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尘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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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尘传说- 第4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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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洪断山便告辞暂离,以送秋长天还家。陈敬龙虽万般不舍,但明知尸体无法久存,不容拖延耽搁,只能忍痛含悲,将“驼叔”送出城外、洒泪而别。将秋长天安葬妥当后,洪断山便又匆匆赶回,随军征战;此为必然之事,无需再提。

洪断山起行未久,迪蒙又来告辞。原来,值此秋末冬初时节,白虎地区天气一rì冷过一rì;那些惯于在炎热地区生活的半兽族战士,从未尝过这等“苦寒”滋味,却哪能经受得住?是以,大战刚完,便都迫不及待,吵着要赶紧回家。。。

知其苦处,无法挽留;陈敬龙只能传令下去,命伙头军连夜准备干粮,以供众半兽族战士路上之需;当晚,又遍邀众将,设宴为迪蒙饯行。

众将伤于秋、云、左等人之死,正值哀恸满腔之际,再逢饯行之宴,添上些离情别绪在心头,情形可想而知。席间,悲凄气氛挥之不去;众人虽都强打jīng神,努力说笑,却终究热闹不起来。草草饮过几巡,众人便都沉闷压抑的难过,陆续告辞散去。

经此一宴,陈敬龙悲痛未减,反有所增;带着几分酒意回转本帐后,虽疲累yù死,却思cháo起伏、难入梦乡;辗转反侧之际,思及驼叔教养之恩、云不回扶助之德、左烈追随之义,又不免潸然泪下。。。

独自闷卧感伤一气,忽又想起:“若在平常时候。雨梦知我心中苦痛。定会来开解安慰;如今她不来。不需问,自是痛于云大哥之死、悲于雪姐姐之别,难过的一塌糊涂,无暇顾及我了!……不成;她可别悲痛太甚,伤了身子;我得去瞧瞧她,劝慰一下才好!”一念及此,赶忙起身,整理yù行。

还不等他走出帐篷。却听外面步声踉跄,有人走近;随即便见帐帘一掀,商仲霆闯了进来。

陈敬龙一见是他,颇觉诧异;脱口奇道:“商二叔?!……啊哟,你内伤极重,需安卧静养才行;这时候下床乱走,不要命了么?”

商仲霆顾不得应答,颤巍巍伸出手掌,抓住陈敬龙衣袖,喘息急问:“我听人讲。秋堂主已经走了;可是真的?”

陈敬龙心头一酸,凄然应道:“是;洪大侠已送我驼叔回家去了!……怕打扰你安静将养。所以起行前,未曾告知于你!”

商仲霆木然僵立片刻,缓缓松脱他衣袖;霍地眼中泛起泪光,喘息叹道:“是我太过无能,累得秋堂主惨死;可……可连他最后一程,我竟也未曾去送,着实太也对他不起……”话尚未完,两行流水已缓缓流下。

陈敬龙听言语颇有自怨之意,生恐他抑郁太过,影响伤势;忙开解道:“战场厮杀,伤亡在所难免,需与商二叔无干……”口中说着,扶住商仲霆右臂,yù搀他去椅中就座。

商仲霆驻足不动,摇头凄叹:“你不在当场,不知究竟!……若不是为了救我,秋堂主便不会与那强敌硬拼力气;若不拼力,他便不会意外着伤;归根结底……唉,是我无能,累死了一代大侠……”幽幽伤叹声中,慢慢转身,抬步yù行。

陈敬龙见他自责极深,忙抢上一步,又急急劝道:“对手太过厉害,力不能敌,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商二叔竭力相抗,以至负伤倒地,绝无过错,实不必对此事耿耿于怀……”

商仲霆微一摆手,打断他说话,停下脚步,却并不回身;默默伫立片刻,缓缓开口,轻声叹道:“如今的商仲霆,竟连敌人一击都抵受不住,只是个无能废物罢了,再不是以前那个名动江湖的商二侠了!……敬龙,商二叔不想再连累别人,只能就此告辞,与你别过……”

陈敬龙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告辞?”

商仲霆点头叹道:“对;告辞!”微一停顿,又幽幽讲道:“以我现在的模样,跟在你身边,只能是个累赘,却再帮不上你什么!……我已经为族尽力,无愧于心;以后,我只想归隐务农,伴守妻女,安安稳稳度此余生;实不愿……实不愿再勉强用武,误己误人,最终落得个贻笑江湖的下场,将‘雷霆双冷’好不容易挣来的名头威风折损殆尽,连累大哥含羞于地下!……敬龙,你若肯替二叔着想,便放我走吧,莫要强留!”

陈敬龙凝望他缺损一臂、虚弱佝偻的背影,思及初相识时那个矫健活泼的商二侠,不禁心中恻然;再仔细想想,他血气亏虚,不知何rì能复,内伤极重,更不知要将养多久才能痊愈,等他能再上阵杀敌时,只怕战乱早已结束、无敌可杀了,强留他亦无宜处;当即不去劝留,沉吟问道:“你可曾想好,要去哪里隐居?”

商仲霆闻听此问,知他肯放自己离开,不禁轻吁口气;沉吟应道:“铁盔山上,荒地颇多,足堪耕种,且早有随陈家军上山的百姓定居不走,俨然已成村落;我便去那里安身,如何?”

陈敬龙喜道:“如此最好!那里尚有我麾下兵马驻扎,正可照应于你,让我放心!等你动身时,我亲自送你过去!”

商仲霆微一点头,不再多言,迈步便行,踉跄出帐而去。

当夜,他并未惊动陈敬龙,便携妻带女,悄然出城,赶往铁盔山。一位江湖名侠,于为族尽力、浴血沙场之后,重伤身残,就此默默隐去,不复闻名于世间矣……

……

只说陈敬龙,悲痛之际,再逢故人辞行,越增伤感;眼看着商仲霆离开,也不去送,怔怔立在帐中。满怀酸楚。只恨不能大哭一场才好。

茫然怅立。不知多久;忽又听得外面脚步轻响,两人缓缓走近;待来到帐门前时,一人开口问道:“敬龙兄弟,你睡了没有?”

陈敬龙听说话声音,知是范三爷,赶忙应道:“还没睡!三爷快快请进……”

他招呼未完,帐帘掀处,两人已接踵而入;后面一个。胖团团地,正是范三爷;前面一个,年已耄耋,慈眉善目,却是姬神医。

陈敬龙大觉惊奇,一边招呼二人落座,一边诧异问道:“往常都是我去寻你们说话,你们却从未主动找过我……今晚究竟什么风,竟把您二位一齐吹来了?”

姬、范二人各在椅中坐了,对视一眼。齐齐泛起些为难苦笑。迟疑片刻,姬神医方轻叹口气。低声讲道:“敬龙,我二人此来,是为向你辞行……”

他话尚未完,陈敬龙已是脸sè大变,失声惊呼:“辞行?你们……你们……也要辞行?”

姬神医听他说个“也”字,颇觉不解;奇道:“怎么?难道除我二人之外,还有别人向你辞行么?”

陈敬龙心乱如麻,默然不应;缓缓退去榻边坐下,接连喘息数次,方勉强定下神来,干声问道:“为何……你们为何要走?难道我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当之处,惹人生厌么?”

姬神医忙道:“不,不;你别误会!你做的很好,并没什么不当之处!”微一停顿,理理思索,又缓缓讲道:“其实,自你大破血寇之后,老朽便有了告辞的打算,只因你忙于大事,少有空暇,老朽不愿惹你分神、乱你心思,所以才一直未能开口,拖延至今……”

陈敬龙听他提起“大破血寇”,心有所动;干声问道:“屠戮降卒二十万,冷酷凶残至极;定是敬龙如此恶行,令姬神医反感了吧?”

姬神医缓缓摇头,低声讲道:“你做的并没有错,老朽明白,自然不会怪你!可是……唉,老朽一生行医,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向来把人命看的比天还大;自随军以来,动辄看到几万、几十万xìng命平白消失,老朽难过的紧,实在无法承受!如今与暗军这一场大战,又有数十万人马血染沙场,甚至连我徒弟不回……唉,总之,我如今只想远离战乱,远离那些征剿攻伐、流血厮杀,眼不见、心不烦;老朽心思,你可能明白一些么?”

陈敬龙点头叹道:“老神医宅心仁厚、悲天悯人,敬龙明白!”微一停顿,又为难道:“可是,战场杀伐,伤者颇多,离不得老神医回chūn妙手……”

姬神医摆手怅叹道:“沙场一战,殒者万千;老朽所救那区区几人,微不足道;对比之下,救与不救,又有何异?……雨梦现在的医术,应付个寻常伤病,足够用了;有她帮你,又何必一定要老朽留下?”

陈敬龙见他去意甚坚,情知再劝也无用处;沉吟半晌,只能无奈叹道:“老神医既有决定,敬龙不敢强求!……不知老神医可有打算,以后要去往哪里安身?”

姬神医应道:“半兽族缺少医者,正是老朽可堪施展之处。那魔兽谷中,清幽静谧,绝无战乱,最适合老朽安居!”

陈敬龙微一点头,幽幽叹道:“魔兽谷,好地方……老神医选这去处,当真不坏……”叹息未绝,忽地心中一动,转目望向范三爷,疑道:“三爷也要告辞,莫非与迪蒙有关?”

范三爷点头应道:“不错!迪蒙此来,曾与我说起:别的商人对魔兽谷内的诸多魔兽,仍极存畏惧之意,轻易不敢入谷,古利部人空有兽皮,难得交换,rì常应用之物匮乏,生活不易!我便想,我还是回去经商吧……”

陈敬龙急道:“你回去经商,可免古利部难处;但我却没有了军需官,如何是好?”

范三爷笑道:“军需官,许多人都可以做。账目我都整理清楚,交给了副手保管,过后只需命严将军寻个合适人选,去取了账目、查点物资,便可接任军需官之职,必不误事!”说到这里稍停,寻思一下,又正sè讲道:“敬龙兄弟,我只是个寻常商人而已,胆子不够,见不得战场厮杀。只前些rì子,铁盔山受困那一次,我便吓的够了,只想远离战乱才好,再不愿随军任职!……我无拳无勇,只能从钱财上帮你,而我的钱财,早都用尽,再没有了;就算我继续留在军中,对你也不能有更多帮助,却只能让我终rì担心吊胆,多受苦楚;你明白么?”

陈敬龙缓缓点头,动情叹道:“老神医、范三爷,你们帮过敬龙的,已经太多,敬龙没齿不忘!……你们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敬龙无权干涉;虽不忍分离,却也……却也无可奈何!……你们此去,需敬龙为你们做些什么,尽管吩咐,敬龙无有不遵!”

范三爷摇头叹道:“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你善自珍重,好好干,早rì驱尽敌寇,还我轩辕安稳!”姬神医接口道:“我也只是这话!”

陈敬龙微一点头,想要开口,却怅然无语,不知再说什么才好。

范三爷见他伤感非常,不禁也难过起来;不忍相对,起身叹道:“事已说完;敬龙,你这便休息吧!”

姬神医见他要走,忙也起身yù行;刚迈出两步,却又停住;想了想,忽地转头叮嘱道:“干将内伤未愈,便又强撑上阵,受了劳累,落下病根,永难去除了!以后,他每受剧烈震荡,必要呕血;你心中有数,以后尽量少派他上阵厮杀才好!”

陈敬龙微吃一惊,愕道:“竟会这样?……啊哟,早知如此,此战不用他上阵才好……”

他话尚未完,姬神医又踌躇说道:“还有件事,更为要紧!……张肖张军师,命不久矣;你心中有数才好……”

此言一出,陈敬龙如闻山崩,直震的头晕目眩;一跃而起,失声惊叫:“你说什么?”……(未完待续。)

六百五十九、攻入暗族

()陈敬龙失声惊呼:“你说什么?”

姬神医稍一迟疑,轻叹口气;缓缓讲道:“张军师眉心暗黄、额角紫灰,睛生金线、颊长青纹,是呈心衰血枯之相。老朽无需诊他脉息,只凭其容颜便可断定:他已病入膏肓,多则一年,少则半载,必死无疑!”

陈敬龙听他这话,一颗心不由直沉下去;怔了半晌,方回过神来,惶急叫道:“既是生病,老神医一定有法医治的,是不是?……无论如何,您要救他一救……”。。

姬神医摇头叹道:“病起于心,非药石可治;纵使医术通神,亦无施展余地!……唉,老朽无能为力,惭愧的紧!”叹息声中,也不与陈敬龙另打招呼;颓然起步,随范三爷出帐而去。

陈敬龙心乱如麻,见二人离开,也不去送;只顾僵立思忖:“张大哥言行如常,一无异处,怎会是病入膏肓之人?姬神医竟说他命不久矣,当真可笑!……可是……姬神医何等身份?岂能信口开河?凭他的医术,认定必死之人,又岂有不死之理?……难道张大哥真的罹患绝症,不久于世?……”猜疑片刻,只是不敢相信;忽地想到:“姬神医说,什么眉心暗黄、额角紫灰云云;我只要去仔细瞧瞧张大哥,看他究竟是不是这样,便立知姬神医所说是否可信!”一念及此,登时忍耐不住;原本开解安慰雨梦的心思全然抛在脑后,急急出帐,直奔张肖所居营帐而去。。。

……

及临近张肖居处时。却听那帐篷里有轻缓歌声断续飘出。

陈敬龙错愕止步。暗自诧异:“许多同弄染沙场。尸骨未寒,张大哥怎会有这等好心情,居然唱起曲儿来?”纳闷之余,忍不住便凝神侧耳,仔细去听他究竟在唱些什么。

歌声极轻极缓,飘渺如烟,任陈敬龙耳力超常,却也休想能听清曲词如何;但凝神一听之下。立觉曲调婉转凄凉,颇为耳熟;随着歌声起伏,脑海中已不自禁浮现出句句曲词:

“……身如浮萍飘几载,风刀霜剑独忍捱……心头苦痛谁可解,落絮飞花萦痛怀……”

“……鸳鸯扣,宜结不宜解……摘花意,宜爱不宜踩……”

“……一朝鸳鸯分,不得重相聚……”

“一朝花离蒂,不复还枝来……”……

此时的歌声,平平淡淡。稍含惆怅之意,不露悲苦之情;但陈敬龙听不片刻。却已悲情如cháo,苦的心里发疼;暗自凄叹:“这是蝶舞姑娘临终所唱之曲!……‘断肠一曲,刹那到白头’!蝶舞姑娘唱这曲子时,当真是刹那白头;张大哥重唱此曲,又焉能免得肝肠寸断?……原来,这滥情之人,一旦用情,竟会用的如此之深!这许久以来,他竟从未曾稍忘蝶舞姑娘;相思刻骨、悔恨噬心,rì夜折磨,无时或离……”隐约体会到张肖心中苦楚之际,忍不住幽幽一声叹息。

随着他轻叹出口,帐内歌声戛然而止;稍一沉静,张肖声音问道:“何人深夜不眠,来此扰我清静?”

陈敬龙忙定定神,应道:“张大哥,是我!”应声未绝,已快步走去,掀帘而入。

帐篷内,孤灯如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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