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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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人家-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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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李二舅从路边的小摊主变成掌柜也算是个喜事,既要旧客们往新店里帮衬生意,自然很该早早告诉了邻里乡亲,将这事传扬出去。这才是大利,可不得因着朱家几人就耽搁了。何况即便起先一阵子朱家没听说李二舅这消息,等到时候店面收拾起来,李氏红珠自然也要去做活,那朱家便怎么也瞒不过去。

    红珠往深一想,便道:“娘,这事咱们是理直气壮,正经做活过日子,那凑份子的钱银又不是偷不是骗的,跟朱家一点儿不相干,也没甚好隐瞒的。何况两家总是亲戚,我们开了铺子挣了钱,她们也会高兴。”

    程文涵也跟着点头。

    李氏向来是个实心的,只会将人往那好处想,一听红珠这么说便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可一想起朱老太太……她皱着眉心,只道:“若是你奶奶问起来再说吧。”

    红珠晓得她仍旧心怯,这是还想着拖延一二呢。本有些不喜,但红珠又往深一想,谁乐意上赶着找骂呢,因而她也明白李氏。她叹了口气,也应了这事,心想说不得年底忙乱起来,朱老太太就顾不得生气了。

    这么说定之后,李氏就开始烦心那开铺子的本钱。

第8章 缎子() 
一见李氏不言语,红珠和程文涵两个跟着沉默,略略对视一眼,暗里都明白到底为何。

    那年红珠爷爷生病,临终前抓了程桂棠的手,道可怜了他,随后就闭了眼走了。一大家子又是悲伤抑郁又是烦乱丧事,待过了七七热孝,朱老太太就主持了分家,让程桂棠搬走。

    因着朱老太太不喜这姓程的小儿子,只说他是清贵读书人,也不善经营,田地和铺子与他无用,而宅子又是朱家,断没有分他的道理,因而这朱家的资财程桂棠是一分没得。但到底也是自个小儿,红珠爷爷临去时还念着呢,因此朱老太太也没做绝,依着红珠爷爷的意思把他积攒下来的私房都留给了他,又与了些堆在库房里的家具物什,满打满算那钱银却也有六七十两了。

    就为这,当时红珠二婶娘杜氏还差点吵闹起来,说是那乡下人一家大小一年到头也花用不到三两银子去,分给小儿子这么许多钱银,是把整个家都掏空了给他家呢!

    分家之后,这些钱银程桂棠科考举业上费了一些,李氏调养身子费了一些,家中日常花销也费去一些,而做塾师时那几年虽然没得多大进项,到底也算细水长流攒下了点。若如此,红珠家倒也算不上穷困的。

    只是三年前程桂棠意外去世,急急请了好几个好大夫看症,极好的人参也用了两根。后来那一场丧事办下来,李氏又病了几月,家中钱财只出不进的,这才去了大头。红珠记得,那时他们到朱家时,李氏箱子里就只剩下七八两救急的钱银了。

    过了两年多,因李氏的身子时常用药调理,程文涵上学也要用度,即便平日里李氏做些绣件寄卖、红珠帮工挣点儿钱银,家中日子也只是勉强维持,到底没能攒下多少。

    如今要凑份子开铺子,李氏便将那压箱的五两银锭拿出来,又开了她的嫁妆箱子,挑挑拣拣才心疼地拿出两样首饰、两匹缎子,预备着卖了换钱。

    “原想着留给你做嫁妆的,如今……”李氏摸着那大红缎子感慨。

    红珠一看,晓得是南边顶好料子。她外祖李老爷家是徐城的大商贾,即便那继室太太再不喜李氏,嫁妆上也亏不了嫡长女太多,只是如今……李氏的嫁妆就只余下那么些罢了。

    红珠听她说得难过,便劝道:“娘,这首饰缎子放了十多年,就是再好式样花色也不时兴了,左右我们挣了钱,再买也是一样的。”

    李氏这才笑了笑,“嗯。”

    虽说好了要租那铺子,但前头的租客余下的杂物一时也没能收拾出来,左右也要两日,李二舅那摊子依旧开着,但忙过了摊子,李二舅就兴头起来,日日总要往那铺子巷子里转一转,看看往后自家如何布置。而在摊子上,钟氏也早嚷嚷起来,有隔壁摊子上那古大娘在,消息立时就传出去了。

    很快朱老太太就听得了李二舅要开铺子的事,面上有几分鄙夷,她不晓得里头还有程家母子的事,用晚饭时想起来便唠叨了两句:“如今这世道是什么人都敢开铺子了,他李二才来通安才几年,人都不识得几个呢。”

    姜氏看了眼李氏,笑着应和:“老话说的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可见这人的心都是大的,谁不想当个掌柜呢,能当得成也是这李二的能耐。”

    “能耐?如今这店面还未寻着呢,就叫嚷得满城上下都晓得了,如此张扬兴头的,还不知能不能得个好字!”朱老太太冷冷道。

    还是朱桂达厚道些,只说:“娘,这也是一件好事,何必这般说呢。”

    朱老太太不说自家儿子,眼睛却是直往李氏身上戳利刀子。

    李氏自然是不敢胡乱开口,垂着头避着。

    红珠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心里虽气恼朱老太太和姜氏指桑骂槐,但也烦忧她娘李氏半点立不住,竟是一句话也不敢回。她这个娘啊,本是个富庶商家嫡长女,偏是幼年丧母,被那跋扈鄙薄的继母养大,成了这般绵软懦弱的性子,实则要不是机缘巧合有了她穿过来,程桂棠一去世,这程家早不成个样子了。

    红珠叹气,忽又想到一事,她娘这么个不经事的性子,往后开了铺子可有些不能够。先前他们一家闭门守孝,红珠想着养好李氏身子为要,又念着她是这身子的母亲,平时说几句也就是了,到底没有强硬着教导她硬逼着她如何。

    红珠琢磨一会儿,心里打定主意这回开铺子的事她不开口,就看李氏跟朱家如何周旋。

    不一日,朱老太太看着日子近年了,红珠不论早晚还是不见个人影,只道她依旧去李家那儿帮忙,见着红珠又出去时,便喝骂道:“在我面前就是孤儿寡母,个个都身娇肉贵的什么活也干不得,这个说冷那个说病的,洗一回豆子都怕冻了手受了寒,做一点活还得一盅盅补汤喝下去。回过头来,就殷勤地往别人家的事里掺和,日日不着家去替别人做牛做马!”

    这些话红珠是听惯了的,当下只躲着她撇了撇嘴,扬声道:“奶奶,我走了,天冷,你进去歇着吧!”

    一句话气的朱老太太午饭都用不下。

    只他们凑了份子开铺子原还想瞒着,但到底还是没能避过人。

    李氏平日里在朱家做活,是个极少出门的,忽而去卖那首饰缎子,她心疼东西不愿匆匆贱卖了,便想着多跑两回先问问价,连着两日都出门去了。

    两家一院子里住着,哪里就避得开。又有那朱紫兰刁钻得紧,先一回看见就生了疑心,故意开了窗户盯着,再一回就正正就瞧见了。旁的她看不出来,但李氏抱着两匹大红缎子是藏不住的。

    朱紫兰眼珠子一转,哼了一声,回过头她就去找了姜氏,一张嘴就不是好话,只道:“娘,咱家出了个贼!我看三婶这两日神色惶惶地拿着东西出去,也不知是不是偷了家里什么去变卖!”

    “这是什么胡话?”姜氏忙着前头店面,倒是真的没见着,闻言很是惊讶。

    “娘!是真的,难不成我说这个为了好玩么?没骗人。这几日家里人来人往的,谁也顾不上谁,说不得就被他们得手了!”

    姜氏一听这话眉心就一皱,也不是立时就信了,只是眼前是自个女儿,倒也不会疑心她故意胡诌生事。往深一想,这朱家前店后宅的,又带了库房,里头太贵重的东西是没有,可针头线脑这些小的一把拉,还是值那么几个钱的。这程家三口住进来时,她面上不说,心里到底有些顾忌。

    姜氏比女儿多了些成算,不急不忙地又问道:“你看仔细了?”

    朱紫兰点头,面有得色说道:“我看得一清二楚,旁的不知是什么,但有两匹缎子身上藏不住,我瞧着那质地不错呢。娘你仔细想想,若是她自家的,偷偷摸摸做什么?且我认真看着,红珠经日里连件好衣裳都没有,程家有那样的好料子还压着箱底等着生霉不成?可不就被我抓住了么?”

    姜氏闻言神色便有些不好看了,但一看朱紫兰却还是轻斥了一句:“行了,这些事不是你们姑娘家管的。到底那是你长辈,哪儿能这么看着守着,给旁人晓得了,只说你把婶娘当贼看待,传出去朱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朱紫兰扬着脸不屑道:“什么脸面不脸面的,难道是我故意盯梢不成?不过是正巧撞见罢了,娘也不必拿那些话来念叨我。”说着又上前撒娇拉着姜氏的手,道:“趁着这回被我撞见了,开了年让他们搬走好不好?我都大了,再跟姐姐住一起挤得慌,腾了那房间给我住吧。”

    姜氏被她这般弄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她平日里教导女儿都尽心,碧云倒也罢了,谁知还得了这个小机灵鬼。念着她年纪还小,姜氏忍了忍也没说她什么,只道:“牙尖嘴利的。”

    朱紫兰笑了笑,一回身走了。

    姜氏立在原地想了想,脸上神色冷了几分。她虽没有说出口,但当年程家搬回来住她也是不太欢喜的,只顾着名声脸面,也没得法子。平日对着他们大体上还得亲厚慈爱,实也是有些心累了。一直这么一同住着,难道往后朱家还得给红珠的嫁妆,给程文涵的科考使费不成?这一年两年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如今朱紫兰一说这事,姜氏心里就认真记下了。

    回过头她就往库房里细细去查看。她可记得库房里是收着几样好缎子的,只样式旧了,先前摆在前头店里时大半年没个人问,他们这杂货铺到底不是正经布庄,没客人来问了那缎子也就积下来了压着。

    只是那库房如今是小小的一间,各样货物堆得凌乱,平日多是朱桂达理着,姜氏找了半天才找出来那装缎子的旧箱子,打开一瞧,果真没有那大红的!

    姜氏哼了一声,合上箱子出来了。

第9章 污蔑() 
姜氏冷着脸从库房里出来,又见着朱碧云正拿着扫帚等物正清理院子,顿时心里更为恼火了。那程红珠一大早出去就没回来,眼下连李氏也出外去了,前头店里那么忙,家中杂事也少了人做。果真不是一家人,半点也不会替家里想一想!

    姜氏生了老大的气,待李氏回来,她一看她脸上多了喜色,手上也没有那什么缎子,便猜到这是卖出去了,约莫价钱还不错。

    姜氏倒也沉得住气,往她屋里一坐,就苦口劝说:“安娘,就要过年了,家里处处都没收拾,好些该备下的年货也没得,实是少了人手。不说是你,就是红珠那儿,即便李二许了她老多工钱,这时候也不是挣的时候,很该先顾着家里才对。今儿你跟红珠都出去,家里连个人都没有……”

    李氏不好细说,迟疑道:“大嫂,我每日在家也做饭也洗衣,并未……偷懒……”

    姜氏一听神色更冷了几分,往日里李氏除了做饭洗衣,眼见前头店里忙了还会帮着招呼搬货等杂事,几乎等同多一个小工。可姜氏却没给过工钱的,如今自然也不好直言让她干活。

    原以为她这么一提,李氏就该乖觉地道歉主动提起往店里帮忙去,可没想到今日这李安娘今日却这般回她。姜氏既是惊讶,又是气恼,便也有些急了,径直就问道:“我也不是说你什么,只是到底是过年了不是,扫地除尘也得精细些,没看碧云每日都忙着么?你这两日忙些什么,我怎地听说你拿了家里缎子到外边去卖?”

    李氏一愣,似乎没能明白她的话,“大嫂?”

    姜氏一看她神色便挑了挑眼梢,心里有了把握,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困难?若是你们过年缺了银子,来跟大嫂说一声便是,自家弟媳侄儿的,难道我还能不借么?便是不提那个借字,只说是帮衬着你们,我心里也是乐意的。你又何苦去拿那缎子呢?那缎子说不得是旁的客人先定下的,缺了一样两样,到底说不过去。”

    李氏这才明白了过来,诧异地看着她,“大嫂,你是说……我拿了库房里的东西?”

    姜氏见她这般答话,更是认为拿住了她把柄,气焰更甚,直道:“安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们住在朱家,老太太跟我是半点没有亏待你们,吃的用的都是一般无二。可你怎么如此糊涂,贪那么点便宜,传出去了这偷儿的名声好听么?不说你们,就是我们也被连累上。你这是,这是恩将仇报啊!”这话说得好生着急义愤,一脸的不忍。

    李氏这才醒悟过来,急得连连摆手道:“大嫂,我可没进过库房拿缎子!”

    姜氏横她一眼,不冷不热地说:“是么?这大白天的,谁没个眼睛看着呢。你现下否认,又有什么意思。”说罢忽又软语劝道:“你放心,这事我不告诉老太太,等过些日子你手里松乏了,补上那帐子就是。咱们这辈子有缘分做这妯娌,这点忙还是要帮的,左右也不收你的息子。”

    李氏急得差点落泪,“大嫂,我真的……真的没有拿。我是出去卖了缎子,可,可那是我的嫁妆。”

    “你的嫁妆?”姜氏狐疑,她也想起李氏的来历,也说不准李氏嫁妆里有没有缎子。便道:“我是知道你的,左右不过那么个箱子剩下了。那年三叔伤重,你哭得无力,还是我扶着你去开箱子的,哪儿还有什么缎子?”

    “我也就只余下那么两匹了。大嫂若不信,我与你一同去,那缎子上还有我家的记号呢。”李氏抹了眼泪,但这话还是说得清楚的。

    姜氏这下也不由不信了几成,在她想来,李氏是个不会撒谎的。她想了想,便又问道:“你典卖嫁妆做什么?”

    李氏没得旁的法子,便把与李二合伙开铺子的事说开了。

    姜氏一听就愣了,“那铺子还有你们一份?”

    李氏点头,“是李二哥说缺了些银子,所以……”

    姜氏脸色变换了好几样,忽就骂道:“那怎么成!安娘,你怎么那么糊涂!那铺子是好开的么?你的银子给出去了么?”

    “已然是应下了。”李氏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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