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蛊蚀魂- 第237部分

　　　　我忽然想起，多年在苗疆十万大山的一个山洞之中，白雅抱着我，大声痛哭。我想，我也需要一次痛哭吧。可惜，此刻，只有佛像在听着我的哭声。

　　　　阿木道：“萧寒，你自己说过的，从来佛不渡人，只有人渡自己。好了，够了，不要再哭了。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大家都是看风景，不是来听你哭的。”

　　　　阿木走过来，用力把我拉了起来，话语之中已经有了很多不满：“你是打不死的萧寒，是最为坚强的人，岂能这么泄气呢。”

　　　　我踉跄地站了起来：“可是我这一生都毁了。”

　　　　阿木怔了一怔：“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了，我记得你说过，人的一生没有那么轻易毁掉的。这是你告诉谢薇的话，我都记得很清楚的。”

　　　　我双眼通红地看着阿木：“是吗，我又说过吗？那都是扯淡的话，都是说给别人听的话，是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只不过是骗别人的。”

　　　　阿木道：“萧寒，够了！你够了！”

　　　　我道：“八年了，咱们有什么收获吗？陈思死了八年了，我又做了什么啊。我能做什么呢，你告诉我好不好。阿木，我什么都不能做。我每天都在自责，我每天都会做噩梦。你没看到陈思割开脖子那一瞬间的场景，那鲜血飞溅染红我的衣服。我的妻子……永远地死去了！就死在我面前，八年了，我又做了什么啊。”

　　　　一只有力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萧寒，不要绝望，我来了。”

396、再遇先生（）　
我忙地回头，只见白袍人孑然一身，站在我身后，衣服一尘不染，双眼深邃有力，头发已有些斑白，但精神依旧饱满。阿木惊喜不已：“主人，你终于来了。”

　　　　白袍人饱经风霜，阔别八年之后，终于在这里见面。谁也没有想到，时光流逝。我们会在乐山大佛前相遇。我擦掉泪水：“先生，多日不见，你还好吧。”

　　　　白袍人微微一笑：“我没事，倒是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走了很多地方吧。你已经好了很多，不再是当初那个青涩小子了。”

　　　　我苦笑道：“八年了，自然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小子，先生，您这些年去了哪里呢？我一直以为你不在人世了，真是让我好找啊。”

　　　　白袍人淡然一笑：“我也是休养好久，才得以重生的。咱们的经历是一样的。好了，这里不宜多说话。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我点点头，与阿木一起，跟在白袍人身边。阿木边走边问，非常地开心。我们找了一处吃饭的饭馆，要了几样小菜。白袍人道：“萧寒，你在成都住了一年，倒也恢复不少，没有之前那么苍老了。”

　　　　我道：“先生，老和不老，都无所谓，对我来说，时间只不过是个钟摆，快也好慢也好，都无所谓的。”白袍人倒上酒：“这四川有一种酒也就竹叶青，你试一试。这些年，你辛苦了。”

　　　　酒香清冽，一口下去，倒有甘甜，不过片刻，酒劲就开始上来了。我道：“先生，你这些年都忙什么去了。”

　　　　白袍人道：“八年前，你与陈思去青崖峒之后。之后陈思返回来，我去找你。路上便遇到了黑煞的人，其中有一人本领超群。十分神秘，我只能勉强与他过招。”

　　　　这些阿木都告诉过我。

　　　　我点点头：“那人较之萧天兵，水平如何？”

　　　　白袍人道：“当然萧天兵还要厉害。可以打五个萧天兵，所以那一次我几乎是毙命。阿木也是侥幸才逃出来的。当时我遁入水中，藏在一块隐秘暗石之中。一直在水中呆了七天七夜，才能破水而出！”

　　　　白袍人是亲历者，听他这么一说，我更是惊讶不已。萧天兵是绝世银僵，已是举世无双的僵尸。五个萧天兵加起来，那是什么概念，真是难以想象啊。

　　　　阿木道：“我至今也不知道那个神秘人是什么来历，竟然如此厉害。主人，你遁入水中，一定很辛苦吧。”

　　　　白袍人道：“我在水中有一门绝技，可以隐藏气息，与石头无异。黑煞众人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后来时间紧迫，他们就走了。”

　　　　我又问：“后来呢？”

　　　　白袍人道：“我从水中出来之后，本想去找你们。但是我已经让阿木去救你，制造你假死的假象，又怕有人会在暗中跟着我。我便离开的湖南，进入了四川境内。这些年一直在追踪黑煞……直到去年，我才现身与你们通气！”

　　　　阿木道：“主人，这些年，我好想你老人家。现在终于可以见到你了，那真是太好了。大家都在，真是太好了。”

　　　　我问道：“先生，关于黑煞，关于鬼王的事情，你都追查了多少呢？”

　　　　白袍人摇摇头：“我找到了一些黑煞的成员，但是他们对于黑煞的核心秘密，一无所知，至于说鬼王，更是忽然之间消失了。不管我用多少办法，都没能找到他。”

　　　　说完后，白袍人的眼神露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我道：“黑煞鬼王与谢薇有关系，常有人在暗中保护谢薇。年初唐傲一事，最后唐家老夫人离世，都是黑煞的手笔。”

　　　　白袍人道：“我正是通过追踪黑煞的人，最后发现谢薇的。我就让谢薇来找你了。唐傲自不量力，得罪了谢薇，自然不会有好结果。只是没想到，黑煞直接拔掉唐老夫人，给唐家造成的重创。如今唐门掌事的人已渐渐明朗，并非唐傲，而是唐傲的一个堂哥。我想，唐傲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这的确是萧山的手笔，没有直接除掉唐傲，而是让唐傲陷入难过的日子当中，自然是生不如死。

　　　　我道：“这个萧山，做事好像越来越有手腕了，可惜的是谢薇一直都放不下他，对他念念不忘。这次到峨眉山上，名义上是要出家，实际上是忘不了萧山。”

　　　　白袍人道：“萧山是个极其复杂的人，他的性格甚是怪异。我一度以为他有两个人格，一个纯性善良，而另外一个则是凶狠毒辣。所以，他的很多举动，我都有些捉摸不透。”

　　　　我与萧山接触过一年左右的时间，的确如同白袍人所言，萧山很复杂，他爱着谢薇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是他又无法背叛黑煞，会为了黑煞的要求，做出任何事情。

　　　　我点点头：“的确很奇怪，他好像是黑煞养大的孩子，一直受黑煞的影响，最终自己也分不清楚对错。我本以为谢薇可以拯救萧山，可事实上，这都是一厢情愿。根本就没有法子拯救萧山，除非整个黑煞瓦解。”

　　　　白袍人道：“如果鬼王能变好，站在我们这一边，那么对付黑煞就有很大的希望了。”

　　　　我叫道：“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谢薇都没能改变他，还能有什么改变他呢。先生，陈思是因为鬼王而死的。我必须要报仇，下次见到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白袍人道：“其实你也好，萧山也好，都是黑煞的受害者！所以……”

　　　　我一拍桌子：“先生，你不用跟我讲大道理。只要他是黑煞鬼王，我就要杀了他。绝对没有回转的余地……”桌上的碗筷跟着跳动，双眼怒瞪看着白袍人。

　　　　白袍人也是一愣，未曾料到我会如此激动：“萧寒，你不要激动。陈思离世，我也很难过。好了，鬼王的事情，我就不多管，一切由你来处理吧。是不是该杀，你自己决定吧。”

　　　　白袍人不再说，而是连着倒酒，独自喝了起来。我也没有说话，坐在边上，也开始喝酒。

　　　　阿木见状：“这不是刚刚见面吗？怎么忽然吵起来了。”

　　　　白袍子鼻子哈了一口冷气：“现在翅膀变硬，自然敢和我顶嘴。我说的话已经没用了，还一口一个先生。我可能耳朵听错了吧。”

　　　　我心中气愤不过，这么多年了，什么都没有找到，就是为了一个预言之子的荒唐预测，我走了那么多地方。我应该早就去寻找萧山的踪迹，早就应该杀了萧山。

　　　　我冷笑道：“先生，预言之子，我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些年我和阿木走遍了中国，看了无数个孩子，就是没有你说的那个预言之子。先生，我敬重你，打心底敬佩你。可是八年了，一点希望都没有。你今天忽然说，劝我不要杀萧山！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

　　　　我声音很响亮，丝毫不让着白袍人。

　　　　白袍人脸色微微一变，张口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收了回去。我与他二人对坐着。阿木只好不断地倒酒。我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白袍人也不知道喝了多久。

　　　　一直到了晚上，桌上的饭菜都凉了。我和白袍人都是酩酊大醉。我又和他到了江边，依旧是喝酒，依旧是双目怒对。我肚子里的毒虫好像复活了一下，不管我喝多少酒，都把酒给消化了。

　　　　“你们两人真是犟脾气，一言不合就瞪眼喝酒，你们到底要僵持到什么时候！”阿木也是着急。

　　　　带来的酒喝完之后，白袍人道：“萧寒，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这回也应该差不多了。我要说正事了。”白袍人道。

　　　　“我哪有生气，我是看你什么时候喝醉。”我道，说到最后，也笑了起来。

　　　　“方才我们喝酒地方，那就酒馆我已经买下来了，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哪里也不用去，等时间一到。你就知道要干什么了？”白袍人道。

　　　　“不是吧，又要我等多少年，又是八年吗？你告诉我一个准确时间，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先生，我求你了。”我酒力开始发作，头脑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这里距离峨眉山很近，到时候你知道了。还有，永远不要丢失希望。永远要充满希望活着……记住我的话，你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你的徒弟也将是冉冉升起的星辰。”白袍人大声说道。

　　　　“不要和我说这些大话了，先生，我已经过了那么年龄。你说这些话对我没什么用啊。我已经不是年少热血的时候，靠着一腔热血就能冲锋陷阵了。”我道，“你给我个时间吧。”

　　　　白袍人道：“你就在这里悠闲地当几年酒店老板吧。记住我的话，永远不要放弃希望。”白袍日伸手拍了过来，我直觉脑袋一晕，迷迷糊糊之中就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我便成为峨眉山下一家小饭馆的老板了。

397、人生一梦（）　
我醒来之后，白袍人和独臂阿木都不见，从此我再也没有看到他们。我这一生都没有再看到他们，好似他们从来没有在我的人生之中出现。

　　　　倒是小青蛇留了下来。

　　　　一切都好像浑浑噩噩一般，又好像命中注定一样。我根本不明白接下来会怎么样，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会遇到什么人。酒店已经归在我名下，我便开始了新的角色。

　　　　从成都和到这峨眉山脚下，开始新的生活。我兢兢业业地操持着酒店，有时候还会去无情庵看望师姐谢薇。只是去了几次，谢薇都闭门不见，也只能和周小若说几句话。

　　　　时光荏苒，转眼就过去了两年。酒馆的生意不好不坏，我把赚来的钱存了一部分，用于日后的费用，一大半都捐给了峨眉山上的寺庙。有几个好心的僧人开了一家收养各种弃婴的孩子，各种生下来残疾的孩子被遗弃，都被他们收养过来，负责他们生活，还供养他们上学。

　　　　我经常去帮忙，帮忙带孩子，有一些孩子病得不太严重，不需要送到医院救治的，我也会帮忙看病，生活虽然平淡，但也充满了意义。

　　　　孩子们从奄奄一息到茁壮成长，这或许就是佛门中好生慈悲的要义吧。也给我的生命带来了独特的意义。时间一长，有几个大的孩子便和我熟悉起来。孩子懂事，就会来我酒馆里帮忙。他们在佛门之中长大，好似得到佛祖的庇佑，虽然他们小时候遭遇疾病，可是长大后却健康饱满。

　　　　两年后，周小若也被净莲师太放下山。周小若十八岁，平时也会上学，下山后就开始上高中。为了答谢净莲师太手下师姐谢薇，我便让周小若住在酒馆后面，一边上学，也一边帮忙。

　　　　看到周小若健康朝气，我便想起了妹妹萧缈。不知道她在龙家过得怎么样，十年不见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周小若也是聪明的孩子，虽然功课落下不少，但是很快就追了上去。

　　　　我在峨眉山上呆到第三个年头的时候，附近的人都和我熟悉起来。我在开酒店的时候，也开了一个药铺，平时上峨眉山采药，晒干之后，赠送给需要的人。

　　　　而就在这一年，净莲师太在一天黄昏，忽然坐化，满怀微笑离开了人世。我带着周小若赶到了无情庵，在无情庵后面找了一块墓穴，简易地埋葬了净莲师太。

　　　　如此无情庵里只剩下谢薇。

　　　　“师姐，无情庵太过冷清，你跟我一起去山下住吧。小若也和我们住在一起。”我道。

　　　　“萧施主，贫尼法号了凡，不是谁的师姐了。”谢薇平静地说道，此时，她已经换上了素衣僧衣，头发已经扎了起来，戴着一顶帽子，整个变得格外冷静，已经完全变成一个人。

　　　　了凡顾名思义，是了断凡尘的意思，是断绝与尘世一切关联。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就能隔绝凡尘呢。

　　　　“谢薇，你在胡说什么啊，你难不成真要在山上住一辈子，在这无情庵呆上一辈子吗？”我看着谢薇，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想察觉她心中的一丝波动，“你已经找到斩断青丝的慧剑了吗？”

　　　　可惜的是，她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萧施主，多谢你来相送净莲师太，我看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回吧。不然，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

　　　　周小若自幼和净莲师太相依为命，留在无情庵住上一段时间，也算为净莲师太守一段时间的孝。我无法说服谢薇，只有独自一人离开了无情庵。

　　　　过了几天，周小若方才从山上下来，又开始新的学习生活。周小若告诉我：“大叔，师姐好像在等什么人，我是无意之中听到她念叨了，至于是什么人都还听不到！”

　　　　我心中一惊，这么多年过去了，谢薇还是忘不了鬼王，真是可笑，何必要躲在无情庵里面呢。

　　　　我叹了一口气：“你还小，这事情不要多管了。净莲师太过世，无情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