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重生做什么》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鬼知道重生做什么- 第7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不知为何,刹那间心悸不已,竟令他自当前战场中失了神。

    众人惊呼却令他无暇细想,那投下阴影的庞然大物终于露出了真容,乃是一头硕大的蟒蛇,灰黑外皮、头顶生着个狰狞的青色肉瘤,犹若王冠一般。那巨蟒仰着头几乎与聚灵塔同高,两只暗黄晦涩的竖瞳犹如山洞壁上悬挂的两盏浑黄灯笼,猩红蛇信足有碗口粗,吐出来横扫一圈,便卷着几头魔物饿鬼,吞吃入腹。

    天人界在天帝麾下,修罗界由阿修罗王统治,地狱界在夜叉王治下,而饿鬼界虽然只有满地鬼蜮,却也有统治者,这便是摩睺罗迦王。

    所谓摩睺罗迦王,却并非有食香之神下界委任,而是天生天成。

    眼前这头巨蟒,正是摩睺罗迦幼子。

    传闻摩睺罗迦幼子是巨蟒之形,头生肉冠,以饿鬼为食。每五百年,幼子蜕一次皮,头顶肉冠变色一次,变色五次之后,便化为王,能登天人道。

    然而既然是饿鬼界的统治者、看护者,自然同饿鬼一般,是不挑食的……比起吃腻了的满地小鬼怪,只怕是他们这些年轻俊杰更别有一番风味。

    沈月檀才想起此事,便见那巨蟒不去追猎四散的饿鬼魔兽,反倒簌簌从山洞里收拢蛇尾,伴随风雷滚滚的轰鸣声,呼地砸在最外层阵墙上。

    满眼紫光缭乱。

    沈月檀只觉心中危机感愈发令人心惊肉跳,扬声道:“快撤!快撤!退回塔中!修补塔墙!”

    布阵的修罗众急忙加快手中动作,其余人则转身跑回塔中。

    那巨蟒再度甩动蛇尾,如力道千钧的攻城横木般狠狠砸向阵墙,这次紫光浅淡许多,若隐若现,眼看就要消散——

    更多人撤回塔中,沈月檀一把抓住仍在布阵的最后一名少年,那少年兀自挣扎,不甘心道:“还差一点!”

    沈月檀将他扛在肩上,全不顾形象往回跑,身后巨震再度传来,顿时地动山摇,淡紫光幕终于崩裂成碎片。硬鳞摩擦砂石的声音飞快由远及近,深夜图发足狂奔,好在刘及时赶来接应,将那少年夹在腋下往塔里跑去。

    然而一个红发少年却擦肩而过,迎着那巨蟒去了。

    沈月檀错手抓不住他,转头怒吼:“小猴回来!”

    侯赟却甩着玄铁棍头也不回往前窜,竟还满口豪言壮语:“看小爷乱棍将它打成蛇羹。”

    急速追来的巨蟒跟前倏然跃起一道小小身影,那巨蟒甩出红信试图将他缠住,侯赟却几个起落避开,足下用力一蹬玄晶砂岩石雕,竟跳得比蟒蛇头更高,两手扬棍,往那青色肉瘤上狠狠砸了下去。

第九十三章 堕天() 
那只手骨节粗大,肤色黝黑; 沉稳如铁铸; 将侯赟生生悬停在半空。

    手的主人这才显出身形,先前约莫是坐在摩睺罗迦幼子头冠的后方; 如今站了起来,个头竟格外魁梧。面上罩着个犬牙交错的青铜鬼面具; 一头乱糟糟的赤发披散肩头; 一身大红长袍,袖子早就破了; 露出结实鼓胀的手臂。

    不施展术法; 纯以肉||身之力抓住玄铁棍; 这等蛮力令侯赟大开眼界; 他弃了武器,翻身单脚踩在铁棍上; 喜道:“这位大叔功夫真俊,再来再来!”

    话音未落,身形快得成了模糊虚影; 一拳朝那人脸上砸去。

    那人将棍子随手一扔; 张开手掌,轻轻松松握住那少年雷霆万钧挥来的拳头,笑道:“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另只手也握成个巨拳,直取那少年面门。

    侯赟估摸那力道挡不住; 脚下灵活一挪步; 一矮身; 避开锋芒,朝着那人下盘快若闪电踢出一脚。

    两人竟在那蟒蛇头顶拳脚交加,喂起招来。

    巨蟒却好似得了命令,不再扑向修罗众,只管甩蛇尾,嘭嘭嘭一串连击,打死了成片魔兽饿鬼,眼见得四周不留活口了,这才好整以暇伸出蛇信,卷起满地尸首大吃特吃。

    好在先前众人已将广场中的同胞尸身尽数收殓起来,以求带回罗睺罗域安葬,摩睺罗迦幼子所食唯有饿鬼与魔兽而已。否则眼下这一幕,恐怕要惨烈百倍。

    那一大一小打得激烈,突然间小一些的人影如流星坠落,轰然砸在塔前十余步处的石板地上,将地面砸开一个浅浅龟裂的大坑。烟尘散去后,就见侯赟躺在坑底动弹不得,一脸呆滞缓缓坐起身来,碎石子从他头发间簌簌掉落:“这厮……力大无穷,是个怪物!”

    却不知他一身蛮力,将石头砸了个坑也未曾伤筋动骨,在旁人眼里也是个怪物。

    那巨蟒头顶紧跟着跳下一条红色身影,朝着聚灵塔门阔步走来。才架设好的几道防御法阵早被蛇尾拍打得破烂不堪,是以那人一路行来,没有遇到半分抵抗。

    那人落了地,才愈发显出身形魁梧,红色衣袍紧绷行走间有龙象之威,踏步时仿佛地面隐隐震动。一身红袍也不知穿了多少年月,除了齐肘的衣袖不见踪影,袍角边缘也是破破烂烂,说是衣衫褴褛也不为过。

    然而因周身散开的霸道气势,却半点不显落拓,反倒透出几分不拘小节的洒脱来。

    是以修罗众俊杰如临大敌,个个对他怒目而视,却不敢贸然挑衅。

    这人先前放任摩睺罗迦幼子冲破阵墙,分明是打着将塔中众人与满地饿鬼、魔兽打包喂食的算盘,如今不知为何改了主意罢了。

    那巨蟒将满地血肉吞吃干净后,也不走远,盘在洞窟一角睡觉,庞然身形堆成一座山岳,叫人放不下心来。

    气势剑拔弩张,那人行走姿态却甚为轻松,丝毫不将众人敌意放在心上,一步步愈发走得近了。

    随即一名华美青年越众而出,神色柔和,含笑行礼道:“在下沈月檀,代阿修罗王治下诸位同胞,多谢前辈解围之恩。”

    那人停了下来,摸了摸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嗓音透过青铜面具传出来,带着些许沉闷,然而丝毫无损其豪迈气质,听声音约莫是个四十后半的男子,沈月檀这一声前辈叫得也不冤。

    那人笑完了才连连摆手道:“举手之劳,举手之劳,不过是些小零食,何足那个……挂齿。”

    竟坦然受了礼,连自己都信以为真,只当是为解救众人而现身的。

    沈月檀若是有意伪装,总能轻易讨人欢心,君子端方、笑容亲切,不着痕迹的曲意奉承,若是温桐见了,也要自叹弗如。如今这做派显然令这男子颇为受用,笑容爽朗地自报了来路。

    前尘往事都不记得了,醒来时就在此界之中,四处历险寻找出路之时,击杀了数条摩睺罗迦幼子,因这一条灵智非凡,同兄弟姐妹们不同,非但不肯悍勇厮杀,反倒审时度势、伏地求饶。这男子便将其收服,当做了坐骑来用。这番话不过一家之言,未必可以尽信。

    因其不记得姓甚名谁、亦不知出处,因能降服巨蟒,便索性自称蛇王。

    虽说狂妄无状……然而只要朝那如山岳庞然的摩睺罗迦幼子扫一眼,在场便无人敢有异议。

    沈月檀又将打输了架,垂头丧气的侯赟唤来,对着自称蛇王的男子赔礼道歉,侯赟虽然乖巧谢罪,却仍是满心不服气:“若是我爹爹,必不会输给你!”

    蛇王心情极好,将侯赟一个毛茸茸脑袋揉来揉去,问道:“你爹爹又是何方神圣?”

    侯赟一面挣扎,一面大声道:“我爹爹乃是天界神猴王!”

    蛇王又哈哈大笑,嗓音宏亮震耳欲聋,手下半点不放松:“你爹爹是神猴王,本座是蛇王,真打起来,胜负未可知。”

    侯赟挣脱不开,气得满脸通红,嗷嗷大叫。

    沈月檀冷眼旁观,并不干涉,反倒请蛇王进了塔,寻了个姑且完好的房间招待奉茶,又将己方些许事交代了一些,自然也是遮遮掩掩,挑了些无关痛痒之事讲出来。

    其余人奉了命令,各自忙碌,修塔、设阵、制香、回复耗损道力,沈月檀却拽着侯赟来陪坐,拉拉杂杂闲扯许多,说了聚灵塔“不知何故自修罗界落进饿鬼界”,也说了身边这小孩的身世。

    蛇王两根粗壮手指捏着那显得过于小巧的圆口白瓷杯,摸着下巴沉吟:“原来如此……这倒有点意思。”

    侯赟素来坐不住,在椅子里扭来扭去,东张西望,正好刘昶前来敲门,说那塌毁石雕占据了阵眼位置,然而最大的一块过于沉重,欲请蛇王相助。

    蛇王尚未开口,侯赟已经一跃而起:“我来我来!小爷一人应付足矣!”

    随即挑衅瞪着蛇王,蛇王摊开两手,哈哈一笑:“后生可畏,足矣足矣。”

    沈月檀亦首肯,那少年这才洋洋得意,与刘昶一道前去搬石头了。

    房中便只剩沈月檀与蛇王。

    男子坐直了身,缓缓摘下面具,不羁与狂妄陡然一收,竟如同变了个人。浑厚气息深重而霸道,分明安安静静坐在八仙椅中,却宛若一头顶天立地的巨兽焦躁不安,勉强忍耐着心中血腥躁动与——暴戾。

    面具下露出的面容方正刚毅,轮廓极深,与修罗众颇有不同。眼瞳则隐隐泛着金色,沉稳笑道:“你都知道了?”

    沈月檀反锁了门,这才肃容道:“若在下所料不差,阁下便是……神猴王?亦是在下小友侯赟之父?”

    男子垂目不语,两手紧攥成拳,微微颤抖,过了许久才低声叹道:“想不到时隔六千年,竟然仍有一日,能与人重提旧事。”

    “吾以神猴王之威名为世人所知,亦是天界二之堕天。”

    一之堕天,乃天帝之子,序列第一的王子阿朱那;

    二之堕天,乃令天下魔兽臣服的神猴王哈努曼;

    三之堕天,乃军中最强战神,日天月天皆为其所征服的摩利支提婆;

    四之堕天,乃八叶曼荼罗最受宠爱的护法童子——俱摩罗。

    这便是六千年前,反叛天帝,而最终以惨败告终的暗之四堕天。

    这生于修罗界的青年闻言不见半丝触动,非关镇定,不过是因为事不关己、又闻所未闻。

    神猴王暗自苦笑,又难免升起些许怅然若失。

    自天帝隔绝六道后,修罗众最长寿数不足五百岁,且日夜征战,魔兽无穷,横死者甚众。又有食香之神奉命断绝传说,如此代代削减,六千年后,已无人知晓四堕天之名。

    也无人记得他们了。

    那些如浩瀚汪洋的追随者,自六界汇聚而来,人人心怀大愿,沥血前行。甘以己身血荐轩辕,换得六道公正、盛世平安。

    也早被屠戮殆尽,而悲愿却至今未曾实现。无边白骨,无穷遗憾。

    神猴王问道:“可有酒?”

    沈月檀便取出四坛酒,那男子连酒盏也不用,拍开封泥,提坛往嘴里倒,转眼就喝了半坛,一声喟叹:“虽然尝不出是什么酒,倒也无妨,痛快,痛快!”

    沈月檀见他神态闲散,这才问道:“天帝缘何要隔离六道?当真是为了以五界之力,供养一个天人界?”

    神猴王冷嗤一声,末了又叹气,摇头道:“无人知晓他的目的。”

    隔离六道后,连各自修炼所用之力也各不相通,六界众生实则是代代人口接连衰减的,连天人界也不例外。唯有善见城的天人们得到了好处。

    然而,举六界之力供养一个善见城,与涸泽而渔无异,善见城立于六界巅峰,又依赖于六界而生。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初分时天人界众生以为是好事——一统六道,受其供奉,何其风光、何其有利。

    然而年复一年,众生各困于一已之界,再不相往来。“力”也静止循环,农田地力衰竭,种不出粮食,百姓困苦,孕育后代也愈发艰辛。

    最初有大批臣子以为,是帝释天出于好意,不过做了错事罢了。便委婉规劝,不如重合六界。

    阿朱那便是其中最信任天帝的一人。

    他是天帝的长子,却并非正妃舍脂所生,更有甚之者,他并非天帝任何一位妃嫔所生——帝释天风流成性、处处留情的喜好,天人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天人福泽深厚、寿数绵长,是以子嗣稀薄,帝释天风流了几千年才得了这一个孩子,便将他带回善见城抚养。

    在天帝身畔,缺少母族庇护,父亲又漫不经心,阿朱那虽然性命无忧,幼时却过得十分艰难。

    这样长大的阿朱那,半点不受童年阴霾影响,却成了个清正廉明、正直仁慈的王子。

    他武艺卓绝、心地善良、有着堂堂的俊美相貌与暖如初夏照在优昙婆罗花间阳光的笑容,用尽世间最美好的词汇也难以描述他的出色。

    人人仰慕他喜爱他,就连桀骜不驯、连天帝都不放在眼里的神猴王哈努曼也与他成了至交好友。

    若非要寻他的不足,无非是仁善过甚,便成了优柔寡断。

    最初时群谏如潮,只求劝醒天帝,亡羊补牢、未为晚也。

    直至天帝纳第一百九十九个妃子时,在奢靡绚烂的酒宴上,有位老臣不识时务再次劝诫,帝释天许是喝多了神酒有些醉了,又亦或是终于不耐烦道出了心声,说道:“佛陀尚有寂灭之日,何况六道众生?既然终有灭亡之时,为何不能灭在我手上?”

    那日之后,劝诫进谏之声日益稀少,众人渐渐在心底升起了极为惊恐的念头:帝释天……疯了。

    唯有阿朱那由始至终,从未放弃。哪怕被天帝厌弃,剥夺兵权,近似羞辱般命这强大无匹的战士脱下盔甲、解掉从不离身的神弓,穿上轻薄纱衣出卖色||相,做了宫中倒酒的娈童。阿朱那如静默的神湖一般隐忍而顺服,顶着众妃嫔与侍官嘲讽的目光,依然苦口婆心地劝诫。

    哈努曼曾经为友人的遭遇愤愤不平,问他:“阿朱那,你是战场的不败之将,是众望所归的继承人,是受神佛庇护的护法者,为何偏偏要屈从一个德行人心尽失的暴君?天帝之位迟早是你的,与其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来力挽狂澜,不如先下手为强!”

    他素来天不怕地不怕,与魔兽混得久了,野性难驯,十分难缠,大逆不道的话信手拈来。阿朱那从不义正言辞责备他,眼神隐约藏着迷茫与不甘,又渐渐变作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