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妖言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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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话妖言录-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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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羽商一挥衣袖,尸体和血迹立时不见,李邺站到了一边。

    林涓喜看着眼前,苍翠湿润的草木中,哪还有猴爷的影子,刚才的仿佛只是幻象,她明白,申羽商这么做,是为了取得李邺的好感和信任,立功巩固地位。

    申羽商托着蓝色灵珠,笑道:“三哥,这猴爷千年的道行,小弟送给未来侄儿了。”

    李邺嗤得笑了,说:“你哪来的侄儿?”

    “三哥这要孩子还不是三五年的事儿?”申羽商说着,瞅了眼林涓喜。

    李邺微微笑道:“他申世叔的好意心领了,不过,小小孩子白得一千年法力,弊大于利。你拿着,猴爷是你杀的,再说,你法力越高,咱们的计划成功得越早,我也能少费点儿劲儿;而且,他这灵珠属水,你比我更适合。”

    “那我就收了。”申羽商说。

    三人走到热带雨林边缘,不远处便是马路,偶尔有辆汽车呼啸而过。

    李邺对林涓喜说:“涓喜,你先回国吧,我也得走,就不送你了。”

    “我知道,你赶快走吧!小心点儿。”

    李邺点点头,申羽商说:“三哥,你有事,不如让我送送嫂子?”

    “你嫂子对付凡人还是可以的,不用送。阿羽,你先别走,我有话和你说。”

    林涓喜朝申羽商点点头,注视着李邺,他也看着她,然后,她转过身朝马路走去。

    李邺目送着渐渐远去的林涓喜,看她到马路边,拦辆出租车,坐上去,车子开动。

    直到车子消失在一派浓绿之中,他还不收回眼睛。

    申羽商看着李邺,笑道:“三哥这回是找对人了,这样上心,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李邺回转过头,眸光宁静而蕴藉,淡淡一笑:“当然是真的。”

    申羽商也回以一笑,不过,似乎不太对劲。

    他还未来得及细想何处不对,突然,白光一闪,李邺的手已经直直□□申羽商胸口——

    申羽商的心脏被扭了下来,从胸口缓缓拖出,带着血肉模糊的结缔组织,鲜血像火山爆发时的岩浆般喷涌而出,很快染红了申羽商脚下的野草,李邺的白衣也是血迹斑斑。

    申羽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咚一声栽倒在地,震惊而不解地看着李邺,用漏气的暗哑声音说:“……李邺,你……你……”

    李邺也蹲下来,一道血痕从他眉心直划到脸颊,十分狰狞,他眸中没有一丝感情和光彩,只余沉黑一片,看着申羽商,声音低沉:“我舍不得杀你,毕竟,如果你肯出力,能让我省不少心。但是你知道吗?我不可能再相信一个背叛过我的人,而且,晓得我爱那姑娘如命的人都得死。”

    申羽商的心脏在李邺掌中托着,瞬间化灰,一阵风刮过,吹散了。

    申羽商眼睛一直瞪着李邺,手指却在地上划着什么,终于一瘫,瞳孔渐渐散了,没了气息。

    李邺扭动脖子,歪着头,看着申羽商留下的字,只见那被血浸泡的地上,有几道深深的凌乱划痕,勉强辨出,是“多行不”三字,“不”字还少了最后一个点。

    多行不义,必自毙。

    李邺盯着那三个字,片刻后,站起来,拉上风帽,遮住一头乌发,脸色苍白,气色相当不好。

    他提起**衣摆,走进森林深处。

第136章() 
倾泓推门而入。

    他缓缓走到李邺跟前,也不行礼,笔直站那里,眼睛直勾勾看着李邺,火红袍角的刺绣金龙,獠牙银丝绣成,泛着冷光。

    李邺自打倾泓进来就没正视他,一直在翻看一本书,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倾泓先开口了,他的神色疏离至极:“李邺。”

    李邺挑起眼睛,这才看向倾泓,凤目眼角斜飞,神色淡淡的:“师叔,没想到,你我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倾泓嘴角扬起,冷傲地说:“你违背道义,连法力都是施诡计窃用师兄的,别以为你现在是高高在上的成功者,其实我永远不服你!”

    李邺合上书,说:“你少假清高,咱们这些人,谁手里头没沾血?沐淩来杀我,你背后使诈放冷箭,差点害死我,还有什么不服的?”

    倾泓嘲讽道:“这不正中你下怀?沐淩要杀你,只怕你早都知道吧?而且,你就是要让他杀你,所以这次去长白山故意带上我,因为你知道,在生死关头,我肯定会阴你——这么做,你的假死就更自然了不是吗?从头到尾,我还是被你算计了。”

    李邺冷冷一笑,说:“我算计你?哼!去找沐淩之前,我怎么给你说的?”

    “你说,如果你死了,让我先别给林涓喜说,瞒得越久越好,因为如果她知道了,有些计划会打乱——李邺,你不就是担心她吗?你那点儿心思,别人看不出来,我能看不出来?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脾性我了解,你耍的那些花样,我都瞧得一清二楚,你在乎林涓喜,怕她伤心难过,或者殉情,或者报仇和人同归于尽,不过——”倾泓脸上浮现出恶毒的笑,看起来很诡异,“——这正合我心,我就是要她不好过,就是要她死!她是你心上人对不对?你连对她的好都遮遮掩掩,李邺,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男人?”

    李邺长眉微耸,顺手拿起一个砚台丢过去,正砸中倾泓下巴,墨汁泼一胸膛,砚台掉地上,哐当一声摔成两半。

    倾泓毫不在意,说:“我拆穿你,你就恼羞成怒——哼!你一直都这样,对真正在意的,永远沉不住气。说实话,我对你的做法不以为然,甚至觉得可笑,你不敢公开对她好,不敢和她结婚,恐怕结了婚也不敢要孩子吧?而且,你还做出那种事,误导旁人,以为你在利用林涓喜,甚至连林涓喜本人都差点这么认为——如果我爱一个人,绝不会像你这样藏着掖着、偷偷摸摸,我会干脆磊落,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在乎她。”

    李邺一声冷笑:“你一直在祖师爷、师父和我的庇护下,从没接触过世事,你懂什么?”

    这话刺痛了倾泓,他一下恼了:“你说什么?!”

    李邺黑洞无光的眼睛看着倾泓:“难道不是吗?”

    倾泓双目带赤,胸口起伏,气得不轻,然而,他心里清楚,李邺说的是事实,虽然师侄的“庇护”近似虐待,但是,许多危险的、苦难的事情,他不必面对。

    李邺知道,这么下去,这场谈话必将在暴力中被迫中止,便转移了话题:“你不是和林涓喜关系挺好吗?而且,她外公救了你的命,你开始还一直帮她,不惜冒犯我,现在竟然只想让她死,我真怀疑你的三魂六魄还在不在?”(注:民间传说,少一魂一魄,人会痴傻疯癫。)

    “我确实曾经和她关系不错,而且,她外公刘河生先生于我有救命之恩。林涓喜是个少见的奇女子,仗义刚勇,能和她做朋友是福气,况且,你那时候总欺负她,如果是别人也罢了,偏偏是你,我当然要护着了。”倾泓神色一阴,“可是后来,她居然对你动心、和你相好了,看见她对你好,我简直恨不得剥了她的皮——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会是你?这个毫无人性、阴险狡诈的恶魔,空长着人的皮囊,里面已经腐烂溃败完了!我敬重的朋友,她爱我最恨的人,我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我知道你爱她,我要你在地底下也不安宁,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伤害她,她过得越惨,你越不好受,我就越快活——那个魔鬼的□□,这是她应得的!”

    李邺冷冷地说:“如果你不管好你的舌头,我就把它拔下来。”

    倾泓哼了声,说:“将死之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将死?”李邺缓缓摇了摇头,轻轻一笑,笑容说不出的艳丽残忍,“侄儿可不敢杀师叔,这是大逆不道,侄儿要留着师叔,好好尽孝。”

    倾泓看着李邺,不禁打了个寒战,他会让自己生不如死吗?是的,他会——不过,倾泓很快恢复过来,他凛然说:“过去几千年了,只有今天,这张嘴才归我自己管,反正也是活不成,还不如说个痛快!只是林涓喜毫发未伤,可惜,可恨!”

    李邺叹口气说:“涓喜何辜?咱俩的恩怨,何必扯上别人?”

    倾泓逼近李邺,眼睛微眯,眸中透出利刃般的光彩:“只要能让仇人难过,难怕杀光全凤凰城的人,我都不会眨眼睛,何况林涓喜那个叛徒?”

    李邺哼地冷笑出声:“杀光全凤凰城的人?这是一向标榜品行高洁的人该说的话?”

    倾泓冷笑道:“你没资格指责我。”

    两人对视着,一样的冷笑,目光中的疏离和寒冷,仿佛能冻结任何炙热的感情。

    渐渐地,李邺眼中冰山似的冷峻慢慢消失,眉宇浮上彻骨的悲凉,与他年轻的面庞极不相称,显得沧桑无比,他声音很低沉,轻声说:“师叔,非得这样不可吗?”

    倾泓锐利神色也收敛了些,他瞅着李邺,冷笑道:“如果你不杀师兄,又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不吸走师父的修为,凭我那点儿功力,什么时候才能做我想做的事?”李邺神色悲楚地说,“师叔,你知道吗?你曾经是这世界上、我唯一信赖的人,可是,在我杀了师父的时候,你居然要掐死我,你的手就那么伸了过来,眼睛里全是厌憎和仇恨,当你手指头按上我脖子的时候,我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你杀死了我心里最后一点人性——你不是总嫌我残忍吗?要知道,这都是你们一手造成的,包括你——我那时候才明白,你的疼爱就像天上月亮,会变,甚至有一天,你会成我的敌人,杀了我。我恨透了你!我知道你心高气傲,所以让你当我的下属,给你改名字,称我主人,天天变法子折辱你,可是这么做,我一点也不高兴,实际上,我一直没放弃希望,希望你能重新对我好,可情况越来越糟,你和我只剩下仇恨,在仇恨里互相折磨,如果其中一个不死,这种折磨就永远没有尽头——这些真的、真的不是我想看到的……”

    倾泓惊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李邺,这是他成年之后从未表露出的另一面,眼神清澈,恍若寒星,隐隐闪闪,含恨带惑,终于不是一个进攻者的强硬姿态了,他此刻的脆弱,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时,他还是个孩子,虽然和同龄人想比,他骨子里的仇恨和个性上的扭曲早烧尽了童真,但是,在疼惜他的善良师叔面前,他眉目间还是会闪过天真和柔弱,只不过后来——思绪回到现实,倾泓收起吃惊,一张脸又冷了下去:“我怎么会知道你的想法?你杀了你师父、师姐、师妹,让我如何能再信你?况且,那时候的我,倒对谁不好了?”

    李邺眸光澄澈,他凄然说:“你对我就没有一点过分的偏宠吗?”

    倾泓坚决地摇了摇头:“没有,而且,我对你的好,也早忘光了,这么多年,朝代都换了多少,谁还会记得对一个孤子的怜悯?”

    李邺沉默片刻,神色已经恢复过来,他平淡地说:“有件事我想让你知道。”

    “你说。”

    “猴怪知道我没死,所以没直接杀了林涓喜,而是把她困在灵珠里——你可知道,猴爷从那儿听说我没死?”

    “你怀疑我?我真的以为你死了,否则也不会去害林涓喜。”倾泓说到最后一句,牙齿暗咬,他顿了顿,缓缓地说,“猴怪从谁哪儿听说的?”

    李邺面无表情:“申羽商。”

    倾泓大惊,差点呼出声来:“申羽商!?天哪,他不是死了吗?难道……他没死?我可是亲手杀了他,他怎么会没死呢?”

    “你上他当了。”

    “申羽商现在在哪儿?”

    李邺依旧面无表情:“他现在,在你马上要去的地方。”

    “你杀了他?”倾泓挑了挑眉毛,冷冷地说。

    李邺靠上椅背,说:“背叛过我的人,我是不会留的。”

    倾泓一怔,悲凉一笑:“不劳你亲自动手,我要自我了断。”

    李邺示意:“可以。”

    蓦然,倾泓眼睛一眯,带着恶意的神情说:“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申羽商都能知道你没死,设计害你,你身边肯定出了奸细,或许是残墨,或许是地黄,或许是刘逸宸,甚至林涓喜——”

    然后,倾泓笑了,冷冷看着李邺。

    李邺冷漠地说:“这个奸细应该是玄火金魇族的,算上法师,知道内情的有九个人。祸起萧墙,自古一国破灭皆始于内政不修,如果不是师兄和师叔疏于防范,也不至成今天这个局面。”

    李邺说出这番话时,眼神黑暗空洞,神色难辨。

    倾泓脸上也带着几分愀然,彼此静默良久,倾泓疏冷地说:“我和你,已经无话可说了。”

    “如果有一个环节改变,结果便会南辕北辙。如果——”李邺的眸子幽黑沉沉,“——师叔,如果你暂时不死,会去干什么?”

    “现在说这些废话有用吗?”倾泓挑眉,眼中满是涩然,他怔了片刻,还是说,“如果我能活下去——我会去找‘ef’。”

    “找他?”李邺愕然。

    倾泓看了李邺一眼,说:“我说过,我只尊敬有德行的人。ef是个好人,我想跟着他,可以保护他,还可以帮他做事,做善事——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我想管人间不平之事,帮助困于浅滩的人们,可惜这辈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助纣为虐了。”

    倾泓的神色间满是怅惘。

    “没想到,师叔居然有这等志向。那侦探真这么好?”

    倾泓凝眸于看不到的远方,停了一会儿,说:“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

    他说到最后一句,语音已经难掩凄楚。

    李邺垂下头,不去看倾泓,他摆了摆手,疲惫地说:“你走吧!”

    倾泓没反应过来,神色有几分迷惘:“你说什么?”

    “你走,去找那个侦探,过你想过的生活。”

    倾泓不可置信地看着李邺,睁圆眼睛,克制着激动的颤抖说:“你……不反悔?”

    “你死了我又得不到什么好处。”李邺抬起头来,淡淡地、漠然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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