叫卖声、嬉笑声、吵闹声,连成一片。

    面对浑身充溢着过剩精力的百姓,即使是一乘八抬官轿,也只能慢慢腾腾地跟着人群往前挤。

    此刻坐在轿中的,正是七闽道布政使张承韬的次子,七闽道都指挥佥事,张贤业。

    张贤业坐不惯轿子,假如由着性子来,他恨不得下令亲兵,驱赶闲杂人等,再骑一匹高头大马,呼啸过街,而不是坐在这憋闷的大轿子里浪费时间。

    他自从学会骑马的那天起,策马漳州城就是常有的事,可自从妹妹做了隆兴帝的妃子,父亲便不许他再这么做了。

    一介武官居然沦落到坐轿子,真是窝囊。

    张贤业理解其父的理由,却又觉得他太过小心了——七闽道天高皇帝远,何必惺惺作态,刻意低调做给谁看呢?

    轿子走得慢,来到布政使府邸时,已是深夜。

    张贤业径直来到其父的书房前,没有敲门,便听见里头父亲的声音。

    “进来罢咳咳咳”

    他推门而入,低着头候在床前。

    “这把老骨头,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张承韬被丫鬟伺候着坐起来,不停地咳嗽,像是随时都会一口气接不上,就此昏死过去。

    两个丫鬟,一人抚背顺气,一人端着药汤,伺候了好一阵,才低眉顺目地退了出去。

    门被掩上的瞬间,张承韬涣散的眼神,便露出了一丝精光,只是仍旧掩着嘴低声咳嗽。

    张贤业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听到那两个丫鬟的脚步声远去,才低声道:“爹爹深夜招儿子来见,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大闹昌泰县的那支乱兵,找着了没有?”张承韬语气低沉,却不像是患病了的样子。

    张贤业摇摇头,又补充道:“一群欺软怕硬的宵小之辈,躲进山里去了。”

    张承韬叹了口气道:“躲进山里去了吗?那为何今日我收到飞雁传书,说是一个姓步的书生,带着两百人,到了剑州府宁阳县地界?”

    “宁阳县?”张贤业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是谁传的书信?会不会弄错了?”

    张承韬只是缓缓摇头,半晌才道:“贤业啊你这莽撞毛病,何时才能改掉。那书生来了昌泰县,你先稳住他,再瓮中捉鳖便是。现在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人家又去了剑州,若是再生出什么事端更难收拾了。”

    “爹爹不必操心,我亲自去一趟剑州府,这回绝不让他跑了。”张贤业梗着脖子道。

    “你去剑州府做什么?还嫌是非太少吗?”

    “爹爹”张贤业眉头紧蹙,忍不住道:“儿子近来,总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这拜月教又不是我们张家招来的,外面疯言疯语,我也忍了,为何爹爹也这般瞻头顾尾,难道”

    “难道什么?”张承韬冷冷道。

    “没什么。”张贤业不敢去看其父的眼神。

    张承韬看着这不成器的儿子,摇头叹息,平复了心情后,才淡淡问道:“你可还记得,小时候,为父带你们围猎群狼的情景?”

    “记得的,”张贤业低声答道:“爹爹说,围而不杀,将狼群赶得精疲力竭,便能轻易取之。”

    “为父缠绵病榻,你当只是做给皇上看的吗?”张承韬起身道:“这七闽道上,想取你我父子性命的人,不知有多少。”

    张贤业一时有些惊愕,他本以为,爹爹总是在御赐的两位宫女面前装病,只是要让皇上知道,他们张家内忧外患,绝无不臣之心,却没想到爹爹还有这层深意。

    猎人等待狼群精疲力竭,才会动手,张家此时故作虚弱,正是为了引诱躲在暗处的敌人动手。

    “为父这些年来,既不与儒党往来,亦自外于媚党,得势之时,左右逢源,如今腹背受敌正是成也萧何败萧何。你妹妹贵为淑妃,看似是我张家的靠山,可皇亲国戚这层身份,也一样是柄双刃剑,稍不小心便是祸事啊。”张承韬叹道。

    “爹爹,这百余年来,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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