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陋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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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陋颜-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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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必欣成了亲,不能出来风花雪月便罢了,其他三人明明还未定亲,怎么就不出来了,让人好生扫兴。

    不过,没有京城四少,还有其他的权贵子弟,金陵少女们转个头,也就忘怀了。

    明月硕大,高悬于天幕。东大街苏府门前,崔家的马车刚刚到达,小厮打了个千,对崔岩道:“崔少爷,我家少爷和两位公子已到了。”

    崔岩下马车,一把折扇啪打开,懊恼道:“我又来迟了?看来今晚免不了被灌醉了。”

    花园里,苏必欣三人已酒过三巡。见崔岩姗姗来迟,蒋少玄直接将一坛酒摆上桌:“崔岩,这坛酒,你是自己喝,还是我们灌你?”

    崔岩把折扇插入腰带里,摆手道:“不必你们灌,我自罚,行吧?”说完,看了眼坐在一边好笑看着他的李秋狄,忿忿道:“秋少,你太不够意思了,也不帮我说两句。”

    李秋狄耸耸肩:“这里可不是李府。我只能客随主便了。”

    蒋少玄立即心领神会地指向苏必欣:“罚酒的主意是必欣提的,与我无关。他老早就想灌你了。”

    崔岩认命地把一坛酒送进肚子里,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嵌金丝黑匣子,递给苏必欣:“祝贺苏夫人有喜。以后家教看来要更加严格了。”

    苏必欣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把精致的镶玉金锁,那玉是上好养殖白玉,价值不菲。果真是崔家大少,出手阔绰。

    “别调侃我了。”苏必欣笑道,“你们也知我今非昔比。往后聚会请自动到我家里来,免得我家那位疑神疑鬼,好吗?”

    蒋少玄道:“开玩笑。往后我们有活动,那是肯定不会预你一份的。没道理为了你一个人,把风花雪月的乐趣给抹杀了啊。”

    话一出,把李秋狄和崔岩给笑得前仰后翻。

    苏必欣恨恨道:“早知道就不那么早成亲了,一点意思也没有。”

    蒋少玄拍着他的肩膀道:“是我们羡慕不来你的福气才是。崔少是美人太多不知如何挑选,我是管不住毒舌,把全金陵的女人都得罪了。秋少,是除却巫山不是云。必欣,我们四个之中,还是你最幸运。”

    苏必欣听罢,叹了口气:“城里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兄弟,我们彼此彼此。”

    四人碰了个杯,说到最近朝堂之事。皇帝缠绵病榻多时,病时好时坏,只怕江山随时要易主。

    蒋少玄道:“因为这个,我们商行最近的生意也淡了许多。老百姓现在都想着存点钱傍身,免得有什么变故,措手不及。”

    崔岩笑道:“这是大势所趋。观一隅而得全局,尤其,这是天子脚下,堂堂金陵。”

    李秋狄饮了一杯,淡淡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现在比较担心,现任皇子之中,皇帝会选谁继承大位?那个人继承后,又会不会大刀阔斧?”

    “就那几个草包?”蒋少玄不屑道,“别说是一国之君的位子,就是让他们管理区区一个金陵,也不见得有本事管好。不论选谁,只怕都是贻害万年。”

    苏必欣道:“这就是不入朝的好处。我只管我的生意,赚多少是多少。谁坐那把交椅,和我就没关系了。”

    蒋少玄十分赞同:“当然,主要是你生意做得不大。我就不同了,时政要事,和我的收入真是息息相关。”

    “呸,”苏必欣啐了他一口,道,“我先进去看看娘子,一会再找你算账。”

    当了相公的人,终归是离不得多久。苏必欣走后,其他三人又聊到别的。说着说着,便说到南疆。

    当日李秋狄推断,南疆是以和谈为幌子,安抚中原皇帝,准备伺机而动。但这一年过去了,南疆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许是我推断错误,但我总觉得季连城野心勃勃,深不可测,不像是妥协的那种人。”

    这番话,崔岩颇为赞同,所以该上的奏折,他早就上了,至于皇帝要不要思量,他就管不着了。身为谏议官,他的职责只是提点,最终做主的,仍是一朝天子。

    正事言罢,话题不可避免地,绕到了儿女情长上面。崔岩和蒋少玄向来喜欢逢场作戏,没什么可说的,几人聚会,聊得最多的,还是李秋狄的事。

    “秋少,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总要给自己一个期限,这样苦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这一年来,他们并没有放弃希望,陆续派人到处去找华音的下落,可是人海茫茫,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找到?李秋狄虽然看淡了许多,但在婚事上,却仍旧没有意愿,屡屡拒绝父母的安排。

    蒋少玄和崔岩看在眼里,着急却也无可奈何。这事的关键,到底还在他自己身上。若本人没有想通,旁人怎么劝也是白费力气。

    这一回,李秋狄却是没有反驳。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我今天向上面递了请愿书,我想去从军。”

    蒋少玄瞪大了眼睛:“秋少,你疯了吗?这事你爹娘知道吗?”

    崔岩眉头紧皱:“秋少,这事不可儿戏。你从小养尊处优,军营那种地方,你怎么受得住?你不要因为想到华音在外受苦,就想折磨自己,听我说,快点撤回你的请愿书。”

    李秋狄看着他们两人紧张的样子,不禁失笑:“你们越来越像我爹娘了。为什么不问问,从军的理由?”

    蒋少玄急道:“还有什么理由,不就是你想自虐吗?”

    话刚说完,苏必欣看完孩子,回到花园,顺口问道:“谁想自虐?想怎么自虐?”

    崔岩捶了他一拳,让他别打岔。李秋狄这才缓缓道:“华音离开这一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你们都清楚。表面上,我仍像从前一样,和你们喝酒玩乐,可心境已经大不如前。在朝为官,清闲自在,可时间越充裕,我想她的次数就越多。”

    他缓缓站起来,靠坐在石桌旁边:“必欣,我有时候很羡慕你。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好命,选择了一个人,就能如愿走到一起,生儿育女。我也想忘记前尘往事,但可惜,我做不到,起码,现在不能。从军,只是为了少一些时间想她罢了。如今闵隽尘已经自食其果,终身都将和初曦绑在一起,我也可以安心离开了。以我的武功底子,也许很快就能当个兵长,倒也不差。”

    “你决定了?”蒋少玄怎么想,都觉得不妥。可李秋狄的决定,从来没人能改变。

    李秋狄点了点头:“决定了,哪怕是我爹娘,也不能叫我回头了。”

    崔岩叹了口气,转而一笑:“罢了,做兄弟的,唯有支持你了。”

    李秋狄的官职不大,所以请愿书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择日交接,便可去兵营报到。但如何应付家中双亲,却是个难题。

    李夫人听闻此消息,当即就晕了过去。大半天才醒转过来,一看见自己儿子,涕泪交加,扬起手就打他。这个儿子,她从小含在嘴里怕化,放在手心里怕摔了。没想到,养了大半辈子,现在竟然要去从军。

    李侍郎本想让自己儿子在朝中为官,慢慢爬上去,做自己的助力,谁料他竟这么不懂事,先斩后奏地递了请愿书。自从认识华家大小姐,他的性子就完全变了。如今,李侍郎真是后悔不迭,早知道,便不该与华家结盟。他膝下只有这个儿子,要是从军过程有什么意外,他如何能承受得了?

    可李秋狄心意已决,朝廷的征兵书也发了下来,一切已成定局。

    李侍郎唯有安慰自己的妻子:“罢了罢了,我去打点关系,绝不让咱儿子在兵营里受苦便是。”

    几天后,李秋狄踏上了去西南边境从军的路。在这之前,李侍郎已托人去那边打点,只盼望能让他少受点苦。父母这一点心意,做儿子的怎忍再违逆,郑重地谢过,拜别了双亲。

    临行前,蒋少玄三人来送他。依依惜别了一番,终也是要分开。崔岩对李秋狄佩服得五体投地:“若将来有天,当真与外敌交战,秋少,你绝不会一个人。我一定去陪你厮杀。”

    蒋少玄笑了笑:“那也算上我一个。”

    苏必欣摇摇头:“我就没你们的勇气了。我如今拖家带口。不过倾家荡产,我也一定会支持兄弟。”

    李秋狄感激不已,千言万语,只化作两个字:“保重。”

第54章 入兵营好梦断() 
西南边境如今是一派和睦。西夷和南疆先后和中原签了和平协议,边境的商人往来也多了许多。

    李秋狄快到兵营的时候,入目的外族人也越来越多,自然而然,也想到了那个叫阿黎的南疆女人。

    这半年多,大部分时间他在想华音,还有一小部分的时间,他曾想起这个女人。她时常是忽然跳上他心头的,让他困扰不已。但不知为何,他却恨不起来,甚至,他总觉得,她身上好像带着某个人的影子……

    在山间的茶棚歇脚顺便喂马的时候,听见几个来边境贩卖的南疆人和中原的人在议论南疆最近的大事,李秋狄留意了几句。当听见季连城新娶了个夫人,对其甚宠爱的时候,他心里浮上一丝隐忧,那个女人回到南疆,也不知是什么命运。

    后来,那些南疆人絮絮叨叨说了些其他的,他已是无心再听,扔下茶钱,继续朝兵营去了。

    到了兵营后,李秋狄先是去交了征兵书。因为李侍郎打点过,李秋狄并没有被直接安排去下层兵营。校尉汪录接见了他,表示会好好照顾他,就要将他分配去什长的位置。

    此时,营帐的帘子被人掀开,有人探身进来,笑道:“众所周知,服兵役者,皆是从小兵做起。怎么在汪校尉这里,就变了规矩了?”

    汪录一见来人,脸色一白,态度瞬间恭敬起来:“马都尉,末将不敢。”

    来的是汪录的上司,马奇。这个马奇,是现任高宰辅的人,原本在兵营中也是个小角色,在这一年里,几乎是平步青云,一下子就爬到了汪录的头上。

    汪录也是敢怒不敢言,在军营中,你的位子就是你的武器。军令如山,他又岂敢违抗。

    “你叫李秋狄?”马奇轻蔑地瞥了李秋狄一眼。

    李秋狄点了点头,听得他道:“一会点兵,你也过来,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本就没寄望过从军会有多轻松,李秋狄很安然地接受了安排。马奇走后,汪录有些不放心,道:“他一定会想办法羞辱你,李秋狄,万不得已,你就示弱,免得白白受苦。”

    校场点兵,是兵营每日必有的一个流程。一般是都尉或校尉为了考核下最近练兵的情况,让士兵们互相做一番博斗。练得好的,晋升的机会自然多一些。练得不好的,自然也可能被降职。优胜略汰,全凭自己的本事。

    往常点兵,都是汪录负责的,但今天,马奇也到场了。刚上阅兵台,就点了李秋狄的名字。

    此时的李秋狄,已换上了戎装,原本清瘦的身材在军装的衬托下,多了几分神采。也许是这么多年读书,染了几分书卷气,习武之人的粗狂在他身上并未有多少体现,在马奇眼里,这就是个养在府内的少爷,对他并没有多少防范。

    “骆羿山,你来和他比试一下。”马奇点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汪录暗暗捏了把冷汗,这骆羿山在营里的武功是佼佼者,马奇根本存心要整死李秋狄。他受人之托,此时只好委婉开口:“马都尉,李秋狄是刚入营的,没经过训练,是不是给安排个水平相当的对手?”

    马奇淡淡瞥了他一眼:“汪校尉是在质疑我的决议?”

    汪录皱了皱眉:“属下不是这个意思。”目光担忧地朝李秋狄看去。

    校场上千个兵士的注目中,李秋狄和对手骆羿山站到了最前面。骆羿山人长得粗粗壮壮,一双手上布满老茧,俨然是个练兵多时的。李秋狄有些忌惮,对阵的态度也认真了几分。

    骆羿山先发制人,身体如熊一样扑了过来,两只手朝李秋狄身上挥过去。李秋狄只感觉有阵劲风挥过,拳头擦过胸口后,竟然隐隐一阵痛楚。幸好他身体灵活,堪堪避开了骆羿山的正面攻击,这才开始反击。

    在金陵,他是和太学教骑射的夫子学的功夫,因为自个有兴趣,平日里下了学也喜欢和其他人切磋,慢慢练就了一些本事。此时,对阵骆羿山,虽然没有胜算,却也不至于惨败。

    两人交手了数十招,李秋狄终究因为气力和经验不足,惜败在骆羿山手上。

    马奇一张脸沉到底,冷冷命二人归队。汪录却是一脸笑意,对马奇道:“都尉,李秋狄的武功底子不错,我想,由他领一小队兵操练,应当不是什么问题吧?”

    马奇偷鸡不成蚀把米,二话不说,面色难看地离开了校场。李秋狄第一天入伍,就威风了一把,当什长自然不在话下。那一队小兵也对他心悦诚服。

    夜来风凉,李秋狄睡在兵营里,翻来覆去之间,却是毫无睡意。起身踱到营帐外头,在月光下,从怀里掏出华音曾绣给他的香囊。

    那丫头,说是回头要再绣一个给他,后来,却一直没有实现承诺。蹉跎时日,后来变故频频发生,他和她今生不知还能否再见到彼此。

    正端详得入神,身后却忽然传来声音:“心上人绣的?”

    李秋狄回头一看,是骆羿山。点点头,算是承认了。骆羿山从怀里也掏出一条手帕,道:“我也有。也是我心爱的姑娘绣给我的。”

    李秋狄一下子就被他逗笑了。两人白天打过一场,却不打不相识。骆羿山为人豪爽,并没有因为李秋狄第一天入伍就出尽威风而仇视他,反而很佩服他的功夫。

    骆羿山顺口便问了李秋狄为什么要来当兵。

    这个原因,李秋狄觉得,说起来,简直有一匹布那么长。

    此时的金陵皇城,皇帝倚在榻上,疲弱的身体瘦削不堪,低头问跪在跟前的太医:“朕还能活多久?”

    闵隽尘收回手,面色不惊地回道:“皇上乃真龙天子,万岁无忧,何必问这等问题呢?”

    皇帝哼笑了声:“朕又不是傻子,天下谁能活那么长久?你既是我的驸马,亦是我的太医,老实说便是,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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