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一撩，看向正襟危坐抬头仰望星空的公子越，凤珺戎嘴角一扯，捍卫着轩辕燮的领土，道：“星空遥远深邃，南楚太子想要指摘赏玩，只怕有心无力。”
公子越淡笑：“世上无难事只怕苦心人。”
“苦心人力不从心也无济于事。”
“不曾试过怎知力不从心？”
凤珺戎摇头：“有些事，何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非要装个头破血流才肯回头，徒增累累伤痕。”
公子越：“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难得碰上想要的，不去争取，难道等着天上掉下来吗？”
凤珺戎沉默。
想要的？
西秦的江山吗？
还是西秦、东齐、北燕的江山？
凤珺戎觉得与公子越的谈话超出男女应有的界限，也超出国与国的界限，却不想停止。
然而最终还是停止了。
因为窗台底下一个痴痴望着这边的妙龄女子。
世间怎么会有如斯温雅别致的男人？
眉眼精致如画，笔笔之间都显示出无双的温柔，轮廓因着摇曳的烛火略显朦胧，却平添了几分飘渺的美感，淡漠出尘却又温柔潜藏，比六月晚荷更醉人，比腊月寒梅更动人。
恍似从话本里走出来的谪仙，衣袂翩翩，仙意袅袅。
好美啊。
得了准信偷溜出宫的轩辕汝，伫立在街角，惊鸿一瞥间，便被施了魔法魔法般钉在原地，手中赏玩的鱼皮双鼓掉落在地上了还不自知。
呆呆地仰望着给公子越的容颜，一颗心噗通噗通跳得欢快，好似要从胸口里蹦跶出来一样，全然不受她控制。
芳心沦陷。
凤珺戎瞧着轩辕汝眼底的痴迷，转眼又见公子越若有所思的神情，心咯噔一声，公子越本就觊觎西秦的江山，倘若真娶了没头脑的轩辕汝，利用轩辕汝深入刺入西秦势力，只怕轩辕燮治国平天下的难度愈发艰难。
她屈指一弹，一根筷子飞射而出，啪叽一声撞上窗台的撑杆，纸糊的窗户应声而落，隔绝了窗外幽邃美丽的夜空，也隔绝了窗下痴痴留恋的轩辕汝的眸光。
公子越投去疑惑的视线。
凤珺戎嘴一扯：“碍眼。”
公子越不说话，安静地享用起晚膳。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贵气，非凡的气度是与生俱来结合后天精心培养孕育而成的，人望尘莫及却又艳羡不已。
气氛安静，有种静谧的气息在环绕，仿佛先前的言语争锋不过是昙花一现，待吃到一味珍馐，软儒可口的口感十分可人，绕齿的余韵清香让人赞叹，她眼前一亮，正想开口称赞，恰在此时，屋外台阶蹬蹬蹬急切的脚步声响起，随之是侍卫拦人的声音：“站住，未经通禀，不得擅入。”
“给本公主让开，”轩辕汝眉眼冷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公主在家里行走还需要旁人点头同意？”
侍卫冷眼相待，不让。
轩辕汝咬牙愤恨，显于形外的，便是招手让身后一干护卫将人打趴，岂料两方还没斗起来，里方就传出一道悦耳至极的声音。
“让她进来。”
“是。”
轩辕汝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闯进了雅间，黑溜溜的小脑袋四下逡巡，不过转瞬，视线便凝固在公子越身上，动弹不得了。
“我的天。”
凤珺戎扶额头疼。
她以为关窗便能阻止轩辕汝了，没想到少女心泛滥的轩辕汝，心态竟让如斯强悍，不管不顾地冲了上来。
轩辕汝沉迷在公子越的美色中，没听到凤珺戎的叹息，倒是公子越闷笑出声，觉得此时此刻扶额头疼的凤珺戎，才有种及笄少女的影子。
反观轩辕汝。
一眼就能看穿的清澈，只那清澈如水的眸如今染上了满满的*，对他的迷恋。
公子越皱眉，然而更叫他皱眉的还在后头。
但见轩辕汝好容易从美色中回过神来，立马张牙舞爪地命令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凤珺戎：“……”
公子越：“……”
轩辕汝昂首挺胸，力图让自己看上去底气十足：“本公主看上你了，且报上名号，等着尚本公主，成为本公主的驸马吧。”
那一脸我看上你你不要太激动的表情简直不能更好笑。
凤珺戎险些别自己的口水呛到，饶有兴致地看着脸色沉凝了些许的公子越，倘若他能接受这样的轩辕汝，并将轩辕汝成功调教成两国间谍为南楚做事，她才真是服了他了。
就轩辕汝这个性子……
看来她是杞人忧天了。
凤珺戎忽然觉得食欲大涨，瞧着眼前的美食充满了喜爱之情，闷声不吭埋头享受。原先那道美味珍馐此刻再吃一口，只觉堪称人间绝味，好吃得不得了。
公子越好似明了她的想法，默然无语。
倒是轩辕汝没得到回话，又迫切地催促了一遍又一边，丝毫不觉得自己急切的态度有何不妥。
她身后的护卫纷纷捂眼不敢看自家这个丢人的主子。
“喂，本公主问你话呢，怎么还不回答。”
轩辕汝充分发挥了她有史以来最大的耐心，再次问了一遍。
公子越不虞地看着轩辕汝，略显冷凝的目光在轩辕汝的眼中自动幻化成充满爱意的注视，她脸色微红地期待着他的自报家门。
却不想，他说：“本宫的太子妃，德艺双馨武学盖世，敢问公主哪点符合？”
噗。
凤珺戎喷笑。
轩辕汝愣了一下：“本宫？”
视线往下，落在公子越腰间的玉玦上。作为皇朝公主，哪怕不曾见过其他贵族真容，但还是具备又以衣识人以玉辨人的眼色。
巴掌大的椭圆红玉美玦，做工精良，在明亮的烛照下，隐隐有条游龙在移动，流光溢彩，珍贵无比。
那是南楚的皇族信物。
轩辕汝这次真的愣住了：南楚，南楚太子？
那她便不能招他为西秦驸马了。
轩辕汝有些为难：“父皇不知道会不会同意你娶本公主为太子妃。”
毕竟两国是敌对状态，父皇好像也没有与他国联姻的意思。
轩辕汝咬唇为难。
凤珺戎肚子笑到发疼，眼瞅着公子越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中的笑意就越多涨一分。
公子越被轩辕汝缠上，却又丝毫不必担心公子越会看上轩辕汝。这只怕是今日来她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闷笑声终于引来了轩辕汝的怒目而视，“凤家珺戎，你怎么在会在这里？”
那一副捉奸的表情简直不要太明显。
凤珺戎有些反感轩辕汝的措词，却也没打算在得罪了轩辕昂后，再得罪轩辕汝，树立不必要的敌人，旋即眼也不眨地决定黑公子越一把，投轩辕汝所好。
“能是为什么？”凤珺戎耸肩：“还不是因为公主你咯。”
“本公主？”
轩辕汝疑惑。
凤珺戎黑而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动，最后溜向了公子越，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公子越心一咯噔，下一瞬，就听她轻轻细细的话语在安静的雅间中响起。
“越公子今日拜访黄老爷，无意间被公主的风采所折服所吸引，待到出了宫门偶遇臣女，便硬拉了臣女前来问话。”
凤珺戎说得诚诚恳恳。
倘若公子越并非她口中的当事人，必然也就相信她说的，他公子越对轩辕汝一见钟情，拉着凤珺戎询问轩辕汝的喜好以便投其所好。
有些恼有些怒，想要开口说话，忽然轩辕汝又抛下一个惊雷，炸得公子越头昏眼花。
“那本公主这边回宫请父皇赐婚，你且等着。”
话音刚落，轩辕汝就一溜烟儿不见了人影，凤珺戎目瞪口呆后，就是一阵哈哈大笑，不想笑声余音未消，便见轩辕汝若可怜兮兮的流浪猫儿般被人提溜着领子带了回来。
但又与流浪猫儿有所不同。
因着她张牙舞爪乱蹦的四肢，以及嘴里彪悍不悦的叫嚣：“混账东西，把本公主放下来，竟敢冒犯本公主，本公主要叫父皇摘了你们的脑袋！放本公主下来，快放本公主下来！”
挥舞的小手像是利爪，极尽所能地向揪住她的人的脸上划去，可不是活脱脱的一只野猫吗。
公子越脸上微暗，似是有些看不起轩辕汝的毫无形象。
凤珺戎却是疑惑：“为何把她带回来？”
107 拿出诚意（）
公子越递给凤珺戎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随后在轩辕汝逐步脸红的神色下，渐渐朝着她走了过去，悠悠的步伐散发出别样闲逸舒适，雅致如画。
“公主。”
公子越轻轻唤了一声。
分明没有任何旖旎的成分，然轩辕汝却依旧醉得不省人事，脸色红了红，期期艾艾道：“嗯……”
凤珺戎惊奇地看着瞬间从夜猫转变成家猫的轩辕汝，被她陡然的柔顺与温和吓得不轻。
轻轻咳了咳，压制住心底的好笑。
心里却在想着，这南楚太子可真是害人不浅，寥寥两次见面，便收获了西秦两个贵女的芳心。
一个温芮希，一个轩辕汝。
一见钟情当真如斯神奇？
竟能让着魔般地迷上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就与轩辕燮一样，不，轩辕燮于她还是不一样的，轩辕燮至少和她交过手，哪怕感情来的毫无缘由，却真切得让人不容忽视。
凤珺戎默默地想着，干脆停下了筷子，饶有兴致地观望公子越和轩辕汝那边的发展情况，本想来个隔岸观火，却不想公子越一句话便把她拉下了水，跟着成了戏中人。
“公主请不要误会，”公子越道：“方才凤小姐是在跟公主开玩笑，本宫邀请凤小姐仅是因为凤小姐，并没有打探公主*的意思。”
凤珺戎微怔。
轩辕汝也是愣了瞬息，待反应过来后，冷锐如刀的眼神立马朝凤珺戎射去，不敢置信地反问：“你喜欢她？”
公子越笑而不语。
看上去像是默认了一般，轩辕汝眉宇瞬间挑得老高，在心上人面前迫不及待地揭开凤珺戎的伤疤。
“太子你难道没听过凤珺戎的曾经吗？”
轩辕汝也不待公子越询问，噼里啪啦一个劲地往下说道：“她本来与我四皇兄已有婚约，又被四皇兄嫌弃，现在是只没人要破鞋而已，太子跟这样的人待在一处，也不怕遭人嘲笑。”
凤珺戎与轩辕忱退婚一事早已传遍西秦的大江南北，便是远在南楚的公子越，甫一踏入西秦境内，便能从江湖游走的百姓口中听说这件事，绘声绘色，版本多样，一直没个准确的说法。
倒是入了京都后，偶然从二皇子轩辕昂口中听过一两句。然其内容与轩辕汝的大相径庭。
公子越转首看了眼凤珺戎，又看了眼揭人伤疤却毫无所知的轩辕汝，两者风华气度大不同，但凡长了眼睛的，心中自有一杆秤来衡量凤珺戎的为人。
公子越漂亮的眉宇微微拧起：“公主慎言，破鞋一词也是能够随便说出口的？”
“你护着她？！”
轩辕汝横眉冷竖，完全没有理会公子越话里的嫌弃和警告，反而一手指着凤珺戎，拔高了声音，不高兴地指责。
“本宫……”
公子越欲开口说话，但轩辕汝却忽然抬步走向凤珺戎，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临窗而坐的凤珺戎：“贱人！”
气怒的骂语随着高抬起的手飞向凤珺戎，公子越脸色一沉，凤珺戎脸色却是不变，头颅微微后仰，躲过轩辕汝招呼上脸的巴掌，同时手掌状似不经意间的一拨拢，轩辕汝的手顺势朝着自己的脸蛋招呼而去。
啪叽。
清脆悦耳的啪叽声响起。
凤珺戎脸色稍霁，摇头晃脑地说：“公主年幼不懂事，说话容冲动。臣女并未怪罪公主出口成脏，公主又何必自扇嘴巴道歉呢？诶？疼不疼？五指印都出来了，看上去好疼的样子……”
公子越提起的心落了地。
早听闻西秦十一公主轩辕汝被西秦帝宠上天，行事鲁莽轻率，如今结看来，果真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一言不合便打人的习惯……
唯有备受宠爱的人才不需要小心翼翼地生存，唯有备受宠爱的人才有资格活得任性又天真。
这西秦帝当真给了轩辕汝好强悍的底气。
公子越凝眸暗思，眼瞅着轩辕汝被凤珺戎气哭，一张花容月貌的小脸泪水连连，他也没有上前安慰的意思。
轩辕汝粗鲁地抹去脸上的泪水，看着凤珺戎的眼里冒着浓烈的火光，恨不能把她燃烧出个洞来：“凤珺戎，你竟敢打本公主？”
“冤枉啊，”凤珺戎无辜：“难道不是公主自打嘴巴向臣女道歉的吗？臣女可是连公主您的脸都没摸过呢。”
“你休要狡辩！”
凤珺戎状似落寞垂眸，“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公主侮辱了臣女，又认定臣女受不住侮辱出手伤了公主，臣女也无话可说。”
轩辕汝冷哼一声。
倒是凤珺戎语锋一转，忽而说道：“可是在场的人都看见了，臣女并没有动手，若是将事情交予皇后娘娘来裁决，不知道公主打算怎么叫这些在场的人证改口呢？”
“本公主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不需要任何人作证。”
凤珺戎：“……”
轩辕汝到底听懂了她的意思没有？
公子越摇头无语，连话都听不懂，他真不知道是该替轩辕汝的天真开心呢，还是该替轩辕汝的无知忧伤了。
这西秦帝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要护住轩辕汝的一生了么，竟然将一国公主宠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眼瞅着凤珺戎再这般对牛弹琴下去，他与凤珺戎晚膳和谐的气氛即将破坏得彻底，公子越不得不出面开口调停：“公主且听本宫一言。”
轩辕汝转眸。
双眸水洗般明亮清澈，漂亮得紧。
然半边白皙脸蛋上却迅速红肿了一片，乍一看上去，竟然有些恐怖，公子越微微移开视线，似是不忍直视。
“不论是公主真心自扇嘴巴向凤小姐道歉也好，抑或是公主无心自扇嘴巴惹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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