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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换便换罢，只是现在唐楚还不肯把她送出去。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院子里有人在铲雪，易老挥挥手，把他们打发走了。
“腊梅配着雪看才有味道，你说是不是？”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唐楚念了一句诗，算是回应。
“我啊，最喜欢赏花了。每年再忙，也是要和家人一同去赏梅的。”易老笑眯眯的，亲切到仿佛是邻居家退休闲游的老爷爷。
“我们在郊外有一处梅园，等辰轩身子好一些了，您老带上家人一同过来赏梅吧。”
“好啊。”他开心的一口答应下来，而下一秒又想到什么似的，苦恼道：“可惜司禇今年好像没有赏梅的兴致啊，唉，孩子长大了，性格变化也快。唐小姐，你们年轻人的心思可真难猜啊。”
“是吗？”唐楚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我们景臣，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赏梅呢。”
“哈哈哈哈哈。”易老不接话了，只是笑。
一时间静默无语。
午饭时间，他们换了一家餐厅。
静雅别致，只是装饰带着浓重的佛教风格。暖黄的吊灯应该有温馨的感觉，而唐楚一点温暖的感觉都感受不到。
餐桌上坐着一个男人，左边脸上有一道疤痕，有些触目惊心，又带着几分不羁的气质。在他们走近时起身，男子微微笑。
“父亲。”
“唐楚，给你介绍，这是我的长子，易汉深。”
“你好，易先生。”
“这样太见外了。”他邪魅一笑，伸手握住她，低声道：“我可是很想叫你亲切一点，介意吗？楚。”
唐楚一怔，随即友好的报以一笑。
“介意。”
有点意思，不过司这么喜欢她，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原因呢？真是好奇啊。易汉深耸耸肩坐下。
桌子上摆着四套餐具，易汉深轻车熟路的翻着菜单，问：“阿楚，你喜欢吃什么？先上个汤怎么样？唔，她喜欢吃咖喱吗？”
突兀的谈到“她”，唐楚招来保镖耳语几句，轻淡道：“她不喜欢吃咖喱。”
“哦？是这辈子不喜欢呢还是从上辈子开始就不喜欢？”
“……”
唐楚真的不太想理他。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莫桑已经面色平静的站在她身边。
易汉深打了个响指，笑看她问：“来了。想喝点什么？”语气熟络得像多年好友。
莫桑坐下，径直对侍者说：“白开水，谢谢。”
“跟唐辰轩真是像啊，你们是说好了吗？还是都对白开水情有独钟？”易汉深单手托着下巴看她，一副对她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你想知道什么？”
白开水端上来，莫桑拿起抿了一口。她没有闲聊的心情，但是不明白唐楚在走什么棋，只能慢慢拖着静观其变。
“我想知道的很多，不过我们有的是时间。”他一副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的表情。
莫桑低下头来，不说话了。
这期间易老接了个电话。
“你们看，我都老糊涂了。”易老看了看手表笑道，“之前跟人约好了去钓鱼，那午饭就不陪你们吃了。你们年轻人慢慢聊。”
唐楚起身送他出去。
易汉深只是恭敬说声，“父亲慢走。”然后又嬉皮笑脸的凑到莫桑面前要和她聊天，虽然对方始终面瘫脸也丝毫不能减少他的兴致。
“你在想什么？”
莫桑抬眼看他，“你希望我想什么？”
“嗯，想我怎么样？”
“……”
“想要解药吗？”他很有兴趣的盯着她看。
“要。”不然她坐在这样干嘛呢，难道她看起来是对他有兴趣的样子吗？
“知道我的条件是什么吧？我想要你，这样也可以吗？”
“……”
“为了唐辰轩什么都可以吗？嗯，要是我想拿你去做实验呢？”他笑眯眯的，开玩笑的口气却让人感觉冷飕飕的一股凉风。
“可以。”
“真是让人感动啊。”他还是笑，眼眸漆黑，看不出在想什么。
莫桑也任由他看，反正她不怕跟他比谁脸皮比较厚。
“莫桑。”
“？”她抬头。
“如果我现在吻你，唐辰轩会怎么样呢？”
莫桑：“……”
“你怎么不问问我会怎么样？”
这时侍者上了汤，易汉深故意把她那份挪得远远的，然后再问：“嗯哼，你会怎么样？”
莫桑终于给了一点表情，算是笑了吧，然后轻描淡写的语气。
“可能会打死你吧。”
易汉深：“……”
他们的身影缩小缩小，最后定格在屏幕上。屋子里的人静默无语，但都偷偷捏了一把汗，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白衣男子。灯光很暗，遮住他苍白的脸。
他不说话，大家都埋头做事。也没人敢冒死去问，boss，你会怎么样？
大概，没有准夫人的那么简单粗暴吧……
莫桑以为午餐一结束，她就要跟易汉深走了。
可是他们共度了一段，嗯，没什么意思的午餐时光之后，唐楚把她安排上了自家的车。
“不能让她先跟我走吗？”易汉深笑眯眯的和唐楚周旋。
“我们约定是明天交易。”
“可是见过她之后，我很喜欢，我想现在就带她回去。”
唐楚看了一眼车内安静坐着的莫桑，然后望着易汉深微微笑道：“既然你这么喜欢，那我们后天再交易吧。”
“哦？唐辰轩还撑得住吗？”
“我们唐家的事，我说了算。”
“嗯。”真是顽强啊，多么有意思。他很开心的冲车内的人摆手，“那后天见啦，宝贝~”
莫桑全当看不见。
晚上她窝在沙发里，客厅只开了一盏灯，唐楚开了一瓶红酒，拿了两个高脚杯过来。
“喝一杯？”
莫桑点了点头，看着前方的艺术花瓶发了会儿呆，然后才闷闷的说：“你是不是，不打算把我送过去？”
她想了很多，发现有点不太对劲。然而思路太乱，又不能按常理去推断，于是乱七八糟的，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唐楚根本就不会把她拿去交换。
唐楚慢悠悠的晃了晃酒杯，然后浅尝一口。
“不错，你尝尝。”
莫桑拿起抿了一口，口感很好。
唐楚在她身旁坐下，头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轻声说：“我很意外也很高兴，你真的肯拿命去换辰轩。”
“但是你同意，我同意，辰轩不同意。”
“他给我的任务，是全力保护好你。”
她的头一歪，靠在莫桑的肩上。
“我也没有办法，只能这样。”
寂静黑暗的客厅，只有一点微弱的灯光，像希望，又像希望的幻觉。
许久，莫桑的声音才模糊响起。
“他还好吗？”
“不好。”
“可是你必须好。”唐楚说。
莫桑不再说话。
天什么时候，才会亮呢。
☆、第九十八章
零零碎碎的小雪花飘落下来，挂在睫毛上，站在鼻尖上，化在呼出热气的唇前，跳进厚厚的衣领里。
疲倦的人从屋子里出来，拿着杯子想打一杯热咖啡。突然瞥到窗外的场景，和站在雪中的人。失声尖叫起来：“卧槽是我瞎了吗！那个人是谁？他身子都弱成那样了你们还让他出室外去？”
然后抓起沙发上的毯子拉开窗门跳出去，着急的几乎要把人抗回来。
唐辰轩进来后先回了房间。卫生间里，浴缸里放满了热水，白雾热气弥漫了整个室内。应该是仙境一般的场景，但被那一缸的血红色破坏掉了，诡异得很。
易容在客厅大发一通脾气，特助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方纪求救。
也不知道方纪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易容咬了咬唇，恨恨的挂了电话。之后就踩着拖鞋“啪嗒啪哒”的跑上楼了。
特助松了一口气，这易容可是大爷，说炸就炸了。不过脾气再大，他也得捧手心里供着。当初找到人不容易，劝过来也不容易，要是惹火他了，指不定说走就走了。
唐辰轩闭着眼在浴缸里泡着，易容就闯了进来。
他都习以为常了，易容从小野大了，做事是不讲规矩的。所幸他也不需要他讲规矩，大概是这样才留得住他吧。
眼前浴缸里的男人，明显比上次见他这样裸着上身时的模样又消瘦一圈了。他这么妖艳绝美的容颜，配这一池血红的水，美丽得诡异。易容不是第一次看了，却依旧次次惊艳。
来的人没声响，唐辰轩睁开了眼。
“我还以为，你是给我送血腥玛丽来的。”
易容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不过，这场景看的，活生生一个男版的伊丽莎白啊，为了保持青春美丽而用少女的鲜血沐浴的伯爵夫人。
不过空气中飘散的浓浓中药味，难受到唐少爷宁愿这真是一缸血了。
他一皱眉，又多好看几分。易容恨恨的想，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好看干什么！！
他咬牙丢下一句话，然后出去“啪”的关上了门。
“唐辰轩，老子一定能治好你！”
方纪跟易容说了什么呢，也没说什么特别的，主要是安抚他。
这么一个傲娇古怪的人，方纪只得好声好气的安抚道：“昨晚熬夜了吧，现在这么累，我让助理给你削水果啊。对了，人参喜欢的那款猫粮我找到了……事情解决之后，我们去郊外烤肉吧，你不是喜欢吗？”
人参是易容的猫，一只美丽的波斯猫，跟主人一个傲娇样。
易容再怎么闹都不要紧，方纪知道他不过小孩子脾气。何况有情绪就应该爆发，积压着不声不响的，反而可怕。
“要不是我看见，他就冻成冰棍了！你们就瞎搞吧！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好好好，谁都不敢怪你！”
“哼！”
“易容。”
“干嘛！”
“辰轩昨晚给我发简讯，他已经开始出现短暂神经瘫痪的症状了。”
“……”
“他站在雪地里，或许是想感受一下，冷的感觉。”
“啪。”易容挂断了电话。
他上楼吼了一声，特助看着这位大爷又气冲冲的下楼来，接着进了他的实验室，狠狠的关上“小黑屋”的门。
唐辰轩能不能好，得看易容的本事了。
易汉深这个人，做事情凭喜好，只讲兴趣，都是他爹惯出来的。
他一开始对唐辰轩感兴趣，于是帮了叶家的女儿，顺便试试自己的新药。后来在司的窃听器上，无意中知道了莫桑的秘密，这下，他对莫桑的兴趣就比唐辰轩要来得多了。
今生前世啊，多么有趣。
他喜欢莫桑，嗯，这种喜欢跟喜欢他的猫一样，他高兴的时候留在身边，当然了，不高兴也是他的东西。上次新买的猫要跑，于是他拿来做标本了，现在客厅墙上挂着呢。
介于他对莫桑的兴趣已经到了非要不可的地步，易汉深这两天都让人盯着她，唐家那姑侄俩不是省油的灯，他得好好防着。
莫桑在超市慢慢逛着，推车里放着一点水果和饼干。她穿着普通的毛衣和牛仔裤，偏偏让易汉深看出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噢，多想现在就打晕带走啊，可是，唐辰轩下一秒就会把他的基地给炸了吧。
易汉深遗憾的放下了望远镜，端起咖啡要喝，又放下。嫌弃的把咖啡杯放远了一些，让侍者上一杯白开水。真是味觉都被司给养刁了，除了他亲手煮的咖啡，感觉其它都是给猪喝的。
然后电话响起，他看是父亲打来的，严谨起来。
“父亲。”
“阿深，把莫桑带回来。”
“嗯？唐楚跟您交易了？”
“唐家不可能跟我们交易了。”
“为什么？”易汉深笑了，“难道他们不想要唐辰轩的命了？”
“他们找到了易容。”
易汉深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要不是父亲此时提起，他怕是这辈子都想不起这个人了。或者，是不愿意去想。
易容姓易，其实消失那么久，也不知道他到底改姓了没有。他从小在易家长大，他们培养他，为了给易汉深当左右手，为了易家的未来。
易家从福利院领养的一批孩子，都是为了辅佐易汉深，易容也是，不过他是路边捡的。正规手续领养的和捡的一对比，好像领养的就显得比较高贵了。不难想出，易容的童年过得不太顺利。
大家都把易汉深当主子，为了抢他身旁的位置，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长大之后，易容的日子渐渐过得舒心一些了。不是他有多厉害，相反，他太平常了。每次学新东西，每次试药做实验，他都是垫底的。因为显得太没有天分，大家都不把他列入敌人范围之内，相处起来也就和气多了。
后来是怎么发现的呢？
是那年把江景臣从火海里救回来，大家为了这个人忙得团团转，回来了都没发现少了一个人。
第二天他没回来。
第三天他没回来。
第四天，第五天，他跟蒸发了似的。
他不回来了，没有人能够找到他。这时大家才知道，原来易容是这么个厉害的角色。他成功解了易老在所有孩子身上注射的“1123”，又私下把祖奶奶的易容术学到最精，然后离开了。大家想往上爬想要更好的生活，只有他，拼了命想离开易家。
不管这么说，易家培养了他，这样的背叛，易老恨不得追到天涯海角把人抓回来鞭尸。
可是易汉深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只是轻描淡写说一句，“走就走了。”
乌云密布，雨点打在窗上的声响把他从思绪中拉回来。
往下看，刚才还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纷杂的抱头乱窜的人群，转瞬空空荡荡。
跟他的心里一样，空空荡荡。
唐辰轩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他总能迅速找到敌人的突破口，争取到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跟一个高智商的人打交道，真是有意思。
只要有时间，易容一定会帮他调制出解药。
可是，游戏要提前结束了。
唐辰轩太强大，而软肋也太明显。
天色暗下，餐厅里点亮了灯，易汉深看到窗口玻璃上映出的，自己额边顺着脸颊上那道长长的疤。狰狞着，有什么要从里面钻出来。
他打了一个响指。
“把莫桑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