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鬼王妃周小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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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鬼王妃周小楠-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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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使孙作化大人早已是耳顺之年,是太医院吉祥物式的人物:太医不是他的徒弟就是他的徒孙,平时也就给太后或凌恒请一请平安脉。无论太后还是凌恒都对他十分客气:这是因为当年太后被凌裕算计滑胎后,全靠孙作化替她调理身子,终于在两年后生下白白胖胖的凌恒。

    孙作化高兴的时候,便乘一辆绿呢车围的四尺长辕车进太医院,勉励各位太医们博极医源,精勤不倦。他不高兴的时候,便拉倒,上金鱼池看鱼。

    这金鱼池原是前朝的“鱼藻池”。相传当年池上宫殿,画栋飞檐,也是内苑禁地,如今早已颓废。池子划成碎块,叠土为塘,卖与当地居民,用来养殖金鱼。什么狮子头、蝶尾、琉金、黑兰寿红数不清的名目,看不尽的样。

    众人不知的是,孙作化年轻的时候还喜欢偷瞄小姑娘。可惜他的娘子好生泼辣,时常骂骂咧咧:“双连牌位,我是不愿意坐的。”不许他吃酒纳妾,同丫头顽耍。如今却也渐渐想开了,抬了一房小妾,名唤眠月,年方二八,琴棋书画无一不通。院使大人自然是极欢喜的。

    孙作化被宫里戴缨帽的差役叫起来的时候,正歇在小眠月房里。(孙作化的娘子依然饮醋,每月只许孙作化两日去眠月处)孙作化便大惊,以为是太后或者凌恒出了什么事,便匆匆忙忙地更衣进宫。

    当他发现如此折腾,只是为了让他给一个妃子的宫女看病的时候,怒极。

    宫女自有医女来瞧。本来,医女被张文绣勒令不许去给悯月看病。谢柔妃闹那么一出,也只是想请个小小的太医,显出自己体恤宫人,又涨了自己的脸面。

    谁料到周雅楠居然把太医院的吉祥物请来了。

    宫人只会念周雅楠的好处。而摊到她头上,就变成她不明事理,恃宠而骄,把年迈的孙院使往死里作践。

    当时,谢柔妃还没有意识到得罪孙作化的严重后果。

    孙作化写完药方,便将一支彩漆缠枝莲纹紫毫笔重重掷下。谢柔妃封了一个红包,里面装”麻姑拜寿”,“彭祖烧香”,福禄寿喜财等样子的几个金锞子,堆着笑,亲自送到孙作化手上:“有劳孙大人。”

    孙作化后退一步。

    谢柔妃的笑容便僵在脸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孙作化直接去贤良门等凌恒上朝。

    待凌恒的八人亮轿进了贤良门,孙作化便扑上前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要告老还乡。他是真伤心。当年为太后周慧卖命,连自己的老母弥留之际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为此,他的亲弟弟上书弹劾他不孝。幸亏,周慧将他保了下来。谁料到如今,他半夜还得给一个宫女看病!

    凌恒一脸茫然。

    一个太监便把嘴伸到凌恒耳边说了几句。

    凌恒安慰道:“朕一定会替你讨个公道。”他知道臣子老了以后,越发像小孩子,一不如意便掉眼泪。他父亲留下的那些老臣就经常哭得稀里哗啦的,他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挥一挥手,轿子便接着往前走了。

    结果自然是以太后驳了孙作化的请辞告终。咸福宫被罚了半年俸银。

    周雅楠叫人给孙院使送去一对大红披黄纹的“金银玳瑁”。据说,孙作化把鱼看得像自己的眼珠子似的。

    长春宫那位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周雅楠的宫女最近变得忙起来。乞巧节快到了,她们得吩咐各宫备下皂荚、木槿叶等物,捣汁洗头;还有各种红鸡、果食、时新果品等。

    小宫女们纷纷拿凤仙用明矾捣碎了染指甲;或将绿豆、小豆、小麦等浸于瓷碗中,等待发芽,再以红、蓝丝绳扎成一束,称为“种生”。这寓意很好,各宫主子都欢喜。

    周雅楠非常空闲。她看到满塘素红碧,便突发奇想,让首领太监小福子收集漂在水上的荷瓣,蘸上蛋液,让小厨房炸了吃。

    金砖铺地的宫殿避暑效果堪比二十八摄氏度空调。她绝大多数时间都窝在启祥宫吃东西。凌恒不断收到各种好吃的,全是他的嫔妃捣鼓出来的“爱心甜点”。而这些东西,绝大多数都进了周雅楠的肚子。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周雅楠觉得过意不去。她听到小福子说,凌恒叫人各处搜刮荷叶清露。她便用白纱包了当年清明前的西湖龙井,在荷闭合前塞入。第二日取出来,交给奉茶宫女,权当是孝敬。

    凌恒果然对这种带了淡淡荷香的茶水赞不绝口。周雅楠下一次泛舟放茶包时,便发现每一朵荷里都有小小的茶包,着实愕然。

    下次周雅楠煮绿豆荷叶百合粥的时候,便不再送去养心殿。开玩笑,被后宫那帮挤破脑袋邀宠的女人知道了,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把御园里的荷叶全部拔光,烹之煮之。

    她还想留着些许残荷,待西风起,秋雨至,在千秋亭舒舒服服地吃烧鹅听雨声。

第三章 风波() 
周雅楠在皇宫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米虫生活很快就结束了。

    因为夏美人和沈美人在九曲桥上狭路相逢,各不相让。

    就打起来了。

    据说,两人先是吵了起来。沈美人很激动,就拿一根玉纤纤葱枝手指指夏美人。夏美人的宫女护主心切,便推开了沈美人。沈美人的宫女当然不能眼看自己主子吃亏。于是乎,宫女便相打起来。

    夏美人的失策在于,她只带了一个宫女逛园子;而沈美人带了俩。所以没一会的功夫,那宫女的青缎子鞋便被踩掉一只,钗弹裳褪,脖子上也多了几条蜈蚣似的抓痕。

    夏美人一时气得发怔,回神过来,便上去狂打耳刮子。沈美人的两个宫女不敢还手,只得一边拼命躲着,一边伺机在夏美人的宫女上来一下。

    沈美人看她的宫女一身气焰顿时去了三分,且是被夏美人单方面打骂,自是不依,挽起袖子也冲了上去。

    本朝文人每每谈到女人之间的“武斗”,常常天真地以为必然是香艳动人的场景。什么一捻捻杨柳腰儿,软浓浓粉白肚儿,肉臀臀胸儿,白生生腿儿,还有某些不可描述的地方。

    他们若有幸在娄望舒的那个年代生活,便会发现,女人不打则已,一打便上演全武行。扯头发、抓、掐、撕、咬无所不为。若是娄望舒先去捉奸,纵然她极有涵养,也很难不大打出手。

    再娇嫩的芙蓉面,挨上一爪便狰狞了;那香喷喷的樱桃小嘴,一旦口出粗鲁之语,也就变得俗不可耐了。

    经此事后,各宫主子终于理解周侍中为何每次出门都是浩浩荡荡的一大波人:打架或骂战都极其有利,这是其一;其次,进可请求支援,退可封锁现场。后宫便开始流行出行带上所有宫人。一时间御园险些被挤爆。当然,这是后话。

    两位金枝玉叶的美人携宫女打群架。各宫中人很快知道了。张顺妃和谢柔妃不敢管,怕管不好还被责怪越权,又讨一顿罚;太后那里只当作没有这事,却派了身边得力的安竹去启祥宫送样子。

    安竹很委婉地告知了来意。周雅楠叹了一口气,觉得太后娘娘还是在理的。她拿了皇宫发放的俸银,就应该好好办事。

    周雅楠赶向御园的时候,就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可以向凌恒讨一根竹幡,上面绣上几个大字:

    情感纠纷,找周雅楠。

    纤体瘦身,找周雅楠。

    不孕不育,找周雅楠。

    她打算让一个太监扛着竹幡,另一个人唱快板书,替她打广告。

    周雅楠分开两人并没有太大的力气,因为沈美人掉水里去了。夏美人大概突然觉得自己打人虽然赢了,但是不好交代,急中生智,就跟着跳水里了。

    她很聪明,因为周雅楠确实不会再罚她。

    她会凫水,所以没有性命之忧。

    周雅楠过来的时候,便看到沈美人在水里挣扎,夏美人很安静地抱着桥柱,她们的宫女仍保持着惊呆的状态。

    不用她吩咐,自有识水性的太监跳下水,把两位主子捞了起来。周雅楠把她们领到万春亭更衣,又问原因。

    两位主子哆嗦着,一个个还是瞪着眼,粗着嗓子,乌骨鸡似的,话也说不清楚了。

    周雅楠心想,这两人身上都挂彩了,若留疤,便不能留在宫里伺候凌恒,只得绞了头发送去庵里。所以,也不想罚她们。

    谁料到,沈美人竟然诊出了喜脉。

    周雅楠对此非常无语。

    沈美人是得稀里糊涂到什么程度,才会连自己有没有身孕都不知道,居然跟夏美人大打出手,据说还旗鼓相当。

    而且沈美人的龙胎继承了沈美人强悍的一面:挨了一顿拳打脚踢,又在水里折腾了好一会,居然胎像稳定。

    周雅楠便对旁人说,这个孩子命硬,沈美人将来一定是个有福气的。

    夏美人又是羡慕又是后怕。

    沈美人怀的可是凌恒登基第一个孩子,这种福气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她开始庆幸自己只带了一个宫女来,除了把沈氏推到了水里以外,并没有伤到她的根本。她位微言轻,可担不起伤了龙胎的罪名。

    沈美人睡下了。周雅楠不许旁人告诉她喜脉的事情。这是因为沈美人处于应激状态,精神上受到不小刺激。须得她心情平复下来,才能告诉她。要不然,她生理上可能无法应对再次应激。

    周雅楠这么做是有据可依的。古代的心理学家在研究中发现,当实验中的动物适应了一种应激源,比如电击,再引入一种新的应激源,比如极度寒冷,由于机体的资源被过度消耗,以至于无法再动员身体防御新的应激源,动物就很快死亡。这是她昨天晚上刚刚学的。

    周雅楠不希望看到喜事变白事。

    夏美人很是感激。因为不管沈美人是真不知道自己有喜,还是装作不知道,都不能再拿有孕作筏子,说夏美人害得她动了胎气;或者是乔张做致,嚷嚷这里那里不舒服。就算没有指名道姓,别人还不知道这是夏美人的锅么?

    夏美人扪心自问,自己的脸皮还没能厚到一定的程度,可以对这种无声的指责面不红心不跳。她想到这里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

    太医悄悄对周雅楠说,沈美人的身子是两个月左右前怀上的。

    说完,便小心地看周雅楠的脸色。在宫里摸爬滚打混口饭吃的人,又有哪个不是人精呢?

    周雅楠嘴边绽开一个讽刺的微笑。旁人看来,只以为她是在欢喜沈美人有孕。她低头垂下眼睑,太医便看不到她眼中闪过的一抹悲哀。

    两个月前,那时候太子妃去世不久呢。

    姐姐啊,你为了给这个男人生孩子,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值得么?

    周雅楠没有时间在这个问题上多加思考,她得赶着去把沈美人有孕的事情告诉太后和凌恒。她没有说两个美人争风吃醋以至于大动干戈,只说,沈美人的宫女和夏美人的宫女为一件小事拌了嘴。两位主子如今也骂过了,沈美人还诊出了两个月的身孕。

    太后脸上有着淡淡的欢喜。周雅楠知道她心里其实很高兴。周慧已是太后之尊,不再过问政事,含饴弄孙便是她余生最大的乐趣了。她说了一个赏字。安竹便开箱子,找出一尊二尺长青白玉雕成的送子观音。太后颔首,便叫人拿去开光,再给沈美人送去。

    凌恒则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周雅楠现在一刻也没法忍受跟他单独呆在一个屋子,就寻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她回宫后把启祥宫宫人全部撵出了主殿,在一片黑暗中坐着,默默流泪。

    没有人会知道她曾经把凌恒当作自己的父亲一样敬重。

    周雅楠直到五岁才见到姐姐周殷。

    那天凌恒带周殷溜出东宫玩耍。两人在街上吃饱喝足,周殷便提议去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看看。

    周仁带着张氏去锦乡侯府赴宴,没有可以出面招待太子和太子妃的人。

    周府的下人诚惶诚恐地把两位不速之客迎进去。

    周殷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客人,随意转了一圈,看到自己出嫁前住的屋子早就换了张氏的女儿当主人。便暗暗腹诽,张氏居然敢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子住她的屋子,也不怕折了福气。

    她母亲住的主屋毫无悬念地被张氏占着。周殷非常佩服张氏心宽,天天住着原配住过的房子,居然也不碜得慌。

    她要走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妹子。

    周殷确实对这个妹妹没有什么感情。她在周雅楠出生前便已出嫁,她一次也没有抱过她。于是心血来潮,想看看她的妹妹长什么样子,跟她长得像不像。

    谁料到妹子还没看到,先看到一个打扮得妖妖调调的丫头叉着腰儿,站在门槛上同一个婆子对骂。

    周殷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凌恒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她的手。

    那丫头大胆地瞅着周、凌两人,似是思考着什么,终于满不在乎地离开了。她一边走,一边回头。周殷看到她拿食指含在嘴里,还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她送给周雅楠的金璎珞圈戴在丫头身上。

    周雅楠靠在半新不旧的秋香色素面锦缎迎枕上看书。她有一张象牙色的、清秀的脸,不比周殷总是明媚动人的。

    周殷看她的衣裳还算合身,是当年的样子,气色也好。可见张氏在衣食住行上并没有亏待她的妹妹。

    但是接下来,周雅楠请安时的那种熟练又带点稚嫩的讨好深深刺痛了周殷。

    周殷在娘家的时候就得宠。嫁到太子府后,她的家世、相貌、人品都是一流的,只觉得万事皆如她所愿。

    她自然以为她妹妹也是这样,可以任性任意,哪怕天塌下来都有人替她兜着。

    周殷发现她错得离谱。

    她当即把周雅楠带回了东宫。她周殷的妹妹,怎么可以看别人脸色讨生活。

    周雅楠从此成为东宫的半个主子。凌恒和周殷没有孩子。他对自己那几个庶女庶子一向不假颜色,倒把周雅楠看作自己亲生女儿一般。没过半年,周雅楠脱掉了畏缩的样子,言行举止也恢复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应该有的娇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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