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见到元凶……”
沈月檀却不顾遮掩,往侧边一闪,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法,竟轻轻巧巧将一枚符纹弹接在手中,又机警转身跑了回来。
他这一出一进的行动一气呵成,糯糯竟不及阻止,只怔怔望着沈月檀,讶然道:“你这小孩……当真出人意料。”
沈月檀却充耳不闻,只出手来,却原来手掌里放着个黄褐色的土陶盘,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那粒符纹弹不过小指头大小,如今安安分分待在盘中,全无爆炸的迹象。
糯糯也是个眼界不凡的,如今一见便恍然大悟道:“炼香师的净味盘?竟能这样用。”
沈月檀颔首道:“香道、药道、器道互有相通,这符纹弹中含有几味香料,我往净味盘中注入道力,将其隔绝吸附,暂且止住了药效爆发……”他解释完毕,又细细看了眼那符纹弹,密布弹丸的符纹分外眼熟,他不禁挑了挑眉,期期艾艾道:“这……约莫是问道宗做的,一半符纹俱是出自我炼香居,另一半我却不识得。”
糯糯蹲下||身,拉着那小孩的手也细细看过,语调愈发严峻道:“这倒巧了,另一半我识得,这是铁城犁宗的。”
铁城犁宗何时同问道宗关系亲密至此,竟连攻城伐寨的兵器也一道合作了?沈月檀妄做了两年宗主,竟分毫不知晓。
沈月檀如今连生气也不生了,只略略一颔首道:“为今之计……”
不等他开口说完,就听见有人高声喊道:“快请宗主出面主持大局!保护宗主!救出宗主!”
一列竹林宗人突然自炸毁的营门外现身,推开了正抵御符纹弹的同门,目标明确地往正中大营里冲去,为首者正是郎敬。有竹林宗灵药辅助,那青年如今分毫不见受伤时的萎靡,生龙活虎地冲杀而来,随即与李君直系的部下战作一团。
沈月檀小脸板得僵硬,望着眼前乱象正思忖如何应对,糯糯却哼笑起来,道:“正愁善后呢,他来得正好。”遂扬声道:“大胆叛贼!竟敢擅闯主营行刺宗主。来人,快保护宗主!”
顿时李君这一方的嫡系也跟着吼道:“保护宗主!保护宗主!”
敌对双方竟有同样目标,难免令围观者有些嘀笑皆非,然而这些弟子渐渐杀红了眼,糯糯这一方且战且退,终于有人留意到了隐藏在摇摇欲坠的侧营旁的沈月檀二人。
郎敬顿时两眼一亮,大喝道:“罗奋、曹衡,速速抓住那小孩,有这筹码在手,就能要挟沈雁州!”
混战人群之中便窜出两道身影,一个青年魁梧如铁塔、肤色黝黑,一个青年细瘦如竹竿、面皮发黄,面目狰狞、饱含杀气,一人提斧,一人执长||枪,朝沈月檀一行冲杀而来。
糯糯一把扯着沈月檀往后撤,两名护卫训练有素,横剑迎上,拦在那两人面前,混战做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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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轮的汽笛发出悠长轰鸣,缓缓离开了满月岛。
下一班渡轮要两天以后,在这期间,这个位于国土最西边海域的小岛,再度恢复了与世隔绝的宁静。
南乐贤在汽笛声刚响起的瞬间莫名感到不安,仿佛被什么东西默默窥伺着一样,后背阵阵发凉,他下意识用鞋底轻轻碾压着码头的碎石子。
叶佳和翟英朗站在他身边,正拿手机查看满月岛的景点,一边热烈讨论着要去哪里玩,结果被后面□□来的清冷男声打断了:“佳佳,别忘了,你们不是来玩的。”
叶佳用一根手指推了推挡住半边脸的太阳镜,朝着那人吐舌头:“哥哥真讨厌!”
翟英朗打着哈哈:“放心吧琛哥……呃我是说叶队长,我们一定会努力工作!”
插话的青年也不过是个大二的学生,嫩得能掐出水的年纪,也就比南乐贤三人大了两三岁而已,然而叶琛就这么在三个人身边一站,不知道怎么就让人自觉矮了个头。
叶琛叶大领队静静地扫他们一眼,略略点头,往前走去,队员们紧跟而上,但是因为叶琛长得太过英俊,看着不像是田野调查的领队,倒像是明星出巡,身后跟着一大票的助理和跟班似的。
翟英朗轻轻咋了下舌:“你哥哪里像怪胎?”
在叶佳口中,她这个k大高材生哥哥是个不折不扣的怪胎,出身优渥,原本选择面宽广,叶琛却偏偏念了个十分冷门而且目测未来三十年都不会摆脱清苦名声的专业:民俗学。
也因此翟英朗跟死党总以为她哥的形象是个戴着酒瓶底眼镜,穿着有八个口袋的夹克、不修边幅的老学究。
如今这清爽而俊美、媲美一线明星的造型,委实有点闪瞎狗眼。
叶佳轻轻哼了一声,得意地抬起下巴:“我们家基因好。”
南乐贤调整了下挎在肩上的相机包带子,已经放眼开始打量岛上的景色。
经过死党跟他女友的插科打诨,先前让他不寒而栗的感觉已经没有了。身后海天茫茫,眼前大部分都是山岩树木,零零星星有些建筑点缀其间,来往的岛民也最多只是好奇张望几眼,并没怎么将他们放在心上。更让人生出仿佛置身桃花源一样清净安详的感觉来,难怪叶佳这娇滴滴的大小姐这次缠着哥哥也要参加田野调查。
作为一个未曾开发的原始岛屿,满月岛的常驻人口不足两千,游客数量更是稀少,因为承载能力有限,游客上岛都要提前预约申请。当然这一切叶琛的人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岛上负责接待的是两个年轻女孩子,经过简单交涉后就带他们去了唯一的旅社:观月庄。看起来建成没多久,地板家具都还挺新。
有哥哥管着,叶佳不敢乱来,乖乖地接受安排,和叶琛的助手、副领队薛青姐姐住双人间。翟英朗恋恋不舍目送女友上楼,哀怨地跟南乐贤对视,南乐贤给了他一个“爷还嫌弃你呢”的眼神。
没想到薛青拿着表格皱起眉来,“少了一间房。”
观月庄名字虽然好听,但毕竟只是接近于民宿的旅社,条件相对简陋,没有单人间,他们这一队人马更是订光了全部空着的双人间。然而负责经营的两个小姑娘小英和君华经验不足,说好的七个双人间,最后只留了六个,叶琛自己住一间,剩下的人一分配,就把年纪最小的男生——翟英朗和南乐贤给空出来了。
小英愧疚道歉,说道:“四人间有空床位,要不……”
叶琛摆摆手:“不用了,英朗跟甄平和吴昕挤挤,”他视线落在南乐贤身上,“乐贤跟我住。”
南乐贤乖乖答应了,一边在心中佩服,哥哥大人这招实在是高,吴昕是叶琛的同学兼好友,是绝对信得过的兄弟,就跟他和翟英朗一样。这下子妹妹有薛青看着,翟英朗有吴昕看着,严防死守得光明正大,真是让人感动的兄长爱。
叶琛又再次强调了几句,无非还是不能单独行动、不能破坏当地生态自然一类提醒,然后定好了下午的集合时间,就宣布了解散。
南乐贤硬着头皮抱着背包,跟在叶琛身后走进房间。
兄长大人完全没在意他,自顾自去洗澡,南乐贤见他将行李放在靠窗的床边,自己默默选择了另一张,把60d收进床头柜里。
不过十分钟叶琛就洗完了澡,只简单在腰间裹了条浴巾就走出来了。
南乐贤下意识睁大了眼睛。
不得不承认叶家的基因真是好,叶琛穿着衣服时斯斯文文,脱了衣服却是肌理分明,手脚修长,小麦色肌肉隆起的弧度恰到好处,仿佛黑豹一般紧实而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他呆呆地用目光追随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叶琛的胸肌划过胸腹,缓缓流进毛巾里。
回过神时,却发现一双轮廓美好的眼睛在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些调侃:“看够没有?”
南乐贤咳嗽两声,尴尬地摸着鼻子移开视线:“叶队长身材真好,真让人羡慕。”
来自十八岁男孩单纯的羡慕之情似乎取悦了高冷的叶队长,后者抬手揉了揉南乐贤的脑袋,语调终于和缓了几分:“洗个澡休息一下,吃过饭就要开始工作了。”
南乐贤急忙点头,匆匆忙忙洗了个澡,下午就开始跟随小组拍摄。
叶琛这次是为了调查满月岛一项古老的拜月习俗而来的,他将队伍分为三个小组进行走访,每个小组都配了摄影师和摄像师,装备十分完善。记录以摄像为主,摄影为辅,所以就连南乐贤跟翟英朗这样的高中生也能胜任。叶佳和翟英朗自然是被安排到叶领队亲自率领的小组里了,南乐贤则跟随吴昕带的小组奔波到了晚上。
一夜无话,第二天又继续奔波,南乐贤发现这真是个又枯燥又辛苦的工作,总是向一个个岛民重复着同样的问题,努力听着难以辨认的方言,有时候还被拒绝。又或者走很远的路,爬山涉水,只为了拍一下早就荒芜的小寺庙。
到第二天晚上,南乐贤洗澡时就一个劲打呵欠,头发都来不及吹干就趴在床上睡熟了。
直到被一些嘈杂的声音惊醒,他模模糊糊起身,发现叶琛脸色严肃,穿了衣服正和吴昕往外走,挂钟的夜光指针指着11点40分。南乐贤立刻清醒了,翻身坐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叶琛仍然脸色阴沉:“没事,待在房间里不要出去。”
南乐贤觉得大祸临头,战战兢兢地问:“是不是……佳佳跟英朗没回来?”
话音才落,单薄的t恤衣襟就被叶琛抓在手里,青年瞪着他的眼睛里仿佛燃烧着阴冷的火焰:“你知道什么?!”
南乐贤吓得半死,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抱歉琛哥……晚饭的时候英朗约我晚上去观月崖看月亮,我太累就拒绝了……”
叶琛掐死他的心都有了,才想问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南乐贤已经主动认错:“我本来想等你回来告诉你的,可是不知不觉等睡着了,对不起琛哥!”
吴昕插话说:“行了,知道地方就好找,我们快走吧。”
叶琛松了手,南乐贤翻身下床找裤子穿,一边说:“我也去!”
“别来添乱。”叶琛只留了一句警告就匆匆忙忙出门去了。
南乐贤这一天半转了大半个岛,多少有了些认路的自信,干坐着也帮不上忙,迟疑了一下,还是出门去了。
观月崖就在观月庄东面,地图的直线距离八百米,但沿着岛屿里弯弯曲曲的山路爬上去,就显得非常陡峭艰难。南乐贤拿着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往山上走,没想到才走了一半路,突然间大雨倾盆,将他淋成了落汤鸡。
更倒霉的是脚下一滑,滚到了山脚。
南乐贤被撞得全身疼,过了好一会儿才浑浑噩噩地爬起来。海浪声十分近,仿佛连地面也被震动,给人一种随时会被浪涛吞没的恐惧感。电筒不知去向,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终于对叶琛反复的警告有了真实的感触,深深地悔恨着自己的轻举妄动。
正在他犹豫着不知该摸黑行动,还是原地等待救援时,哗啦啦的雨声里突然渗进了某种奇妙的吟唱声。
迟缓、悠长、悲伤的腔调,仿佛在向上苍企求。
和刚刚抵达满月岛时想通的战栗感再度袭来,南乐贤下意识摸了摸地面,冰冷而湿滑,让人想起某种阴毒的可怕生物。
蛇……
无比巨大的,蛇。
吟唱声越来越响亮,暴雨来得突然,停得也突然,漫天乌云散去,一轮皎洁的满月照耀下,有一对拳头大的金绿双瞳凌空注视着他。
“是你吗?”
细细的、仿佛抽气般的声音在询问。
南乐贤宛若被抽去了全身骨骼,半点动弹不得,像尊雕像般愣愣地和那对眼睛对视。
悲伤的叹息声仿佛从地底升腾,“已经等得太久了了,是你吗?”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的金绿双瞳低垂下来,靠得近了,南乐贤仿佛能闻到那张巨大蛇口里吐出来的阴湿毒气的腥臭,脸色渐渐开始发青,他半个字说不出来,唯独脑子里疯狂转着唯一的念头:靠,我居然是被蛇吃了!
“算了……就当做是你吧,那珈之女……”
巨大的蛇口张开如同山洞,当头罩下,南乐贤两眼一黑,直接吓晕了过去。
南乐贤再度醒过来时,天地清爽。
没有雨,没有蛇眼,只有清洁的被褥和令人安心的柔黄色墙纸。
他翻身坐起来,第一个念头是昨晚做噩梦了。
但是膝盖跟手肘缠着绷带,应该是因为昨天滚下山坡时留下了擦伤,外加左脚踝扭了,但好像也没有受更严重的伤。
南乐贤松口气之余又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还来不及仔细检查,房间门突然打开,翟英朗跟叶佳冲了进来:“乐贤!乐贤你醒了?太好了!哎呀吓死我了!”
叶佳说着说着就哭起来,翟英朗也是一脸愧疚:“抱歉……都是我们连累了你。”
南乐贤苦笑:“别提了,结果我也傻乎乎跑出去给队长添乱……一点忙没帮上。”
叶佳笑眯眯说:“你放心,我警告过哥哥了,他要是敢骂你,你跟我说,我跟爸爸告状去!”
南乐贤忍不住跟着笑,扭头看到叶琛和吴昕走了进来,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刚刚还嚣张得张牙舞爪的叶佳立刻变成了缩头的鹌鹑,被叶琛简单一句“去干活,不要打扰伤患”给赶出了房间。翟英朗也对他挤眉弄眼了一番,跟着跑了。
南乐贤缩着脑袋等着被骂,没想到叶琛却坐在床边凳子上,仔仔细细打量他,看到他头皮发麻,这才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直冷淡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叶琛突然变得这么关怀备至,南乐贤哪里都不习惯,受宠若惊地摇着头:“没、没有。就一点小擦伤……和扭到脚而已。”
扭到脚好像就没办法跟着调查小组到处跑了,南乐贤沮丧低头:“抱歉,叶队长、吴组长,都怪我昨天随意外出……”
吴昕和叶琛同样身材高大,剪着精干利落的短发,比起叶琛的冷淡,他显得亲切得多,直接伸手揉揉南乐贤的脑袋,“别放在心上……你好好休息吧。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