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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寒从道铺中请了十八道符箓出来,其中有一张斩鬼符,盖着龙虎山正统的阳平治都功印、朱砂敕以及八卦印,是道铺内为数不多的几张顶级符箓。
另有一张祛解符,谷寒在墨中加了两滴中指血,在道符下添上了符胆后,贴在了正门口。
王富贵又从邻村抓了一只公鸡回来,一切准备就绪,周婆敢来,让她有来无回!
经过昨晚的教训,天一黑,整家子的人竟不约而同的挤到了灵堂上,换句话说,谷寒到哪,他们就跟到哪。
灵堂上原本静悄悄的,十来个人大气都不敢喘,王叔贵的女儿已经在她娘怀中睡着了。也不知道谁开了个头,一家子一起唱起了‘阿弥陀佛’,梵音缭绕,使得谷寒神经一松,底气更足。
她直接搬了把椅子,手举桃木剑,坐在正门口,但小等了半小时,不说周婆,今夜连小鬼都没有看见。
难道是下午在阴宅旁起锅答谢鬼差起了作用?
又约莫过了半小时,已经两天没有合过眼的王富贵等人已经有了一丝倦意,颂唱声也没了之前那么恢宏传神。
哪里不对呢?正当这时候,屋顶突然传来了隆咚巨响,众人一惊,颂唱声大声了不说,甚至带着一丝颤腔。
“不好!”谷寒即刻翻身,走进里屋,跳上了内阁。
阴雨缠绵不断,已经开始下了。
阴阳眼并非夜视眼,谷寒周身漆黑一片,头顶雨打瓦片的叮当声清晰可听。
她举着桃木剑,警惕地看着四周,楼下的佛号丝毫掩盖不了,脚踩在木板上发出的嘎吱声。
“呀啊!”灵堂的尖叫声顿时冲透屋顶,谷寒心里一个突兀,不好!这是调虎离山!她又即刻跑下灵堂。
没有人在乎此时小女儿被吵醒时的嚎哭声,众人惊恐地盯着门外。
因为阴阳照妖镜的作用,众人只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脑袋,在半空中时隐时现,仿佛他张着嘴的哭嚎声都能传进耳朵里。
谷寒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一口吞下驱解符的老鬼头,就是自己白天遇见的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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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快乐……第一卷,将有萌宝来袭。
007 乘纸轿()
求收!求收!谷寒求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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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纸轿里一秒钟,阳气就会少一分,既然周婆你不来,那姑奶奶我亲自去找你!谷寒眼色凌厉,丝毫没了刚刚惧怕以及无奈的神采。
四位轿夫俯首。坐在里头的谷寒,只觉着四周开始摇摇晃晃,她很轻易地在轿子侧身处戳开一个窟窿。
“既然王老爷已经上轿了,那就起轿吧。”
活人进了纸轿,会被直接载入地府,但很显然,这四只黑煞不是地府的轿夫。
轿夫们一齐抬着头盯着领头的,他们突然间还真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说罢,谷寒也不管人鬼同不同意,直接冒着雨,冲过黑煞鬼的身侧,迅速坐进了纸轿里。
“要是明日午时我还没回来,你拿着这纸人在道铺面前给烧了,切记。”
谷寒从掌心扔出了一个明黄色纸人在案桌上。
我只是去会会周婆罢了。
王富贵几人也面面相觑,“先生,你在和谁说话,你要去哪?”
几个黑煞轿夫面面相觑,这个女道士想死么?居然要上他们的纸轿?
“我知道,”谷寒低着脑袋,不情愿看着那几只黑煞鬼,“王老爷在我的手里,我去了,你们才能解开封印。”
黑煞鬼明显一愣,这才恭敬地开口道:“周婆请的是王老爷,没请你。”
“好,我跟你们走。”她佯装纠结了很久,终于打定主意,转身抓起了三清铃。昨天夜里给三清铃加固了封印,现在就算摔在地上了,也不怕王老汉的一魄给震出来。
谷寒很快就妥协了,她不能拿一屋子人的性命开玩笑。
“那么周婆说了,就从你们尸体上踩过去,男女老少,一个不留。”黑煞鬼的语气冷漠,似乎说着家常便事。
“如若不呢?”
“吾等奉周婆的命令,前来迎请王老爷。”黑煞又重复了一遍。
谷寒一个头两个大,当初真不该独自一人接了这场白事。现在最大的杀招已经使出来了,要怎么对付这五只黑煞鬼呢?
陈铁花顿时觉着一口气喘不上来,两眼一白,昏死了过去,谷寒身后的人立即大喊,“不好拉,陈妹子中邪拉!”
那个光头黑煞鬼可是陈铁花的亲爹!也就是周婆的原配!
“光,光头……”陈铁花的心突然就快跳出来了,她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别人也许不认得,但她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呀!
领头的黑煞鬼瞬间就飘到了老鬼头爆头的位置,雨下的更大了,溅起了一层涟漪,但那顶纸轿丝毫没有被淋湿的痕迹,还好端端的架在四个黑煞轿夫的肩上。
“吾等奉周婆的命令,前来迎请王老爷。”
倘若只有一个黑煞鬼还好,领头的背后紧接着又浮起了四个黑煞鬼,他们弯着腰顶着一顶纸轿子,恭敬的站在光头背后。
谷寒咂嘴,难不成今晚要命丧在此?
“哈哈哈,好本事。”鼓掌声从下坡处忽然响起,带来一阵北风。谷寒还来不及喘口气,光头黑煞鬼就幽幽地从下坡处浮了上来,戏谑地盯着她。
‘砰——’老鬼头彻底爆炸开来,连声惊呼都没有,就这样魂飞魄散,果真如他所说,脑浆崩裂开来,甩到了木门石坎上,溅了谷寒一身。
斩鬼符即刻飞出,老鬼头转身就跑,但不到一秒就被斩鬼符贴住了后脑勺。
“疾!”话音未落,谷寒双手卫道,挤出一滴血,指向了老鬼头。
“有话好说,我头不痒……”
老鬼头这下似乎才真正感觉到危险了,竟也慢慢往后退。
谷寒再次咬破中指,斩鬼符无风悬空,正对着老鬼头。
“非得我打你个魂飞魄散!”
事到如今,谷寒一发狠,直接请了那道斩鬼符了,这是谷寒最大的杀招,原本准备招待周婆,但恐怕还没遇见周婆,就要先葬身在老鬼头的舌头下了。
“什么?”老鬼头两腮鼓起,支支吾吾的反问道,“你想看我的脑浆?”
“你连脖子都没有,你吃的下去么?”谷寒又往后退了半步。
屋内‘阿弥陀佛’的声音更加歇斯底里了,人们眼瞅着一只大公鸡站在石坎上,但转眼就消失了。
“谢谢招待。”
也就在石坎上神气了不到两秒,老鬼头的舌头突然发起了攻击,比谷寒解绳更快的速度,像青蛙般缠住了公鸡,往嘴里送去。
这舌头像蛇像虫,但不管像什么,长条形的食物是禽类最喜欢的。谷寒立即解了公鸡翅膀间的红绳,公鸡刚得自由,扑哧着往外扇动翅膀。
“半夜鸡打鸣,有鬼也放心。”谷寒倒退一步,抄起案桌上的大公鸡。
“嘿嘿!”舌头上的眼珠突然爆开,一片血肉模糊,之后舌头迅速拉长,像蛇般弓身,就要弹身寸进屋来。
谷寒头皮发凉,立刻咬着舌头,稳住了心性。这老鬼头的道行恐怕也就老爹能收服的了。
这个时候才传来老鬼头恐惧的声音,“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但紧接着谷寒的心中突然一凉,瞬间惊得张大了嘴。只见麒麟神虚影的脑后突然伸出了那条满是眼珠的舌头,并且一层一层将麒麟神缠绕,再一收力绕紧,虚影顷刻间爆破,一股邪风又将麒麟符的残屑吹进屋来。
砰一声巨响,谷寒一喜,收了桃木剑,麒麟神已经将嘴合上了。
老鬼头也惊得张开了血盆大口,上下颚再次脱臼,伸出了那条长满眼珠的肥厚舌头。
石坎上的空间一阵扭动,麒麟符瞬间就到老鬼头的面门。黄符瓦解,呈现出一只麒麟头的虚像,怒目长须,张开血盆大口,就朝老鬼头咬去。
“麒麟神到此,敕!”
谷寒手曲道指,对着老鬼头挥出了这道麒麟符。
“哼!便宜你了。”
语气一狠,谷寒倒抽桃木剑,将剑身拍在了案桌上,粘起一道麒麟符。
“帮你是吧?头痒我就替你砍去吧,不对,你已经被砍了脑袋,让姑奶奶我超度超度你!”
“姑娘,是你不帮我?”
四目相对,人与鬼同时愣住了。
但这慌乱中的一剑偏的可不是一毫半厘,从老鬼头的面旁划过,举在半空中。
眼瞅着老鬼头丝毫不过问家主的同意,即将破门而入,谷寒从慌张的人群堆里挤了出去,抬手就是一剑。
哪料想这只老鬼头的法力这般高强,竟一口吞了祛解道符。
008 求超度()
轿子在夜色中前行,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洗涤着浑浊的万物。
但很快,纸轿就往山上攀爬,轿身与成堆的野草发出嘈杂的摩擦声,可奇怪的是,纸轿并没有被野草割裂。
黑夜里白色的身影特别的显眼,时不时的,谷寒便会瞧见几道白魅闪过,再到后来,白魅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频繁。
灵堂上,等到女先生走后,王富贵一把抱起陈铁花,死命掐她的人中。
这约莫两分钟后,陈铁花突然睁大了眼睛,终于吐出了一口浊气,醒了过来。
“陈妹子,你可别吓哥,先生也不知道哪去了,你可不能有好歹。”
“若是陪爹去也不错。”铁花幽幽的叹道。
好半晌,铁花才面带惧色的说道:“我可能知道女先生去哪了?”
“嗯?去哪?”
“东山之上。”
“那片墓场?”
“对,我娘的墓葬在那。”
“周婆?”满屋子沉默了,这几日怪事连连,莫菲真的是周婆死不瞑目,出来作祟?
“妹子,你陪我烧些纸钱给你母亲吧。”
铁花起身,跪在铁锅前,她不禁想起了爹娘生前的事情,越想越是伤心。
周婆自打跟了铁花爹后,只在新婚之夜闹过一次,之后便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两人不要说打架,就连吵骂都很少有过。
生活过的还算马虎,只是夫妻间很少讲话。两人对陈铁花的态度可谓冷淡到了极点。
有一回夜里,铁花爹当着饭桌上一家子的面质问周婆,“陈铁花是不是你跟别的汉子生的?”
“是又怎样?”周婆反问,“我若是死了,铁花你就认那个汉子做爹吧。”
一个月内,夫妻两在家都是一声不吭的,铁花想找个人说话都难。
据说周婆年轻时,貌美如花,是村里长的最好看的,到死时,都是风韵犹存,但铁花爹年纪轻轻就秃了顶。两人半辈子都跟陈老道学本事,却从来不让铁花染指玄术。
照理说,周婆生的女儿应该漂亮才是,但铁花越长越像她爹。
还有一回深夜,铁花出门解急,她偷撇见了周婆,鬼鬼祟祟地钻进了陈老道的房间,床板嘎吱着,两人到天亮才出来。
铁花爹准是被迷药迷晕了。
……
东山之侧,异变突生。荒野上鬼火骤现,终于有几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上了纸轿,他们拦住了黑煞的去路。
“里头有活人吧?”
“就快死了。”黑煞补了一句,“这是周婆要的。”
“周婆?哼!”老鬼头们很是岔气,“她活着的时候不让我们好过,好容易盼她死了,结果死了更不让我们好过!”
好机会!谷寒眼前一亮,敢截去黑煞鬼夜路的老鬼头们,莫不是修行了上千年?重点是听这语气,他们并没有屈服于周婆。
轿顶突然掀开了,谷寒左手持桃木剑跳了出来。
“吾乃张天师传人,你们想要投胎么?”
“投胎?”众鬼头面面相觑,五官端正的一个长髯鬼头回道:“死无全尸,投胎无门。”
脑袋在荒草堆里越冒越多,有老有小,他们的死亡原因无一不是被斩首的。
黑煞鬼见着势头不对,就要揪着谷寒下来。
长髯鬼头一跃而起,顷刻间张开血盆大口,‘优雅’地吞下了一位黑煞轿夫,脑袋瞬间胀大。
“滚回去告诉周婆,这女道士,我们救下了。”众鬼头齐吼,震地黑煞就要给跪了。
“你,你们等着。”说罢,剩余的四只黑煞一溜烟就消失了。
长髯大笑,“这狗娘养的,还知道跑!他们真不该打这地界过。”
谷寒还从来没有来过东山,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她果断收起了桃木剑。
“你也走吧。”脑袋们又一个个消失在了荒草中,长髯作势转身。
“额,老先生且慢,方才我答应你们,让你们去投胎。”
“哈哈哈,投胎,若是能投胎我们还在这山坡上游荡?”
似乎看出了谷寒的疑惑,长髯刚刚吓跑黑煞,心情大好。
“也罢,我就告诉你,这儿原先是乱葬岗,我们生前是明朝官宦世家,后来被莫须有的罪名株连九族,脑袋全部埋在了这里。”
“明朝?”谷寒不禁咂舌,这年代真够久远的。株连九族是封建的产物,也不知道有多少的无辜百姓惨死在帝王权术之下,死不瞑目。
谷寒心下凄凉,双手合十,念了一遍往生咒,竟还真有两只小鬼头被超度。
长髯大吃一惊,“这、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做到的?”鬼头们再一次冒了出来。
“早就改朝换代了,你们也该放下前生怨恨,重新投胎了。就算来世不能为人,化身为虫为兽,但万物生灵修的是三生三世福德,总有一世能重新为人。”
谷寒再次双手合十,端正法相,念了一遍往生咒,这回又有七八个脑袋,魂归地府。
但剩余的五六个鬼头,包括长髯在内,无论如何超度,都往生不了。
“你们莫非还有什么遗愿?”
脑袋们交头接耳,顿时叽里呱啦讨论个没完,但他们终于打定主意,将长髯推了出来。
“我们还真有个遗愿没能完成,要是能如愿,我们愿意助你降服周婆,哪怕魂飞魄散,在所不辞!”
“额,你们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