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角挂着泪珠,眼袋的深浅勾勒的十分到位,两腮透着微红,樱桃般的小嘴,我能想象,在如此的荒郊野外,一位冒失避雨的书生躲到一个破旧的草屋里,遇见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那女子十分柔弱,博取书生的同情,想借此机会吸干他的阳魄好让自己修为更高。
女子看着我的脸,突然停止了哭泣,她的表情变得平静,脸颊上还有挂着两道泪痕,她的红唇轻轻的微动,眼神空洞无比,仿佛幻想着某些事情,我见她如此容貌,一下便忘掉了防备,手脚都有气无力的伫立着,没有半分劲去移动脚步,全身跟丢了魂似的。
女子突然朝我走了过来,双手耷拉在前边,脚步迈的十分笨拙,她嘴里一直说着什么,瀑布声覆盖了所有的声音,我根本听不清楚,她此时就像一个没有思想的玩偶,所有的动作都不像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僵硬,还有那玻璃球般的双眼。
她突然将脸靠近我,几乎就快贴到我脸上,我想跑,身体不受控制,就像夜晚鬼压床那般恐怖,她的气息十分冰冷,就像冬天里的冰雕,我的身体经受不了这样的温度,情不自禁的打起了寒颤。
突然,她伸出修长的手臂,像蛇一样环住我的脖子,眼角又涌出了晶莹的泪花,在那颗珍珠般的泪光,划过她雪般的肌肤,从脸颊滴落的那瞬间,她将红唇涌了上来。
记忆,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
那是一片古老的四合院,院中有一颗参天的樱花树,两边的房屋透着微光,还有人挑灯夜读的影子,砖瓦上时不时有轻微的动静,原来是一只黑猫在上面穿梭,知了的蝉鸣,犬吠的刺耳,门口的屋檐还张罗着艳红的大灯笼。
我穿着一身中山装,看起来文质彬彬,英姿飒爽,小艾站在我的对面,深情的看着我,她的眼中带着桃花般的柔弱,看起来如此需要依靠,我突然抱住她,在这片灯火阑珊的夜幕下,我亲吻了她的嘴唇。
陌生感席卷了我的身体,随之是莫名其妙的恐惧,我张大了双眼,情不自禁的推开了她,与其同时,我的魂魄仿佛回归了本体,大脑神经连接了我的四肢,我条件性反射,跟记忆中做出了相同的举动,立刻离开了她冰冷的嘴唇,脚步连连后退。
“你是谁?”我大口的呼吸着,心有余悸的看着她,我回忆刚才的一刻,仿佛被她的意识入侵了大脑,被无缘无故灌入一些我完全不知道的回忆,我从来就没有去过那种四合院,也没有见到如此茂盛的樱花树,那段记忆并不属于这个时代。
“易生……易生……”女子突然呼唤着这个名字,双手伸直,一摇一晃的朝我走来。
她在梦游?
“画……画晚?”我脱口而出,她突然笑起来,笑得十分灿烂,宛如春天般盛开的桃花,灌溉我的心头的那抹未知,我尽量把心情放松,但是无论如何也松不下来,我害怕她那张和秋月小艾一模一样的脸,在我们傻子交流破裂之后化为一张半腐蚀的烂肉,或许会在一瞬间消失,在我全身上下都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又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给予致命一击。
女子拼命的点着头,眼泪又激动的涌出。叶无辰和老张说的没错,这里真的有个女鬼,还是四十年前被淹死的李画晚,她在这片死去的地方,化为幽灵,夜夜等待她的如意郎君来和她相逢,嘴里还要唱着自己最美的哀怨,她并不恨那个懦弱的男人,她只是怨,怨自己生不逢时,怨自己无法和爱人长相思守。
我这才明白过来,记忆中的那个人并非我,而是她口中所说的易生,也便是于小艾的爷爷于荣光,那个该死的男人竟然和我拥有一样的模样,画晚把我认成她的爱人,真是难以置信。
“对不起,我不是于荣光……”
画晚突然停止了一切动作,她上下打量我的身体,眼神越来越脆弱,最后盯到了我这张脸,她的表情开始痛苦,和刚才的激动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她是鬼,我是人,人鬼殊途,我没有资本去安慰她,立刻从胸口拿出木匣,放在她的眼前问道:“你知道怎么打开吗?这是你留给于怜甄的……”
画晚的眉心突然触动一下,目光一直停留在木匣上。
半晌,她才幽幽的对我说:“她还好吗?”
我愣了一下,这才反应她的意思,低声回复她:“二十年前,她生下于小艾,难产去世了!”
画晚显的很平静,她伸出那双冰冷的手触碰到我,我哆嗦一声,将木匣递给她,她端看了许久,注意到了底下那个锁孔,十分木讷的用手摸了摸,我以为有什么魔力能让木匣打开,但是并没有任何反应。
她突然抬起头,轻轻的问道我:“易生在哪里?”
“于荣光?他在四十年前,跳崖自杀了……”我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了她,包括了她的死因,“你被于生财淹死在这篇瀑布下,当时于怜甄就在你的旁边”
画晚的表情有些僵硬,她毫无生气的摇着头,目光涣散,手胡乱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她不相信这一切,她快要发疯了。
我后悔告诉她这些,但为时已晚,她突然开始发出凄惨的嘶吼,身上那件旗袍竟然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换。
所有的茉莉花花都开始在她身上颤动,花瓣上硬生生的溢出醒目的鲜血,染红了她全身的旗袍,她突然像木偶一样傻笑起来,转过身,脚步朝着池塘开始移动。
就在此时此刻,月光开始收敛,转变为刺目的鲜红,天际也转瞬即逝之间被感染,宛如一条源远流长的血河,在腾云驾雾中翻腾,达到前所未有的狂欢。
画晚的笑声渐渐变小,她靠近了池塘,踩上了河岸上的岩石,面对翻腾的瀑布,像只鸟儿一样,纵身一跃!
“不要——”我从口中嘶喊出声,亲眼目睹了她跳下池塘,手中还捧着我给她的木匣。
月光又重回皎洁,如水泊继续照亮这片天地,刚才的巨变在画晚跳下池塘的那刹那,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我几乎是第一时间上去,池面平静,清澈见底,鱼儿在底下酣睡,底部的石头上还有很多碧绿的苔藓,看样子很久都没有东西触碰过。
在那瞬间的巨变中,李画晚带着我的木匣,悄然消失了?
(本章完)
第39章 夜半歌声21()
“喂,你在那干什么?”
我身体像弹簧一样跳起来,眼睛立刻看向索道那边,只见黑暗中出现一道光亮,渐渐的向我靠近,我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竟然是郭杰!
“说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郭杰用手电筒射了射我的眼睛,我被刺的难受,用手挡在眼睛前,他立刻把手电筒收了收,脸上一片黝黑黝黑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月光的反射下发出亮光,就像铺上了一层黑色的钻石,他头顶还冒着热气,脸颊上掩盖不住汗水的冒出,两侧的头发都被打湿了,很明显刚才剧烈运动过。
“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步”我替自己圆了场,但是仍然对刚才的怪事心有余悸。
郭杰将信将疑的看着我,他环顾了四周,尤其是茉莉花的那个位置,查看的极为仔细,确认周围没有危险后他没好气的叮嘱我:“晚上别乱跑,这地有鬼!”
我已经领教过了鬼的手段了,自然不是他可以体会,既然我是来寻找秘密的,他大半夜出来也是不例外,我清晰的记着山崖上的小马灯和铁镐,里面也有被开采过的痕迹,刚才我在四楼窗口看见山洞口有灯光,如今他又从那边走过来,身上还渗出热汗,定是又去施工回来,只是那墙壁的后面,究竟藏着什么宝藏?
郭杰见我忧心忡忡,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他突然变的紧张起来,小心的看了我一眼,慌忙的从我视线中逃脱,笔直的冲向灵异旅店。
他越逃避,就越说明他心里有鬼。我暂时不想把他的秘密搓破,并不打算告诉旅店的其他人,秋水现在仍然下落不明,他的外出究竟是去为了开通那条隧道,还是为了寻找秋水,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我重新查看了画晚跳下的那片池面,宛如一片美化过的镜子,毫无掩饰的将我的影子暴露在月光中,那张成熟而又憔悴的脸,嘴唇周围布满了胡茬,眼角也有点皱纹,整体看上去就像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我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那是成熟的标志吗?我怎么感觉自己已经开始变老了,时间承载了太多的过往,我暂且将其从Q的的尾巴开始出发,从去年捡到秋月的那段记忆开始,一直到今日,所有的连线都心心相惜,缺一不可。见一斑而知全豹,窥一叶而知其秋,做了太多身心疲倦的事,一时间身体吸收不了,便只能更早的迈向人生的终点,身体各个机能都开始退化,也就开始更快变老。
我竟然老了?身份证上显示我只有二十五岁,正直风华正茂,雄姿英发的年龄,本可以对那些忙的不可开交的而立之年的男子鄙夷的说:“呀,我还年轻,还有大把时光可以浪费……”一时间感觉这样的话特别打脸。
四周开始挂起了阴风了,茉莉花被吹的满天飘扬,我见周围黑洞洞的,仿佛隐藏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心里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立刻飞速逃离了这个地方,旅店的大门毅然敞开着,门口那是猫不知去向,我连忙跑了进去,一把将大门关闭。
好安静!
餐厅里循环跳动着水滴的声音,伴随着我的心跳,彼此起伏,十分融洽,我被这声音抓住了命脉,仿佛有一只大手掐住了我的喉头,呼吸开始变的紧张起来,我立刻张开手电筒的光芒,狼狈的逃回了四楼,路过小艾的房间时,我隐隐约约从门底的缝隙看到溢出的光亮,那是光线在颤抖,火苗被风给吹的摇摆不定,她竟然没有关窗子?
子夜时分,她估计依旧沉入梦乡了吧,我没好意思打搅他,消除了脑中所有的念想,跑回自己的房间,胡乱从口袋里翻出那把泛黄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里面十分漆黑,我好像进入了坟墓当中。
我将手电筒挡在身前,从抽屉里拿出打火机点燃了蜡烛,光线立刻在房间里蔓延开来,分散到房屋的各个角落,里面依旧完好如初,和我出去的时候没有任何差别,可是,那件旗袍?
我立刻回到衣柜前,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的打开柜子,那件长袍安安静静的挂在里面,洁白的绸缎几乎要亮出金光,我将它拨开,将底下的衣服都翻了出来,顿时,那件精美的旗袍立刻出现在我的实现中。
那一朵朵小而玲珑的茉莉花,生机勃勃的开在枝头,宛如一副鲜活的画卷,惹的人情不自禁的上手抚摸,就像触碰那洁白如雪的肌肤。
李画晚!
我全身啰嗦一下,就在我把手放上旗袍上时,她的画面在我脑中一闪而过,她那几乎极致的容颜,玻璃般的瞳孔,毫无生气的藏在眼窝之间,仿佛可以任意将其拿出装回,留下两个黑漆漆的洞口,留着珍珠般的眼泪,嘴里还要唱着那凄惨的歌声。
不可置疑的是,李画晚身上的那件旗袍正是我在三楼暗房里找到的那件,但是在刚才却突然出现瀑布旁,还流着猩红的鲜血,染红了整片天际,即使它的持续时间只有几秒,但是足够让我震惊!
莫非是幻觉?既然李画晚在跃下瀑布那瞬间消失了,足以说明是我的大脑神经出了问题,或许刚才我所看到的根本不存在,一切都是我的神经虚构出来的。
但是那致命的触觉,冰冷的红唇,一切都是如此的身临其境,我现在嘴边还留有茉莉花的余香,不可能是我的想象,至少,我那个木匣,就在我的眼前,跟着李画晚一同消失了。
细思极危!所有的线索都没有一个依据,空口白牙,捕风捉影,所有的一切在外人看来都会归咎于我大脑是不是发了神经,幻想一个四十年前依旧逝去的古人前来吓唬自己,即使是精神病人也会骂我一句傻瓜吧。
我不能在想象下去,就像我前几天见到小春的坟墓一样,这里的一切都太过于异常。从我来这里以后,我的视觉,听觉,味觉都已经变得七颠八倒,杂乱无章,我连自己的身体都开始变得陌生,
这儿有鬼!不单单是李画晚和小春,我能感觉,有一些根本不存在的物体,就活动在我的身边。
(本章完)
第40章 夜半歌声22()
我不敢接着想下去,全身的鸡皮疙瘩都从皮肤里竖了起来,神经一点点被恐惧感压迫,呼吸都开始变得紧张,或许我真的要发疯了。
我立刻掩盖好门窗,跳上床把自己藏在被我里,时钟又走了三十度,逐渐逼近丑时,此刻已经过了我的最佳睡眠时间,睡意全无,脑子里像装了个闹钟,一直哔哩哔哩作响,我极力让自己的身心都放松下来,想一些跟秋月曾经的故事,但是都是徒劳。
黑夜,像一张大网包揽了所有的世间万物,漆黑的压迫在空气中蔓延,传入每个人的视网膜中,恐惧感不胫而来,人需要用睡眠去度过这一段痛苦的时光。我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就在我睡意将至,即将憋入梦境之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我心中万籁俱寂的世界,我被吵醒了!
那脚步声从门缝之中传进来,一阵一阵传入我的耳中,挑逗着我情感宣泄,我又开始感到恐惧。
我立马确认门窗都紧闭上,没有任何异常,墙上还贴着我前晚遗留的符纸,一切都按照老张的安排做的十分到位,莫非?门口的并不是鬼?
我并不太相信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有了上次敲门的经历,我对夜晚的突发状况都开始变的担忧起来,李画晚并没有杀我,或许因为她的出现并非前来索命,但这并不代表灵异旅店就只有她这么一只鬼魂,小春也是。
我不打算搭理那阵声音,用棉签把耳朵给堵上,但是无论如何我都阻止不了那阵声音传入我的大脑,我又会开始联想起一些恐怖的事,想的一多,那些国外的惊悚片又会在我脑中浮现,联系现在发生的场景,我真受不了那样的折磨。
我一把将被子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