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我的鬼表情都变了- 第14部分

　　　　闻人盼夏冲昏头脑的愤怒稍微缓和下来之后，终于迟钝地感到害怕起来，她本能地抬手虚护在脸侧的伤口上，身形晃动，后退两步，差点踩到跟在她身后的苏茜。闻人盼夏顾不得向苏茜道歉，竭力维持气势，“我们有两位大师同行，他们很快就会来到这里，贺天你休想再害人！”

　　　　贺天背对瀑布，安静地站在清泉的边缘，他对闻人盼夏的威胁无动于衷，眼神空洞地看着闻人盼夏和苏茜的方向，从何昼和桃花鬼的方向，无法判断他究竟在看谁，也无法从他那麻木的脸上猜测他的想法。

　　　　如果说闻人盼夏和贺天的反应只是有些奇怪，苏茜只能用诡异来形容。苏茜差点被闻人盼夏踩到，却不避不闪地站在原地。她的视线在闻人盼夏和贺天之间飘忽，眼神中不时闪过深沉的痛苦。

　　　　随着何昼的视线久久地停留在苏茜身上，桃花鬼越想越多。苏茜根本没有参与半年前的写生，就算闻人盼夏是她的老板，她也没有必要为了保住工作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在何昼和江扬都不在身边的情况下，苏茜为什么还跟着闻人盼夏一起来追贺天，她就一点也不怕死吗？

　　　　贺天僵硬地拉扯嘴角，露出扭曲的笑容，打破了三人的僵持，“我用我的躯体，用我的灵魂，用我来生来世，用我的一切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贺天转过身，一脚踏进清泉中。何昼和桃花鬼躲藏的地势较高，他们清楚地看到贺天的脚浸入清泉，鞋子就从他的脚上脱落下来。

　　　　当贺天的脚掌踩在水底的淤泥上，脚掌上的皮肉完全消失，只剩下一具森森的脚骨。泉水漫过贺天的膝盖，休闲裤的裤管在水中荡漾，勾勒出贺天小腿的形状，裤管中空荡荡的，小腿上的皮肉恐怕也和脚掌一样不翼而飞了。

　　　　贺天浸入清泉中的皮肉全部溶解分离，泉水却还是原来的模样，清澈见底，不见半点杂质，看得人毛骨悚然。

　　　　何昼当机立断，放弃继续观察，从藏身的灌木中纵身跃出，几步跑至贺天身后，扣住他的脖子把人从水里提出来。和贺天近身接触，一股带着水腥味的腐烂气息直往何昼鼻孔里钻，像是腐败了很久的血肉的味道。贺天反抗的力道轻得就像刚出生的奶猫，何昼轻松地压着他反剪双手跪在地上。

　　　　贺天双肩着地，吃力地抬起下巴，直勾勾地瞪着闻人盼夏和苏茜。

　　　　苏茜站在闻人盼夏身后，微微低下头，微长的刘海挡住她的半张脸，把表演的舞台让给闻人盼夏。闻人盼夏不知道苏茜的小动作，她的注意力全部被突然出现的何昼吸引，脸上刹那闪过惊愕和慌乱，但她很快就调整表情，用害怕的语调对何昼说道：“何大师，贺天他疯了，他想咒死我们，您一定要救救我们！”

　　　　贺天的身体虽然没有完全浸入泉水中，漂浮在空气中的水汽对他也有轻微的腐蚀效果，贺天的躯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腐败。现在最理智的做法，无疑是使用封印符暂时遏制贺天的变化，让闻人盼夏和苏茜迅速撤离现场。

　　　　何昼看着贺天眨动的眼皮正在溃烂，嘴唇渐渐霍开。随着脸部肌肉的腐烂，贺天已经无法做出任何表情，可是何昼却从他的身上感受到比死还绝望的情绪。何昼垂下脑袋，不让闻人盼夏和苏茜看到他的表情，他微微张开双唇，用气音对来到他身旁的桃花鬼说道：“你观察闻人盼夏和苏茜的表情，把她们的反应详细说给我听。”

　　　　何昼锁定贺天，使用异能，满是仇恨和恶毒的表情同时出现在何昼和贺天的脸上，配合贺天那张肌肉和皮肤变成流质状态滑下的脸，显得异常恐怖。贺天冥冥中感受到了某种力量，他从腐烂的喉咙肿发出嚇嚇的声音，吃力地用腐烂的舌头说道：“你们……都该死……”

　　　　贺天恐怖的模样压垮了闻人盼夏的心理防线，她慌乱地想要远离贺天，却被脚后的树根绊倒。贺天越来越快的腐烂速度让闻人盼夏感到死亡的逼近，她狼狈地坐在泥地上，拼命地往后蹭，嘴里喃喃念道：“这不是我的错，你要找就找季雨筠和斐乐他们去。苏茜，对，还有苏茜，白练村许愿瀑布的传说就是是苏茜告诉我们的。你找她报仇去！”

　　　　苏茜虽然也对贺天的变化感到不适，却也闻人盼夏的表现要好太多，她或许明白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多说只会多错，就闭紧嘴巴，做出害怕的模样跟着退后几步。

　　　　听过桃花鬼压低声音的同步转述，何昼略微思考，开始改变脸上的表情，愤怒的、恐惧的、厌恶的……当他定格在悲伤的表情，桃花鬼的声音陡然提高，“苏茜动摇了！她避开贺天的视线！她这是对贺天感到内疚吗？”

　　　　苏茜身体一僵，拔腿就跑。桃花鬼愣了愣，惊呼出声，“苏茜好像能看到我！她之前对我无动于衷根本就是装的，她能见鬼！”

　　　　何昼要是想追，苏茜根本跑不掉，奈何还有贺天这个麻烦在，他只能放弃追赶苏茜，对桃花鬼吩咐道：“桃花鬼，你去跟着苏茜，但是不要太过靠近她。她能利用瀑布弄出四条人命，你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桃花鬼应了声好，兴奋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丝的害怕，她按住假发，朝苏茜的背影追了出去。何昼没去理会吓破胆的闻人盼夏，单手按住贺天，从容地从兜里翻出封印符，将其拍在贺天的背心上。他按照何爱国教他的方法，集中精神念出符咒，“封！”

　　　　只可惜，封印符一如既往地毫无反应。未激活的封印符封印效果很差，何昼只能祈求特案组的人能尽快赶过来救场。

　　　　何昼才在心里默念完救兵，就听到朝瀑布这边接近的脚步声，难道上天听到他的祈求，特案组的人已经到了？何昼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押着苏茜朝他走过来。男人低着头，面容被头上的鸭舌帽挡去大半，何昼却立刻认出了他——头上那顶鸭舌帽，这不是予城吗？

　　　　周予城用随身携带的尼龙扎带捆住苏茜的手脚，把她交给桃花鬼看管，迈开长腿几步就走到何昼身旁，他蹲下来，手指贴在封印符上，再次帮何昼激活符箓。随着封印符开始发挥作用，贺天周身的水汽陡然荡开，他挣扎的动作也渐渐停止下来，就像一具安静的尸体。

　　　　确认贺天的尸变停止，周予城才对何昼说道：“你松开他吧。”

　　　　何昼对周予城的判断没有怀疑，他慢慢松开贺天，也没问周予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接下来的事情交给特案组那边，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其实没必要那么麻烦。”周予城全程旁观，对贺天几人错综复杂的关系难免好奇，“我有办法读取贺天的记忆。”

　　　　何昼：“……”

　　　　他原本对周予城出现在白练村只是略有猜测，现在他可以百分百肯定，周予城绝对是一直跟在他附近。至于周予城这么做的原因，和他爷爷脱不了干系。

　　　　何昼对周予城做出请便的手势，周予城呼出一口气，将手轻轻按在贺天的天灵盖——

　　　　拨开混乱的记忆，回到最初。

　　　　贺天不算闻人盼夏正式的学生，只是得过她几句指点，就受益匪浅。听说闻人盼夏正在组织一次户外写生，贺天非常想参加，可是他是个孤儿，哪有钱参加活动？

　　　　就在贺天感到万分遗憾之时，闻人盼夏竟然主动找到他，说很欣赏他的天赋，免费邀请他参加活动。欣喜若狂的贺天，根本不会想到，白练村之行，就是他人生中最后的一趟旅程。

　　　　位于山林深处的瀑布，贺天被推进泉水中，沉浮之间，他看到了闻人盼夏、苏琳琳、季雨筠、张启恒和莫晨曦五个人的脸，他们神色疯狂地将他按进水里，嘴里不停地念着什么话。就在贺天即将被活活溺死时，透过白花花的泉水，他看到一个透明的女人从水底朝他游过来，环住他的肩膀。

　　　　贺天见过这张脸，她是乌水彤，一年前自杀的天才油画家。当乌水彤冰冷的脸凑到贺天的面前，他忽然发现，总是戴着粗框眼镜留着厚重刘海的苏茜和乌水彤竟然长得有几分相似……

第21章　第　21　章（）　
乌水彤贴近贺天，半透明的身影融进凛冽的泉水，从七窍钻进贺天的身体。贺天感觉到一股比冰雪更冷的气息钻进身体，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穿过咕噜噜的水声，恶毒的人声清晰地传入贺天耳中，几乎震碎他的耳膜。

　　　　闻人盼夏揪着贺天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死死按在水中，尖锐的声音充满癫狂的味道：“瀑布之灵啊，献上此人的头颅，请您赐予我绘画的灵感。”

　　　　季雨筠抱着贺天的左手坐在水中，用甜美的声音呢喃恶毒的话语：“瀑布之灵啊，献上此人的左臂，请您庇佑我爱的人婚姻破碎，来到我的身旁。”

　　　　苏琳琳把贺天的右手踩在水中，虔诚地祈祷：“瀑布之灵啊，献上此人的右臂，请您赐予我幸运的眷顾。”

　　　　斐乐把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贺天不断挣扎的左腿上，小声地诵念自己的欲望：“瀑布之灵啊，献上此人的左腿，请您保佑我手术顺利完成，获得健康的身体。”

　　　　莫晨曦不敢直接触碰贺天的身体，用削尖的竹竿穿透他的右腿，钉在水底，“瀑布之灵啊，献上此人的右腿，请您赐与我足够挥霍的金钱。”

　　　　张启恒虽然没有参与，却是在一旁给他们望风，注视着他们溺死贺天。

　　　　在意识渐行渐远之时，贺天总算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原来他的命运从闻人盼夏邀请他一起参加户外写生时就已经决定了。这些疯子，警察发现他失踪后，一定会查到这些人身上的，他们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然而五人各自许愿结束后，五双手同时落在他的后背上，他们齐声说出最后的愿望：“瀑布之灵啊，献上此人的躯干，请您暂时接管这具身体，一年后让他合理地死亡……”

　　　　就在贺天彻底绝望之际，乌水彤阴冷的笑声从他体内响起，不断地诱惑着他，“你要向我许愿吗，你身上还有最后一件东西没被他们夺走。要用你的灵魂向我许愿吗？”

　　　　贺天别无选择，他的心被仇恨淹没，“瀑布之灵，拿走我的灵魂吧，我要诅咒闻人盼夏、季雨筠、苏琳琳、张启恒、斐乐、莫晨曦——还有苏茜，全都不得好死！”

　　　　乌水彤在那五个人许愿时毫不犹豫地夺走贺天的身体，可是面对贺天的许愿，她却犹豫了，“我可以再给你一年自由掌控身体的时间，你放过苏茜。”

　　　　当贺天说出要苏茜不得好死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一些事情，苏茜和乌水彤长得如此相似，而且苏茜是在乌水彤死后成为闻人盼夏的秘书的，闻人盼夏脾气不好，一两个月换一次秘书才是正常操作，可是苏茜却能坚持下来。苏茜是为了乌水彤来到闻人盼夏身边的，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听说过乌水彤这个人，和她没有任何关联，也不清楚她死亡的真相，他只是想要学油画而已，为什么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通过瀑布的灵性缔结契约，需要双方同意才行。在这个充满灵性的环境中，贺天清晰地感觉到，如果他不答应乌水彤，他的灵魂支撑不了太久就会消散，没办法复仇，也再无投胎转世的可能。最后贺天还是妥协了，他献上灵魂，答应不对苏茜动手，成功和乌水彤达成交易。溺亡的贺天，重新苏醒过来，他拔掉右腿上的竹竿，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再次站了起来。

　　　　贺天是个没有家的孤儿，回到安宁市后，他很快就安排好自己的后事，可是剩余的时光不剩半点美好，他的身体已经变成尝不出味道，感受不到冷暖的怪物。

　　　　在乌水彤刻意的引导下，贺天查清了她的死因，闻人盼夏窃取了她的油画创意，季雨筠爱上的男人对乌水彤更有好感，她还发现苏琳琳的偷窃癖，不小心撞破张启恒和闻人盼夏有不伦之情，拒绝斐乐的求爱，碰巧得知莫晨曦在吸粉。乌水彤根本不是自杀，她是被这几人联手杀死的。

　　　　贺天和乌水彤拥有共同的仇人，却很难和她感同身受，可是因为乌水彤的怨灵强大无比，贺天处于被动地位，他很好地把自己对乌水彤和苏茜的恨藏起来，一方面引诱闻人盼夏几人不断向瀑布之灵索取更多的好处，以自身付出代价；另一方面悄悄在乌水彤的眼皮底下偷偷收集苏茜的犯罪证据，就算他无法直接向苏茜复仇，也不会让她逍遥法外。

　　　　贺天不想给乌水彤和苏茜翻盘的机会，放弃剩下半年的生命，提前他的复仇计划。贺天成功引诱张启恒许愿，成功杀死张启恒和苏琳琳。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何昼参与进来的事情了……

　　　　周予城松开贴在贺天头上的手，依旧是那副冰冷的表情，他完全没有讲故事的天分，干巴巴几句话就概括完贺天的故事，“乌水彤被闻人盼夏几人害死，苏茜是乌水彤的姐姐，利用瀑布和乌水彤的怨魂进行复仇，却不慎牵连无辜，害死贺天。贺天献出灵魂，对所有人进行复仇。”

　　　　周予城介绍得很简略，却不妨碍何昼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大概勾勒出事情的全貌。此时狼狈地倒在地上的苏茜，表情狰狞，眼中被仇恨的情绪淹没，哪里还有对贺天的愧疚。有时候，人比鬼怪更可怕。

　　　　周予城拍掉身上的泥土，起身面对瀑布，很快就找出藏在清泉下的阵眼，他正走八卦步，嘴里快速念出一串晦涩难懂的咒语，右手在空中虚握，向侧方横拉，一道纯粹由灵气构成的寒意凛然的灵剑在他手中成型。周予城轻轻一抛，灵剑急速穿透水面。当灵剑刺中水底的阵眼，苏茜惨叫着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恐怖的能量炸开，以阵眼为中心荡开，清澈的灵气化作清风，吹散笼罩着白练村的水汽。何昼愣愣地看着周予城的背影，云淡风轻地解决白练村的水雾，他的力量究竟有多恐怖。

　　　　周予城捡起被风掀落的鸭舌帽，重新戴上，他回头看向何昼，“贺天把半年来收集到的证据藏在床底从里往外数第三格瓷砖下。你联系特案组，让他们到贺天家把东西搜出来。顺便给你的同伴打个电话，让他把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