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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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公子-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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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辛脾气上来,素来话语尖锐冷酷:“身为住持,却带头打着诳语,也难怪这寺中僧人依法校行着言语轻狂举止轻浮,法海,你枉为一寺之首。”

    说是说法海言而无信,可有意无意却在刺激他这几日的作为。

    法海自己也清楚,他初衷绝不如他所言这般单纯,可他不愿戳破,谢辛便不戳破,如此这般平衡着,他俩都处在一种暧昧之中。

    可当谢辛一怒之下戳穿一切时,这先前的作为就显得无比荒唐刺耳了。

    哪怕真是好心也要被一棒子打死,谢辛若不愿,那就是一点余地都不给。

    法海听着听着,突然抬手一掌,拍在房中的梨花木茶几之上。

    谢辛那口刺耳人话霎时止住,只听得一声巨响,那有些年份的梨花木茶几碎成几瓣瘫在地上。

    “……”看着那破坏力,谢辛无语。

    “要走边走,我感化不了便不会多追逐,只是谢辛,你做好心理准备,若他日你自甘堕落嗜杀成性,我一定亲手消灭你。”法海一字一句,不留一点情面道。

第34章 花灯() 
那砸的碎烂的椅子就像在昭示自己的下场一般,谢辛看的心里一紧,更别说法海方才那一番话。

    “自甘堕落?嗜杀成性?”

    谢辛喃喃重复这俩词,想起时隔五年再遇法海之时,自己在小巷里发狂的那一幕。

    原来,这是场悲悯的拯救,慈悲为怀的大师不忍目睹一条灵魂变得堕落,自愿舍身相助,不成功便成仁,仁义再无法顾及时,便是大义灭亲的除魔卫道。

    原来,他在法海眼中会是这样的下场。

    谢辛摇摇头,抱着那木匣站了起来:“若真有那时,我会自我了断的,不劳烦你出手。”

    说着,谢辛头也不回离开。

    “法海大师悬壶济世,忙于拯救众生,谢某哪好劳烦您如此费时费心——就此别过!”

    狂风卷出,房间门窗齐齐打开,法海被那大风刮得别过脸去,分神之间,谢辛已经离去。

    法海快步走到门前,却发现外面空荡荡的,再无那白衣公子的身影。

    到此,一股失落涌上心头。

    他还是走了。

    再来却有些后悔,细想那句话,也是直接伤了谢辛自尊。

    曾为冥界鬼司,又受冥主重用,在鬼界极有名气的谢辛,他哪里不知道身为鬼的下场。

    他为鬼司这些年,见过的自甘堕落嗜杀成性的厉鬼数不胜数,用这些低劣的玩意来比较谢辛,他该多气愤。

    谢辛义无反顾走上这条路,一步一步背离地府背离他原本可以得到的安逸,全然不觉其他选择孑然一身……此般作为已是舍身,他法海基于什么立场再去谴责对方?

    法海万分苦恼,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做了不该做的,这下可好,原本想留着对方,却把谢辛推得更远。

    这几日,法海过得不是滋味。

    每当走出禅房,便能看到旁边大门紧闭的房间,门口那把纸伞依旧未动过,院子里,一盆锦鲤不知每日来看他的人少了一个,日日悠闲地吐着泡泡。

    于是,他不想呆在院子,便在寺中走动,晃悠着,却去了藏经阁。

    一抬头看到经塔巍峨,里面僧人来去如梭,一晃眼,似看见有个白色的背影在与济光说着什么,法海定睛看了,却发现是济光正在与一位僧人说话,余光注意到自己,还对自己行礼。

    法海摆摆手,又走开了。

    晃了一圈,顿觉寺中也不适合游走散心了,法海又仓促地下了山。

    镇上行人众多热闹非凡,正值白日里集市开放之时,街道之上几乎是人挨着人走动,身处此地,耳畔都是人声,货架上物类繁杂,扑面而来是凡尘俗气,时间一长,心思被周围的热闹吸引了,就不会多想一些事了。

    法海走在人群之中,一身袈裟面容平静不言不语。

    周围人群涌动忙于手上的事,偶尔重冲撞一下就说一声:“抱歉。”便继续去忙碌。

    法海本默而不语只是行走,突然,身后有两个女孩子似乎在打闹着玩,结果不小心撞在他身上。

    “啊对不起……”那女孩子意识到冲撞别人,立刻道歉,然而一抬头,却又是一声“啊?是你?”

    法海回头,只见那女子指着自己,有些惊讶道:“那晚抢花灯的那个和尚。”

    法海细细看了会,也没想起是谁,倒是那姑娘先笑了起来,开朗道:“大师不记得我也正常,那晚你注意力全放在那位同乘小船的白衣公子身上了嘛——我是没料到你俩是这关系,还写了那字条给你家公子,要不是他回我的那张正巧让我姐妹捡回来,我还要怨你不解人情呢!”

    法海终于有了印象,对方是那晚他与谢辛公乘小船漂流时,给谢辛递花灯以表心意的女子。

    没想到是个话多爽快的女子,对方左右看看,又道:“您今日没和他一起啊?”

    被戳中心思,法海没有说话,那姑娘却自顾自理解了一般,又笑起来:“你们吵架了?那快去哄他回来啊,他能奉你为‘佳人’,也是大胆细心的,你同他好好说他会听的。”

    法海听得有些糊涂,佳人?他一个大男人怎么突然就被称为佳人了。

    这姑娘的同伴似看出法海困惑,便道:“小桃儿,看大师都糊涂了,你不如把那公子给你的回话让大师看看。”

    “哦、对!”小桃拿出小荷包“我看他字好看,还把字条收在着呢!”

    一张纸递到法海面前,上面一行娟秀的小字该是这姑娘的,写着“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法海突然懂了那晚谢辛笑自己的原因,原来是自己夺花灯的行为正应照那棒打鸳鸯的王母。

    可下面一行苍劲峻逸的行书该是谢辛的字,上书:

    非西王母不解风情,在下得佳人眷顾尔乃有幸同船,此时此刻胜却人间无数。

    所以,这是把自己称为佳人,说是自己给他谢辛机会才有幸一同乘船游玩。

    看到最后那句胜人间无数,法海心跳漏了一拍。

    那晚星河天悬流水涧涧,两岸人源络绎不绝,河上又十分清静唯有花灯不时飘过,确实是难得的人间好景。

    只可惜他是个晕船的,自己享受不来还连带谢辛一块提前结束了这月下漂流的乐趣。

    “想来你是个老实的,公子他要感化你确实艰难,不过,我看好他哦,你若有心,就回应他吧。”谢辛那句大胆的话让着姑娘理解为谢辛苦求法海不成,难得同乘小船一次,无比珍惜当下时光,希望不被打扰。

    一时间,她对那好模样的公子充满同情,只希望面前的人能多解风情,别再跟个木头似得一板一眼了。

    法海看着看着,突然握紧那纸条:“多谢施主,贫僧还有事,先行一步!”

    法海迅速回了金山寺,可谁知,一进门,就看到寺门前站着不少官兵。

    “怎么回事?”法海还未曾见过这等阵式,颦眉扬声道。

    寺中有人已经等待多时,听到法海声音,便迅速走了出来,对着法海恭恭敬敬一揖:“法海大师,在下已恭候多时了。”

    法海细细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身着官服的俊秀公子,还真有几分眼熟的感觉。

    对方爽朗道:“还未自我介绍,在下谢颐,受他人推荐,前来寻求大师协助我们办案。”

    谢颐……

    法海微怔,听着这熟悉的名字,再细细打量了对方,发现那副淡雅清秀的面容,和谢辛是有几分相似。

    上辈子是血缘兄弟,这辈子不改姓名,谁敢说,谢颐投胎之时没有挂念他兄长?

    法海感受着到命运的微妙感,上前道:“有失远迎,还请进去说吧。”

    “好,请!”

    谢颐五年前高中,如今为朝廷新任命的大理寺卿,官居三品,本次造访是要去金山寺向西十几里地的平镇,勘察官府要员失踪一案。

    “当时衙役报案时只说是平镇知县在勘察案情时失踪,而当初这上报予知县的案子就是起儿童失踪案,案发地是一处悬棺。”谢颐端坐于禅房中,将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告知法海“好歹是朝廷命官。此事已惊动皇上,我便奉命前来察清此事。怎料……”

    怎料,这案子细细一察,诸多疑点,条条都不像是人类所能做到的。

    法海听完谢颐的话,却先是问了句:“在下还是有件事想先问问谢大人。”

    “叫谢颐便可,大师不必多礼,问吧。”谢颐应道。

    “你相信鬼的存在吗?”

    谢颐浅笑,点点头:“那是自然。”

    “实不相瞒,我与平镇知县有聊过悬棺之事,但被他以胡言乱语为由拒之门外。”法海一双慧眼,当然能分辨平镇的异状,奈何知县不配合,不肯将过往缘由告诉法海,法海察无所获只得无功而返。

    “我想,他现在已经受到了教训,”谢颐颔首,目光沉稳“真实存在之物哪能强行否定,这是妖物作祟,那就要按照处理妖物的方式来解决,以平凡人力干涉,只怕是杯水车薪。”

    法海看着谢颐,那淡然的神情太熟悉,让他无时不刻不想起谢辛:“谢公子倒是与众不同,不似那些官员不听贫僧所言。”

    “那是这些官员还没见过世面,让大师见笑了。”谢颐无奈摇摇头。

    “哦?这么说,谢公子还是见过鬼的?”法海不动神色,瞧着谢颐的神情。

    华服公子淡淡道:“是。”

    继而,又说:“不过,和这次的不一样,他是极善的,若没他,我谢颐活不到今日。鬼分善恶,善者应善待,为恶者当消灭。”

    法海想,谢颐说说的,该和自己所想的是一个人。

    “我随你去平镇。”法海当即接下了这朝廷的案子,自愿前往协助。

    谢颐是谢辛无比在乎的胞弟,谢颐的事,他一定会帮。

    也当是,为他对谢辛的伤害做一些补救吧。

第35章 怒民() 
田寡妇扶着木板将窗户挡住,她刚按住,下一秒就有个臭鸡蛋在她手下爆开,粘稠臭烘烘的液体糊了一团,又慢慢滴落在地上。

    “扫把星!还在这祸害人干什么!”

    外头有人在骂,田寡妇撑住那块木板,手抖着,回头说话时却是强装镇定着嘱咐:“福瑞,乖,躲到柜子里去。”

    缩在墙角的孩子抱着头,听到妈妈的话,慢吞吞地放下手,向衣柜爬过去。

    这时,外面又是一阵叫嚣:“天煞孤星逮着谁克谁,克死了他爹,还害了他周围的同龄人,这下去,迟早再克死他娘!”

    “克死的好,一块死了就没人再受害了!”

    不止一人,有男有女,均是骂骂咧咧心怀怒气与恶意。

    田寡妇知道这些人的怒意从何而来。

    进了棺材庙的人几乎都没出来,那些孩子没出来,进去勘察的县官居然也一去不复返,大家愤怒而惶恐,细细想下来,这事情的起因就是福瑞和这帮孩子打赌进了棺材庙。

    都一样进去一样出来,或者一样进去一样都出不来,为何只有这个傻子完好无损地独自回来了?

    所有的情绪糅合在一起,转为了一股怨恨。

    恨自家孩子运气不好,恨他人无能为力,恨这个叫福瑞的傻子来去无阻怕是有什么内因。

    于是,这份怨气酝酿地越久,转化到行为上就越冲动。

    外头扔东西的行为消停了一阵子,田寡妇本以为对方的愤怒该平息了,小心翼翼将木板挪开了点,想看看究竟,结果,一枚石头看准了时机,直直砸了过来,不偏不倚正中她脑门。

    田寡妇低呼一声,捂着额头跪坐在地上,几乎是同时的,福瑞哀叫一声,从角落飞似得窜了过来紧紧抱住田寡妇的后辈,不让对方直接倒下。

    有人走进了,大手推开窗子,探进个脑袋来。

    “小鬼就在这。”那人说了声,伸手就要将福瑞拎起来。

    小孩子啊啊嗷嗷地叫着,因为急火交加他都说不出话来,只能这样野兽似得吼叫,双手紧紧抱着他母亲,凶恶地瞪着那只手,末了,逮着机会,深仇大恨地撕咬上去,一口血肉就啃下来。

    “啊!”那男人猛地缩回手,骂道“这小崽子咬人!”

    “狼崽子,留不得!”又有人围上来,看了那血淋淋的手,猜得到这牙印的主人是使了多大的力气,真没浪费那一口白牙!

    外面悉悉索索似有人在低声讨论什么,田寡妇捂着受伤的头,血液从指缝间留下,糊在眼睛上。

    她细细听了会,在辨认出那句“烧了”,顿时觉得天昏地暗。

    “福瑞,跑,从床底下那个洞出去,立刻。”田寡妇退了那孩子一把,推搡开,那小娃娃又黏回来,于是,她又发狠地推了一把,终于把人推的滚出了三圈,知道撞到柜子才停下。

    此刻,屋外糊墙的茅草燃烧的“哔波”之声已经随着蒸腾烟雾漫进了屋子,焦糊味扑鼻,还有窗外的阵阵叫好,田寡妇听的头晕目眩。

    她们娘俩孤苦相依,没想过招惹什么是非,可怎落得这下场,竟要为众人的迁怒而烧死?

    福瑞看着田寡妇哀怨的神色,涣散着的眼睛似亮了下,突然的,痴呆的小娃娃冒出一声:“要不我杀了他们。”

    这冷静沉稳的声音和往日含糊的喃喃细语完全不同,田寡妇听着了,先是愣了下,难以置信地看着福瑞,道:“你说什么?”

    小娃娃从地上爬了起来,手背在脸上抹了一把,乌黑的眼睛像一潭深泉,阴森森地说:“我杀了这帮畜生,就没人敢欺负我们。”

    田寡妇看着这样的儿子,觉得有些陌生,又回过神来,急促地打断对方:“别乱说!”

    床下的洞让田寡妇一手慢慢扒开,她先把福瑞推了出去,随即自己也钻过去。

    她们无法抵抗一群愤怒的群众,田寡妇选择了逃走。

    抱着小孩子离开时,房子上的火已经逐渐烧的旺了起来,这当年由老田一手造的,迎娶田寡妇的房子,如今毁于一旦。

    但,人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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