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妖后- 第59部分

　　　　公孙宜停住动作，公孙卓也跟着转眸看了过去，眼瞅着马车在将军府右侧小门停下，眼眸微闪。

　　　　皇朝以左为尊。皇朝勋贵正门仅有迎正宾或办大喜时才轰然开放，左侧小门往往留给下品管员或者幕僚等人出入。而右侧小门……寻常人家多留给品格不高的白丁或者商儒这类人色进出。而将军门前无白丁，右侧小门等同虚设。

　　　　而今四皇子府的马车竟然停在了右侧小门处……

　　　　正疑惑着，那尘封多年的右侧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头戴水青色幂蓠的妇人走了出来。

　　　　她的手里抱着个包袱，低着头又戴着幂蓠，叫人看不清她五官，只能从她微微收拢的双肩，瞧出她的束手束脚和卑微。

　　　　这是……

　　　　“凤家轻歌。”

　　　　公孙宜默念了一句。

　　　　公孙卓听得这一句低喃，眉眼染上错愕。

　　　　他犹记得香山茶会上凤家轻歌的内敛风华，犹记得多年前宫宴上以一舞名震朝野，博得京都第一美人的荣誉，并差一点在及笄礼上被皇后娘娘赐字，无双的荣耀加身，他怎么都想不到时过境迁，曾经耀眼无双的女子，如今竟沦落到连进出娘家门都只能走低贱白丁才走的右侧小门。

　　　　感受到两道错愕的视线凝固在自己身上，凤轻歌悠悠抬眸，正对上公孙宜欲言又止的眼神，她怔了怔，脑海里转了几个弯儿，终是忍下心底的不堪，朝公孙宜走了过来。

　　　　沦为了姨娘，曾经平起平坐的她已然低人一等，凤轻歌取下幂蓠，一旁伺候的婢女极有眼色地上前接过，紧接着，凤轻歌朝公孙宜盈盈一拜，轻轻的声音显得有些飘渺，显然自己也是难堪的：“见过公孙小姐。”

　　　　公孙宜收回脚，微微侧了下身子，并没有接受凤轻歌的行礼。

　　　　“你……你好。”

　　　　公孙宜干巴巴地说。

　　　　凤轻歌怅然一笑，话语里有着说不出的凄凉哀婉：“见我这个样子，如何能好。往昔相伴长大的姐妹们，也就公孙小姐还舍得给我一个好颜色了。”

　　　　凤轻歌说这话本想博取公孙宜的同情，却不想无意中戳中公孙宜的伤口，公孙宜勉强地笑笑，有些不自在地转移话题：“这是要回四皇子府了么？”

　　　　“是啊，”凤轻歌幽幽叹息：“母亲去了，爹爹也不在府里，哥哥如今也生死未卜，这诺大的将军府，竟连找个一起用午膳的人都没有，我留下还有什么意思。虽然回四皇子府也是一个人用午膳，但到底是自己的家，自在些。”

　　　　四皇子府怎么可能会给一个姨娘当家？

　　　　公孙宜心有不忍，轻轻地哦了一声，也没听出凤轻歌委婉邀约一起共用

101　不作不死（）　
无聊的对话在此时此刻，却充满

　　　　爱情让人变得幼稚。

　　　　“不放。”

　　　　“放开。”

　　　　软绵绵声音好似猫儿呼唤，又如同轻羽扫过轩辕燮的心尖，他的心颤了颤，身体的反应跟着愈发直白：“不放。”

　　　　“……放开。”

　　　　总感觉一碰到情事，彼此的身份地位就被调换过来的凤珺戎：“……”

　　　　凤珺戎低头，他就跟着埋头，反正怎么都不叫她好过。

　　　　凤珺戎侧头，他就跟着侧头。

　　　　偏生那人十分可恨，竟然埋首一次，就抬头一次，也不看她的眼睛，专盯着她的脸看，好似欣赏绝世美景一般，饶有兴趣地盯着。

　　　　凤珺戎觉得自己脸上热得快冒烟了，跟个煮熟的西红柿似的，肯定难看死了，想要逃，却被轩辕燮死死禁锢，动弹不得。

　　　　而轩辕燮这个死不要脸的，竟然又重新欺负她的颈窝。

　　　　凤珺戎脸色蹭的红了，她不是无知少女，自然知道导致此刻后腰异样的罪魁祸首是什么，又羞又恼，一时无言。

　　　　坚硬的触感源源不断地隔着襦裙传来。

　　　　他说。

　　　　“总有办法收拾你。”

　　　　轩辕燮忽然就笑了，不是豪迈的仰天长笑，而是内敛的眉眼含笑，却也正是这一份沉默的无声的笑意，叫凤珺戎愈发恨得咬牙切齿。

　　　　凤珺戎一僵。

　　　　凤珺戎感觉自己的腰肯定淤青了，在轩辕燮怀中转首抬眸，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正想开口说话，冷不丁后腰上传来一阵热意。

　　　　轩辕燮阴阴的面色虽没有多云转晴，但心中却着实柔软得不可思议，然手中的动作依旧没一丁点的温柔，他用力扣住凤珺戎的腰肢，将她往身后拉，那狠劲的力道恍似恨不能将人塞入身体里一般。

　　　　见过她这个模样，唯有他一人。

　　　　傲娇的小模样真真像极了狐狸。

　　　　凤珺戎只觉轩辕燮在她眼前就跟纸糊的老虎一般，真生气时打不过她，装生气时更不是她的对手了。靡艳绝伦的小脸得意又骄傲：“就不说，你能拿我怎么滴。”

　　　　“真不说。”轩辕燮眯眼，危险黑色气息自他背后弥漫而出，是他隐隐发怒的前兆。

　　　　“不说。”

　　　　“不说？”轩辕燮问了一句。

　　　　轩辕燮答得毫不犹豫，凤珺戎黑而亮的瞳仁滴溜溜地转，笑容愈发不怀好意：“那我偏不告诉你。”

　　　　“千真万确。”

　　　　“真的？”

　　　　轩辕燮：“我比较想叫你亲口告诉我。”

　　　　凤珺戎笑眯眯：“那你去问管家啊，问我做什么？”

　　　　“管家说有。”

　　　　“有吗？”

　　　　轩辕燮决意丢开秦管家昨日苦口婆心的教导，依照内心的感觉行事，在凤珺戎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亲完又意犹未尽地啃了一口，随后在凤珺戎还没来得及发怒时，率先开口：“听说狐狸给我带了礼物？是什么？放哪儿了？”

　　　　“吧唧。”

　　　　轩辕燮黑脸：该死的秦管家，谁说女子都喜欢缠缠绵绵这一套的……他就不该相信终身未娶孤家寡人的老男人会有何追妻妙招。

　　　　凤珺戎最一抽，自认为好脾气地给他作了解释，“怎么忽然这么肉麻兮兮的？好嫌弃。”

　　　　轩辕燮的脸都被凤珺戎的手挤得变了形：“何为纯情忠犬？”

　　　　一日不见，撩人手段飞速见长了啊。

　　　　凤珺戎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轩辕燮的意思，登时恼羞成怒，推开肩膀上不断移动的黑色头颅，黑着脸说：“你是谁？把纯情的忠犬还我。”

　　　　火热的气息喷洒在凤珺戎的颈窝，掀起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疙瘩，轩辕燮凤眸加深，锋锐寡绝五官灌了水般的温柔，连带着语气也撩人无比：“这不是正在给你答案吗？”

　　　　颈窝热意更甚。

　　　　凤珺戎：“呵呵，到底是谁在闹？怎么，不敢回答我的问题？是骄傲居多呢，还是头疼更胜一筹？”

　　　　“别闹。”

　　　　凤珺戎瑟缩了下：“喂——”

　　　　是她的敏感点。

　　　　“那是骄傲多呢，还是头疼多呢？”凤珺戎笑着说，余音未散，颈窝就传来湿热的触感，酥酥的，麻麻的。

　　　　“有个厉害的准皇妃，实在叫人骄傲又头疼。”

　　　　轩辕燮的手被凤珺戎拉下，他也就顺势圈住她的腰肢，硕大的脑袋就这么搁在凤珺戎的肩膀上，颀长伟岸的身躯弓成一个美丽的弧度。

　　　　大抵陷入感情漩涡的人总是不自觉地做一些蠢事，哪怕是孤高冷傲如轩辕燮，也不能免俗，并且乐在其中。

　　　　凤珺戎暗暗翻了个白眼：“轩辕燮，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你的气息早就把你给暴露了好么。”

　　　　调侃的，好笑的。

　　　　“猜猜我是谁？”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掌覆盖住她的眼眸，卷轴上龙腾虎跃的劲笔书法登时被黑影笼罩，紧接着一道仿佛被人捏住鼻子鼻音甚浓的声音从她的耳畔响起。

　　　　如玉的耳尖一动，凤珺戎唇角勾勒出愉悦的弧度，卸去周身的紧绷戒备感，装作着迷地看着手中的卷轴。

　　　　有蹑手蹑脚的鬼祟声响起。

　　　　凤珺戎翻看完，脑海里回旋着相关的心思，时光不知不觉中，从她凝起的精致眉宇走过，黑色蝶翼般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细碎斑驳的剪影，漂亮得不可思议。

102　唇枪舌战（）　
轩辕燮奔赴西秦东部领域处理东齐公主的事，轩辕昂被算计着处理糟心事，最粘人和最具有破坏力的人都忙得脚不沾边，凤珺戎也算彻底闲了下来，悠悠品茗，听着袖香的汇报。

　　　　“当今四国中，东齐好武，西秦尚文，南楚擅毒，北燕能水。四国国君深谙扬长避短之道，各自将己身长处发挥到了极致。四国大赛是百年前四国君主定下的盟约，约定每隔十年便友好交流。”

　　　　木笔接口：“虽说是友好交流，但是赛事却惨烈非常。”

　　　　凤珺戎坐直了身子，来了兴致：“哦？”

　　　　袖香：“小姐您没注意过前几届的四国赛事。据书籍上记载，迄今为止最惨烈的一次便是三十年前东齐国承办的那一场赛事。那一次，赔进去性命的皇孙贵胄囊括了东齐太子，南楚的公主，西秦的侯爷，北燕名门世家的世子。四国均损失惨重，叫史官都不忍下笔。”

　　　　凤珺戎惊讶：“怎么竞争这么激烈？”

　　　　“四国大赛就是以性命相搏盛名于世的啊，”木笔说得理所当然：“能够光明正大打压其他三国，能够光明正当诛杀其他三国优秀子弟，赢得无上荣光和利益，是各国都求知而不得的事。东齐西秦南楚北燕都非常重视这个赛事，每年都会推选出最有优秀的皇孙贵胄参赛，为国争光。”

　　　　木笔话落，袖香紧接着道：“小姐怎么忽然想要问到这个？”

　　　　凤珺戎压下心中对四国大赛的无语，觉得百年前的君王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竟折腾这些乱七八糟的赛事。听得袖香问话，敷衍地笑笑，态度随意得仿佛是随口一问：“没什么，就是偶然看到这则消息，忽然兴起罢了。”

　　　　袖香：“也是呢。说来四国大赛距今也不过就剩一个月了呢。”

　　　　凤珺戎眸光微闪。

　　　　“一个月？”

　　　　袖香点头，反口问道：“是呀。一个月有什么问题吗？小姐怎么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没什么。”

　　　　凤珺戎随口敷衍。心下却在思量，轩辕燮曾说过会在一个月内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与她完婚。

　　　　一个月后的四国大赛。

　　　　一个月后的举国大婚。

　　　　时间点都挤到一处了，若说其间没有任何关联，她头一个不信。那么，轩辕燮到底打算做什么？

　　　　凤珺戎凝眸暗思。

　　　　这一思索便到了用午膳的时间。玉龙湖畔的肥鱼果然鲜美，叫凤珺戎忍不住多喝了碗鱼汤。吃饱喝足后，凤珺戎咂咂嘴，一脸喟叹：“袖香的厨艺越来越好了呢。”

　　　　袖香笑：“谢小姐夸奖。”

　　　　木笔那手肘顶了顶正在收拾碗碟的袖香，一脸揶揄：“袖香你就没觉得小姐的夸赞两年来都是千篇一律吗。”

　　　　“本质都是在夸我，又何必在意形式？”

　　　　“诶，”木笔撇嘴：“袖香，我发现跟你说话越来越无趣了，以往还会一起调侃小姐，现在我稍稍开个玩笑，你就非要顶回来。至于这么当真吗？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不能就算了。”

　　　　奢望袖香至少会愧疚一下的木笔傻眼：“啊？”

　　　　袖香端起收拾好的残羹剩饭，漂亮地转身，给了木笔一个潇洒的背影，以及快要被笑意淹没的笑语：“正好我不稀罕。”

　　　　木笔跺脚：“小姐，你看她！”

　　　　凤珺戎闷笑：“小木笔呀，你怎么每次都说不过袖香呢。这智商，真叫你小姐我替你心急呢。”

　　　　“怎么连小姐都这样。”

　　　　木笔不满地哼唧。

　　　　拿了布巾重重地擦拭着饭桌，恶狠狠地力道，像是要把所有的不满都宣泄出来，一脸我很生气，你不要来惹我的表情看得凤珺戎忍俊不禁。

　　　　袖香木笔收拾完，又服侍着凤珺戎午歇。时光一晃而过，凤珺戎正待酣眠，倒是袖香出了一趟门，回来的时候带来一个令人郁卒的消息。

　　　　“和亲王将凤轻云保了出来？”

　　　　凤珺戎惊讶。

　　　　袖香点头：“是的，凤隐阁的兄弟查到，昨日凤轻歌并没有直接回四皇子府，而是绕道和亲王府去，找了萧宓郡主。然后今天就传来这样的消息的了，据说宗人府已经放人，但是凤轻云没有直接回将军府，而是被直接送到和亲王府去了。”

　　　　木笔忧心忡忡：“怎么就被放了出来呢。小姐好不容易才将人送进去了，我还期待凤轻云那个蠢货不死也脱层皮呢。”

　　　　袖香道：“和亲王府是三大亲王之首，家大业大，势力盘根错节，就连当今圣上也不敢轻易在太岁头上动土。而今和亲王府唯一的郡主萧宓又痴恋凤轻云，求得护短的和亲王保住凤轻云的性命，也不是什么难事。”

　　　　凤珺戎挑眉：“凤轻云这是要给和亲王做上门女婿了？”

　　　　“小姐聪明，可不是这样吗。”袖香笑：“凤轻云有凤轻歌那样不检点的嫡妹这个污点，又惹了众怒被送进宗人府，前途尽毁。家里稍稍给有点权势的姑娘家，谁肯下嫁于他？”

　　　　凤珺戎点头，示意袖香继续分析。

　　　　“但是也没有哪个皇朝勋贵愿意抛却自尊和骄傲，给人做上门女婿的。更何况是权势滔天的将军府公子。奴婢猜测，是凤轻歌真的走投无路了，才替凤轻云做这个决定。”

　　　　“毕竟不是和亲王府的人，要叫和亲王亲自出面保人，单凭萧宓郡主一腔爱意也是不够的。否则那不成了豁出老脸救人，最后还得把心爱的女儿送与人为妻，这样等于赔了夫人又折兵，倘若对方是个前程锦绣的还好说，但偏偏是凤轻云这样的满身脏水……”

　　　　袖香将凤珺戎耸肩冷笑的动作学了个十成十，幸灾乐祸地冷嘲：“这事儿，换谁谁不愿意。”

　　　　本以为煽动百姓联名状告凤轻云就能将他彻底打入尘埃，毁了凤轻歌左膀右臂。结果和亲王横插一脚，叫凤轻云捡回了半条性命。

　　　　凤珺戎不满地孥嘴：“真是便宜凤轻云了。”

　　　　木笔笑：“小姐莫不是忘记了一事。入赘和亲王府对普通人来说或许是好事，但是对于凤轻云……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