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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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嫡-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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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璋冷冷看着她。

    “啪!”

    随着一片惊呼声,铁掌带着疾风,大力扇在娇嫩的脸上,杜月芷毫无准备,柔弱的身体受到巨大的冲击,径直向后倒去,摔倒在床榻,磕在大迎枕的角上。

    “三妹妹!”

    “三姑娘!”

    “芷丫头!……快扶起来!”

    杜月芷头晕目眩,身体无力地被人翻过来,她仰躺着,眼冒金星,看人都带着重影,脸火辣辣的疼,口中略有咸腥,有人拿着帕子擦她的脸,还有人在哭泣,有人在斥责,许许多动的声音涌入耳朵,嘈杂又不安。

    “孽障——”

    “璋儿,你在干什么!在我房里打人,还不给我滚出去!”

    “老太君,父亲是一时情急,求您不要责怪父亲,要怪就怪我……”

    “水,快去端水!叫大夫!”

    杜月芷头痛欲裂,她现在真是娇气了,才不过大半年,连一记耳光都吃不住了。

    真痛啊!

    父亲。

    杜月芷在漠然中恢复了神智。

    她被转移到老太君的套间里,睡在那张大床上,旁边围着自己的丫鬟,福妈妈,杜月镜和杜月荇。见她醒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姑娘,您怎么样?”抱琴和青萝一边哭一边拿帕子给她擦脸。

    杜月芷的脸肿的非常厉害,嘴角破了,下巴因为磕在大迎枕上,已经青紫一片,丝丝血迹顺着嘴角溢出来,杜月芷伸出手一抹,指上粘腻,都是红红的血。

    她用指尖揉了揉,那血便淡化了。

    “别哭,我没事,磕了一下而已。”杜月芷见两个丫鬟哭得一塌糊涂,还能反过来安慰她们:“今天是老太君的大寿,你们哭成这样,岂不是让我为难?快收起眼泪,帮我收拾一下。”

    抱琴和青萝心中难受得要死,可是姑娘已经这样说了,她们不能让姑娘失望。在外人的面前流泪,是一种软弱的表现,她们不会软弱,因为这样会害姑娘分心。所以她们一心一意帮杜月芷擦去血迹,整理发髻,衣裳,让她得以留存体面。

    杜月荇趴在床边,声音又娇又嫩,眼睛里含着两汪眼泪:“三姐姐,你是不是疼的很厉害?”

    “不疼。”杜月芷摸了摸杜月荇的头:“没事的,我很快就好了。”

    “骗人,你都快要哭了!”杜月荇是个小孩,心思纯净,看什么都很澄澈。

    杜月芷愣了一下,收回手。

    杜月镜在旁边也很难受,她万万没想到大伯会不由分说打了杜月芷一记耳光,便是再不喜欢的女儿,也该给她一个辩驳的机会,可是大伯分明连这样一个微小的机会也不给三妹妹,全然将她当作了空物。

    杜月镜握着三妹妹冰冷的小手,目光饱含关切,继而又愤愤不平:“大伯父这样对你,连我都看不下去了,我看他也太冷酷无情了些,什么都听大房的!”

    “外面怎么样?”比起指责,杜月芷更关心事态的变化。

    杜月镜顿了顿,声音无力:“大伯父打了你以后,深感愧意,已经给老太君赔了罪,现在正在为大姐姐求情,说这件事必有蹊跷,要老太君三思。”

    外间。

    常氏命女儿跪在老太君面前,语气又温和又不容反驳道:“老太君,这件事其实并不是您想的那样。月薇确实没有亲手绣寿礼,但若是说偷,这是绝对没有的事。她老早就缠着我,说要给您准备一份巨大的寿礼,可是她女红有限,不知怎么绣,我就劝她,哪怕费钱买来,也是一份心意。月薇纠结了半个月,才犹犹豫豫地答应了,还托了信得过的人帮她办。那人也是心急,拿了我们的谢礼,日期临近,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幅百寿图来,哄着月薇说,这是她找人绣的。月薇也没想过这是偷的,欢欢喜喜收下,作为寿礼送给您。若是真有错,那也是我这个母亲的错,帮着她瞒天过海,月薇她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胆子又小,被人一吓就什么也不敢说了。现在有人趁机作乱,大爷爱女心切,难免出手重了些。您也打过大爷,该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大爷打了三姑娘,难道大爷心里不疼么?”

第77章 污蔑() 
常氏这话说的不只是给老太君听,还说的是给周围的女眷听。杜月薇方才出了大丑,也只有靠母亲才能挽回颜面,此刻有了主心骨,配合母亲,底气越发足了,竟有圆谎之势。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看他对芷丫头倒是严苛到极点,上来就打孩子,这是咱们杜府的规矩吗?连我叫他都不理会!”

    老太君终究是气不顺,虽然把杜璋赶到了蝉帐外面,不准他近前说话,但想到他忤逆自己,内心还是哀叹。

    “大爷纵然冒失些,却也是急怒攻心,怕三姑娘失了检点,毁了杜家的声誉。”常氏语气颇为神秘,最后一句话竟是压低了声音,悄声静语的,便是没什么,也有什么了。

    忽然,一个声音自右方斜斜传了进来。

    “大夫人,眼下三姑娘不在这里,请您把话说明白些,莫要像方才那样,让我们姑娘蒙受不白之冤。”

    常氏眉头微皱,看向声音的主人,原来是福妈妈。

    福妈妈方才长了心眼,在杜月芷被抬入里间时,见外间并无自己人,便留了下来,以防万一。果然,趁着杜月芷杜月镜不在,常氏蓄意造谣,竟要污蔑杜月芷,福妈妈当仁不让,立刻顶了回去,让常氏把话说清楚。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细节罢了。白狸绢贵重无比,三姑娘的月银每月十两,便是省吃俭用不吃不花,也存不下买绢的银子。这倒也奇怪,大爷才问过胤哥儿,他说近期并未借过大笔的银子给三姑娘。自三姑娘回府,成日在府里待着,也没有门路,除非做些背地的动作,否则从何而来的银子去买白狸绢……”常氏的话戛然而止,耐人寻味。

    她观察入微,说的并没错。

    杜府小姐们的月银照例是十两,杜月芷又不出去,哪儿来的银子去买白狸绢呢?

    常氏说完,又换上一幅和善的面容,问着福妈妈:“福妈妈,你是三姑娘身旁的老人,贴身服侍教引姑娘,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请你当着老太君的面说,三姑娘从哪儿来的银子?这么大笔银子流入府中却无人得知,账上也没有写清数额,到底是有其他人借钱给三姑娘,还是那人直接送了白狸绢?如果是后者,就更要查清楚了。”

    福妈妈又何尝知道白狸绢是哪儿来的呢?

    她们都知道姑娘结交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秘密得到了许多的好东西,也有补身体的,也有补贴家用的,姑娘虽未隐瞒,却也从不提及。如果有人对姑娘好,都高兴还来不及,况且姑娘向来懂事又聪明,不会无缘无故接受来自外人的援助,必定是上了心,有所依赖的人。

    常氏这样一问,将福妈妈问得哑口无言。她不可能说出那个人,更不可能说出银子的来源。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正对着常氏,依然面色沉稳,气息平缓:“夫人,您似乎忘了,姑娘进过学,在夫子手下学识通理,怎么会是成日在府里待着?”

    杜月薇立刻道:“但那么多世家小辈中,三妹妹并无交好的朋友!”

    福妈妈反问:“何以见得?跟姑娘日日在一处的人,可不是您。”

    杜月薇被一个奴才这样看着,浑身不舒服,正待开口反驳,忽听杜月芷在身后凉凉道:“夫人,大姐姐,杜府家训一百三十四则,不背后议论他人是非,第一百三十五则,不造谣。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好了,何必故意猜测,还为难福妈妈。”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只见青萝和抱琴扶着杜月芷,杜月镜牵着杜月荇,早已是秀目微怒,甚为烦恼地看着大房。

    杜月芷身上都收拾过了,头面也是好的,衣裳也是好的,只是雪白的脸蛋微微肿胀,残留着红红的掌印,下巴仍然青着,一双明目宛若窗含西岭千秋雪,清冷,明净,左右那么一看,连空气都安静下来。

    老太君起身将她搂在怀里:“芷丫头,怎么不在里间好好休息,出来做什么?”杜月芷颔首请了安,声音又清又悦:“今日是老太君大寿,老太君都忙了半日,我身为小辈怎能偷懒。”她看着杜月薇母女,忽而笑了:“方才我在里间已经全部听见,夫人说的没错,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白狸绢是什么来路。”

    杜月薇眼睛亮了,常氏却皱起眉头:“那可是有人送你?”

    “非也。”杜月芷摇头道:“我这绢,全是托二叔为我置办。他借了我银子,又帮我从外头辛苦买来。夫人不信,大可以去问。”

    常氏当然会去问,派去的婆子回禀道:“二爷说,三姑娘的白狸绢确实是他帮忙置办的,因白狸绢非同一般,怕给姑娘惹了麻烦,过账时就没有写得那么详细。如有需要,他会亲自来解释。”

    常氏和杜月薇的脸色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你们也不问问清楚,就胡乱猜测。芷丫头纵然小,可也知道讲证据,怎么大夫人反而连芷丫头都不及了?”老太君拧起眉头,先斥责了一顿常氏,又对着蝉帐外的杜璋道:“璋儿,你听见了?”

    母亲发问,杜璋立时答道:“听见了。”

    “那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杜璋却没有言语。

    老太君叹了口气。

    杜月芷看着那映在帐子上的高大身影,半日没有动静,心中也不知是何思绪。对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父亲,想必这些话在他耳朵里,也不过是辩解吧。

    呵。

    老太君怪杜月镜:“这件事你怎么不说?白看着你妹妹受屈?”

    杜月镜凑在老太君耳边,声音又低,又毫不客气道:“老太君,不是我不说,实在是我也不知道。这本是三妹妹的一片孝心,被人曲解成这般,还差点落下不检点的名声,我劝老太君还是快些给某些人吃定心丸,省的她们又兴风作浪。”

    “你这滑头,又在乱说话。”老太君嗔怪地点了点她的鼻头,心中另有一番思绪。

    夏妈妈也适时道:“老太君,吃寿面的时辰到了,您看……”

    老太君也知道此时若是还让杜月薇去跪佛堂,只怕吃亏还是芷丫头,还是杜月芷给了台阶:“老太君,今日是您的大寿,是喜事,不宜分开,您就别罚大姐姐了罢。”

    “那你……”

    “我没关系的。”杜月芷微微一笑:“大局为重。”

    老太君内心震动,她一向都强调的大局,可在这府里,又有多少人在乎呢?她沉吟片刻,当着众人道:“此事薇丫头和芷丫头都是无辜的,一个被小人愚弄,一个则是原本误会。现在弄清真相,我也知道孩子的孝心使然,以后谁也不准再提。”

    但是私底下,仍然没有饶了杜月薇,大寿过后,她将抄佛经,斋戒一个月,削减月银和丫鬟,半年不准出府参宴:“若是再犯,就送到城外庵里,好好修行一年!”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常氏没有扳倒杜月芷,但却让女儿当众免了罚,也算争回一点面子,至于抄经和斋戒,心里虽不情愿,倒也无话可说。

    只是常氏隐约察觉到老太君的变化,有些不安。以前老太君也不是没对大房生气过,可那再怎么生气,也是冷落一阵就好,如今虽说也顾及了大房的面子,但是那从骨子里散发的冷淡,却与以前不同。

    越是平静,越是妥协,越代表了失望。

    常氏眉头皱的更深了。

    “老太君,我扶您……”

    她话还没说完,只听老太君道:“镜丫头,芷丫头,来扶着我。”

    老太君执了杜月芷和杜月镜的手去吃寿面,其他人也纷纷起身,留下大房尴尬地跟在后面。

    “我原本也是奇怪三姑娘从哪里买来的绢,现在终于解惑,心里倒很敬佩三姑娘的为人。”

    “是呀,大夫人百般刁难,三姑娘依然能完美脱身。”

    “有胆刁难,不过是仗着大爷的喜欢和宠爱……”

    杜月芷和杜月镜交换了眼色,各自一笑。

    那日,杜月镜送杜月芷回房,与她交谈许久。临走之前,杜月镜握着她的双手信誓旦旦道:“你放心吧,我会同父亲说的,他一定会答应你,帮你度过这次难关。”

    杜月芷所求的,就是这件事。二叔做掩护,比别人更好。

    她事无巨细,全都想到了,所以才能如此淡定。便是中间出现了小插曲,无妨,只会让她更加完善计划罢了。

    杜月芷渐渐经过杜璋,杜璋目光落在杜月芷脸上,那是一张多么好看的小脸,他方才究竟是怎么下的去手的呢?是看到了月薇的眼泪,还是看到月芷坐在了那个位置,却无动于衷?

    “月芷。”他沉声叫道。

    杜月芷装作没听到。

    “月芷!”加重语气。

    “三妹妹,大伯父叫你。”杜月镜叫道。

    杜月芷停下脚步,回头,像看一个陌生人那样看着杜璋:“父亲,您叫我吗?真是抱歉,我耳朵方才被您打得耳鸣阵阵,听不大清。您有何吩咐?”

    杜璋被女儿那陌生的眼神刺伤,他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又从何说起。

    他是个将军,天生威武。

    可他也是世上最悲哀的人,留不住所有的明珠。

    “父亲!”月薇从后面跑过来,抱住杜璋的袖子,瞪着杜月芷。

    杜月芷等了一会儿,见杜璋什么也不说,大房的人又虎视眈眈,便不再等待,转身离去。

    杜璋想叫住她,却被月薇紧紧拉住,只见月芷走得很快,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人群中。

    “罢了。”

    所幸吃寿面是男女帷帐分开,杜怀胤并未看到杜月芷的脸,否则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吃完寿面,老太君与等候在外面的各府主母说话,其他姨娘姑娘们皆在作陪。杜月芷的小脸始终无法消肿,就随便选了一块面纱带上,外人亦看不见她的容貌,只是越看不见,越想看。

    到了晚上,杜府参加夜宴的人更多。

    杜月芷因为脸上有伤,早早就回到小院,她想着二夫人还在昏睡,点了灯,拿了那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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