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也把自己的名字给忘了吗?”燕争说出这句话飞快地跑出了坤室,以防老鬼再去敲他的头。
谁想老鬼却沉默了,低喃道:“对啊,我的确是把自己的名字给忘了,难道我的脑子真没以前灵光了?还是说我的脑子就从来没灵光过?记不清了,记不清喽……”
燕争笑道:“我觉得是你的脑子从没灵光过……”
老鬼却对燕争说道:“你不要来吵我,有些事我本该记得的,现在得好好想想,你不要来吵我……”
燕争觉得无趣,退出了神女室。刚到神眠殿就被吓了一跳。
如果说坟墓是冷清的代名词,现在的神眠墓简直是最不像坟墓的坟墓。
整个神眠殿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无数陨光镇民或背着粮食,或背着棉衣、兽皮往神眠殿里送。
燕争先是一愣神,才想起这是贝坚为了抵御季白山而作的准备。
车小驴一见燕争出了关,忙凑到跟着拿着个本子道:“这好多天你可算出来了。防御季白山的事儿我都安置好了:蛀者们住鬼界厅,粮食放人界厅里,剩下的四个厅都住咱陨光镇的人,同时也放棉布、兽皮这些保暖的东西,又省地方又暖和。不过要吃饭就要拉屎,这问题可真不好解决,嘿嘿,不过我还是想了个办法,又干净又方便,燕老板你猜我怎么解决的?”
燕争一听拉屎,就想到了那些污移之物,觉得恶心的同时也为自己发达的联想能力而感到烦恼,忙推开车小驴道:“别跟我说这些,就算我爱听,其它人也不爱听!”
你说对吧?
车小驴挥舞着本子叫道:“哪儿有什么爱听不爱听的?你以为写小说啊,里面的人只吃不拉?哪儿那么好的事儿?”
“行行行……”燕争连连摇手道:“我知道了,咱这儿的人也吃也拉,你不是把问题都解决了吗?”
车小驴点点头:“当然了,小驴办事儿你放心!”
“那就行呗!”燕争拍了拍车小驴的肩膀以示鼓厉,“你解决就得了,就别跟我说了。对了,一定要给袁冰留个好位置。”
车小驴用肩轻轻一撞燕争,斜眼笑道:“那还用说,我早准备好了。”
燕争满意地点点头,往神眠墓外走去。
太阳还挂在天上,燕争只能躲在山洞阴影处,看着忙碌的陨光镇民们,一边从茫茫人群中寻找袁冰的身影。
从洞口正好能看见袁冰所住的木屋。
只见袁冰看着屋檐下往来的人,为他们吹着激昂的曲子算是加油。
然而人们早已听闻袁冰扫把星的大名,远远地躲着,连吹出来的音符都恨不得远远躲开。
袁冰一撇嘴,收起口琴小斯,只是爬在窗前呆呆地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厄运倒是一点儿也没闲着,不时甩出鱼杆从密林中钓出几只野兽往人群里冲。可谁想镇民们正愁兽皮、兽肉不够,见了野兽自己送上门儿来,简直比过年还开心。三下五除二,野兽就变成了盘中餐、身上衣。
厄运见自己的行为竟给人带来了欢乐,气得在眉间皱起了一道山壑。终于改变了策略,甩出鱼杆或将身旁人拌倒,或将装满了食物的麻袋剌一道大口子,然看着瀑布般流淌的粮食和人们惜粮如金的惊慌神情开怀大笑。
镇民们向贝坚反映是袁冰天生所带的霉气打扰了他们干活儿的进度,但却被贝坚骂了一顿。贝坚坚决不相信倒霉这东西,反倒是觉得镇民不应该排挤袁冰。
长官放话,镇民也只有把对袁冰不满憋在肚子里,但该排挤还是排挤。
也正是这时候,厄运看到了盯着袁冰的燕争,忽然生起了气,鱼杆一甩将他钓住。那鱼钓来得太快,燕争躲无可躲,只见身边一切人和事物都变得虚幻,唯有厄运变得真实。
燕争被拉到了厄运的位面。
“嘿嘿,我不找你,你先找我来了,那咱就练练。”燕争轻笑一声。
之前惨败,燕争于疗伤之际也痛定思痛反省自身,想好了一些对策。当下不慌不忙饮下摇步酒,先躲避厄运的进攻,立于不败之地再说。
“来吧!战个痛……”燕争自信大喊,话音未落,只见白光一闪,一切都已结束。
“……快!”燕争说完最后一个字,才发现自己被厄运杀死,回到了现实世界——厄运出手实在是太快了,看都看不清,怎么躲?
燕争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厄运,很奥恼。
倒是把旁边的谷渊吓了一跳。
“快什么快?怎么了这是?”谷渊不明所以地问道。
“哈哈,没……”燕争尴尬一笑,又是话未说完时,一只鱼钓落在他身上。
“……事。”燕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被厄运拉到了他的位面。
“不是吧,又来?”燕争烦道,只见白光再闪,鱼线已将缠住燕争,厄运收杆,鱼线紧缩。燕争被切成数块。
于是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燕争垂头丧气地站着。
“燕老板,你怎么了?”谷渊觉得燕争有些不对劲。毕竟他不知道燕争与厄运之间的秘密。
“没什么,我只想回去。”燕争说着就往神眠墓跑,要知道,被杀的感觉可不好。
可燕争步子都没踏出去,就被厄运拉进它的位面,杀了再送回去。
燕争每走一步就要被杀一次。
至于吗,一个厄运你怎么那么记仇?虽然是我先动的手,但被打的也是我啊!
本章完
第94章 死里逃生()
燕争终于明白,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神眠墓就在眼前,但无论死多少次都到法到达。
然而便令燕争溃的是,每一次被厄运击杀,自己命灯中的灯油都会减少一部分。也就是说,前些天燕争在疗伤过程中积累的灯油,在被厄运一次次击杀中消失了大半。
一旦命灯灯油全部消失,不用说,自己铁定完蛋。
又一次,厄运的鱼钩勾住了燕争,将他拉入厄运位面。只要再被杀个两三次,自己命灯灯油便会全部耗尽。
一旦有了死亡作压力,有许多事都看得清楚了许多。比如自己对袁冰的感情,比如神眠墓对自己的意义,还比如……厄运飞来的鱼钩。
这次燕争在电光石火之前竟看清子鱼钩是如何甩向自己、如何将自己缠住。就像一条线白的蛇,又道一道瘦长的闪电。
既然看清了鱼钩的来路,燕争趁着摇步酒的酒力未消,脚步疾挪,想要躲过去。然而能看清和能躲过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都燕争的意念驱动自己的腿脚时,鱼钩已将他割成数段。
命灯灯油再次减少,燕争估摸着剩下的量,最多还能被厄运杀一次,然后自己将油尽灯枯而死。
阿丑不知道燕争的遭遇,只是跟在他脚边,看着自己的主人一阵一阵的发愣。
燕争数次被杀,对厄运如何出钩已熟悉了一些——在厄运位面中,厄运出手速度快得超乎自己想像,更别提躲避了。然而在现实世界中,厄运出钩速度却要慢许多。
而厄运要把自己拉入它的位面,首先要在现实世界中用鱼钩勾住自己。一如它甩出鱼钩然后钓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燕争迅速制定了策略——如果不能在厄运位面活下来,那就躲过现实中厄运的鱼钩。
这些念头在燕争的脑袋里转一遍,只不过是瞬间的事,等回过神来已发现厄运的鱼钩已勾到胸前。
“我去你大爷……”燕争骂声未消,再次进入厄运位面,然后不出所料地被杀死,命灯灯油也只剩了最后一点,你就炽热铁锅中的一滴水,随时可能蒸发殆尽。
眼看厄运再次甩杆,燕争精神高度集中,瞳孔因此缩小。视野周边一切都消失不见,只剩挥着鱼杆的厄运。
在这个瞬间,燕争觉得连时间都变得慢了,甚至能看到鱼钩在空中滑翔时微微的颤抖,于是驱动着双脚向一旁躲去。然而鱼钩快而脚慢,燕争每退一分,鱼钩便向前伸一尺!
眼看鱼钩距燕争不到半尺,如果被勾到,这将是燕争留在这世上最后半尺的时间。
求生的本能激起燕争体内一股强大的力量,就像活人在遇到危险时,血液中肾上腺素含量瀑涨一样。
命灯爆燃!
在这缓慢的时空中,燕争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突破了时空的楞锁,一步踏去竟将鱼钩甩一段距离。
第二步刚踏出,眼看要躲过厄运的这次攻击,可一阵虚弱感袭来,只觉眼黑头晕。燕争惊觉,自己命灯中灯油已少得不能再少,而爆燃命灯却又是要燃烧命灯灯油的。
这阵虚弱感便是由灯油将尽导致。
无暇多想,燕争止了爆燃。可脚已踏在空中,就好像狠狠踢出一脚,却在半空硬生生收回一般。立时失了平衡摔倒在地。
而鱼钩紧随其后!
燕争绝望的以为自己必死,甚至开始回顾平生。
然而鱼钩却在燕争身旁停住了,只要多一指距离便能钩住燕争的时候停住了。
燕争有些蒙,甚至不知道是鱼钩停住了,还是自己死前看到的幻像。
从厄运出杆开始到鱼钩停住,这一切也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厄运面露不甘,再次出杆勾向燕争,然而又在上次的位置停住。
燕争喉头干涩,空咽了几下方才醒悟自己似乎是活下来了。惊恐之下什么也来不及细想,钻入阿丑身上的冥符之中一气遁回神女室,将神女室石门紧紧关住,方才出来大口喘着粗气。
受神女室中死气滋润,许久方从命灯枯竭的虚弱感中走出。又赶紧凝练了些许灯油,这才保住了性命。
这时燕争才有暇回顾鱼钩停住的原因。
是厄运的鱼线不够长吗?燕争觉得这有些说不过去。
之前厄运从密林中钓出飞魁以及其它事物时,不知隔了多远。燕争甚至见过厄运将鱼钩甩到视线之外的远方。
燕争思索了半天,忽然想到进入厄运位面之间,一定范围内现实世界的事物虽然变成了虚影,但仍清晰可见,而范围之后便是一片迷雾。
难道只有自己进入到这个范围内,厄运才能够将自己拉入它所在的位面?
但这也只是自己的空想。没有半点证据能够证实。更可怕的是,如果这个想法是真的,那么燕争将面对一个性命悠关的巨大悖论——如果自己去见袁冰,那么她身旁的厄运将致自己油尽灯枯;如果躲在安全距离,自己将因见不到袁冰而思念成疾,燕争虽然满意自己的痴情,但袁冰住在家门却又见她不到的煎熬着实不好受。
燕争心底隐隐害怕这个想法是正确的,于是搜索枯肠想要找出另一个更容易让自己接受的解释。
然而却不可得,于是燕争开始焦虑、奥恼、后悔以至于心神动荡。命灯火焰也因此明暗不定,似乎时时有再次爆燃的可能。
就在这时,燕争想起白为雪曾说过的话:“一味地在自己构思的虚幻世界里徘徊,只会陷于迷思的困境。”不错,自己就算突然才华爆发,找出再合理的解释,命运也不会为自己的才华折服从而照着自己的解释行进。
想到这里燕争轻松了一些——事实是怎么样自己已无法做主,如果见不到袁冰,或者见到袁冰就会被厄运杀死,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但心底还是有一些担心,毕竟是在袁冰和自己的性命之间做选择。
想着想着,燕争的脑子里忽然蹦出有无决中的一些句子来,似乎与白为雪的话相互呼应,细细品悟,方从当下的困境中摆脱。只觉心情舒畅,一身轻松。
就好像前路有一座巨大的山峰,想要翻越几乎是不可能的,恼懊之际却忽然想起自己不必非要走这条路一样惊喜和释然。
燕争想要用语言把这种感觉组织起来,日后好分享给小棋听。好让她早早脱离“你竟然爆燃命灯!”的低俗笑点。但却发现这种感觉真是说不出、道不明的。
罢了,燕争就地一躺,以臂作枕抖起了二郎腿。
“徒弟,你今日行为颇有几分道风,不错不错,这是入了道门的门了。”张归本忽然道。
老鬼醒后张归本便会醒,燕争也已总结出了这条归律,对突然出声的老头子也见怪不怪,会心一笑道:“你知道吗?你老了很多。”
本章完
第95章 棋星的冥符世界()
张归本听了燕争的话,稍一内观便知身体情况,果然发现内脏、肌肉远不如之前。张归本虽年过半百,但从小修道,受灵洗髓煅体,身体仍保持着壮年时的状态。但内在却像是数天时老了十几岁一般。
张归本闭开双眼,发愣似地望着虚无,嘴唇似开似闭,欲言又止。
燕争心道常人突然发现自己老了这么多,失望悲恸之情也是难免的,于是出言安慰道:“其实有些人刚活到二十岁就死了,有些人活到八十岁还能上蹿下跳。就算你现在老了十岁也不过六十出头,若能活到八十岁,那么就还有二十便死那些人一辈子的寿命,这也算是不错了。”
燕争说完这句话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忽然醒悟过来。“有些人刚活到二十岁就死了……”云云正是说的自己。
燕争想不通命运为何早早收取自己的性命,想到最后,也只有“天嫉英才”这么一个解释,不由得心宽了许多。
正想到自己如若不死,会在天下间引起怎样的轰动时,张归本突然放声大笑。
“你不是应刻难过吗,怎么就笑了?不合常理啊这……”燕争才刚刚酝酿起安慰人的心态,却被张归本破了功。正如手一滑,把将入嘴的鸡腿丢到地上一样令人扫兴。
“徒儿,为师由自己身体变化刚刚悟得一些有无决的道理。你快坐下来听着罢。”张归本打摆子般招着手。
燕争的命灯灯油数次几乎减尽,现在对唯一能解救自己的有无决自然无比上心。一听张归本如是说道,连忙盘膝而坐、竖耳倾听。
张归本讲起有无决便没了完,老胡给他叼来了壶水也顾不得喝。但张归本所说并非事先想好,而是由灵感激发而来,兴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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