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门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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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门鬼事-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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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斥退了伙计,胡三金又紧紧的关上了门,这才坐到冷七的旁边,正色道:“冷师父,您这是……”

    看胡三金的动作神情,冷七知道,自己八成是找对人了,可冷七却没有直接回胡三金的话,只是又问道:“胡老板和长沙倒腾死人物件的那些人有没有来往?”

    胡三金更疑惑了,半响才道:“这个,鄙人在长沙认识的人多是生意场上的来往,那些人有打过交道,可交往不深,知之甚少!冷师父,恕鄙人冒昧,您打听鬼市这是……那不是常人能去的地方!”

    冷七笑了:“不是常人去的地方就对了!”

    胡三金一愣,随即恍然,到这时,他才想起来,面前坐的这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可是正儿八经的鬼见愁的那类人。

    “胡老板,不多耽搁你,我在长沙留不了多久,这鬼市到底有什么蹊跷?又在何处,烦请您讲个清楚!”

    冷七话说的有些急。

    胡三金道了声惭愧,才正色道:“不瞒冷师父!鬼市儿这玩意儿,不止长沙,各地都有,要说这鬼市的来历和说法有很多,从唐代算起,新唐书西域传下曾言:“西海有市,贸易不相见,置直物旁,名鬼市。”这是最早的说法。

    而这鬼市又叫鬼市子,唐郑熊番偶杂记记载:“海边时有鬼市,半夜而和,鸡鸣而散,人从之多得异物”

    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潘楼东街巷又说:“茶坊每五更点灯,博易买卖衣服图画花环领袜之类,至晓即散,谓之鬼市子。”这也是两个说法。

    清书茶香室三钞鬼市子又言:“按今京师有所谓黑市者,殆即宋时鬼市子乎!”

    还有唐无名氏所作辇下岁时记鬼市辇所言:“俗说务本坊西门是鬼市,或风雨曛晦,皆闻其喧闹之声。”此处的鬼市,指的是鬼魂聚集之地。而鬼市的最后一种说法,是说的阴间的集市!”

    听着胡三金咬文嚼字的一通讲,冷七张着嘴巴,蒙了!天知道张季襄口中的那个鬼市是哪一个。

    “冷师父不必纠结,从古至今,鬼市就没有一个正统的说法,据我所知,长沙是有两个鬼市的,一个便是黑市,冷师父所问起的,自然不会是这个。”

    胡三金活了这么大岁数,在长沙混的如鱼得水,自然有他的本事,大概是看出了冷七心头的困惑,胡三金如此解释道。

    冷七感激一笑,说:“胡老板,那另外一个呢?”

    胡三金突然叹了口气,肃然道:“实不相瞒,另外一个鬼市!鄙人这种人是进不去的!”

    “为何?”冷七不解。

    “鄙人身份不够!这个鬼市除了半夜而和,鸡鸣则散之外,还有三条禁忌,一、寻常之人不可进。二、大善大德之人不可进。三、与公府有关联之人不可进。”胡三金忽然苦笑一声:“这个鬼市知晓的无关人寥寥无几,鄙人是进不去的!”

    “这鬼市在何处?”冷七问到。

    “湘江北去,橘子洲头!要进鬼市,必要经此处,其余,冷师父见谅,鄙人实在不知了!”胡三金面上有一丝愧色,歉意的道。

    从胡三金此处得知这么多,已经远远出了冷七的所料,有句话讲的好,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冷七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诚恳的谢过了胡三金,冷七站起身说道:“今日贸然,胡老板厚待,冷七记下了!还有要紧事,就不多留了!厚待之情,冷七日后再报!”

    胡三金慌忙起身,道:“使不得!使不得!冷师父万万不可再说此言,今日寥寥几言怎能与当初救命之恩相提并论,羞煞胡某人了!羞煞胡某人了!”

    胡三金一再留冷七去家中吃一顿接风洗尘的饭食,冷七谢拒,想起胡三金子女也该有了,赠给了胡三金三道黄符,之后冷七顶着当空的残月,在街上一处小摊用油纸包了几个糖油粑粑,边走边啃,也算填了空落落的肚子。

    既然是半夜而和,鸡鸣而散,那今晚赶过去也不迟吧。

227章 永远猜不透的是人心() 
冷七走了。

    胡三金愣愣的独自在屋内坐了小半晌就出了门。

    刚走出门,就迎上来一个人,那人,同样年轻的年纪。

    胡三金的脸色在看到那个人的一刹那,就变的很不好看。

    “胡老板,冷七到底还是来找您了?”那年轻人笑意很浓,浓的双眼带出了淡淡的杀气。

    从这个年轻人出现,街面上就开始变得很冷清。胡三金矮着身子,点了点头,有那么一丝无奈和愧疚。

    两人并没有说多少话,胡三金就闷着声离开了,只剩那个年轻人,背着手眯着眼不知望向何处,嘴角扬出了一个很恰当的弧度:“有意思!冷七,听说你在找我,好啊!冷七,既然你来了,咱们俩好好玩,老的死了!慢慢的弄死小的也能解我一丝心头之恨啊……”

    被油炸的金黄的糖油粑粑很好吃,甜而不浓,油而不腻。冷七搓着手指头在街边上的电线杆上蹭掉了油渍,吃的太急,被滚烫的糖油伤了舌头。

    夜间的长沙城是古老而又美丽的,不管是马王堆、五家岭,还是捞刀河,都带着这个年代该有的美和气质。冷七是无暇去欣赏的,酸臭酸臭的文人气质在冷七身上找不到一点儿。

    所以,冷七只是冲着不远处的静逸的捞刀河水中狠狠的唾了口唾沫,低声骂了句:“驴日的,真他娘的冷!”

    橘子洲在长沙市区对面的湘江江心。

    长沙冷七并不熟,可是让冷七极为古怪的是,路上拦了很多车,只要一提起去去橘子洲那片儿,所有的司机看也不看冷七。

    这就难为人了。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君子何去,谁人当哭。

    长沙的胡同和北京不同,长沙的胡同就像一个八卦阵,看小实大,看少实多,看浅实深,人若一进去,就宛若掉进了一张理不清的蛛网。

    冷七虎头虎脑的看着弄堂巷口里的人家,彻底迷茫了。

    冷七说,他这一生,再没有体会过比那一刻更深入骨髓的孤独了。

    夜间的橘子洲,没有冷七想象中的冷清,但也不热闹,相比于成双成对的人来说,冷七在里面算是很显眼的。

    送冷七去洲头的的,是个老头,划了一叶很小的木船。

    冷七问他:“老伯,今夜去橘子洲头的都是些什么人?”

    老头瞪着眼,看着冷七半天才嗝喽一声笑了:“就你一个!”

    是的,只有冷七一个,直到冷七自己站在橘子洲头,望着西面隐匿在夜色中的岳麓山,他才知道,那老头没有跟他开玩笑。

    今晚,此处,真的只有他一人。

    冷七想喊住那个划船的老头,可是那老头逃命一般,根本不理会冷七的喊叫。

    不见一个人影,该如何去鬼市?那鬼市又在何处?

    胡三金只是说,要去鬼市,必要经过此处,可是一望无尽的湘江和乌凄凄一片的岳麓山,冷七根本找不到一丝头绪。

    水里忽然传来了扑腾声。

    冷七绷着身子,走近周边的江水中,借着月色,惨白的水花不断溅起,冷七没看错,江水中的确有一个人。

    冷七急忙奔过去,连拖带拽的把那人拖上岸。

    这人又沉又重,冷七喘了几口气才现,这人手脚都被绑住了,嘴也被堵住了。

    被水打湿的头乱蓬蓬的顶在这人头上,让冷七看不清他的脸。

    冷七拔下塞在那人口中的布团,一阵极为粗狂悲凉的哭声传出,这人哭的呜啊呜啊的,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儿来。

    冷七面色呆滞了片刻之后,是巨大的难以置信和滔天的怒火。两种表情混在一起,让冷七的脸有些扭曲。

    冷七颤着声,蹲下身子,撩起那正哭的厉害的汉子的头,看了两眼,涩声道:“土……土狗?真是你?”

    土狗忙不迭的点着头,却依旧呜啊呜啊的不说一句话。

    冷七眼眶都红了,这时候,他终于看清楚,土狗的舌头,已经被人割掉了。

    “谁干的?他妈的告诉我谁干的?我草你姥姥!”冷七是带着哭腔问出这些话的,是的,从未有过的屈辱感。

    可土狗只能呜啊呜啊的。

    给土狗解开了绳子,夜间的温度很低,土狗被动的缩着身子。冷七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土狗披上。

    仔细打量了四周,依旧没有一个人影。

    冷七的心,却阴沉的厉害,世上固然有巧合,可这次绝对不会。

    在长沙,冷七想不通,谁会和自己有着如此大的深仇大恨。自己来长沙,除了土狗可能知道,再有,胡三金?

    不会!冷七摇摇头,断断不会的,胡三金是绝不会害自己的……

    仿佛被人暗中默默监视着自己一切的感觉很不舒服,甚至让冷七异常的暴躁。

    等到土狗稍微好了些,冷七让土狗张开了嘴巴,舌头的伤口处理的很好,看样子是本来就没打算要土狗的命,摆明了,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知道自己来长沙,又知道自己和土狗还有张季襄的关系。这感觉,就像自己的背后一直隐藏着一条毒蛇,随时可以窜出来咬上自己一口。

    “土狗,谁干的,你能写下来吗?”冷七很紧张的盯着土狗。

    土狗呜啊呜啊的嘟囔了半响,用湿乎乎的手指只歪歪扭扭的写了:“季”“报”“人”“九”

    冷七看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土狗是想让张季襄给他报仇。

    冷七心中一酸,撇过头,涩声道:“是我连累了你!土狗,这个仇会报的!土狗,饿了吗?走,咱先出去,吃点东西!”

    土狗闻言,摇了摇头,又使劲点了点头,拍着肚子,拽着冷七就往回走。

    没有船,没有车,不过土生土长在长沙的土狗自然是认识路的。

    半道上,冷七问起土狗,知不知道那个张季襄口中的年轻人的时候,土狗脸色忽然变得煞白,随后牙齿咬的咯咯响,呜啊呜啊的指指自己的嘴巴。

    冷七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你是说你的舌头就是他割掉的?”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缘何对自己来的如此大的仇恨……

228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土狗想吃肉,而且是大块大块的肉,这怎么行!

    舌头没了,莫说是肉,连块囫囵豆腐都吃不得。

    冷七看着冲自己瞪眼珠子的土狗,没办法了,只能让店家把牛肉捣成细末,拌着粥喝下去。

    酒,更是喝不得的。

    刚刚还只是刮着秋风,冷七带土狗吃完东西之后,天上那轮残月就被风吹走了。雨水打下来的时候,夜间的空气,就变得阴冷阴冷的。

    任凭着雨水把自己浇了个通透,冷七始终不发一言。

    土狗的舌头被人割了,这是冷七心里拔不出来的一根刺儿,他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张季襄。

    土狗抹着脸上的雨水,呜啊呜啊的问冷七要去哪儿,冷七站住身子说:“土狗,咱们现在哪儿也去不得!”

    见土狗一脸不明白,冷七也不解释。

    躲在别人家的屋檐下避雨,大雨中,街上路上是看不见人的。

    冷七皱着眉头,眼睛盯着那辆大雨中在青石板上“啪哒啪嗒”不紧不慢走着的马车。

    有马车不奇怪,可是这都什么年代了,有车厢的马车就奇怪了。

    冷七好奇的问土狗:“土狗,这年月的长沙还有坐马车的财主?”

    土狗甩着腮帮子摇摇头。

    冷七也不知道土狗说的是“没有”,还是“不知道!”

    也懒得问了,这辆马车不对劲,因为没有赶车的人。

    冷七迈开步子,满是疑惑的走向那辆慢慢腾腾走在路中间的马车,离马车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冷七忽然放满了步子。

    这条街不算窄,汽车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可这条街,就如同死了一般,车影,人影,一个都没有。

    冷七看着刚才躲雨的那户人家以及四周,白炽灯的昏黄灯光透着窗户依稀可辨。冷七吐了口气,还是有活人的。

    土狗闷着头,呜啊呜啊的走过来指着那辆马车,比划了几下,就三步两步跨过去,走到马车后面拉住了马车。

    被突兀的拉住,那匹马没有一丝反应,只是僵硬的要迈动蹄子,一声嘶鸣也不曾发出。

    还没等冷七开口,土狗已经掀开了乌黑车厢上的那扇帘子。

    掀开帘子的一瞬间,土狗两眼先是发直,随后面如土色,连滚带爬的窜到冷七跟前。

    “怂货!没出息的!”冷七嘴上骂了声,咽口唾沫,就要上前。

    “噗通”

    冷七还没迈开脚,那匹马就已经噗通一声歪倒在青石板上,砸出一片儿血花,是,冷七晃了晃眼,没错,是血花。马匹巨大的身躯接触到青石板的一刹那,就化作了一堆辨不出形状的烂肉。

    巨大的腐臭味,夹杂着雨腥味一冲,仿佛能直接钻进人胃里。

    马倒了,两个轮子的马车没了支撑,倾斜着砸了下来。

    车厢里扑腾腾滚出几个人来。

    是几具很诡异的尸体,几具打扮的像民国新郎官一样的尸体,黑衣黑帽。面色灰白,两腮特意用胭脂擦过,紧闭的嘴唇中间,用口红抹了一个红点儿,又像日本的艺伎。

    可这几具尸体上,头身脚,都贴了三道黄符,冷七认得这符篆,是镇煞的。

    “土狗,离远点儿!”冷七冲土狗喝了一声,就走上前。

    雨水冲花了尸体上的妆容,白灰夹着红粉被雨水冲去,露出来的是尸体上一张张干瘪的脸。

    等看到尸体手上长的打了卷的指甲和小指肚长的稀疏黑毛的时候,冷七猛然一惊:“黑煞!”

    几具刚成了型的的黑僵,还不至于吓倒冷七,可让冷七心头一点一点往下沉的是,是车厢木板上几行黑字,黑字被雨水冲刷,淌出来的却是红色带着腥味儿的液体。这是人血。

    那上面说:“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初到长沙,为兄当尽地主之谊,送上礼物一份,请弟笑纳!”

    冷七指关节都握的已经发白了,字里行间的阴狠之气,冷七不会看不出来。

    为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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