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坐吧。”神叨子拨开一些瓶瓶罐罐,自己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了下来。
我抽了抽唇角,看了周围一圈。琢磨着,还是算了吧,能在这屋子里找到个落脚的地方已经不错了。
水修想必也是跟我一样的想法,他微皱着眉头,站在原地,没有任何想要坐下的意思。
“天黑贸然来访,实在有失礼节。”本着一贯的作风,水修率先开口,表明此次之行确实另有隐情。
“得得得。”神叨子却不是计较这一套繁文缛节的主儿,他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水修打住,而后再次看向我,手一指,“是为了这个丫头来的吧。”
我一愣。虽然关(da)键(jia)时刻他总是靠不住,平常倒是还有点儿本事。刚才在门外他看我的眼神就不一般,现在看来,他是已经知道我们此次前来的目的了。
“正是。”没有隐瞒的意思,水修干脆地回答,“既然你能看出丢丢的状况,可知道她为何突然这样?”
神叨子叹了口气,点上烟袋,在我们的注视中,不慌不忙地突出了一个烟圈。这才用烟杆子指了指我的肚子:
“你们的孩子,可是没了?”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可再次提起这个孩子,我的心,还是狠狠揪了一下。
看着我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水修紧了紧握着我的手,对神叨子点了点头。
“那就可以解释了,”神叨子又吐出一个烟圈,将烟袋在桌子上碰了碰,“丫头的身体变成这样,是因为肚子里的鬼胎意外消失的缘故。”
我和水修听着神叨子的话,同时感觉心里一紧。
神叨子却没管我们的表情,继续说了下去。
原来人鬼殊途,我们俩的结合本来就是有违天道的。
人类的身体,原本是承受不了鬼类的阴气长期侵蚀的。可是水修为我找来了避水珠。借避水珠内的仙气,压制了我身上的阴气。也为我怀下鬼胎,打下了基础。
孩子的到来,成为了我身体里阴阳二气的调和者,让这两种气息逐渐平衡。如果不出意外,当孩子生下来后,我的身体里,就会自动形成一套平衡二气的办法。就再也不用担心和水修在一起的事了。
可是……
“众鬼之中,以未实的婴灵怨气最盛,更何况他……”
“咳咳咳……”
神叨子正说着,水修剧烈地咳嗽起来。
神叨子和我一起齐齐地看向他,水修若无其事地顺顺胸口,看着我说:“我胸口疼。”
上次和二龙王打架受的伤不是好了吗?
难道跟我一样留下了什么隐患?
我顿时紧张起来,围着水修上下转悠。
神叨子摸了摸水修的脉搏,一脸认真严肃地说:“没事,可能吃撑了。”
噗……
我差点没憋住,笑了出来。叔,你在逗我玩吗?
一向冰雕脸的水修,脸上也了些怒气:“说正事。”
“哦哦哦,总之,就是因为滑胎的缘故,破坏了丢丢身体里的阴阳二气的平衡。”神叨子一改吊儿郎当的样子,认真说道。
可我总觉着,这家伙认真的脸孔,更像是在糊弄人了啊:“就这么简单?那我为什么会梦见孩子。”
“那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个想多了吓唬自个。心理学那叫什么来着……”神叨子挠挠头,转身跳到另一边的一堆书里,扒拉扒拉,扒出一本,翻了几页,跟我说,“哦,叫自我暗示。”
我抢过他手上的书,往封皮上一看,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论算命术与心理学关系》。
我勒个去,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充满玄幻感觉的科学学术研讨型书名是怎么回事?
神叨子一爪拍开我的手,把书抢回去,宝贝似的吹了吹上面的灰:“臭丫头,乱抢啥,叔还指望这个吃饭呢。我跟你说啊,这事可不简单。那孩子,还在你肚子里留下一道临死时的怨气,所以你现在身体里面气息乱的很,就算是避水珠,也调节不了。
要再不想办法,就算是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
听神叨子把话说完,我的手心,都紧张出了冷汗。
水修紧了紧我的手,上前一步,满怀期待地问:“你可有解决的办法?”
神叨子放下烟袋挥挥手:“不成不成。上次是因为祖师爷留下的书,我才知道避水珠能救丫头,这次,我实在是帮不了你们。”
神叨子虽然有时候无赖还不靠谱,但是可以帮我们的时候,就一定会帮我们,不会藏着掖着。听他这么说,我的心情,慢慢沉到了谷底。
难道我命不久矣?
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想到以后不能跟水修长相厮守,我的心里一阵酸楚。
水修只是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从他那里传来的不安,他不想失去我。
我们俩悲伤的对视着,谁也不说话。
大概这气氛太旁若无人了,神叨子终于坐不住了,他几乎是跳起来,走到我们跟前,抬起手在水修的肩膀上狠狠拍了一下:
“我说,你们别在我这里摆出这样一幅死人脸,当然水鬼女婿本来就是死人。”
巨大的失望和神叨子不合时宜的调侃,惹怒了水修,他抬起眼看着神叨子,目光里充满了冰冷的寒意。
神叨子不禁后退了一步。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有点委屈地说:“我是没办法,但是不代表别人没办法啊。”
第三十七章:他不开门()
像是在无边的黑暗中寻到了一丝光芒,我和水修直直的看着神叨子,目光炙热的仿佛要把他看穿。
“快说,谁能救丢丢?!”顾不得什么礼节,水修向前一步逼近神叨子,声音急切地问道。
神叨子表情复杂地看了眼我们,若有所思的道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正是纸扎铺的老板——赵老板。
那个为水修准备彩礼迎娶我的人,那个神秘出现在望龙岭的人,那个帮我们击退夕妃救我们一命的人。早知道他不是什么普通的人,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他呢?
听到赵老板的名字,水修赶紧跟神叨子拜别。
他着急,也不等神叨子客气两句,就拉着我往外走,我被拽的一路小跑。
神叨子在我们身后喊着:
“怎么这就走了,我告诉你们,赵老板可不像我……”
我正想回头仔细听听,水修一把抱起我,带着我飞了起来。风在耳边呼呼的刮着,神叨子后面的话根本听不清。
路上我问水修,赵老板是仙家,虽然上次他帮了我们,但是水修到底是水鬼,去求他帮忙,他真的会答应吗?
水修对我笑笑,他说:“别担心,你总归是个凡人。他不会不管的。就算对我有什么要求,我也无所谓。”
不消一会儿,我们便来到了赵老板的纸扎铺。
我们到达的时候已近深夜,一轮明亮的月轮高高的挂在天空上。在这冷白色的月光中,赵老板的店铺却发着一种红色的光,与夜晚显得格格不入。尤其是店铺紧闭的大门上,那两张画着着门神的红色*图案,颜色更加的诡异。只是看着,就让我心生胆怯。
我强忍着害怕,上前去敲了敲门:“赵老板在家吗?赵老板?”
倏地,那门上的门神,朝我瞪了一眼。
我“呀”的叫了一声,赶紧后退。再看时,那门神似乎又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一副普通的年画。但是,我却觉得,浑身不舒服极了。
察觉到我的不适,也感应到店铺周围不同寻常的气息,水修适时地在我和他周围做出了一个结界。身处在熟悉的结界中,我刚才的难受,才渐渐消失。
“看来,赵老板并不想见我们。只能想法子闯进去了。”水修单手扶着下巴,望着那门,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皱着眉,黝黑的长眼里,折射着结界的白光,像是散发着珠光的黑珍珠。高挺的鼻子,山脊一般,自两眼之间耸起。薄唇紧抿,另原本略显苍白的唇色,染上了一抹嫣红。看着就好想亲一下。
我盯着他的侧脸,忍不住花痴起来。
哎呀,我家水修前世肯定是个书生,要不然就是个世家子弟。
他的身上,总是在水鬼的阴气中,又透有一股很浓烈的书卷气。举止优雅有礼,就是电视上那些古装剧大神,也没那种被诗书礼仪浸透了的风度。
你说,我有个这么帅的老公,就算立马死了,也是值了对吧。所以,一会儿赵老板要是对水修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那我这病,我就不治了!谁也别想欺负我老公!
我抓着水修的胳膊,看着他,不由傻笑起来。
水修被笑得莫名其妙,摸了摸我的脑袋,告诉我:“这里被布置了一道非常强的结界,一般的妖魔鬼怪是无法突破的。如果无法突破这层结界,就无法见到赵老板。”
“见不到就不见了呗。”我看着水修,鬼使神差地回答。
意识到我炙热的目光,水修抬起手,在我的额头上轻轻一点:“说什么傻话呢。”“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你的身体,不能无功而返。”
“可是我们现在进不去啊。”
我歪着脑袋看着他,只要我醒着,体内的怨气就像在休眠一样,不会对我造成任何的困扰。所以即便遇到了类似于现在的棘手情况,我依然能够乐观对待。
“别闹,我正在想办法呢。”水修拍开我,一个人来到了他制作出的结界外面,示意我不要做声,留在结界中。
我嘟着嘴,无奈得接受了他的安排。
只见他在胸前比划着,修长的手指不停变换着交叉的姿势,嘴里也慢慢地诵出咒语,他的身侧,渐渐的聚起了一团真气。
真气涌动,将水修的长发吹起。
夜幕下,如画般的古风男子披一身月光,闭目凝神而立。看在我的眼里,那是多么绝美的一副画面。
没等我欣赏够,水修举起双手,身边的真气随着他的动作更加汹涌的动起来,并以穿破云霄之势猛然升高,达到了纸扎铺结界的顶端。
白色的真气渐渐落到与红色结界同一水平线的位置,然后如瀑布一般自上而下开始流下来,覆盖住整个红色的半球形结界。
这时,水修放下双手重新在胸前合十,继续念咒催动自己的真气。我肉眼能看到的是,好像白色的真气在渐渐腐蚀红色的结界。不一会儿,红色结界的一些地方,已经被溶解。
随着水修咒语的增强,红色结界的瓦解程度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面朝我的方向,已经有差不多可以进去一个人的大块空洞了。
即便是有五百年道行的水修,想要破解仙家的结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看着他额头上出现的滴滴汗珠,我不禁为他加油起来。
不知多了多长时间,红色的结界已经变得若有如无了,此时水修合十的双手朝身体两边一伸,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大喊一声,红色的结界就随着白色的真气,在空气中支离破碎了。
随着红色结界的消失,我身边的淡色光晕,也一并消散。
为了破坏赵老板的结界,水修一定是费了不少修为。看着他站在那里满头大汗摇摇欲坠,我急忙跑过去扶住了他。
“你看你,总是不知道珍惜自己,”我带着哭腔责备着他,心里非常难受,“如果需要你做这些来为我治病,我宁愿一直病下去。”
水修捂着胸口,不同寻常地喘息着,嘴唇因为过度消耗而变得有些发青:“傻,傻瓜,说什么呢。”
他似乎想让我安心,坚持自己站着。可是碰触到他的我,却是知道,他的手,还有身体,都在因为真气消耗过度,而在不停的抖。
第三十八章:门神拦路()
只是一个结界,对付的就如此吃力,那么,赵老板本人呢?
他看起来并不想见我们的样子,不知道还下了多少东西,等着招待我们。
不行,我不能看着水修受伤。
“我们走吧,我不治了!”我哭出了声音,拉着水修就要离开店铺。
但是水修却拍拍我的手,努力做了一个让我安心的笑容,“我们都已经来到这里了,我也把结界打开了,怎么能说走就走呢?你听话,跟我来。”
说着,水修牵起我的手,朝赵家店铺走去。
谁知来到门前,水修刚要抬手敲门,只见门上年画中红光大作,强烈的光芒照得我睁不开眼睛,只有本能伸手去挡。然后我就感受到一阵猛烈的气流,将我毫不留情地向外冲去。我只有紧紧地抓着水修的手,从他那里寻找一点支撑。
可刚刚消耗完大量真元的水修,在这强烈的攻击下也有些体力不支,拉着我的手也不似之前那般有力。
在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和我双双被那股红色的光芒弹了出去,跌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没事吧?”反应过来之后,水修首先上来拉起我,担心的问道。
“我没事。”拍了拍身上的土,我有些惊慌的回答,“你呢?”
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了同样的回答,我的心,才放了下来。
再次向纸扎铺门口看去的时候,发现,原本贴着两张画的地方,赫然站着两个身材魁梧,身披铠甲,手持武器的男人。只不过一个面容偏白,手持大刀,而另一个面色偏黑,手持长枪。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二位正是唐朝时期太宗命画工所绘的门神秦叔宝与尉迟恭。
历史中,秦叔宝随李世民南征北战,是一个能在万众之取敌将首级的勇将。而尉迟恭则纯朴忠厚,勇武善战,一生戎马倥偬,征战南北,驰骋疆场,屡立战功。玄武门之变助李世民夺取帝位。
按道理说,这两位都是唐朝时代传说中的武将,如今被用作门神为民间驱鬼避邪,祈福求安,在我的想象中理应是一副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模样。可是现在看起来,为什么有那么一点点,跟想象中不一样呢?
是不是因为经历了几个朝代,他们原本的性格,也随着时间而发生了变化呢?
“我说老秦啊,你用力太大了,会把小辈们打伤的。”黑脸的门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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