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娣努努嘴:“那您去呗,粪桶跟扁担就在厕所的旁边。”
张大栓一听,跟猫一样,嗖地扑向了学校的厕所,颠颠抓起了扁担,靠近了厕所那边的粪坑。
每天一百五十个孩子大小便,可想而知,学校的粪坑该多大?半个月下来,至少要挑五十多担子粪水。
可张大栓一点也不叫苦,抡圆了膀子,使足了力气,将粪水一桶一桶挑出来,然后一担子一担子倒进学校外面的那二亩菜地里。
五十多担子粪水,张大栓来来回回跑了五十多次,累得汗流浃本,跟孙子一样。可他不好意思叫苦。
从上午开始,张大栓一直挑到下午,总算是挑完了。
他把草帽摘下来,使劲忽闪,脑门子上的汗将贴身衣服都踏湿了。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说:“带娣姑娘,还有啥事儿,你尽管吩咐。”
张大栓的意思,想慢慢靠近带娣,博取她的好感,暖热她的心,熟悉以后,就好下手了。
总不能你这边一招手,人家闺女就跟你相好吧?一公一母两只狗在一块,还要相互噌噌,增进一下感情呢。
带娣说:“大栓叔,您累不?”
张大栓赶紧说:“不累,不累,叔的体格棒的很。你说呗,还有啥活儿,我一并帮你干了。”
带娣搔着小脑袋想了想,猛然看到了院子里的大椿树。
校园里有一颗大椿树,不知道多少年月了,三个人都抱不过来,足足十几米高。
上面的枝叶很茂盛,学校的那口大钟就挂在上面。
那大钟是孩子们上课跟下课的铃声,每次上课跟下课,玉珠都会敲钟,钟声一响,孩子们上课,再一响,孩子们下课。
大树的树冠遮天蔽日,密不透风,几乎遮掩了校园大部分的草场。
可惜的是,上面有很多鸟儿搭建了窝窝。有喜鹊,有黑老鸹。
喜鹊还好点,那些黑老鸹却不是东西。
雄老鸹找了一只雌老鸹,两只老鸹在一起生了很多小老鸹。
那些小老鸹还不会飞,就知道在窝窝里叫唤。
而且它们还总向下拉屎,每次拉屎都吧嗒吧嗒响。地上跟下雨差不多。
三个女人都有洁癖,都喜欢干净,那些老鸹屎弄得她们很烦躁。
王海亮的闺女小灵灵那天从树底下过,一只老鸹的便便就落在了女孩的身上。
灵灵大怒,一弹弓下去,将老鸹的窝窝打飞了。
可那些老鸹没离开,几天的时间,又搭建了新的窝窝。
这还不算,两只老鸹反而把它们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外甥,表弟,三姑妈,四姨夫一起叫了过来。都在这儿搭窝窝。
这颗大椿树上,至少有七八个老鸹窝,院子里就更脏了。
带娣抿了抿嘴,说:“大栓叔,如果您不忙的话,就爬上树,帮着俺把几个老鸹窝捅了吧,它们整天在树上叫唤,孩子们没法学习,而且他们还随地大小便,很不卫生。”
张大栓看了看老椿树,又看了看老椿树上的几只老鸹窝,拍拍胸膛说:“别管了,小意思,这件事交给大栓叔,我保证帮你完成任务。”
于是,张大栓搬过来一把梯子,顺着梯子爬上了大树。
张大栓可会功夫,而且功夫不错。
再加上他是个无赖。年轻的时候踹孀妇门,刨绝户坟,偷女人都偷出了水平,偷出了经验,磨练了身手。简直可以说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所以他的动作很轻盈,蹭蹭蹭三两下上到了大椿树上。
他稳定以后,骑在树杈上,开始轰赶那些老鸹。
可那些老鸹根本不听他的。
金秋十月,是老鸹产崽以后,哺育幼崽的时刻。
几只老鸹刚刚生了一窝小老鸹,小老鸹身上的羽毛还没有丰满,根本不会飞。
张大栓这么一轰赶,里面的大老鸹嘎嘎叫着飞走了,小老鸹却跳不出窝窝。
十几只大老鸹飞走以后,因为留恋窝窝里的孩子,怎么也不肯离开,围着春树打转转。
它们嘎嘎鸣叫着,抖起一身的羽毛,围着树冠来回徘徊。
而且,它们全都羽毛蓬松,如临大敌,声音嘶哑,将张大栓当成了入侵者。
强敌入侵,老鸹也开始反抗了,嗖地从张大栓的这边飞到那边,又从那边飞到这边。
有一只老鸹气愤不过,掠过张大栓头顶的时候,屁股一撅,刺啦,结结实实窜了张大栓一脑门子屎。
张大栓勃然大怒,挥舞起手里的竹竿,在树冠上来回扑打,一个劲地轰赶。
最后,那七八个老鸹窝,还是被他捅飞了,皮里啪啦落了一地。
窝窝里的小老鸹也扑闪着翅膀一阵滑翔,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张大栓怒道:“拉!拉!我让你们拉!爷爷捣你们的灶火,毁了你们的房子!”
带娣发现张大栓这么勇猛,在下面捂着嘴巴笑了,说:“大栓叔,你好样的,真的把老鸹都赶走了。”
张大栓听到带娣夸他,更加得意洋洋,屁颠屁颠在树杈上站都站不稳。
正在这时候,一件意外发生了,其中一只老鸹不甘受辱,两只翅膀一扑闪,竟然过来跟张大栓拼命。
老鸹的动作快,张大栓的动作慢,一个不留神,光!老鸹的长嘴巴一下子叼在了他的眼睛上。
老鸹的嘴巴很厉害,跟肉钩子一样,差点挖掉他的眼珠子。
把张大栓痛地,妈呀一声惨叫,眼泪鼻子一起流。
却好似开了调料铺,酸的,咸的,辣的,苦的,一起迸发出来。
张大栓的眼睛肿了,也睁不开了,只好一个劲地嚎叫:“走!滚开走远点!竟然啄老子的眼睛,我跟你们拼了。”
那只老鸹抓了张大栓一下,报仇以后,翅膀一忽闪飞走了。十几只老鸹也一起飞走了。
张大栓本来觉得没事了,任务完成,就可以捂着眼睛顺着梯子下来。
哪知道,这时候下课的时间到,玉珠老师过来敲钟,准备让孩子们放学。
玉珠拉起了大钟下面的麻绳,往怀里一带:“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嘹亮的钟声响了起来。
那口大钟就在张大栓的耳朵边,钟声一响,好比打了几声炸雷,他的耳朵一下子就聋了,身体一抖,好像被闪电劈中。
脚下面一滑,他再也站立不稳,一个跟头从十多米的树杈上摔了下来。
掉下来以后,张大栓听到了几声骨骼断裂的脆响,脑子里一片空白,嗓子眼发甜,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他左边耳朵嗡,右边耳朵嗡,眼前面金灯换银灯,腿肚子转筋噶蹦蹦。
就这样,大栓叔华丽丽滴晕死了过去。
张大栓在树上轰赶老鸹,玉珠根本不知道。
她从教室里出来,没跟带娣打招呼,就拉响了钟声。
树上吧嗒掉下来一个人,把玉珠闷得不行。
苍天,平时老天爷总是下雨,今天咋下了一个人?
第308章 天煞孤星()
第308章天煞孤星
张大栓掉在地上,喊叫一声也没有,就晕过去了。把玉珠吓一跳,带娣也吓一跳。
“大栓叔,你咋了?咋摔下来了?”玉珠跟带娣一起扑了过去。
可张大栓已经不能说话了,白眼球上吊,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
一股殷虹的鲜血从他胡子拉碴的嘴巴里流出来,大坝放水一样。
两个女孩子一起慌了手脚,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玉珠一下子想起了男人王海亮,海亮就在工地上。
她担心张大栓会死,赶紧冲出学校,到工厂去找海亮。
工厂距离学校并不远,也就二里地,眨眼即到。
玉珠赶到的时候,海亮正在工地上忙活。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王海亮的工厂终于有个工厂的样子了。
四周的围墙全部修建起来,厂房,宿舍,仓库等等,也全部初具规模。
框架是起来了,还没有棚顶。
工厂的房间棚顶,成为了难事,让海亮很发愁。
按说,工厂的屋顶应该用水泥浇筑,只有用水泥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屋顶才结实,厂房里才能保持干净。
木质的屋顶很不好,上面的木材一旦遭遇虫蛀,会往地上掉脏东西。
还有,木质的屋顶容易积尘土,制药厂,饮料厂,可受不得一点污染。
可钢筋水泥浇筑的屋顶成本太高,海亮暂时没有那么多的钱。
大梁山的木材是现成的,而且林业部门管不着。
也就是说,山里的木头,大梁山的人可以随意取用,因为这本来就是大梁山村民的公用资源。
王海亮跟厂子里的几个骨干开了个会,商讨厂房棚顶的事儿。
正在这时候,玉珠急急忙忙冲了进来,一下子拉住了男人的手。
“海亮,快!快去看看,大栓叔……不行了。”
王海亮眉头一皱:“他又咋了?”
海亮十分奇怪,张大栓从监狱回来不到一年,屡次受伤。
第一次是屁股被铁门上的钢筋刺穿一个洞,差点变成二郎神君。
第二次是在学校的瓜田,一脚踩在了锄头上,然后扑倒,扑在了粪叉上,粪叉在他的肚子上开了四只眼。
这次玉珠一来,海亮就料到,张大栓又出事了。
玉珠气喘吁吁道:“大栓叔他,他在学校的树上,帮着带娣轰赶乌鸦,被乌鸦拉了一泡屎在头上,被一只乌鸦啄了一口,还从树上掉了下来……。”
“我靠!”王海亮心说,张大栓真他娘倒霉,他就不能靠近那个小学。
每次靠近小学,都会出事。
因为带娣住在学校里,女孩是扫把星。
扫把星的气场几乎将整个大梁山小学辐射了。那个男人对带娣有想法,都会被她的气场震伤。
王海亮不敢怠慢,赶紧拉起媳妇的手,跟着玉珠急急忙忙赶到了学校,来到学校一看,张大栓都快不行了。
他瘫软在地上,浑身的骨骼断裂了不少。
而且内脏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都内出血了。
还有可能引起脑震荡。
王海亮一下子扑过去,抓住了张大栓的手,他没有慌张,而是感受了一下张大栓的脉搏,脉搏非常微弱,忽强忽弱,呼吸也跟不稳。
海亮摇摇头心说完了,张大栓要报废。
任何人从十多米高的树冠上掉下来,就算不死也会半身不遂。
玉珠跟带娣问:“海亮,咋办?”
王海亮摇摇头苦笑一声:“怎么那么不小心?快,可能还有救。”
于是海亮又把张大栓背起来,扛回了父亲王庆祥的医馆。
当王庆祥看到张大栓的第一眼,他同样苦笑了。
最近的张大栓时运不济,大半年都躺在了炕上,新的伤口刚刚愈合,新伤又来。
真是作孽啊,而且是做了大孽。
立刻,王庆祥跟海亮一起展开了救援,将张大栓抬上了医馆的手术台。
首先帮着他输上了氧气,然后输上了血浆,再一起检查他的骨骼。
这么一看不要紧,王庆祥跟海亮都是大吃一惊。
只见张大栓全身的骨骼尽数断裂,两条手臂粉碎性骨折,两腿粉碎性骨折,肋骨至少摔断了五六根。
最严重的是脑袋,脑骨也有受伤的迹象。他全身没有一块好地方。
还有比这更严重的,那就是肋骨断裂以后,出现了弯曲,竟然刺进了肺部,在肺部上刺了一个洞,引起了肺部大出血。
好在这老小子命够硬,愣是没有死掉。
接下来,海亮跟王庆祥为张大栓做了手术。
最近的王庆祥一直在研究西医,跟家里祖传的中医结合,他的医术更高了。
张大栓是后半夜醒来的,醒来以后六亲不认。
他的女人大栓婶在旁边哭泣,泪眼婆娑。
她不知道男人做了哪门子孽,三天两头受伤。
这一次,张大栓在炕上整整躺了半年多。
半年以后,他才可以下炕行走。
断裂的肋骨愈合了,手臂跟腿骨也愈合了。
但是,在手术的时候,王庆祥跟海亮在他的身体里下了钢板,那些钢板永远固定在了他的骨骼上,每次变天,刮风下雨的时候,他都会感到浑身疼痛。
直到张大栓死去的那一天,身体里的钢板也没有取出来,而是带进了棺材,埋进了坟墓里。
1990年的春节,过年的时候,孙瞎子到张大栓家去拜年,那时候,张大栓还爬在炕上没有起。
孙瞎子说:“大栓兄弟,咋样?当初我给你的忠告,实现了吧?早跟你说别碰带娣,你还不信,那姑娘根本不能惹。靠近她三尺的范围,你都会有生命危险。”
张大栓感概万千,抓着孙瞎子的手道:“瞎子哥,我服了,真是服了,你的卦卜得真灵,你是诸葛在世,孔明重生,带娣那丫头……真的是扫把星啊……。”
张大栓佩服得五体投地,从哪儿以后,他再也不敢对带娣产生幻想了。
不要说靠近女孩三尺的范围,有时候想想她的圆脸蛋,小蛮腰,都要感冒三天。
张大栓从Z市回来整整一年,一年的时间都在计划着怎么击败王海亮。
三次计划全都失败了。
大白梨那边是不能去了,孙瘸子跟喜凤嫂那边也没有挑唆成功,至于带娣这边,更是成为了妄想。
他跟王海亮之间的争斗还没有拉开序幕,就付出了沉痛的代价。
这就是天意,天意啊。
孙瞎子还对张大栓警告了无数次。
他告诉张大栓,不单单带娣摸不得,碰不得,王海亮更是摸不得,碰不得。
带娣是扫把星,王海亮是天煞孤星。带娣的命硬,王海亮的命更硬。
什么叫天煞孤星,就是天上最亮的一颗星星,山里人将它叫做天狼星。
天狼星因为光芒最亮,所以将身边其他行星的光芒都淹没了。
任何敢跟天狼星作对的人,同样会被它的光芒淹没。
天狼星没有朋友,没有敌人,因为无论是他的朋友,还是敌人,都会被它的光芒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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