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妖言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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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话妖言录-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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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涓喜将女尸扛起,临出门时,带着杀手的矜傲、冷然的一丝笑意,说:“先生,我会用卡车拉着斥鹿的头请你喝酒的。”

    说完就开门出去了。

    卡尔依旧坐在沙发上,嘴角浮起一个冷冷的笑。

第八章() 
一个星期后,卡尔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林涓喜的,她兴奋地语无伦次,她说,她杀了斥鹿,在南郊凤凰山一处废弃的军工厂,让卡尔过来给她庆功,顺便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做,因为斥鹿实在太大了。

    凤凰山有几个兵工厂,都是□□时期建得,到了二十世纪末,搬走的搬走,倒闭的倒闭,还剩下些废弃的厂房,现在已经残破地摇摇欲坠了。

    没想到这里还有手机信号,卡尔很快在一个废弃的大厅找到了林涓喜,她靠墙歪着,一脸血迹,身上有伤痕,衣服也被撕烂了几处,筋疲力尽地闭着眼,听见动静,机警地睁目,见是卡尔,完全放松了,疲惫地微微一笑。

    “我实在没一点儿劲儿了,你抱着我,我带你去看斥鹿的尸体。”

    卡尔本来并不相信林涓喜会去找斥鹿复仇,就算她来了电话说她成功了,他也不信,可看到眼前情景,他不得不信了,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掩饰着,抱起林涓喜,笑道:“你还真有两下子,勇敢的姑娘,你怎么做到的?”

    “上次姐姐出事,就在那片林子里,我想那儿可能离斥鹿的老巢不远。外公以前告诉我,斥鹿最喜欢人脑,我找了几只猴子,敲碎它们的脑壳,把脑浆涂在林子的树干上,这么做了三天,终于把它引来了。”林涓喜闭了闭眼,继续说,“剩下的,就是不足为外人道哉的祖传除妖法了。”

    卡尔笑着打趣:“没想到咱们‘朔月’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林的价钱可要上调了——你知道这片山头有个地方据说闹鬼。”

    “嗯,离这儿不远有个红菱峡,传说有人在那儿看见了阴兵,你信吗?”

    卡尔一笑:“中国人的东西太玄奥了,我信,但是搞不清楚。我是以前听你外公说的,红菱峡有阴兵。”

    卡尔只觉得林涓喜身子沉甸甸的,显然已经毫无力气了,就叹道:“你真是个英雄,让我想到了阿基琉斯。”

    林涓喜眼帘疲倦地半垂着:“过奖了,先生。”

    走了四十多分钟山路——不能说是山路,因为遍地野生植物,根本没有路,真不知道林涓喜一个女孩子怎么在这儿待的。

    转过一块巨岩,卡尔立刻住足了,他睁圆眼睛,一脸震惊、兴奋,全身都颤抖起来,不过他倒没忘了林涓喜,将外套脱下来铺地上,把已经昏睡过去的她放在上面,做这一切时,他的手抖得厉害,嘴唇都颤着,眼中几乎要滚出泪水来。

    他们的旁边,就是可怕的斥鹿,只是现在已经死了,永远闭上了闪电般的眼睛。卡尔安排好林涓喜,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盯着斥鹿,激动地捂着嘴,抽泣,口中语无伦次地说着外语。

    十几年了,他从未如此失态过。

    卡尔完全沉浸在自己亢奋的情绪中,突然,一道劲风袭过,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当头一棒,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林涓喜手执木棍,站在旁边,没有一丝疲倦,精神抖擞,冷静锐利。

    她不敢大意,见卡尔晕倒了,忙扔下木棍,剥开他的上衣,随后大吃一惊,她终于知道这护身符为什么难取了。

    因为,这是用一根根金环穿在肉里固定到身上的,有些像耳环,金环和连缀着犀角的金线是一体的,犀角分成许多薄片,果然如金缕玉衣一样“穿”在背上,护住了整个背部。

    她不敢耽误,闭着眼,咬牙用力扯下卡尔背上的犀角护身符,浓浓血腥味儿直钻鼻孔,温热的液体沾满了双手,溅到了脸上,她甚至听到了皮肉撕裂的声音——终于把整个护身符都取了下来,她摸出打火机点了。

    林涓喜一边留意卡尔,一边看着珍贵的犀角燃出幽幽火苗,化为灰烬,只留下一地金丝和金环。中国传说中,燃烧犀角可以照见妖怪,妖怪,真是太可怕了!

    林涓喜看了眼斥鹿的尸体,又看了眼背部血肉模糊的卡尔,目光定在自己血淋淋的手上,卡尔曾说过,杀了人之后,就要做好不得好死的准备,她偶尔会想,自己会怎么死呢?被乱枪打成筛子?被烧死?被勒死?被砍成一块块喂狗?哦,或许被警、察逮了枪决还是最好的死法呢!

    犀角刚刚燃尽,霜铖就出现了。

    “哈,终于把这家伙给拿下了,主人不知道该多高兴呢!林小姐这次干得太漂亮了——咦,你怎么了?”

    林涓喜面对一小撮犀角灰,凄凄风雨催花过,满地红痕,莹莹欲泪

    霜铖说:“你好像并不开心。”

    林涓喜摇了摇头,哀伤地说:“你去交差吧,把钱给我,各走各的路。”

    “咱们的缘分可能没这么浅。”霜铖吟吟而笑,“主人说了,让咱俩一起去交差。”

    林涓喜一脚踢散犀角灰,细眉倒竖:“主人主人,你家主人是天王老子?!这笔生意结束了,抱歉我并不乐意再和你们打交道,请把该付的报酬给我,然后再见!”

    “也行,不过主人说了,他可能有办法治好你朋友的病。”

    林涓喜身子一顿,睁圆眼睛,过了半晌,她恢复了冷冷的表情:“好,我和你去,看你家主人还能生出什么幺蛾子。”

    霜铖拍了拍手,从树丛后闪出十几个甲士,他们将卡尔五花大绑,扛了起来。

    霜铖冲林涓喜打了个响指:“好了,一切顺利!小姐,在见主人之前,能否把你脸上和手上的血清理干净,这副失仪的样子,是对主人不敬的。”

    林涓喜咬牙,一瞬间对李邺和他乌烟瘴气的下属厌憎到了凤凰。

    不远处有溪水,她快步过去。

    蹲下来,看到水中自己的影子,她有一瞬的恍神。

    水中少女形容憔悴,右颊一道血污,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充满了暴戾和嗜血的污秽。

    她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她发疯般撩着水往脸上泼,溪水冰冷,她打了个激灵,哗啦啦声音十分响亮,扬起大片水花,溅湿了衣襟,裤腿和鞋子。

    胡乱抹去脸上的水,一转目,唬了一跳,霜铖神出鬼没,居然站在她旁边,而几米开外,是扛着卡尔的甲士。

    这样防不胜防,让她很不舒服,而且,本来心里就不爽,她吁出一口气,透过凝成一缕的滴水头发,冷冷看着霜铖:“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很久了。”

    “难道以后都要这样,突然看见你,吓我一跳,入室扬声,你不知道吗?”

    霜铖一愣:“好厉害的丫头!好,是我失礼了,下次不这样了。”

    林涓喜站起来,霜铖从袖中取出丝巾:“蒙上眼睛。”

    林涓喜依言,霜铖用一根麻绳牵着她,往李府走。

    走了一段路,开始下楼梯,最后终于听到霜铖说:“到了。”

    林涓喜扯下丝帕,递给霜铖。

    还是那个煊煊的大殿门口。

    跟着霜铖,走过曲里拐弯的石廊,到了一处小厅。

    和大殿同材质的青色美石地板,紫檀木桌椅,墙角一个白玉瓶里插着松柏,苍苍翠翠,满室清劲的味道,倒比那些熏香花香提神多了,墙上一幅字,林涓喜扫了眼,娇媚的“二王”行书,没留意内容。

    李邺一身白衣,看起来很干净。他坐在紫檀椅上,手执青瓷盏,氤氲的水汽中,一双凤目乌黑如墨,目光落在林涓喜身上。

    “请坐!”李邺指了指右手边的木椅。

    林涓喜坐在椅子上,霜铖恭顺地站在李邺身后,一个抓髻小鬟悄然步入,给林涓喜斟了茶,茶具和李邺手中一模一样,茶杯里是浅棕色的奶茶。

    李邺捧着茶杯,抿了口,林涓喜闻到对方茶盏里飘来上好的碧螺春味道,只听李邺说:“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喝茶,我给你准备了奶茶,牛奶可以安神,喝一点。”

    林涓喜将青瓷盏捧在手心,热气腾腾的香甜水汽扑鼻而来,滚烫从手掌直钻入心里,她一颗心静下来,迟疑着开口说:“我喜欢茶,我外公老喝,我就跟着他喝,不爱饮料,就爱茶。”

    “是吗?”李邺吩咐小鬟,“给林小姐把奶茶倒了,换成碧螺春。”

    小鬟照做了,林涓喜端起茶盏,置于鼻端嗅了嗅,说:“好茶!”

    李邺对小鬟说:“把这茶给林小姐装一包。”

    林涓喜忙说:“不用了。”

    “你拿上。”

    一时小鬟过来了,将茶包递给林涓喜。

    林涓喜说:“怎么好意思?”

    霜铖笑道:“我家主人最爱喝茶了,我们都不懂,没想到林小姐也喜欢。”

    林涓喜不太好意思:“其实我也不懂——”

    这时,一位秀颀侍女,一身古怪的金光闪闪衣服:立领,系带,贴身,有点像裹肚,□□着胳膊和小腿,梳着小两把髻,垂头过来,手里拿着个乌木盒子。

    李邺接过盒子,打开来,立刻,一阵金光夺目,盒中盛着十几块金条,李邺将盒子推到林涓喜一边,说:“请过目!”

    林涓喜心狂跳起来,这么多钱,她可以断定,自己好久都不用再杀人了,她努力不让手颤抖,合上盒子。

    李邺淡淡一笑:“不点一下吗?”

    林涓喜显然还没有习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开玩笑,她显得不自然。

    她现在的样子很狼狈,本来就憔悴不堪,蓬头垢面,再加上血迹斑斑,洗脸时又弄得一塌糊涂,衣襟、袖口都是水,头发也**的,更乱了,不过林涓喜倒不会因为这个难堪。

    他不再看她,捧着精美的茶盏,慢慢呷着。

    林涓喜终于抬起头问:“我……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李邺说:“关于你朋友的?等卡尔这事了了,我再和你谈。”

    “可是——”林涓喜有些急了,李邺看她一眼,她只得压下暴躁,勉强婉声说,“那得多久?”

    李邺含威不露:“喝茶。”

    林涓喜不敢再多问,心不在焉地端起茶盏。

    这时,一个侍女走进来,柔婉地行了一礼,说:“主人,卡尔先生来了。”

    李邺点了点头。

第九章() 
林涓喜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看到卡尔方索居然步履平缓地走了进来,没有任何锁链镣铐,换了干净的长衫,连脸上血污都被擦洗地干干净净,如果不是他失血后苍白的脸色和掩不住情绪很差的眼神,真像个特邀嘉宾,身后是那胖胖的、土财主一样的绿野。

    看到林涓喜,卡尔神色一顿,眼中闪过的怨毒和仇恨,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李邺神色平静而温和,指了指右手边的座位:“请坐!”

    卡尔不动神色地打量了下椅子,神色谨慎地坐下了,林涓喜突然发现,卡尔腰间别着他的那把小五封子,她有些吃惊,为什么李邺不收回卡尔的枪,仔细一寻思,李邺这家伙恐怕是故意的,不知道又打什么主意了?

    卡尔的目光又钉在了林涓喜的身上。

    绿野站在卡尔身后,警惕他有什么举动,看他这样,便笑着说:“就算林姑娘温婉秀美,您也不用一个劲儿盯着看。”

    卡尔的愤怒,如同突然喷涌而出的火山。

    “是林啊!”卡尔切齿。

    林涓喜面无表情,也不作答。

    卡尔愤恨地说:“这最后的任务,鱼肠小姐完成得太漂亮了。”

    林涓喜更是无言以对,卡尔一个字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这,个,表子!”

    林涓喜用余光瞥着卡尔腰间的小五封子,恶意地揣测:这李邺不会是想让愤怒的卡尔一枪崩了她,然后收回金条吧?她说:“先生,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反驳,我需要钱。”

    卡尔眼睛眯起来,盯着林涓喜:“你果然不是好东西——我居然还说你是阿基琉斯。”

    林涓喜叹了口气,说:“谁是阿基琉斯呢?……你才是阿基琉斯吧!所以说,有弱点不可怕,可怕的是,让别人对你的弱点了如指掌。你不该相信我——你为什么要相信我?”

    卡尔顿了片刻,说:“好,我让你明白。你把尸体给我看的那晚,我就派人去查了你的那个姐姐,她在美国佛吉尼亚理工大学读书,她老师说她三天前就请假了。我确实不相信,但是,在我看见斥鹿的时候,突然就信了——因为我妈就是让斥鹿杀了,我这辈子的目标就是给她报仇。你说得对,我不应该让别人知道我最在乎的东西——尤其是你,李邺,我见过的最冷血、最阴险的家伙!我防了十一年,还是被算计了,果然我妈说得对,中国人最狡猾。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

    李邺叹道:“什么成王败寇?都是在这碧落黄泉之间讨口饭吃,各有各的艰难,我只想知道凤珠在哪儿。方索先生,能告诉我吗?”

    卡尔顿了顿,说:“当然了。我把凤珠扔到波斯湾里了,因为它的诱惑太大,所以太可怕,遗祸无穷,就让它在我这儿终结吧!”

    “你可真是好心那!”李邺“哼”得笑了声,“波斯湾?你竟然为了这世道太平,巴巴跑那么远。方索先生,令堂的事,我很遗憾,不过,你还有家人的,你还有个女儿,在罗马圣保罗女子寄宿学校读七年级……”

    卡尔的表情在提到女儿时就开始不受控制了,此刻完全一副崩溃的样子,林涓喜从未见过这样的老板,果然再强大的人都是有软肋的。

    “三个月前我就派人去保护令爱了,不过,为了万无一失,还是先把你请过来。”李邺的脸上平淡而清冷。

    卡尔厉声地说:“不可能!我女儿一出生,我就把她托付给雷诺牧师了,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牧师的女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邺微微一笑,说:“只要我想,我会马上知道你十年前的今天晚上和哪个女人睡得觉。”

    卡尔立马像一只全身毛都竖起来的护稚母鸡,双目闪着刺瞎人眼的光,声音尖利好似另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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