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下一次,若是随意招待人,让自己陷入险境,我不会放过你。”
墨云还想争辩什么,步非烟却先妥协了,他吻了吻墨云的唇瓣,伸出手,抹掉她眼角的泪水,主动认错,“这一次是我的不是,我疏忽了府中守卫,才会害你被俘虏。”
咦?他什么都没有怀疑吗?
墨云瞪大了双眼,呆呆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刚才,他还冷声质问她装睡,害她心脏几乎跳出胸口,只以为和紫阡陌的计划暴露了。
她以为他知道了一切,知道她被劫持的一切都是假象,知道她骗他,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试探他!
可原来,都只是她想多了。
步非烟根本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吗?
“将军,太医来了!”
手下的话,打断了两人。
随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步非烟也已经坐回了床榻边,顺手理了理墨云的内衫,将她的身体用被子掩好,只留下一双受了伤的脚露在外面。
“公主殿下,驸马爷。”
请来的太医,是老太妃多年的专用太医,年岁已高,佝偻着身体,一把胡子亦是雪白苍苍。他步履蹒跚的走来,颤巍巍的给两人请了安,这才恭敬的问,“不知驸马爷召老臣前来,是……”
“给公主看一看脚上的伤势。”
步非烟微蹙着眉头,言简意赅,太医点点头,看了眼墨云脚上几乎血肉模糊的一片,目光落到她的脸上,垂首,“失礼了,公主殿下。”
“无碍。”
墨云抱着被子半坐起身,脸色依旧还是苍白的,看着那太医蹲下身,端详了一下她的脚,
第1526章:中毒的迹象()
“公主殿下的脚伤,有些严重。”
步非烟顿时挑眉,“怎么说?”
“公主的脚上的伤,显然是扎到了瓶子一类的碎屑,这才导致出血。”
那太医伸出手,用镊子小心翼翼的从墨云脚上拔下一块碎片,放在了布帛上,递到步非烟跟前。
“从这碎片的模样来看,应该是药瓶一类的碎片。若只是寻常的瓶子碎片倒还好,拔掉抹了药,休养些天便无碍,可是这药瓶碎片……”
言下之意,步非烟听懂了。
既是药瓶,就是装药的东西,药又分为良药和毒药,如果是装着良药的瓶子,扎了碎片可没什么。
可如果,这碎片的前身,是个装着毒药的瓶子……
步非烟的脸色微微变了,“快给公主诊断,她的身体,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话音刚落,太医还没来得及诊脉,就见墨云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脑袋一歪,整个人又闭上了眼。
“云儿!”
步非烟冲上前,狠狠抓住她的肩膀,脸色越发难看。
这一次墨云不是假晕了,她的气息变弱,整个人安静虚弱至极,显然是真的支撑不住。
该死的,难道太医不幸言中,扎在她脚上碎片,真是什么装过了毒药的瓶子碎片?
看见墨云突然昏倒,太医也惊了下,连忙搭了脉,可无论如何诊断,脉象除了虚弱之外,却愣是没有中毒之类的迹象,“公主殿下的脉象平稳,但十分缓慢虚弱,这……”
像是中毒,却又不是,因为,他根本没找到中毒的迹象!
太医一脸无可奈何,“恕老臣无能,没有探出缘由。”
步非烟气急败坏,“所以?什么都诊断不出来?”
这是什么庸医,该死的!
“老臣能力有限,公主殿下的模样,应该是中了毒,只是这毒查不出来,很是隐蔽,只能从变得缓慢虚弱的脉象猜测,老臣斗胆猜测,这应该是一种慢性毒素。”
那太医到底是中洲的御医,见多识广。
就算查不出是什么毒,却也能推断出事何种毒素,“自古慢毒难解,更何况是没有显出征兆的毒。老臣确然无能为力。”
步非烟锁紧了眉头。
那太医还不算无能,留了几味能够延缓毒性发作的药,他起身告辞,步非烟扬了扬手,指了个手下道,“太医慢走,本将就不远送了。你,送太医出府。”
“是。”
那手下应了声,跟着太医出了门。
步非烟坐在床边,正盯着床上的人儿发呆,冷不丁那手下又跌跌撞撞的冲进来,手里,还捏着一枚锋利的小刀,小刀上一如既往的插着信纸。
“将军,将军!”
那手下急哄哄的奔到步非烟面前,递出手里的东西,“这是在府外拿到的,不知是何人,把这小刀钉在了门上!”
看见那熟悉的烫金信纸,步非烟的眼底闪过隐怒,抬手夺过小刀,“拿来!”
把信从小刀上剥下,步非烟匆匆展开,飞快的看完上面的字。上面只有一句话。
第1527章:定然是同一伙()
这个时候,云长公主应该已经昏迷不醒了吧?
“……”
步非烟咬着牙,手里的信被他狠狠揉成一团。
该死的,他就觉得奇怪!
送信来的人,和劫持的,定然是同一伙。
他们既然劫持了墨云,怎么可能给她机会让她逃跑,甚至几个人追,都没追上一个脚步不快的女人?
这分明就是做给他看的!
这些人既然放虎归山,那就一定留有后手,这封信件已经能说明,墨云的昏迷是他们捣的鬼。
如此说来,是他们在墨云的必经之路上留了毒药瓶子的碎片,让墨云中毒!
送一个中了毒的女人回来,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想毒死墨云,栽赃嫁祸到他身上,让所有人都以为,是他毒死了长公主么?
他才不会让他们得逞!
解药到底是什么,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墨云苏醒过来?
*******
德宁宫。
“阡陌,你终于来了!”
看见姗姗来迟的紫阡陌,老太妃焦急的脸色总算有了缓解,三两步走上前,“本宫等了你好久!”
她从三更天就得到了消息,整个人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熬到四更半,眼看着启明星都亮了,她立刻派人去请了紫阡陌,才把人请来。
“让娘娘久等了。”
虽说老太妃这请的时间不对,可紫阡陌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倒也没计较,“娘娘是为了云长公主事情来找阡陌的吧?”
“对!”
一提起墨云,老太妃稍有松懈的脸色又紧绷起来,“哀家半夜才得到的消息,云儿回了公主府,可刚回去不久,就中毒陷入了昏迷。”
紫阡陌就知道,老太妃会提这件事,所以并没有回答,只等老太妃说出下一句。
“阡陌,她身边的贴身侍女,是哀家的眼线,所以她被俘虏一事,哀家知道是你所为,所以并没有细问,可如今她中毒……”
墨云到底是老太妃的亲女儿,老太妃的言下之意,已然有了些谴责。
“娘娘放心好了,云长公主所中的,并不是毒。”
面对老太妃的质问,紫阡陌只是摇摇头,伸出手,覆在了老太妃手上,“阡陌不会伤害云长公主,老太妃娘娘大可放心。云长公主之所以昏迷,只不过是中了一种迷药,这种药可以让人陷入长时间的睡眠,对身体并无害处,外人只能探知脉搏和呼吸变缓,所以极容易被认为是中毒。”
“真的无害?”
得到紫阡陌的确定,老太妃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既然只是迷药,那,解开迷药的方法是……”
“那就要看步非烟将军,对云长公主有几分真心了。娘娘放心便是,这件事,阡陌自有定数,云长公主想知道的事情,阡陌定然不遗余力的帮助她。”
老太妃一夜未眠,而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公主府的步非烟将军。
墨云中毒昏迷不醒,连宫中的太医都无计可施。
这样的情况下,步非烟自然顾不上隐瞒墨云曾经失踪的事情了,大张旗鼓的在皇都里抓人,
第1528章:都是面如土色()
抓了一堆大夫医生来,排着队给墨云诊治,可每一个大夫出来后,都是面如土色。
“回将军,草民诊断不出……”
“回将军,草民不知是何种毒素……”
“回将军,找不到毒素……”
整整一百九十八个大夫,得到的回答却是千篇一律。
步非烟将军的脸都要绿了,风雨欲来的语气极其阴沉,吓得众大夫都是瑟瑟发抖。
“没有办法?找不到毒素潜伏所在?整个皇都竟然没有半个查出毒素的家伙,你们这群庸医还有何用,留着祸害百姓的血汗钱吗!”
最后一句,步非烟赫然扬高了声音,粗糙的大掌在桌案上重重一拍,桌案瞬间裂成八块。
看见那惨不忍睹的桌子,众大夫都是浑身一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处境。
呜呜,他们不要被一掌拍碎!
“回,回将军大人……”
一个年长的大夫硬着头皮道,“小人不才,确然诊断不出,但草民等习医浅薄,远不及宫中御医,将军为何不去请宫中的太医前来,为云长公主殿下诊治?”
这话一出,步非烟本就发绿的脸色,终于彻底变成铁青。
御医?他早就请了!
若不是那御医废物一个,他至于病急乱投医,把整个中洲皇都的大夫全都拎过来吗?
忙活了一晚上,谁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混账,这群家伙,都是庸医,废物!
“给本将滚出去!”
步非烟一声令下,众大夫仿佛得到了特…赦令,跑得比兔子还快,呼啦一声没了影子。
步非烟看着瞬间只剩烟尘的地面,脸上的表情难看至极,一扬袖,匆匆的往厢房里走去。
墨云整整一个晚上都没醒过来,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驸马爷!”
看见步非烟走进,墨云的贴身宫女,立刻紧张的跪了下来,“驸马爷,长公主她好像很不舒服,一直在梦呓,您,您要不要……”
要不要看看还没说完,小宫女只觉得自己膝下一轻,被一股力道扶了起来。
步非烟头也没回的越过她,径直走到床边坐下,宽厚的大掌抓住墨云纤细的手,冷声道,“出去。”
这……
小宫女怔了怔,连忙退了出去,顺带把门也关上。
看着碍事的人都出去了,步非烟这才低下头,看向墨云。
墨云的神色很是疲惫,清秀的小脸呈现出淡淡的苍白,眼底下有着显眼的青色,似乎困倦疲累至极。
她的手上裹着一层纱布,是在逃跑的时候摔伤了手,纱布上,还渗着浅浅的红色血迹,脚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两团纱布,像是两颗硕大的粽子,瞧着有些可笑。
可步非烟盯着那两只裹得溜圆的脚,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傻女人!
中了别人的招都不知道,明知道寡不敌众,为什么贸然就跑了出来?
这下好了,她中了毒,他却连能解毒的人都找不到一个。
再这样下去,他要怎么救她?
步非烟越想越烦,握着墨云的手劲,不由重了些,
第1529章:陡然僵硬()
只听床榻上的人一声轻吟,步非烟如梦初醒,垂眸望去,却只见墨云紧紧的蹙了眉,干裂的唇瓣渗出血丝,一张一合,仿佛在呢喃着什么。
他连忙低下头,把耳朵凑近了她的唇瓣。
“夫君,夫君……”
墨云的声音很柔,微微带着轻泣,像是一枚羽毛,软软的撩拨着他的心弦。
步非烟垂首听了许久,她却一直无意识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声声夫君,几乎要叫到心坎里去。
步非烟眸光微黯,正要起身,却看见墨云唇形变化,说出了让他猝不及防的一句话。
“你为什么,从不正眼看我一眼……”
步非烟的身躯陡然僵硬。
正眼看她?
——在他的记忆中,正眼看她这样的举动,确实是没有的。
他步非烟自小在军营中长大,靠着自己的拼杀,才夺下战功,拥有了今日骠骑大将军的地位,他的一切都是自己打拼的,所以,他格外厌恶不用努力,就能得到一切荣华富贵的人,而生在皇家的长公主墨云,无疑就是他讨厌的那种人。
当初立下战功后,他得知自己被指婚于长公主墨云,内心完全是拒绝的。
墨云什么都不会,被养在深闺多年,却籍籍无名,显然是个惯坏了的废物公主,这样一个女子,怎么能配得上他呢?
天子之命,不能违抗,步非烟就算再不愿,也只能在那个黄道吉日,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将军府的所有人,入了长公主府。
是的,不是娶亲,墨云是长公主,找的自然也是驸马,而驸马,意味着的是入赘。
入赘这个词汇,在普通百姓的眼里看来,与“依靠女人”“吃软饭”一类的词,没什么区别。他一个什么都是自己打拼出来的男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被人冠上这样无能的名号?
于是乎,在没有看见自己的公主妻子前,步非烟对墨云的印象,就早已经差到了极点。
成亲,拜堂,将墨云送入洞房后,步非烟在喜堂大肆喝酒,醉得不省人事。
那一夜,他是被属下抬进新房的,连交杯酒和挑盖头都没做,他在铺满了花生大枣,意为“早生贵子”的喜床上,睡得四仰八叉,而墨云,就那样顶着盖头,在床榻边坐了整整一夜。
步非烟的神色有些恍惚。
他记得,成亲后的第二日,自己睡到了日上三竿,几近中午才起了床,而那个时候,墨云依旧守在床榻边,头上盖头未挑,她摸索着找到了水盆,绞了温热的毛巾替他擦拭,而他的回应,却是——
“边儿去,本将自己来。”
当时的他,粗鲁的挥开了墨云纤细的手,夺过她手中的湿毛巾,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丢回她怀里的同时,也顺手扯下了她的顶了一夜的红盖头。
女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成亲步骤,拜堂,挑红盖头,喝交杯酒。
而他,拜堂的时候,是敷衍的。
挑红盖头的时候,是随手扯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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