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偌大的天宫,也只有他一人。
他看着正缓缓下落的月星,想起已走失300多年的星蕊,神情落寞。
从左手袖中取出日星“赤日”,长袖一挥,那赤光霞红的神珠便飞出屋外。
“赤日”缓缓上升,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亮,光芒万丈,直到把整个天空照得通明,所有星辰都隐藏于它的光芒之下。
“月白,可以回来了。”
央炽抬起手,话音刚落,一个莹白晶透的珠子便从屋外飞落至他手上。
他看着这颗名为“月白”的月星,里面团簇的花蕊已经变为成熟时的紫红色,却失去了应有光泽和生息。
他长叹一声,把它小心的收入右手袖中,才又坐到书案前,语气沉沉:
“进来吧!”
听得他的声音,在门外等候的两人相视一看,目光中都再次统一了意见之后,才一起进去。
书案前的央炽只顾翻着手里的卷宗,直到案边的一炷香燃尽,才抬头看向从进门后就一直垂首站着,一言不发的两个人。
“既然没事就回去吧。”
那两人立马异口同声的说,
“炎尊,我们有事!”
“那便说吧不过,如果是为劝阻我去下界的事情,那你们也可以回去了”
两人面面相觑。
一身天青色长衣的青孟,看样子不过30岁,气质却沉稳内敛,他叹了口气,无奈的唤了声:
“央炽”
如今也只有他,才被默许可以直呼这天地之间至高无上的日星炎尊的名字。
“神尊离开之后,你就是这九十九重天的第一人,天宫需要你坐镇,怎可随意去下界?而且,这‘归期未定’是什么意思?”
青孟拿出一块锦帛,正是央炽昨日给他的,上面除了列明他离开后的若干事项以外,最后的八个字便是“归期未定,自主勿扰”。
央炽轻笑起来,两手一摊,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何时回来无法确定,下界以后我自有主意,不要来干扰我。”
“这”
青孟欲言又止,原本沉静的脸上也隐隐冒出青筋。
央炽也不忍让这位向来沉稳的九天东殿位居首位的星君着急,他摆了摆手,
“日冕,出来见见青孟和朱菱吧,今后你们可是要长期合作。”
语毕,他身后便有一个金红色的身影隐隐显出,只是轮廓,却看不真切面目。
“他是”
青孟疑惑的看着那个身影,只能看见灵像,并不聚形为实,但是他却感觉得到巨大的灵力和威压。
渐渐的,他目中闪出巨大的惊喜,
“央炽,他叫日冕?难道是赤日之芒滋养出的灵神?”
央炽点头。
月白之华早在八百年前便衍生了那个人,他的赤日之芒虽晚了。 平板电子书年,却诞出了这灵神,虽只有轮廓和灵体,但其力量,已足以毁天灭地。
“他只是灵,没有肉身,所以我走之前会施法将他化成我的样子,代我看管这里。我与他心意相通,如有紧急,他自会让我知道。朱菱,你就好好协助青孟看顾好这里”
“是,炎尊!”
立于青孟边上的女子便是朱菱,一身干练的束腰红装,为九天南殿的神使星君之首,生的花容月貌。
她本来是跟青孟约好一起来劝炎尊的,可是炎尊心意已定,并已经都做好了安排,那她也只能听从命令,
“只是白阳他”
想到西殿的那位,她不由的担心
青孟也接着说,
“白阳天生好强好战,搞得下界皇权式微,如今下面并不太平啊”
央炽沉吟片刻,他自然知道白阳的性子,其表面的温和笑容也只是遮掩了他主战喜杀伐的天性,但是就如天父所说,一切皆有命数,有生必有死,有乐必有苦。凡间的天下,也必是分合有序。
而下界的成朝,也的确存在得够久了
“无妨,就算我只身入凡间,没有了灵力和神识,他也奈何不了我青孟,他不是让荧惑去盯着你们东殿的心宿了吗?”
“是的”
“那便也让心宿,好好的照顾照顾荧惑吧,不能让白阳把下界搅得永无宁日。必要时候,不妨让一些星君下凡,凡间的局势,你们要自行把握,乱,无妨,但是不能一直乱下去,不能又重复万年前的覆亡。”
“是,炎尊。”
青、朱二人齐齐俯首遵命,面前龙姿凤章,挥斥苍穹的男子,在始元真神和月白神女相继离开之后就独自撑起这片天地。他眉间的三瓣菩提叶印记泛着银光,即便印记颜色还未如其天父的印记般鲜艳明亮,也是他们心目中,傲视天地的神。
*****
在一片崇山峻岭之中,薄雾渺渺,如被刀劈的悬崖边,赵玫闭着眼睛翻了个身。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脸上,她缓缓睁开眼睛
同一时刻,在一座高塔顶端,正沉睡的男子,心突地一跳,他捂着胸口坐起身来,脸上却写满了狂喜。
他几乎是瞬移到窗前,从这里看下去,透着浮动的薄云间隙,隐约可见下面四方的城墙和街道,以及豆腐块大小的楼台院落。
他却只定定的看向西方,好半响,才闭上眼睛,脸上是深深的笑意。
你终于回来了,比预想的还要早
刚刚感应到了她的灵气,虽然微弱,但是不会错,一定是她!
他坐立不安,恨不得立马就飞过去,找到她!
“紫舞!”
一名女子应声进来,杏眼峨眉,生的十分娇俏。她端着一盆水,放到床边的梓木架子上,
“尊主,你醒了。”
“快把我那件月白色的衣服拿来。”
紫舞应诺出去,暗自奇怪。
刚刚那个人是尊主吗?他平时只穿黑色,刚刚居然指定要穿那件他向来只是拿来挂着看的月白色衣服,而且他上翘的嘴角和急切的语气难道是在笑?
这是那个平常冷酷无情数百年不见笑容任何事情都无法让他动容的华城魔尊吗?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她摇摇头,快步走开,往书房而去。
而这时,悬崖边的赵玫眯着眼睛,正处于大脑急速运转的状态。
哈巴雪山,镜湖,仙境,红发男子,罚星台,漫天繁星,坠落
她终于回想起这一切,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心凉。
难道是说,自己已经死了?
还是只是做了个怪诞的梦?
她用手掐下自己的大腿,可是,手感怎么这么奇怪。
把手举到眼前一看,她愣了三秒后,失声尖叫,
“啊”
却只是响起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惊起林中一片飞鸟。
她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这个白白的,肉乎乎的小胖手,急忙想坐起身,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挣扎几下后发现自己的衣服还在身上,只是原本合身的尺寸,现在包在身上,为什么会显得比被子还宽大
赵玫闭上眼,深呼吸
难道她没有死,是变小了?还是衣服变大了?
她习惯性的咬嘴唇,可是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牙!
赵玫彻底僵住了
结合自己过往20多年所看过的超自然事例,她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是:
幸运的,她没死,或者说,是重生了
悲催的,她重生成一个婴儿,是个没吃没喝还动弹不得的婴儿,是个没吃没喝动弹不得在荒郊野外毫无人烟的地方的倒霉婴儿
赵玫想,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时,有个什么东西爬到她身上,一步一步踩着她软软的肉来到她的胸口,伸长脑袋看着她
赵玫看着眼前这个黑黑的头和骨碌转着的小眼睛,大喊一声,
“小乌!”
她开始扭着身子要把那只正神气的看着自己的大乌龟(现在对她来说是大乌龟,再不是小龟壳了)甩下去,她发誓,她刚刚真的看见它咧开的嘴,是在笑!
她现在别的都可以认命,可是一定不能让那只乌龟咸鱼翻身,骑到自己头上!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居然开口说话了,而且身体较之刚刚又长了一圈。
当然,就更不会注意到,自己此刻正身在悬崖边缘,再往右边一点点就要掉落下去
赵玫还在奋力的想把小乌甩开,可这小东西却死命的咬住她的衣服,她憋着气,使出全身的力量,就地一滚――
于是,终于顺利的从悬崖边掉了下去
004 世外桃源()
又是失重的感觉,她无语望天,虽然刚刚自己是想过不如死了算了,可是老天你要不要这么快就应验!
正欲哭无泪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身后闪过一道白影,身体在半空中一顿,失重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体温。
她定定看着眼前的脸,眉如墨画,面如桃花。
是一个仙姿玉容的男子接住了她
她被他单手环住,在空中乘风而上,到了悬崖边,他虚手一抓,那散落在地的衣物和包裹就到了他的手中。
他低下头看她,目光轻悠悠的洒下,未语先含笑。
“先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好吗?”
风,在身边呼啸而过,他的声音像仲夏夜里吹开浮躁热气的那一丝清凉,他精致的面孔像穿过疏乱树叶透下的婆娑月光
不知怎么的,心就安静下来,于是她微微一笑,不自觉的把头窝进他温暖的怀抱里
穿过重重陡峭的山峰,在一处山涧的瀑布边,有一片碧翠的竹林,一条石子小路通向竹林深处的一座草庐。
草庐四周是竹制的篱笆围城的院墙,墙内的院子里开满了紫色山菊,随风轻摆。
赵玫惊喜的看着面前的这处隐蔽小院,原来,竹林深处不仅有人家,还有这样一处如世外桃源般的清静恬淡之所。
草庐正中是个小厅,东侧有个卧房,外表看来不过一个土墙草顶的朴实草庐,内里的布置却是精致有条。
她被安放在卧房的石床上,刚刚一路过来,注意到水潭边的垂柳刚刚发芽,初春依然微寒,躺在石床上,却异常温暖。
“这里是临水州的重山,这床是重山顶上的温石所造,冬暖夏凉。”
男子坐在石床上,温柔的看着她,那幽黑的眸闪烁着不知名的光华,像是看尽了千山万水、无声岁月,最后却只看到了她然后,他轻轻一笑,
“你终于回来了,真好”
赵玫不由得疑惑,动了动唇,刚想发出声音,又皱着眉头停下来,那会的啼哭声仍是阴影。
男子却像看穿她的迟疑,
“你可以说话了。”
她半信半疑的清了清嗓子,试着开口,
“谢,谢你救了我,你是谁?我们以前认识吗?”
虽是稚嫩的童声,但是口齿清晰,她松了口气。
男子却沉默垂眸,良久,才幽幽一叹,
“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我是谁来。现在,我的身份是时间城的城主,他们都叫我魔尊,在你想起我的名字前,你可以叫我,待月。”
“披星戴月的戴月?”
“不,等待月归的待月。”
他说完便走到门口,抬头看天。
他说他是城主,是魔尊,救她并不是巧合?
而她问他是谁时,他脸上的笑蓦然凝滞,然后一丝丝褪去,那张变得寂寥的侧脸,让她隐隐觉得心疼。
仅仅一天时间,她的世界就翻天覆地。
来到这个异世,不仅死后重生成婴儿,还遇到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所谓故人,饶是赵玫心智再坚定,她也无法消化。
她趴在床沿看着仍在望天的待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天上只有一个明晃晃的太阳,艳阳高照,他挺拔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之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他周身一片孤冷。
这时,同样盯着太阳看的人还有一个。
央炽躺在“元灵殿”的屋顶碧瓦之上,仰望着天空,已过辰时,日星的光芒暖而明亮。
“小玄,你说你感觉到小武了?”
在他身边,盘着一条玄蛇,凤翅蟒身,听他一问,立马腾空飞起,在他头顶上绕圈。
“小武回来了那么小蕊”
他闭上眼睛,三百多年的那些回忆,又带起心湖阵阵涟漪。
“小蕊,你看,我找到两个有趣的东西!”
还是少年的央炽在天父离开之后更是形单影只,每日的事情不过就是升落日月,除此之外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那月白神珠之内,尚未出世的星蕊身上。
去采集菩提心露,在镜湖陪着她说话,搜集各式好玩的东西给她看
对他而言,星蕊便是这世上除“天父”之外,最亲最爱的人。
这一日,他在九天北殿的灵台山湖边发现一对“有趣的东西”,立马就拿来给星蕊看。
这时的星蕊虽未出世,但是已具灵根灵识。
她透过珠壁,看着外面的央炽,双手捧着一只乌龟,乌龟的背上还盘着一条长着翅膀的蛇,真是有意思。
“央炽,你拿近点让我看看!”
央炽却不听,他装作生气的样子,反而把龟蛇拿得远了点,
“都说过多少次了,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央炽哥哥!”
星蕊不应,她只兴致勃勃的盯着那个眼睛骨碌碌转的小乌龟。
“喜欢?”
感觉到她兴奋的情绪,月白珠内响起了另一个声音,星蕊点了点自己的灵蕊,
“那我帮你拿过来?”
“好,只要那只小乌龟,不要蛇!”
月白珠内进行的对话,外面的央炽自然听不到,他见星蕊没动静,以为她生气了,忙走近来,把小龟和蛇对着星蕊,
“呐,你看吧!”
话音刚落,却只见月白周身荧光四射,仿佛有一只光束的手把小乌龟抓进了月白珠里。
央炽盯着手上只剩下的小蛇愣住了,再看珠核内,赫然多了一只如没头苍蝇般乱走的小黑团。
随之响起央炽愤怒的声音:
“月衍?!”
“哈哈哈哈”星蕊看着面前呆头呆脑的小乌龟,却开心的笑了
央炽顿时泄气,委屈的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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