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顿时阴郁起来。
怎么了,莫非三公真和元无双有过故事?要不他怎么会说出这番话?怎么会叫我把回喜神得来的鸡送给元无双?
只见他突然顿住脚步,站在一块石头上望着对面的青龙山,痴痴地沉浸在某种情绪里,仿佛是在酝酿一首诗。
突然,对面山脚下出现了小媳妇的身影,三公急忙跳下石头,不让自己太过醒目。
“可以走了。”
于是我们就开始下山。
刘艾就在对面山脚正在慌里慌张地爬山。估计她不仅发现了我们,而且还认出了我们,甚至有可能识破了我们的意图。
一看三公的表情,却是非常的镇定,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慧茅啊,你看见的只是表象,那个小姑娘,的确很漂亮的。”
“不觉得!”
我固执地打断三公的话:“细眼睛,蒜头鼻,招风耳,阔口龅牙,这哪点和漂亮两个字沾边?我想啊,前几天王华家的新娘子之所以让她一起送亲,除了她们有亲戚关系抹不开面子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辟邪……”
“此话怎讲?”这回三公纳闷了。
我心里了偷着乐,你不是喜欢搞歇后语吗?我这个算不算歇后语呢?
不算,这个应该是脑筋急转弯。
看他一副急切想知道结果的模样,我更是想笑。不过他是师父,我不能太过于吊他胃口,一旦惹毛了他就不好玩了。
“因为她长得丑呗,连鬼都怕嘛。”
我以为三公会恍然大悟一般,给个面子哈哈笑两下。不料他却很认真地摇着头说:“错了错了,我给你讲,这个小姑娘一点都不愁,虽说不算精致,但也算是……半天云头晒谷子……”
三公顿住。
我知道,他又开始说歇后语让我猜了。
我一边牵着马儿走在后面,一边认真地思考起来。
“唔……师父的意思是,说这女子傲慢,居高临下?”
“哼……”三公不满地摇摇头。
“我想哈……半天云头……是半空中的意思……晒谷子。对了,光彩照……也不对!哎呀,是什么呢……”
三公自己却等不及了,挤眉弄眼地说了结果:“将就日完。”
“啊?”我还是蒙圈。
“还不懂?”
三公在前面停下脚步,回头看我的表情充满了遗憾。
一瞬间茅塞顿开。
半天云头晒谷子,的确是“将就日完”。这“完”字和“玩”字谐音……
忍不住哈哈大笑,这歇后语也是绝了。
笑过之后,不觉对三公很是失望,原本以为他虽然吃着人间烟火,灵魂却在云端之上。不料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凡夫俗子,而且下流。
三公看着我,满足地笑了,只是没有我笑得放肆。
接着他又一本正经地说:“这个小媳妇那副奇丑无比的皮囊,其实是为了掩人耳目,也就像聊斋里的画皮那样,是伪装的,她真正的肉身,是一个很漂亮的少女,不会超过十四岁。”
“啊?”
我又是一惊。不对,是“两惊”。
第一惊是为刘艾,一个十四岁的美少女,干嘛要披上这么一张丑陋不堪的人皮?
第二惊,三公怎么说也是人人尊重的三公,远近著名的端公,为人师表的长者,用“半天云头晒谷子”这样的歇后语,来形容一个十四岁女孩的美貌,是不是缺德了点。
本章完
第35章 无双无踪()
一路说笑着就来到桃子坝寨子里,人们看着我和三公两个生人,表情多少有些异样。特别是昨晚上被我杀掉大黑狗的那户人家,那表情就像看贼人一般。
不过人们似乎认得这匹马儿是银须老者的,所以疑惑归疑惑,提防归提防,却没有人上前来询问半句。
我凑近三公的耳朵小声说:“师父,我们是先去找小媳妇,还是先去救元无双?”
“废话,这还用分先后吗?”
我不敢再言语,但还是不知道三公是捉鬼要紧,还是救人要紧。因为他说过元无双并无大碍,应该是捉鬼要紧;但是他又常常教育我,一命换一命的事情不要干,但是断一条腿、舍一只胳膊能救一条命,这样的事情必须做,否则会有报应。
所以我猜不透他的心思。
三公一眼就看出我的迷糊,于是狠狠地说了一句:“你得先把这匹救了你命的马儿还给人家啊……”
哦,我懂了!
来到寨子背后山脚下的石墙房,却见银须老者正坐在凌晨坐着的那块石墩上,悠然地抽着叶子烟。
“老爷爷!”
想着“乌驹渡劫”这事,我差点给他跪下。
我毕恭毕敬地朝老者鞠了一个躬,认真地说:“感谢您老的救命之恩,我闵慧茅说话算话,一定给您养老送终。”
之前我的确想过,只要老者能救活元无双,我就给他免费做度亡法事。但是也没把这话说出来。而且也没有说到“养老送终”这个份上。只因为三公说起“乌驹渡劫”这个事,一个不小心就把承诺提升了很大的高度,而且还信誓旦旦地强调“说话算话。”
我这是怎么了?
连三公也惊讶地看着我,一脸的迷惑和嫉妒。那表情仿佛在谴责我:这种承诺不要乱许,一旦实现不了该怎么交待?
原本,我给该养老送终是三公才对。
顿时,我有些后悔。
好在老者不介意。
老者看我的反应,就知道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于是“呵呵”笑了两声,说:“老朽空灵子,在此等候多时,养老送终倒没必要,这也是老朽和公子的缘分,举手之劳而已,公子的好意老朽收下,承诺随风吹过,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看老者的口气,是在化解我刚刚的承诺。怎么了,难道随口说的一句话,当真会变成箴言咒语?不兑现就要死人?
什么老朽啊公子啊的,这老者说话虽然半文半白,比三公还要酸,听起来格外别扭。
我像是在和一个古人对话。
既然你把台阶给我搭好了,我得赶紧顺势下来,不管迷信与否,我得给自己留一手,避免以后会跌得很惨。
“那么,空灵子高人,请受晚生一拜。”
要文大家文,尽管我只有初中文化,但是能把三公珍藏的十多本手抄繁体古书一目十行背下来,还能解文释义,运用自如。
说罢当即跪倒在地,准备给老者磕头。
这下,三公和老者顿时都慌了,一起说:“使不得使不得!”
奇了怪了,怎么就使不得呢?
当初拜三公为师,徒弟给师父磕头天经地义,他也说使不得,当时我还以为是客套话,而且还认为新时代新社会了,拜师也用不着三拜九叩了。但是现在我要答谢老者的救命之恩,而且是为我刚刚许下的不切实际的承诺“赎罪”,怎么就使不得了呢?
我执着地要磕头。
老者和三公立即从两边将我架起,力气之大非我想象。
“有心就行了。”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我迷茫。
空灵子和三公互相对视了一眼,也是一脸迷茫,竟然没有再说话。
空灵子,这个名字是笔名呢还是艺名?一个生活在深山老林里的老者,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取这个一个很空灵的名字?
不过,就凭着颔下那一尺多长的银须,还有刚刚扶我的那把力气,加上桃子坝被赫赫有名的“鬼域”称号,要藏着这么一个高人也不是什么怪事。
刚刚他和三公对视的那一眼,以及心照不宣的沉默,我倒是看出了端倪的。
我急急地钻进卧室里,元无双却没有了踪影。
“老爷爷……”
我跑出来惊呼半句,空灵子立即打断:“叫我空灵子即可。”
“好好好空灵子,我姐姐呢?”
一边看着三公,他果然惊讶地盯着我,那表情也有两层意思,一是我怎么叫元无双为姐姐?第二,元无双去哪里了?
看得出,三公还是在乎元无双死活的。
“她啊……”
空灵子却慢悠悠地说:“你刚走一袋烟功夫不到她就醒过来了,然后就去山里找她的珠子去了。”
“什么?她钻进洞里去了?”
我顿时大惊:我和元无双就是在洞里吃亏的,那还妖怪还在里面,估计已经三气合一,妖法无边。而元无双……顶多算是一个神婆而已,道法巫术都不怎么滴,现在她一个人进去,又该怎么对付那只妖?
“师父,我们赶紧进洞去。”
三公却笑了笑,淡定地说:“放心,她不会有事。”
怎么突然就淡定了?
我这才想起,昨晚上把短箭射在元无双乱发里面的那个神秘人,必定就是三公了。他驱走了元无双身上的邪魔,然后推算出空灵子会让我带着马儿去乡里,于是就返回乡里的面馆等着我。
他原本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但是,万一那只妖没有被灭掉呢?再说元无双把那颗夜明珠视如生命,帮她找回来比捉鬼更重要。
“师父,我们还是赶紧去洞里吧,带上你的弓箭……”
“我哪有弓箭啊?”
的确,三公这个帆布书包,估计只能装几本经书,外加罗盘和铃铛就胀满了。绝不可能装得下弓箭,哪怕插在元无双乱发里的竹箭只有五寸长。
那么,昨晚上射箭的人,应该就是空灵子这个老头儿了。
“空灵子,你怎么就放我姐姐一个人走了呢?”
老头儿呵呵一笑:“脚长在她的身上,她要走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一个老者者,总不可能和一个女娃娃拉拉扯扯的啊……”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
我又转身钻进卧室,仔细查看了一圈,金刚罩的法印还在,现场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按理说,除了有人趁着元无双没醒的时候采取什么手段之外,一般鬼怪是不能靠近这张床的,何况她还揣着一小瓶狗血。
再来看空灵子,一脸淡定释然的表情,不像一个坏人。
再说,他要是居心叵测,何况又叫我骑着马儿去乡里,来了一场救命的“乌驹渡劫”?
本章完
第36章 依依惜别()
那么,元无双怎么不等我来,就急急忙忙的钻进洞去呢?她一个人就能收服那只妖吗?
刚刚我已经检查过卧室,元无双极大可能正如空灵子所说的那样,是她自己主动离开的。
三公的心思压根不在元无双的身上,正和空灵子聊得正欢,两人满口文言文,说的却不是交心的内容。
两人正好谈到小媳妇刘艾吗,我就插话了。
“老爷爷……”
“都给你说了……叫我空灵子!”
“好好好!空灵子……”
我无奈地笑了笑。都说老还小,老还小,八十多岁的空灵子还真的就像一个小孩。
“空灵子,那个刘艾家是个什么情况啊?”
空灵子磕了一下烟头,重新又装上了一袋烟。由于烟杆很长,他不能叼着烟杆点烟,他就把打火机点燃之后,稳稳地放在前面的石头上,这才把烟嘴含在嘴里,把烟斗伸出去就着打火机点燃。
这是何苦呢?整这么长的烟杆,简直是受罪啊。
空灵子惬意地深吸一口烟,美美地吐出呛鼻的浓烟,就把刘艾的情况给我们进行了简单的介绍。
刘艾是桃子坝村民吴枫骏三年前从外地娶来的媳妇,娘家在哪里?村里没有人知道,吴枫骏也不对人提起,大家也不好问。桃子坝这么贫困的山村,娶个媳妇不容易,而且吴枫骏父母死的早,土屋两小间,日子过的更是艰难,谁会愿意嫁给他呢?村民们就猜测,这媳妇儿估计是吴枫骏骗来的,喂不家的。
但是村民们猜错了。
两人摆了简单的酒席,把寨子里的人都请去吃了喜酒,拜了天地,就成了正儿八经的夫妻。不到一年时间,吴枫骏就去鸭池河挖煤去了,至今杳无音信,再也没有回来过。而小媳妇刘艾就一个人居住,上无公婆下无子女,却也一直没有离开。
其实鸭池河离桃子坝也不远,顶天也就五十里路,刘艾的丈夫八成是被垮塌的煤洞砸死了,否则怎么不回家。还有,刘艾怎么不去找她的丈夫呢?毕竟三年了,而且还是新婚夫妇,她就忍得住?
刘艾和王华媳妇的娘家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不过按照村里的规矩,谁家有红白喜事,全寨子的人都是要站拢的。所以,那天刘艾自然也跟着送亲队伍去了老鹰山。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
三公听完空灵子的介绍,沉吟道。
我却不知所云。
“师父,现在咋办?”
我还是忍不住心慌,刘艾的事情,以及捉鬼的事情,暂且搁一边,万一元无双有个好歹,终究是一条人命,何况她那么漂亮,何况她的命那么苦……
而且,我还期望着她能帮我给王筱雪解释一下,我并不是故意摸她的屁股……
三公看了我一眼,满脸的不悦,似乎为我打断了他和空灵子的对话。
“老神仙不是说了吗,她会有什么事?”
呵呵,我才转了一个背,空灵子就变成老神仙了。
这两人,为什么这般淡定?
空灵子看我着急,也打住了和三公的谈话,转过身来对着我,口气很是恭敬:“刚刚我和你师父推算了一下,你那个无双姐姐没有危险,这个你大可放心。”
哟呵,这几分钟的时间,两位高人还成了道友了?居然一起推算元无双的凶吉。看他们的样子,似乎相见恨晚呢。
也不对啊,三公是远近闻名的端公,这十多年,到桃子坝这个地方来做法事应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倘若空灵子真是高人,他们俩怎么早些时间没搭上线呢?
再看三公的眼神,凭空多了一份诡异,我一眼就能看出他有心事,至于是什么心事,我还没有修炼到能洞穿别人思维的境界。
“道兄,在下先行告辞。”
三公说罢,朝空灵子抱了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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