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御瞻忙缩回手,瞪了他一眼警告:“这事是我们的秘密,不许告诉其他人。”
“自然。”路以煜微笑回答。
日落黄昏,香瑟瑟和纳兰褚旭仍然是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谁也不说话,就这么僵持着。
屋外的人也不敢进去打扰,全侯在院子里。
裴御瞻跑回来,扫看了两眼候在院子里略有些疲倦的人,她快步走进屋内把药瓶放到纳兰褚旭跟前,带着几分微喘说:“这是相思断命环的解药。”
纳兰褚旭迟愣一会,触电般扭头看她,眸色敛紧。
屋外靠着墙壁的聂云庭和裴定天听见这话,也跟着目光一亮。
裴御瞻见他满眼质疑,解释道:“这是我向白面鬼讨回来的,解药在他手里。你知道我跟他有些交情。解药只有一颗,你要还是不要?”
“给我。”香瑟瑟忽然轻声低念。
纳兰褚旭只是看着,没有说话。
裴御瞻忙把解药倒出来,将它放到香瑟瑟的唇边,让她吞下去。
纳兰褚旭凝视着香瑟瑟银白的发丝,轻咳两声,低沉道:“你可以离开,但我不会给你休书,我也不会接受你的休书。”
“我从来都不在乎一个名分。”香瑟瑟轻声回应。
纳兰褚旭动了动指头,紧接着道:“不管你去哪里,必须让灵隐跟着。”她正欲拒绝,他连忙说道,“我们或许一辈子再也不相见,但至少,让我知道你平安。若你拒绝,我决不让你离开。”
香瑟瑟沉默不语。
“灵隐!”纳兰褚旭旋即吆喝一声,灵隐快步走进屋子来,纳兰褚旭沉声吩咐,“从今天开始,你脱离七鬼阎,成为她的人,听从她的所有吩咐。必须……必须伴随她左右。”
“是!”灵隐抱手应声。
香瑟瑟意欲站起来,裴御瞻忙伸手把她扶起,灵隐快步走上来扶着她的手肘,应她的命令带她离开。
待二人走远后,纳兰褚旭颓然倒了下去,“喂!”裴御瞻惊喊一声忙扑过去抱住他,只是他实在笨重,害她跌坐下去,痛得一阵汗。
神情虚弱的纳兰褚旭抓着她的衣袖,呼吸紊乱,略带几分急切问道:“解药……解药……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裴御瞻迫切点点头道,“他敢骗我,我定杀了他!”
纳兰褚旭没有再说什么,便昏阙过去。
“来人啊!他晕了!快来人啊!”裴御瞻心急如焚大喊。
因为香瑟瑟的身子还很虚弱,而且手和脚都有伤,不便远行。灵隐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让她暂时在此休养。
饭后,灵隐端了一盆汤药进来给香瑟瑟泡脚。
香瑟瑟把脚泡到药水里,皲裂的伤口一阵刺激疼痛,忍痛过后,她忽然轻声低念:“你一直跟着?”
听见她的声音,灵隐微微一愣,到这客栈已经许多天,她一直不言不语,现在突然说话让她有些愕然。而且,似乎没弄懂她话里的意思。
“我出事之后,你一直暗中跟着?”香瑟瑟补充问道。
灵隐会意,动了动指头,解释道:“当日黑衣人把你掳走,用一件颜色相仿衣服将公子和我骗到了别处。后来,又发飞镖说你在罗湖山,公子便赶了过去。”
“我知道这定然是一个局,所以谨慎跟着。当我到达的时候,那些掳走你的人已经被公子杀了。奇怪的是,我和公子都以为哪里会埋伏着大批人马,然而,却没有。”
“我本想循着线索去找你们,突然来了几个神秘人,我便躲在他们身后一直跟踪他们。跟着他们便找到你们,他们一直监视着你和公子。我怕打草惊蛇,所以没露面。后来你刺伤了公子,跑了,晕倒在路上。也是那几个神秘人把你救起。”
停顿了会,她若有意味低念:“再后来,他们的头出现了,我才露面。”
“谁?”香瑟瑟紧接着问。
“都狼国七皇子。”灵隐轻声回答。
香瑟瑟下意识抓着衣衫,沉默不语。
罗湖山下当然不会有埋伏,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杀纳兰褚旭,只不过是要她二人反目彻底成仇罢了。
她下意识把手摸到自己敷药的眼睛,当年为何要将他带回家?将一只黄鼠狼带回家。
“你就可怜可怜我,给我一个馒头!”
“滚!滚滚滚!没钱别碍着我做生意!”
“老板,你就给我我一个馒头,我可以帮你干活!”
“你手上抱着什么东西?看能不能抵个钱!”
“不!这东西不能碰!”
“这声音……有点熟悉……”香瑟瑟喃喃低念,“灵隐,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灵隐走过去把窗户推开一个可见的缝往楼下看去,只见一个脏兮兮的女子手里抱着一个包袱在那哀求施舍,摊货小贩不理会,围观的几个路人随即也散了。
她认真看了两眼那狼狈的女子,迟疑了会,她转向香瑟瑟道:“这女的……好像是跟在思洛公主身边的丫鬟,我不太认得。”
“阿洛……”香瑟瑟心窝处猛然轻颤,自从阿洛出事后,这个桃儿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为何出现在这?
琢磨了会,她轻声吩咐:“你带她上来。”
好一会儿,桃儿跟随在灵隐走进客房,看见香瑟瑟披着满头白发还瞎了眼,顿时大吃一惊。
“你是桃儿么?”香瑟瑟轻声问道。
桃儿突然热泪盈眶,顾不得香瑟瑟为何变成这个模样,顿时抱着怀中的包袱扑跪下来,哽咽道:“桃儿总算找到左相夫人您了!”
“找我?”香瑟瑟迷惑低念。
桃儿迫切点点头,稍微抬起手中的包袱,哽咽低念:“这是公主生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桃儿必须亲手交给你!”
“阿洛……”香瑟瑟低喃了声,下意识把手摸到蒙住眼睛的纱布处。
灵隐忙按住她的手说:“还不能解。”她再转向桃儿警惕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桃儿轻摇头,抿了抿唇,双眼盈着泪水回答:“桃儿不知道,公主只说那是比性命更加重要的东西,要我一定要交到左相夫人手里。”她再迫切转向香瑟瑟解释,“公主从来没想害你!那玉米羹的毒,是她故意下的,并非害你,而是替你解围!”
“你说什么?”香瑟瑟略带讶然低念。
桃儿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却还是忍不住哭泣道:“那天,穹戈夫人突然威胁公主想办法把你害死,公主不知道该怎么办,路过御花园看到你被劫杀,公主知道这肯定是穹戈夫人的计谋。所以,公主赶紧跑回去取了玉米羹,还往里边下了毒,营造夫人您危机重重的局面。公主说,夫人你聪明,你一定能借此机会想到还击的办法对付穹戈夫人。”
香瑟瑟一手扯下纱布,动了动眼皮,抹掉黏在上边的药膏。
灵隐见她眼圈已经发红,担心再这样下去,真要哭了,她忙转向桃儿说道:“好了,现在什么都别说,我带你去洗漱一下,吃个饭暖肚子。”
第165章 长谈 达成盟约()
马车陷在了深雪里边,灵隐和桃儿只得搀扶着香瑟瑟徒步前行,这两天的风雪小了些,路也比较好走些。
“夫人,我们要去哪里?”灵隐试探问道。
“自然是回京都。”香瑟瑟轻声道,唇畔处浮起淡淡的笑意。
灵隐看着她嘴角那抹笑,不由得紧皱眉头,自从哭过之后,她似乎没了悲伤,虽不多说话,偶尔嘴角会挂着一抹浅笑。然这抹笑很冷,不像是纳兰褚旭那阴森淡漠的冷,也不是拒人之外的冷,更加不是怨恨的冷。
像是度于红尘之外,无悲无喜,让人看着有点忐忑不安,仿佛她在一瞬可以消失。
她的眼睛并非完全瞎了,只是看不得光,所以用布蒙着眼睛。因此看不到她眸里的神色。
“前边有家破庙!”桃儿指着不远前的破庙惊喜道。
这难怪她惊喜的,这一路走来人烟荒芜,饱受风霜,眼看就要天黑了,难得有间破庙,算是老天的眷顾了。
进到破庙里,桃儿连忙跑过去把里边凌乱的东西腾出一个空位来,她正搬起一块木板,突然被抓住了脚踝,整个人打了个颤,一动不敢动,再悻悻低眸瞧去,见一个满嘴黑血的人,她顿时浑身发抖,许久才竭斯底里惊喊一声“啊”。
灵隐扶稳着香瑟瑟,扬声警惕问道:“发生什么事呢?”
桃儿一个劲指着被压在木板下的人,紧闭双眼战战兢兢喊道:“死死……死……死人!”
“死人怎么会抓着你的脚?”灵隐略带不悦冷声道。
桃儿紧拧眉头挣开抓着自己脚踝的手,毛骨悚然跳了开来,连忙跑到香瑟瑟身旁搀扶着她。
灵隐快步走过去推开压在男子身上的木板,单手掐着他的脸,乍下一看,微讶,扭头看向香瑟瑟禀告:“是三皇子。”
“他?”香瑟瑟迷惑低念了声。
这人不是要前往都狼国当太子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吖……”昏迷的聂云庭浑然浑身痉挛,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灵隐见他嘴角昏黑,地上还有一滩黑血,估计他是旧毒复发的时候推倒了东西,才会被这些破木头压在了身上,只是此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实在蹊跷。
“咳咳……”聂云庭难受地咳了几声,迷糊中感觉右边暖和些,便蜷缩着身子挪过去。许久,感觉到一股炽热,他缓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凶猛的火,心脏猛颤,触电般坐起来。
侧头便看见三个人影,又因为刚才被烈火熏过眼睛,目光有几分昏黑,他紧闭眼睛甩了甩脑袋,眨了眨眼,再睁开眼睛看去。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蒙着双眼的香瑟瑟,他微讶,忙揉了揉朦胧的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扫视过去,见她们仨坐在火堆对面,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好像没看到自己似的。
纠结了许久,他看着香瑟瑟试探问道:“你们……为何在这?”
灵隐往火堆里放了两根干柴,再低头整理身旁的干柴。
桃儿依旧满心专注地给香瑟瑟的手指上药,香瑟瑟更加是平平淡淡地坐着没有任何反应。
聂云庭见她们似乎真的没听见自己的话,心头莫名一慌,迫切扫视她们,再下意识把手伸向跳跃的火,烤得疼痛,“嘶!”他触电般缩回手。
灵隐侧目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这话,不该是我们问你吗?太子殿下。”
听见灵隐的话,聂云庭欲哭无泪扯了扯嘴角,总算确定自己还活着而非幽灵,心里咒骂了一番这三个漠视自己的女人。再扫看周围环境,收回目光瞅向她们,心想应该是自己毒发晕阙过去而被她们救了。
沉默了许久,聂云庭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若有意味低念:“香瑟瑟,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香瑟瑟点头不语,灵隐会意带着桃儿出去回避。
确定她俩走远后,聂云庭转向香瑟瑟慎重问道:“我跟穹戈夫人是母子的秘密,你可曾告诉第四个人?”
香瑟瑟轻声回答:“灵隐和纳兰褚旭都知道。”
聂云庭扯了扯嘴角,盯着她蒙着纱布的眼睛,冷声戏谑:“当初我是怎么相信你会保守秘密的?”
闻言,香瑟瑟觉得这话可笑,轻笑反问道:“她都要杀我了,我凭什么要给你保守秘密?”
聂云庭微闭眼睛冷笑,沉默了会,不再去纠结此事,他再试探问道:“告诉我,纳兰褚旭是不是懿贞皇后的儿子?”
“为何这样问?”香瑟瑟淡然低念。
聂云庭看不见她的眼睛,只得留意着她的神情变化,若有意味道:“纳兰褚旭与我同岁,他并非世子爷的儿子而是赵姨娘命人抱回来的。”
停顿了会,他刻意沉声低念:“我没有告诉你吧,那个坠子,是我当年在这旭王府捡到的。”
说着他停下来,仔细看她的神情,偏她无惊无喜,仿佛知道一切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他紧皱眉头冷声道:“你出事后,懿贞皇后对纳兰褚旭格外维护,裴御瞻更加对他更加呵护有加,说是爱慕。”
“你特意追来问这个问题?”香瑟瑟淡然问道。
聂云庭冷嗤一声,坐到灵隐的位置上往火堆里加了一根木柴,冷笑道:“我自知自己并非什么太子,既然察觉了端倪还不跑吗?难不成还要成为别人的替罪羊?”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虚的缘故,总觉得这个懿贞皇后对自己太过客气,一点都不像失散了二十多年的母子。
相反,他总觉得她看纳兰褚旭的目光很亲切,而且裴定天一直在试探什么。
他便知道,原来并非自己在设局,而是自己已经在别人的局中。
他猜想,如果纳兰褚旭真的才是懿贞皇后的儿子,那么自己就是替他挡去危险的替罪羊。
更有可能的是,被他们合谋杀死嫁祸给裴定天,他们便可以除去裴定天,而顺利让纳兰褚旭登位。
他不得不说,这母女,城府太深了。
香瑟瑟提起手来轻碰蒙着眼睛的纱布,沉默。
在藏书阁看见裴御瞻的时候,她就猜得出来蓬莱山庄被封、庄少清等人被抓拿,极有可能是她们母女故意设计的。
而且她才把聂云庭的事情告诉裴御瞻,结果聂云庭并非皇帝亲儿的事情就传得人人皆知,懿贞皇后顺利认回了儿子。
她自然知道这事是有人设计,而幕后设计的就是这母女二人。
当时她弄不懂为何要把事情办得如此哄闹,猜想是怕被苍月国皇帝知道后,暗下下手,所以才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样皇帝不得不派人“安全”送他们回去。
但现在经聂云庭这么一说,她了然了。
她们如此哄闹,就是想让所有人都以为懿贞皇后是为了保护聂云庭才这么做的,所有人都会认定聂云庭就是都狼国的太子。
那么野心勃勃的裴定天自然也会把目标锁定在聂云庭身上,如此一来,真正的太子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平安回到都狼国了。
“那你不争那皇位呢?”香瑟瑟轻声问道。
聂云庭把一根干柴抓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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