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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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塑国魂- 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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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春煊的声音:“启禀太后、皇上,前方就是归德府,是否歇息一下?另外,咱们是继续往南还是往东?”

这一路急行,昨儿过了大名府,如今已经到了河南境内。往东就是奔往山东,不过一日路程,刘坤一正领着万把号湘军在兖州跟关东军对峙着。到兖州,就有了大军护佑,但也容易成众矢之的,谁知道刘坤一的湘军顶不顶事儿;而继续往南,则贵过安徽直奔江宁。这一路也不太平,安徽连续三年水患民不聊生,盗匪横行。听说最大的一股人马,聚集了上万流民,慈禧一行虽然有千多标兵护佑,却也不保险。

慈禧拧着眉头琢磨了半晌才道:“日头还早,不歇了吧,继续往南。传我的话,到了江宁,随行人等一律重赏。”明显,慈禧心里头更加畏惧关东军。在她看来,盗匪不过求财,打不过了不起折了财物,起码保住性命。可关东军那是实实在在的造反,谋的就是大清的江山。

“遵旨!”岑春煊领命,招呼士兵继续赶路,过归德府而不入。而这个时候的慈禧,却着白日梦。只盼着早日到了江宁,内有北面撤下来的荣禄,外有李鸿章这样的肱骨,就算刘坤一骨头再硬也得低头。如今看来,这法度还是得变上一变,这回不一样,这回让李鸿章主持。厉兵秣马几年,这祖宗基业,也未尝不能收复!

慈禧不知道,她如今所指望的两大支柱,荣禄已经自尽身亡,而李鸿章也走到了人生的最后关头。

上海。

宾馆里,满屋子充斥着刺鼻的药味。小炉子上还热着一壶药汁,侍女玉敏端着小碗,一汤匙一汤匙地给躺在榻子上,已经形同枯槁的李鸿章喂着药。只是李鸿章始终半闭着眼睛,喝进去的药汁,大多顺着嘴角流了出来。玉敏在一旁急得眼睛都红了。

“大人,您多少喝两口,不喝,这病怎么能好呢?”

李鸿章却只是一张一合着嘴呼吸着,仿佛已经神志不清。榻子前陪着的盛宣怀默默落泪。这一辈子,李鸿章对他提携颇多,可以这么讲,没有李鸿章就没有他盛宣怀今天。他撺掇着李鸿章签署东南自保,又强拉着人家来上海,跟洋鬼子谈判以保全江南之地,可做梦也没想到,会生生将李鸿章给累倒了!瞧这架势,老李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了……没了李鸿章,哪还有有分量的人跟洋人谈判?没了洋鬼子保护,又谈何割据半壁江山?一时间盛宣怀又是惋惜,又是悲伤,在那儿默默垂泪。netbsp;“玉敏,中堂大人累了,过一会儿再喂药吧。”

玉敏点了点头,端了药碗,正要起身。门外却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这人,却是德国公使克林德。盛宣怀一时怒急,上前质问道:“你要干什么?”

德国公使克林德拿出一份文件:“李鸿章答应过我国政府,一俟谈判成功,我国政府派出军队以维持当前局面,他就在这份文件上签字!”

“什么文件?”

“关于转让胶东半岛利益给我国政府的文件!”

“中堂大人病势严重,不能签字。”

“他在装病!”克林德急不可耐。说着,竟推开伍廷芳,径直走到李鸿章病榻前,大声说道:“中堂大人,请你在这份文件上签字!”

病入膏肓的李鸿章缓缓睁开眼睛。克林顿用更大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李鸿章仿佛恢复了神志,以极微弱的声音说道:“我不签……”

克林德暴跳起来:“为什么不签?”

“因为,我,从来没……没有答应过你们……”

德国公使暴跳如雷:“你!你敢……?!”

李鸿章嘴角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我就要……死了,有……什么,不敢的?……你们,再也不能,逼我……在任何条约上……签字了……”一句话说完,李鸿章已经气若游丝。

克林德复要再言,却被盛宣怀一把拉住。“公使先生,李中堂已经病危,难道德国绅士要谋杀这位可怜的老人么?阁下就不怕盛某将阁下今日所作所为,公布天下?”盛宣怀已经红了眼睛。一副择人而噬架势。

克林德瞧着李鸿章真是一幅要病死的样子,知道今儿是无果了,愤怒地扔下一些狠话,摔门而去。

而这个时候,李鸿章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眼睛直直地盯着盛宣怀,还能动的右手指了指盛宣怀,又指了指玉敏,如此反复。

“中堂……”盛宣怀明白了大概意思,握住其手,大力点头道:“中堂宽心,玉敏姑娘必不受委屈,盛某以身家性命起誓!”

李鸿章长出了口气,脸上纠结的表情逐渐温和起来,慢慢闭上双眼,到最后,居然挂上了一抹笑容。而握在盛宣怀手里的右手,已经无力地垂了下来……

“中堂……”

“大人!”

公元一**六年十月三十日,李鸿章于上海病逝。而就在同日,何绍明坐着火车,在一个师官兵的护佑下,从容地进了京城。

三三一七日定中原(二十一)

翻着雪泥的官道上,一标人马护卫着十几辆马车,急匆匆地赶着路。官道旁边站着仨人,中间一人一身鸳鸯补服,身后跟着俩家丁打扮的下人。

当官儿的不停地拦住过往的兵丁,想要探听消息:“小哥,在下归德府知府,敢问这可是太后皇上的御驾?……刚出锅的大饼,几位吃一口?皇上太后可在队中?……太后,老佛爷,臣归德府知府林左有要事禀报啊!太后……”

过往的兵丁根本就不搭理他,当官儿的见状急了,扯开嗓子就喊开了。他这一喊,却是有效果,一名骑士催马过来不耐烦道:“嚷嚷什么?再多嘴小心老子砍了你!”

这知府也不恼怒,估摸也是捐官出身,不住地作揖道:“这位爷,烦请禀报一下,归德府知府林左有要事禀报……重要军情!”

那骑士上下瞧了三人几眼,思索了下,对着左右道:“过来几个人,给我搜一搜……你们等着,我去告诉我家大人!”

骑士拨马回转。没一会儿的工夫,岑春煊催马赶到。这会儿的岑春煊,一身武官打扮,盔甲在身,看不出官职。知府连连鞠躬:“这位大人,在下归德府……”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打断。“你说有重要军情?甭废话,痛快点儿说。”

知府揶揄一笑,连连点头:“是是是……这个,头晌接的消息……北洋……大败!荣中堂……自尽殉国了!”

“什么?”岑春煊大吃一惊。北洋败了,这一点儿都不出奇,出奇的是,败的这么彻底,就连北洋大臣荣禄都身死。北洋新军加起来三四万号人,就这么没了?这才几天的功夫啊?

林左还以为他不信,信誓旦旦道:“大人,卑职所言句句属实,电报码子刚刚翻过来的……”

“嘘!噤声!”岑春煊连忙阻止。这个时候,这一标人马劳顿异常,士气本就不高,最怕噩耗连连。万一消息走漏,军心不稳,那岂不是没等到地方就要散架子?

岑春煊反应的算及时了,可这林左嗓门奇大,周遭不少的人都听到了。不但如此,恰巧慈禧的马车路过,声音竟然已经传到了慈禧的马车里。

慈禧听了如此噩耗,再也坐不住了。不顾寒风,掀开帘子,讶然询问道:“荣禄死了?这……这可是真的?”

林左又要再言,却被岑春煊一个狠辣的眼神阻止。怏怏的,垂着脑袋不应声。慈禧**了一辈子手腕,眼见如此,怎么不知道详情。可这会儿老太太也没心情计较了,只是喃喃着:“荣禄死了……完了,全完了……”前文已经说的很透彻了,北洋在李鸿章时期,就是慈禧的依仗。靠着北洋,慈禧这才震慑天下,登上了权利的最高峰。如今李鸿章下台,荣禄上头,慈禧少了一分防范,更多了一分依仗。如今这最大的臂助没了,即便到了江宁,她老佛爷还能有好日子?

慈禧精神恍惚,根本就没搭理献殷勤的林左。岑春煊对这位知府心生厌烦,只是挥挥手,让队伍继续前行。

林左可急了,跟屁虫一般小跑着跟在岑春煊后头,唠叨道:“大人,下官备了一些大饼鸡蛋,归德府连年灾荒,府库里没什么好东西,这还是下官自备的……”

岑春煊不耐烦道:“晓得了,日后本官自会上报老佛爷。别挡道!”一抽鞭子,快马急行,扬长而去。

大队人马呼呼啦啦过去了,官道上只剩下主仆三人。一名家丁红着鼻头,抽抽着嘴角道:“大人,您这马屁怕是拍在马蹄子上了。想升官儿是没戏了!”

林左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个屁!”随即捡起路边的篮子,扭头就走。“老佛爷不识货,大不了本官投了关东军去!这朝廷……活该亡了!”

已经到了晌午,一行人等选了处小村寨落脚。从刚才得了消息到现在,慈禧一直精神恍惚着。李莲英在一旁伺候着,小心地察言观色,劝慰道:“老佛爷,荣中堂自杀殉国,是大清的忠臣!这个时候还有死节,难得啊!”

“难得,难得啊……”慈禧唏嘘着,而后突然哭了起来。

李莲英慌了:“老佛爷,节哀顺变,可不能伤了身子骨啊。”

慈禧哭道:“小李子啊,我这哪儿是为了荣禄?哀家是因为日后没着落才哭啊……荣禄一死,还有谁给哀家撑着这大清?刘坤一可是皇上的人,到了江宁,咱们还不得让人家拿捏?”

李莲英哀叹一声,道:“老佛爷,荣禄虽然去了,可咱不是还有李中堂在么?”

“李中堂?李鸿章?”慈禧忽然来了精神,兴奋道:“对!还有李鸿章,只有李鸿章在,他们就不敢把哀家怎样!”

这头正说这话,外头忽然一阵慌乱。慈禧随即惊慌起来,忙道:“小李子,快去瞅瞅,是不是追兵追上来了?”

“喳!”

李莲英去的快,回来的也快。约莫半盏茶的工夫,李莲英回来了,不过他身边又多了几个人。一个是庆亲王奕劻,一个是岑春煊,还有一人,已经是满头银,却是湘军宿将,现任的两江总督刘坤一!

慈禧纠结的心,见到刘坤一的一刹那,瞬间如六月的雪一般,消融了。心里彻底落下了一块石头,碰上了刘坤一,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微臣两江总督刘坤一,见过皇太后!”刘坤一唱诺一声,就要跪倒。

慈禧也不知从哪儿来的灵巧劲头,一下子蹿了下来,几步抢过去,在其还没跪倒前,已经搀扶了起来。“爱卿一路辛苦了!”随即疑惑道:“爱卿不是在兖州么?怎么会……”

“微臣让皇上、太后一路受苦,心里实在不安……说来惭愧,关东军只派了两团人马,挡在兖州,微臣数次组织营头冲锋,却只落得个无功而返……昨日听闻北洋新军……连荣大人也……微臣无奈,一边派人紧守防线,自个儿带着人手前来寻访皇上、太后。不想巧了!刚入归德府,就碰上了。”

“可真是巧劲……”提起荣禄,慈禧又是一阵伤心:“可惜荣禄就这么去了……我大清又去一肱骨啊!netbsp;“微臣该死!没能及时救援荣大人!”说着,刘坤一又要跪倒。

慈禧只是拉着其手不放。“关爱卿何事?关东军,虎狼之师!日本人都挡不住,更何况爱卿?”慈禧一叹,“诶,何贼厉害,转瞬便吞了我大清半壁江山。荣禄又去了……索性朝廷还有爱卿与李爱卿,将来振作朝廷,就全指望着你们了。到时候李鸿章主持洋务,爱卿主持朝局,内外放手施为,未尝不能重整旗鼓!”

老太太这话明面上是褒扬,实际上是点出,你刘坤一别拿大,你上头可还有个李鸿章牵制着呢。可对面的刘坤一根本没有慈禧预料中的反应,反倒是越听脸色越尴尬。到最后,总算囫囵着说道:“老佛爷……李中堂今儿头晌……过世了!”

慈禧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你说什么?”

刘坤一缓缓地,从袖口抽出一封折子,递上去道:“午间从上海来的电报码子,是李中堂的遗折。”

慈禧颤抖着手接了过去,展开:“伏念臣受知最早,荣恩最深,每念时局艰危,不敢自称衰痛。如今銮驾未归,根本至计,处处可虞。窃念多难兴邦,殷忧启圣。臣敢请太后皇上举行新政,再图自强。直隶即失,两江乃诸疆之本,洋务不可停息,臣荐张之洞正式接管洋务事宜,臣在九泉,庶无遗憾。”

慈禧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身子晃了晃,差点儿仰倒!多亏李莲英手疾眼快,将其搀扶住。两大臂助,荣禄已经自尽,如今李鸿章又死了,这……这可如何是好?这大清国,难不成彻底完了?

见慈禧精神恍惚,周遭的人劝慰不停。刘坤一性子耿直,更是开口道:“李中堂病故,还请老佛爷节哀。微臣不变打搅老佛爷休息,这便退下……不知,皇上如今身在何处?”

见慈禧仿佛没听到一样,李莲英开口预说:“在……”

可他没没等说出来,慈禧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抢过话头道:“皇上一路染了风寒,正在后头歇息呢。这会儿怕是睡了,爱卿不如明日再见?”

刘坤一犹疑一下,随即应道:“既如此,微臣告退。”

刘坤一一走,其余人等呼啦啦也都退下了。屋子内只剩下了慈禧与李莲英。瞅着李莲英,慈禧已经双眼垂泪:“小李子,你瞧瞧,这刘坤一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太后!这日后若是到了江宁,还有咱的好日子么?”

“老佛爷……”李莲英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小李子,我待你如何?”慈禧突然开口询问。

李莲英一愣,随即赌咒誓道:“老佛爷待奴才如再生父母!但有吩咐,奴才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好,好!”慈禧连道了三声好,而后左右瞧瞧,见没人,这才从袖口里抽出一只锦囊。打开,从里头掏出一个纸包。

“这是……?”

慈禧贼着一双眼睛,左顾右盼,压低了声音道:“趁待会儿皇上用药,把这个掺在药里……小李子,咱们能不能活命,可就全靠你了!”

“奴才……”李莲英吓得直哆嗦。不用问了,这纸包里是毒药无疑!慈禧这是打算要毒死光绪,而后即便另立新君,她老佛爷也总比现如今的日子好过。“奴才……”犹疑了半晌,李莲英总算下定了决心,一把拿过纸包:“奴才遵旨!”

三三二定鼎

公元一**六年十月三十一日,北京城。

初冬时节,瑞雪纷纷。清早起来,整个京城都透着一股子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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