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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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老尸-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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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又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勉强笑了笑说不是要你杀生,我需要只公鸡来重新暖穴。

    我问现在上哪儿找公鸡去。幺公提溜了一只过来,推开我说,早说别让小彬在外头生活了,一点忙都帮不上。说着将鸡扔进墓里。

    那公鸡受了惊,“咯咯咯”地大叫起来。我爹说了句行了,一脚把公鸡赶离了棺材。

    他们几个推着棺柩,小心翼翼地平放到大伯画好的八卦图上。说也奇怪,棺底落地的瞬间,棺材就不再动了。我爹把镇魂娃娃递给米又,和大伯三叔各捧了三撮土盖在棺盖上,然后跳出墓穴。跟着大伙儿一齐发力,几记飞铲下去,棺材就埋了大半。

    米又始终皱着眉头,那时候的她显出了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冷静。直到看着我爹将最后一撮土踏平,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我爹他们自去张罗垒砌坟墓、敲锣放炮,米又则拉着我,转身进了灵棚,看到我妈他们在准备素斋,摇摇头,借了把伞,又带我走了出去。

    我猜她应该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也不多问,跟着她走到离人群两米开外的地方。

    米又看着我,嗫嚅了半天,这才叹了口气说,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但是你得保证听了不会生气。我心神激荡,原本打算发个天打雷劈的毒誓,想想环境不合适,只好点点头。

    米又看着我奶奶家的方向说,从她遇到我和幺叔到现在,她就一直觉得幺叔很不对劲。

    先是在阴婆屋里,他有意无意地打断了米又的通灵,似乎在隐瞒什么,而阴婆烧纸钱留下的那个“芪”字,也很有可能跟幺叔有关;再是我们仨去拱抵村赶场那次,他半路把我俩扔下,虽说事出紧急,但实在不太合理;接着他俩进洞那晚,我听到幺叔闷声说对不起的时候(幺叔当时说的是xx语,米又听不懂),米又发现他眼神里满是畏惧,似乎在进洞的瞬间看到了什么令他害怕的东西。米又说那种眼神,是一种做了坏事心虚内疚的表现。

    米又回忆说,幺叔在洞里看到我奶奶的脸时,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下意识地往后躲(我当时心说废话,这毫无准备地看到张脸,换谁谁不怕),但发现遗体时又出乎寻常的积极。说到这里,米又转过身来,冲我眨了眨眼说,你猜我当时在你奶奶耳边说了些啥。

    我没心思去想这个,摇了摇头。米又嘟嘴说了句无聊,接着道,我当时跟你奶奶说放心吧,他伤不到你,你奶奶这才吐了气。我那时也说不准你奶奶是在躲你幺叔还是别的什么,但直觉告诉我,你幺叔与这事儿多半脱不了干系。而且,我当时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觉得你奶奶并不是心甘情愿想带我俩找到遗体,更像是被胁迫着去做的。

    我对米又的猜测不置可否。女儿家本就心细、善猜忌,尽管我之前也怀疑过幺叔,可除了我听到他说对不起那次,其他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更何况他现在人都昏迷了,如果幺叔真有二心,他断然不敢给我奶奶抬棺。

    米又摇摇头,说我有一点说错了。她没等我开口,依旧看向别处说,你有没有想过,你奶奶的棺柩会不会被撞得太过厉害?就算是普通的柏木棺材,直接与石面对撞,也不至于撞出那么大一道口子。而且刚才你也看到了,棺材下葬,灵魂并不安宁,那是锁魂的八卦图被人为擦掉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奶奶的棺柩,棺底一定不太平。

    我当时有些难以置信,皱眉问米又,你的意思是,我幺叔在棺材上动了手脚?不太可能啊,你看他自己都摔晕过去了,要真像你说的,我幺叔这苦肉计可就演得太壮烈了。而且我爹他们当时都在呢,他哪有时间动手脚?

    米又转过头来,表情少有的严肃。她盯着我的眼睛说,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这个外人,也清楚你跟你幺叔的感情。但这件事背后关连的人和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帮你,为什么偏偏那么巧出现在你们需要帮助的时候。

    没等我搭话,米又回身往灵棚那边走,边走边说,你要是不信,现在可以回去看看,你幺叔还在不在。

    我当时心里很不是滋味,既想转身去追米又,又迫不及待想验证她说的是不是事实。我想起她没撑伞,跺了跺脚刚要追过去,身后传来二姑着急忙慌的叫喊。米又听到声响,飞跑过来问怎么回事。

    二姑喘了几口大气,这才拉住我说,不好了,你幺叔不见了。

二十二 血帛() 
我当时心里一凉,虽然百般抗拒,但其实内心早已接受我幺叔有问题的事实。

    我让二姑不要声张,我和米又先回去看看情况,如果确定我幺叔畏罪潜逃,到时候再告知幺公,由他发落。二姑却摇了摇头,从下衣口袋里掏了团白帛递给我说,你幺叔留下的。

    我展开来看,发现那白帛上竟然用血写着两行字,字迹虽着急潦草,但我还是能一眼看出是幺叔的笔迹。帛上写着“我对不住你们,可我对得起王家”。

    我看得一头雾水,看向二姑,二姑也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我把血帛藏进裤兜,和二姑、米又回到灵棚,看到我爹他们差不多收工了。幺公见我闲着不帮忙,老大不高兴,骂骂咧咧地冲我走了过来。

    幺公指着我刚要训话,我一把将他拉出灵棚,从裤兜里取出血帛给他看。

    我看到幺公脸色猛地一变,赶忙将血帛塞给我要我藏好,问我除了这个我幺叔还说了些啥。我说我不知道,是二姑发现的。幺公仰天长叹,隔了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奶奶的坟墓可算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大伙儿明显都松了口气唯独我们几个。

    我饿了一天两夜,在灵棚里吃了个饱,从没觉得素菜都能这么可口。幺公跟我爹他们在小声嘀咕着什么,应该是在说我幺叔的事,边说边有意无意地看向狼吞虎咽的我,好像在做什么决定。我吃完饭还没来得及抹嘴,我爹搂着我的肩膀走到暗处说,小彬,我跟你说个事。

    从我记事起到现在,我爹就从来没有平心静气跟我正经聊过天,基本上小事靠吼、大事靠抽,简单粗暴、高效省时,所以他突然这样友好,我还真不太习惯。

    我摆摆手说别那么客气,有事儿您老吩咐。我爹拍了我脑门一下说,别在你奶奶面前耍猴。你还得跟单位多请几天假。你幺公刚才说,你幺叔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他既然知道了那件事,肯定顺走了咱家的生辰簿。追不回生辰簿,你们几个后辈可能都要倒大霉。

    我爹向来不开玩笑。大学时我有次给他发短信,用了“膝盖中箭”这个词,结果他立马打电话过来问我伤得重不重,要不要过来看我,弄得我哭笑不得。

    我虽然从未听说我们家还有生辰簿这么神奇的东西(对,是生辰簿,不是生死簿,别看走眼了),但看我爹当时一本正经的,绝不可能是气疯了说胡话。我问我爹幺叔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要对付自家人。我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等你回来我会全部告诉你的。

    我们收拾东西回奶奶家。雷雨来得突然,走得也快,没一会儿天上已经满是星斗。

    路上幺公不停地跟米又说着什么,米又并不开腔,只简单地嗯嗯哦哦表示回答。

    我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给报社主编打电话,却没人接,想着这个点这老秃男指不定在哪鬼混呢,决定明天再打。我爹说今天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幺叔的事明早再说。

    我拉过我爹问怎么今晚不追,隔了一晚,幺叔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爹笑笑说你幺叔也是人,晚上也要睡觉的。他就那几个地方可以去,等明天跟你幺公要了地址,还愁找不到他?我当时看我爹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也就没再问。

    我奶奶屋里没那么多房间,小江没回来,大娘让我去住他的房间,米又和她住一间。

    小江房间又脏又乱,床上的被单都是破的,我也没在意,胡乱整理了下,关了灯,倦意困意同时袭来,倒在床上就人事不知了。

    第二天直到中午我才睡醒,心中纳闷一向反感我晚起的我爹怎么没来掀我被子。

    我推开房门准备到台基上洗漱。米又背着手,笑眯眯地站在堂屋大门前望着我。

    她换了身新衣服,应该是大娘给她的,看起来还挺清爽。

    我看她心情不错,吐掉嘴里的牙膏沫问她,早上没人来找我们吗?

    米又帮大娘接过脸盆,放在我面前,挤挤眼说你还好意思问,我和大娘早醒了。你爸爸来过了,看你没起来,给了我这个就走了。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纸条。

    走了?我差点把漱口水吞了,追问她说,走哪儿去?米又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他只说工程忙,要赶回去开工。哦,好像你伯伯叔叔姑姑婶婶们也都回去了,只有幺公在家。

    我当时心想这叫什么事儿,合着幺叔拿走生死簿,哦不,生辰簿跟他们无关,他们就索性高高挂起了?我问米又我爹除了这张纸条还说了些什么。

    米又说我爹给她塞了几百块钱,还说要是身上钱不够尽管给他打电话。米又觉得不合适,就给塞了回去,说有我在,钱应该够花了,气得我差点一口洗脸水呛进肺里。

    我洗漱完毕,谢过大娘准备去奶奶家。大娘要留我俩吃午饭,我怕幺公一个人在家着恼,笑着拒绝了,领着米又快步往三队赶。来到奶奶家门口,看到幺公和祖公跟往日一样在台基上喝酒说笑,我奶奶的事仿佛黄粱一梦,从来没有发生过。

    幺公看到我俩,招手问我们吃饭没有,饭菜都在橱子里,没吃的话自己去热。

    我问幺公我爹他们好久走的,幺公说吃了过早就走了,知道你们小年轻爱赖床,就没叫醒你们。说着冲我使了个眼色。我明白他不想让祖公知道幺叔的事,故意打了个呵欠说这样啊,那我们吃完午饭也走了,家里就拜托您老照看了。

    幺公呵呵笑着点头,让我俩赶紧去吃饭。

    吃过饭,我和米又简单收拾了下,作别幺公和祖公,就快步往山下赶。

    我让米又把纸条给我,发现上面有几个人的联系方式,还有昨晚我爹说的幺叔可能藏匿的地点。我看到联系人那行排头的第一个名字,不由一乐,居然是胖倌。

    昨晚状况百出的,我都没顾得上联系他,也不知道他怎样了,正想着给他打电话,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我被掉单单了,拱玛村,速来。

    短信没显示名字,是个陌生号码。我拿给米又看,米又说有可能是胖倌。我没从洞里出来之前,她把我的号码给了他。

    拱玛村位于我们村和木塘村之间,路程不算太远。我和米又现在坐车赶过去,这家伙应该还不至于被打死。不过我俩的战斗力加起来都抵不过胖倌一个,过去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报警更不现实,先别说这种事儿公安根本不会管,就算赶过去胖倌估计也死透了。

    我突然就想到秦仇了。有这家伙在,五六个人应该都不在话下,可惜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而且人家也未必肯插手这破事。我问米又有没有办法,米又想了想说,先过去。

    我当时真想扇自己一嘴巴子。米又小姑娘心性,而且对我们这儿的民风不甚了解,问她等于白问。我想着要是再犹豫一会儿,胖倌估计身上得多几个窟窿。幺公第一个点名要他,我可不能给幺公一个死胖子。于是咬咬牙,和米又拦了辆火三轮杀向拱玛村。

    拱玛村在我们这一带,是唯一一个房屋建在山下农田的村落。乡道从村子中间穿过,平时人流量大,所以村里小卖部很多,跑三轮的、开面的的、拉牛车的,都喜欢在这些小店前驻足闲聊。平日如果没有赶场,拱玛村是年轻人最爱扎堆的一个村。

    我和米又匆忙下了车,我在村头捡了些称手的石块装进裤兜。虽说我没幺叔那种准头和力度,但对付人这种大型目标应该没多大问题。

    我给胖倌打了个电话,那头在占线,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当时正值夏日午后,昨晚刚下过雨,村里的小广场被冲刷得干干净净,但一个人影都没有。我刚想着胖倌这家伙该不是寻我开心吧,突然就听到胖倌的声音从两座石板平房中间的狭窄宅弄里骂骂咧咧地传来。

    我和米又快步赶了过去。夏日阳光刺眼,一时间我没法适应过道里的幽暗,只依稀瞥见两个人影蹲在地上。等我调节过来,发现居然是胖倌和秦仇。

    胖倌满身是伤,嘴里叼着烟在问候别人祖宗;秦仇则一如我们初识时那样沉默寡言,只冷冷地抽烟,也不搭理胖倌。

    胖倌看到我俩,有些诧异,扔掉烟头站起,拍了拍秦仇的肩膀走过来说,我要等你来救我,早都被人挫骨扬灰了。我开口刚要辩解,他打断我说好了有话等会儿再说,这儿不安全。咱秦公子把这村里小霸王的腿干折了,他们搬救兵去了。趁我们全军覆没之前,快溜。

    我们赶去村头喊车。胖倌虽然全身都挂了彩,但都是些皮外伤,应该没多大问题。倒是秦仇满脸苍白,眉间冷汗直冒,也不知道伤着哪儿了。

    我们和火三轮师傅谈好价钱,正要上车,那师傅却突然跟见了鬼似的,油门一轰就荒落而逃。胖倌回头看了一眼,骂了声我操。我跟着回头,就见乡道那边乌泱泱跑来一大群手拿钢管砍刀的少年,足有二十来号人。

    我眯着眼睛细瞧,还真是冤家路窄领头那几个,正是前些天在乡道上打我的炸毛。

二十三 斗刀() 
我当时一激动就想扑上去,被胖倌一把抓住。他边揪着我往后跑边骂你有毛病啊,陈浩南也不带你这么玩的。米又没见过这阵势,吓得花容失色。胖倌一脸奸笑盯着她说要不咱把这小仙姑捐了吧,小仙姑嫩得都能掐出水了,刚好是他们的菜。

    我说你有这时间贫嘴还不如想想怎么逃跑。胖倌说怕什么,爷爷我有金刚护体,死不了的。我苦笑说大哥你被人掉个单是不是连脑子也一并打坏了,怎么尽说疯话。米又听我俩斗嘴斗得有趣,忍不住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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