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当铺》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鬼门当铺- 第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傅书朗沉着脸,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

    放心?他凭什么放心眼前这个人?就凭母亲说的,段氏兄弟的曾祖父曾是母亲的救命恩人?那也是过去的事了。今天在场的,有几个不是为了攀附他父亲而来的?

    “你”傅书朗刚想开口,就听到远处传来一下枪响,紧接着就是恭叔准备的那几个礼花在空中绽开,发出同样巨大的响声,枪声混在其中,几乎分辨不出来。

    “现在书朗少爷放心了吗?”段年眼神一动,冷笑了一声,擦着傅书朗的肩膀就径直走了进去。

    这个段年!

    傅书朗皱着眉,定定地看着段年的背影。

    深处高位,他自小就被告诫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摘下伪装的面具。他可以做个花花少爷,一生碌碌无为,但决不能陷进官商之间的恩怨。

    眼前的这个人,他不信,所以更不会相信段年真的杀了那个酒徒,但就算心里再清楚不过,也不能撕破脸,坦然说出来。

    “醒了?”

    傅书朗想的没错,昨晚的枪声,是段年早就准备好的,本以为追出来的只会是个小角色,这小小的花招足以蒙混过关,却没想到跟去的会是傅书朗。

    总之,这个酒徒还是暂时保下来了,用了些手段,让他直接就昏睡到了第二天的正午。

    那酒徒名叫鲁深,就是鲁智深的那个鲁深,是个莽夫,有些腿脚工夫,昨晚要不是他喝了点酒,加上段年又是突然出手,以快制胜,怕是一时半会还拿不下这鲁深。

    鲁深刚醒过来,酒劲似乎还没过去,脑袋昏昏沉沉的,眯着眼睛看着房间里华丽的装潢,一阵犯懵,听见声音,闻声看去,是一个满脸带笑的男人。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眼前这个人的笑,却让他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段淮宁看他还犯着懵,也不着急,喝了口茶,半天才又问了一句:“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

    哦,他想起来了,昨晚他喝多了,一时冲动,跑去找傅恺庭那个畜生,结果还没动手,就被一个小子打晕了。

    “老子让你救了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眼前这个年轻人既然救他,就肯定有什么目的,宁可被当做忘恩负义的小人,也不愿受人牵制,没了自在。

    鲁深翻身下来,摸着隐隐发痛的后颈,只是看了段淮宁一眼,就要离开。

    “你我都是同一类人,何必走得这么急?”

    鲁深突然顿住了脚步,冷哼了一声。

    同一类人?跟他?

    一个是锦衣玉食的富商,一个是粗衣淡茶的小老百姓,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哪来的同一类人的说法?

    不过回头看见段淮宁那不躲不闪的眼神,又不像是在胡诌,难道说

    “你跟傅恺庭那小人也有仇?”

    段淮宁笑而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如今苟活于世,不过是为了寻仇,而与傅恺庭有无关系,那只当是后话。

    当年他虽尚且年幼,但是非善恶总是分得清、记得住的,何况那葬身火海的,是他最亲最爱的人儿。

    鲁深站在门边上,定定地看着段淮宁。

    这世上,人与人的关系是很奇妙的,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而更多的时候,人会有这种选择,敌人的敌人,那便是朋友。

    “那么,先生愿意赏脸,与我合作吗?”

    不论这人来历如何,单看昨晚他敢为了另一个人,单枪匹马闯进傅恺庭的公馆闹事,义字当头,却勇而无谋,这样的人,如果利用得好,也不失为一把利刃。

    何况,真要打起来,阿年未必会是他的对手。

    自古以来,强大的人,从来都不是一支独大,往往是身边有着可以信任托付的左膀右臂。

    鲁深皱了皱眉,突然抬手:“不必了!我的仇,我自己会报。”转身就又要走。

    段淮宁不阻止,却突然嗤笑出声:“并非我不相信先生的能力,只是昨晚的事情要是再来一遍,先生怕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还能脱身。”

    “老子烂命一条,大不了跟那小人同归于尽!”鲁深本就是个莽夫,听到段淮宁这样的言语,未免觉得自己被小看。他是不懂谋略心计,但他也绝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ps:今天是5。20,祝大家520快乐!么么哒!)

第一十九章 鲁深(2)() 
“老子烂命一条,大不了跟那小人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段淮宁反问,脸上的笑意撤下后,却是一张冷如修罗的面孔,“怕是你还没能近他的身,就先丢了性命。”

    傅恺庭是什么人物?夜城都统,一个军人。就算他不像李邱生那样精于计算,但身为军人的天性,会令他更加地警惕提防,鲁深未免把傅恺庭想得太不堪一击了些。

    其实,鲁深自己心里明白,他再愚钝,也知道段淮宁不是在故意吓他,如果真那么容易得手,在傅恺庭刚回夜城的时候,他就已经动手了。

    “既然要报仇,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鲁深思忖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离开,坐了下来:“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必相信我,也不必拿我当朋友,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的关系,哪怕大仇得报后,你反目杀我灭口也没有关系。”段淮宁靠在座椅上,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点表情,却又不像是随口说说的玩笑话。

    于鲁深而言,如果段淮宁真的能助他杀了傅恺庭,那自然是好的,只是交易是相互的,他又要付出什么呢?

    “你放心,你要是能让我取了傅恺庭的狗命,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今后我这条命就都是你的!”

    对大多数人而言,人生在世,就如同行走于荆棘丛中,若非强大的信念支撑,又怎能顽强地一步步走下去?而对鲁深而言,他的信仰早就死了,如今留在人世间的,也只是一个仇恨的载体。

    段淮宁轻笑,这么一来,算是谈拢了,才正式介绍起自己:“在下姓段,名淮宁,先生不介意的话,叫我淮宁便可。”

    “我叫鲁深,鲁智深那个鲁深,你就跟别人一样,叫我黑叔吧。”

    话音刚落,门就打开了,段年径直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坐着的两个人,面无表情地收走了段淮宁面前的茶水:“饭前忌浓茶。”

    段淮宁笑,不语,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段年这么管着他了,转而对鲁深介绍到:“这是我弟弟,段年。”

    鲁深朝着段年上下扫了好几个来回,突然叫出来:“小子,是你!昨晚是你把我打晕的吧?”

    他怎么还记得?

    段年眼皮跳了一下,心里碎碎念,假装听不懂鲁深的话,端着那杯茶水,匆匆往外走:“谈好了就出来吃饭,我先下楼去了。”

    “小子,你等等!”鲁深过去一把扣住段年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打了我一顿,还不承认?想跑?”

    虽说昨晚被段年打晕不假,不过,鲁深倒也不至于因此迁怒于他,只是看他身手不错,有些兴趣罢了。

    “昨晚情况紧急,多有冒犯。”段年忍着肩膀传来的痛感,手里端着的茶杯一阵轻微的颤抖,若是拼蛮力,他绝不是鲁深的对手。

    “黑叔。”段淮宁在身后喊了一声,几步走过去,抓着鲁深扣在段年肩上的手,“阿年自小跟家父在山里采药,手脚自然比常人要灵活强健些,下手或许重了些。不过,昨晚那都是我的意思,在这给你陪个不是了。”

    鲁深顿了几下,眼看着有些尴尬,忽地松了手,摸了摸鼻子,故作爽朗地笑了几声:“没事没事,我看你这弟弟身手不错,想跟他切磋切磋而已。不过,你们这两兄弟倒是一文一武,凑巧得很嘞!”

    方才他力道使得大了些,段淮宁这个当哥哥的怕是心疼弟弟了。

    段年顿时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松了松肩膀,切磋?呵他发誓,以后绝不要再跟这个人交手。

    没等主人开口,鲁深就招呼了一声,自顾自地下了楼,饿了一晚上,他眼睛都快冒金星了。

    “下午我要去趟千百度,你找人去给他弄两身衣服来,好好打点打点。”段淮宁看着鲁深的背影,轻声对段年轻声交代。

    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真要打扮起来,这个鲁深也未必上不了台面。何况,今后鲁深要跟在他身边,也不能轻易叫人认出来,必要的装点还是要的。

    回头看见段年眯着眼睛要发作的表情,回过神来,又笑着补了一句:“我保证,烟酒不沾。”

    “命是你自己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身为一个大夫的天性,面对病人,他始终放心不下的,何况段淮宁又总是这么不爱惜自己,他就更是无可奈何。

    父亲曾告诫过,如果淮宁肯放下执念,安心留在山中静养,兴许还能活得长久一些,可他偏偏要来这个花花世界。

    在段年眼中,这里有的,净是害人的毒药。

    段年的淡漠不过是习惯使然,他们二十多年的情谊,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段淮宁把自己往死路上推,却什么都不做?

    “我早点把事情了断了,你也好早点摆脱我这个病根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去见你爹。”这些年来,拖累他们父子的,已经够多了。

    段年只是阴着一张脸,左手的拳头又紧了紧,最终却什么都没说,紧随鲁深之后,下了楼。

    记得二十年前,父亲把淮宁捡回来的时候就说过,他那病根子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治不好,也没办法治,能做的也不过是多拖延些时日,不至于过早夭折,但每一次病发所带来的痛苦,也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加。

    段年清楚,每一次病发,段淮宁都能挺过来,都只是因为那放不下的执念。他是真的怕,如果有一天,仇人死了,执念没了,段淮宁会立刻倒下。

    “少爷,一个人出去?”

    段淮宁整了整帽子,闻声回头,笑得一脸和善:“兰婶。”点了点头,“今天阿年还有事,就不跟着了。最近家里有客人,辛苦兰婶一起照顾着了。”

    兰婶是家里的女佣,从他们来夜城起,就跟在身边,几乎是段淮宁在这里除了段年外,唯一能信的人。

    “少爷真是折煞我了,记得早些回来才是,今儿准备了少爷爱吃的糖醋鱼。”兰婶笑呵呵地朝段淮宁挥了挥手,才转身进了公馆。

    即便夜还没到来,千百度也依旧是喧嚣繁华的场面,里面的歌女始终是娇媚动人,进来寻乐的老爷少爷也都是不知疲倦的模样。

    “巧啊,傅少爷。”

    段淮宁对着侧躺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的人轻笑。

第二十章 清醒() 
“巧啊,傅少爷。”

    闻声,傅书朗半抬着眼,半天才看清了来人是谁。

    段淮宁本是在二楼与人商讨生意上的事,在此看到醉醺醺的傅书朗,实属意外。不过,真是有意思,昨晚上才过生辰的傅少爷,居然在第二天的白天就在千百度买醉。

    傅书朗只是冷哼了一声,又闭上了眼,丝毫没有要理会段淮宁的意思。昨晚那场闹剧,段家两兄弟的临场应变能力,在他父亲眼中,显得他更加的无能。

    即便父亲没有明说出来,但那失望的眼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段淮宁倒也不觉得尴尬,热脸贴了冷屁股,却也不急着离开,反倒坐下,笑得谦恭有礼。早就听闻他们父子不和,看来也不单单只是传言。

    傅书朗见段淮宁坐下,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你是来笑话我的?”

    “傅少爷误会了,段某绝没有这个意思。”段淮宁要了一杯红酒,放在几台上,“只是奇怪傅少爷明明心怀抱负,却终日在这样的地方消磨日子。”

    傅书朗摇着头,嗤笑出声:“抱负?我哪有这种东西?”大手一挥,指着千百度中来来往往的人,“在这儿,我跟他们有什么两样?都是这座夜城的蛆虫。”

    “当所有人都被黑暗蒙蔽,安于处在泥潭中的时候,那么第一个清醒过来的人,就务必承担起把黑暗驱散开,让光明再次普照下来的重担。”

    “清醒?”傅恺庭坐直了身子,冷哼了一声,像是自嘲,“你觉得我是那个清醒的人吗?”

    傅恺庭不说话,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其实在夜城,并不乏清醒的人,但却大多活跃在底层,饱经世间冷暖,看透了人心的冷漠,没有权力、没有地位,有些甚至连赖以生存的能力都没有。

    “是或不是,傅少爷心里自有答案。”段淮宁站起身来,朝着傅书朗举杯,一饮而下,“段某以为,可悲的不是做了蛆虫,而是做了蛆虫,却认不清现实,聊以为那是长龙。”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正如当今的夜城,看似繁华昌盛的外表下,其实早就布满了腐烂的脓疮,若再没有人将那些脓疮毒瘤一一清理掉,那么,夜城的幻灭指日可待。

    空杯置于几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等傅书朗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段淮宁已经离开了千百度。

    清醒的人吗?

    傅书朗拈起那只空酒杯,突然站起来,将酒杯倒扣在几台上,头也不回,径直走出了千百度,或许他真的可以做点什么。

    灵魂当铺的密室内,一颗石头悬浮在空中,发着幽幽的光,底座是一个黑色的莲花台,同样悬在空中,缓缓地转着。

    如今的铺子内,除了那个疯妇,就只剩下杜笙一人,整整好几天的时间,他都只是在这个地方驻足,远远地看着那颗石头,也不靠近,就像一个虔诚的教徒。

    自从白宸离开后,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所谓的关林村闹鬼,怨灵作祟,倒不如说是瘟疫肆虐来得更确切些。

    关林村是白宸的故土,从他母亲过世后,他就再没回来过,时隔十年,没想到会是这么苍凉的景象。

    整个村落都被笼罩在乌云底下,颗粒无收,再加上病疫的蔓延,致使村里的壮年纷纷离开了这里,剩下的都是些年迈的老人和没人抚养的孤儿,而这些人中,也大都染了瘟疫。

    瘟疫从何而来?

    没有人知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