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胎- 第146部分

　　　　“师父，我一直不敢说话，就是知道你和父亲都在调查此事，而且此事关系到圣上。我……感知力低下，一切皆是连看带猜，我也是生怕这其中有什么差错。”欧阳霸这个一向来胆大妄为，说话做事不计后果的富家子弟，这会儿，倒显得胆小起来，这种反差，看来有些滑稽。

　　　　但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我深吸了一口气，让欧阳霸看见了就看见了，不要声张这件事，随后，又岔开话题，考了考他的感知力。

　　　　欧阳霸的感知力，确实提升了不少，甚至可以说是质变，这个时候我相信了，很多事情，都是需要量变来引发质变的。积累量的过程是无比痛苦的，甚至可能长时间遭人奚落，没有进展，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是在做一件有用的事情，但是当量积累到了一定限度，就会有爆发性的进步。

　　　　曾经的我，在炼化那弱小的白衣鬼之后，也被孙然冷落的很久，但是现在的我，修炼却能突飞猛进，这应该也并不光是运气问题。

　　　　而也正因为我确定欧阳霸的感知力已经非同一般，我更加相信了他所说的话。这，让我感到害怕。

　　　　我与欧阳霸聊了很长时间，我一面不想让他再多提赌坊的事情，一面又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些与之有关的问题。然而，欧阳霸知道的也并不多，他走了之后，已经日上三竿，医师府的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开始工作了，我假装无意的问一名医师，说：“最近，香主是否不曾来过了？”

　　　　“香主有些时日没来了，”那人回答，“说是身体不适，不过，我觉得……”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急忙摆了摆手让他被多说。

　　　　那医师淡淡笑了笑，却又说：“大医师若是挂念香主，何不去找她呢？我想大医师若主动去长公主府拜见香主，她一定会开心的。”

　　　　我想了想，这人说的也不无道理，与其一直等待事情发生，倒不如，我自己去调查。

286　不能接受的事实（）　
我决定直接去一趟长公主府，而周围的医师们都起哄说没事，医师府他们会照料，若是圣上传召，他们也会差人第一时间通知我。我知道，他们心里，只道我是挂念慕容倾城，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他们并不知道，这背后有着更可怕的阴谋所在。

　　　　我来到长公主府，想要见长公主和慕容倾城，却被告知，他们一早就被慕容云宣召去了寝宫，我才想起昨晚慕容云说的话来。

　　　　他忽然要见长公主府的人，虽然说的是甚为想念，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想，都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也不再犹豫，转身就去了慕容云的寝宫。去的路上，我忐忑不安，说实话，就算到了那里，见到了慕容蓉和慕容倾城，我照样是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直接了当的问，肯定不会有任何结果，甚至还会引火烧身；但若拐弯抹角，对方却更有理由刻意回避。正在我一筹莫展之际，我正好穿过距离寝宫最近的花园。一个人影，在花园一侧的林中出现，有一股特殊的气息，稍纵即逝。

　　　　但是，这气息我还是感觉到了，我知道，那个人很可能是在唤我过去。我没有犹豫，立刻闪身进入了林子，这低矮的林子，是皇家园林的一部分，树林并不茂密，而且由于慕容云重伤的缘故，这里的守备更加森严，敢在这个时候，约我密谈，必然是有绝对的自信。

　　　　而我看清那个身影的时候，我心下更是一震。

　　　　我看见的是一个光头小沙弥，面无表情，双眼无神，就像是一个死人一般。我已经见过这个小沙弥好几次了，而且现在慕容云正在差人找他，他居然还敢在这个地方出现，当真是不怕死了。我不由得冷笑一声，说：“想不到，你居然还敢呆在皇宫里。”

　　　　“有何不敢。”沙哑机械的声音传来，那和尚依旧是一动不动。我冷冷说：“你就不怕，我现在把侍卫找来吗？”

　　　　“你大可以这么做。”和尚说，“不过，你现在把人找来，那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真相了。”

　　　　我一惊，厉声问他是什么意思，对方嘴角动了动，看起来是在笑，但是脸上找不到一丝笑意，还是那样，面无表情，面如死灰，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他淡淡的说：“你不是想知道，丁韵现在在哪里吗？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不过，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注意到，这和尚说的既不是“你的妹妹”，也不是“狄韵”，而是丁韵的本名，这代表着，他是已经知道了真相的。再结合他和姚崇的关系，可以判断，这家伙，绝对是已经抓到了我的软肋，或者说，姚崇抓到了我的软肋。我咬了咬牙，说：“我凭什么信你？你和姚崇，到底是什么关系，到底要做什么？”

　　　　“那个人吗？”和尚说，“我劝你还是不要多问的好，否则，你可能什么答案都得不到。”说完，和尚转身就走，这个和尚，说话的方式，也不完全是北冥人的方式，我有种感觉，他很可能来自南堂，或者是东域，在北冥这地界，一个人说的是古白话，还是本生是外来人，强行适应这里的说话方式，多多少少是能听出来的，包括一些字词的发音，古今都有些不同。就连欧阳华，在这里呆了那么久，很多字词的发音都并非古语。

　　　　这个和尚，我怀疑，八成是和姚崇一起过来的，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混入佛宗的，现在，又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本想转身离开，不再理会那个和尚，可和尚却说：“你现在去寝宫，什么答案都得不到。”我知道，他说的没错，想来想去，只能跟上那和尚，哪怕是要入虎穴，此刻为了丁韵，我也只能入一入了。那和尚还是脉动着他那种诡异的步伐，看似走得很慢，实则一般人根本追不上，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迅速催动阳气，迈出登天步，却很快就追上了那和尚。

　　　　那和尚脸上又露出那种没有笑意的笑容来，说：“步法不错，不过，不要白费力气了，留着点该用的时候用吧。你登天步若能追上我的缩地功，昨晚你便抓住我了。”

　　　　我一阵懊丧。

　　　　的确，昨晚我和欧阳华合力尚且没办法阻止他杀人，我现在追赶他又有什么用？不过，至少我现在知道了，这步法是缩地功，看来也是一种武技，是用阴气引动的武技，大概，和我的登天步差不多，甚至还要强上几分。

　　　　没过多久，我发现，那人带我走出了花园，走到了皇城边缘的围墙下，这个地方的守备，更加森严，然而，那和尚身子忽然一动，身形一闪，速度之快让我根本没法琢磨，紧接着，那墙根下的几名皇家侍卫，就直接晕倒了过去。

　　　　那几人没死，但是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我没看出来和尚是怎么出手的，但是，我还是被吓了一跳。那些侍卫，就算最低等级，也是四阶中境的灵者，这和尚看起来最多只不过是三阶中境的等级，居然在一瞬间打晕那么多人，这让人不敢想象。但是想到昨晚他在近侍居所放下的那一把大火，一切，似乎又好解释了。这个和尚，绝对不一般。

　　　　这时候，他扭过头来，对我说：“赶紧出去吧，这些人，不会晕得太久。”

　　　　我没回答，但是也别无选择，那和尚甩出一张飞符，很快就从围墙上头跃了出去，我也拿出飞符，紧随其后。跟着那和尚，我们很快就出了城，而且，是西城门处。这边是皇陵所在，也是乱葬岗的所在，我被带到这里，心里的忐忑不安之感，更是不断增大。

　　　　过了一会儿，那和尚，终于在一棵常青柏下停住，指了指那柏树下的小土丘，说道：“是你自己动手挖，还是我帮你挖？”

　　　　我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颤声说：“什么意思，挖什么？”

　　　　“你要的东西。”和尚指了指那个小土丘，忽然一挥手，一股阴气在他的掌风下被击出，地上的尘土立刻飞扬起来，那个土丘随即只剩下一半，里头，露出一截破烂的竹席来。我知道，许多穷苦人家，由于没有钱买棺材，又不想让自己家人暴尸荒野，往往就会用竹席把尸体裹住掩埋。有时候暴露野外的尸体，无人收捡，守尸人为了图方便，也会用这种方法，把尸体埋掉。

　　　　这一截破烂的竹席，无疑就是裹尸布了。我不敢相信，跌跌撞撞的往后退，一面摇头，一面神经质的说：“不，没可能，你骗我的。”

　　　　“我骗你作甚？”那和尚冷声说，“既然带你来了，自然不会骗你，你自己挖，还是我帮你挖？”

　　　　我有些忍不住了，大叫一声，冲到土丘旁边，开始奋力的刨土，我这个时候，无意中居然动用了阳气，不一会儿，就刨的沙尘漫天，我自己也已经灰头土脸。而面前，那破烂的竹席完全出现在了我面前，我颤抖着把竹席打开，里头，是一具年轻女人的尸体。那尸体已经开始腐坏，臭气扑面而来，尸体的身上，已经开始流出尸水，生出蛆虫，只是那惨白而略微变形的脸庞，我还是依旧认识的。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怎么会……”我跌坐在地上，喃喃说着，“她是相信我，才跟我来皇城的，是谁，是谁害死了她！”

287　和尚？间谍？（）　
“细看尸体，你自会发现端倪。”那和尚依然面无表情，他自然是完全不会也不需要在意我此刻心境的。

　　　　我强忍着心底突生而来的悲痛，咬牙看着尸体，我在这已经开始腐坏的尸体脖子上，看见了一段斜向上的泪痕。尸体上没有别的伤口，也没有哪个人，需要去杀丁韵这样的小女孩。更何况，灵者杀人，不会用这么笨的办法。

　　　　唯一的可能，就是，丁韵是自缢身亡的。

　　　　我猛然扭过头，看着那和尚，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吧？告诉我！”

　　　　和尚面无表情，说：“你是想问，这是谁做的？”他冷笑，“看不出来吗？这是上吊的。”

　　　　“我知道是她是怎么死的。”我咬着牙站起来，说，“但她，绝不会无缘无故自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和尚依然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我反手拽住他的衣襟，厉声说：“当天从欧阳华手里接走丁韵的，是皇帝的近侍，那些近侍昨晚全部死在了大火中，而放火的人就是你，丁韵的死，难道不是和你有关？！”

　　　　“确实和我有关，但关系不大。”那和尚很镇定，说，“至少，她的死，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立刻就来找你了，说起来，我还算是够意思了。”

　　　　“你在胡扯什么？！丁韵死了已经至少三天，她信任我，才与我来皇城，她相信我会带她脱离苦海。我离开她之前，她甚至正高兴的为我准备午饭，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你若不说，此刻我便杀了你，让你为丁韵陪葬！”说罢，我抽出了怀里的纳天囊，纳天囊开，噬灵刀现，噬灵刀夹在了那和尚的脖颈之间，我咬牙切齿的说，“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更不要给我耍花样，你以为你会缩地功我就奈何不了你？我现在要杀你，再简单不过！”

　　　　“要杀我，对你来说自然容易的很。”和尚淡淡的说，“可惜，你杀了我，也未必能知道真相。不杀我，或许我还能告诉你些有用的线索。”

　　　　“那你快说！”我瞪眼盯着他，“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已经出离了愤怒了，我着实没办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来迎接找到丁韵时候的各种状况，却从未想过，丁韵不仅已经去世，而且，已经走了整整三天。她这么一个爱美的女孩，竟用着粗糙劣质，破旧不堪，臭气熏天的竹席，包着身体，埋在土地之中，任凭躯体腐烂，虫蚁啃噬。自古美人纵然是死，也不过香消玉殒，而丁韵，竟死得如此下贱卑微。

　　　　过了一会儿，和尚终于开口了，说道：“我只知道，当天接丁韵的那些近侍，来自于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难道，真的是慕容蓉和慕容倾城在捣鬼？可他们到底为了什么，难道，连慕容云，他们都瞒了过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厉声说。

　　　　“我原本是跟着大国师，修习佛宗秘法的弟子，承蒙圣上关照，成为御林军随行的僧人护卫之一，不过，行事一直低调。”那人依然面无表情，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之后机缘巧合，长公主听了几次我与他人论辩佛法，因此对我青睐有加，名义上我还是圣上的侍卫，但是，更多的时候，却做包围长公主府的工作。他们信任我，给我好处……而且，与圣上不同，圣上表面上看重佛宗，实际上对佛宗讨厌而且忌惮，我之所以会被提拔，实际上，多半是因为大国师对我的关照，圣上碍于情面，不得不这么做。但长公主，却的确有一颗参悟佛法的心，自然，我给长公主府办的事就多一些。”

　　　　“是么？参悟佛法？”我冷笑，心里想着，参悟佛法的人，能和欧阳华偷情？能对丁韵这样的无辜少女下毒手吗？我实在想不出长公主府还有谁会这么做，除了慕容蓉。

　　　　和尚继续说：“丁韵姑娘到长公主府之后，被软禁在公主府后院，一直是由我看管，不过，我知道，渐渐的，长公主也已经不太信任我了。”

　　　　“为什么？”我厉声问。

　　　　和尚嘴角勾了勾，没说话，而我也没有再多问，因为，我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了原因。这个和尚，一定修炼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法。光是他操纵阴气的技法，对于一向来保持正统灵者修炼之法的慕容家来说，都是异端。这样的人，长公主会留在身边，大概唯一的原因就是他知道的秘密太多。

　　　　又怎么可能还对他信任有加？

　　　　“也正是因为不太信任，所以，我一直守在后院，却不知道，丁韵其实早已经死了。”和尚说，“直到那个人告诉我，他在城西树林之中见人掩埋丁韵的尸体，我才赶来探查，告知与你。”

　　　　“那个人，是姚崇，是吗？”我问。

　　　　“没错。”和尚说，“那个人知道的事情很多，宫里宫外的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和尚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