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儿,我们一起种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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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儿,我们一起种田吧- 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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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润了润枯燥的唇瓣,“皇上,先灭火,再治人。”他点了点头。

    我把忙着指挥救火的赵显叫来,把宫廷设计图交给他,尽量沉着地交代:“南宫内有十四处秘道,且与城市相通。目前已烧毁了八处。虽然别人应不知此图,但为了防范,你要按图搜查,并且守住出口。昭阳殿内的火势不可当,三大殿肯定是完了。你要注意别让火焰从那些秘密口传播到别的地方去。如雅,你跟着,陪赵将军布置机宜”

    谢如雅和赵显才离开,就有人道:“皇太弟进宫了”

    阿宙冲过石桥,到皇帝的跟前下跪:“皇上,臣弟来迟,罪该万死。”

    天寰正对侍卫们小声吩咐,这时才抬头,道:“五弟和朕都命大。深夜起火,要不是五弟有要事出城,要不是皇后思旧让朕去冷宫寻故人,我兄弟险些就中了那疯妇的毒计。”

    阿宙双手微颤,把头死死地压在手背上,回答道:“是天佑我主。阿六、阿七在哪里?”

    天寰长叹一声,对阿宙说:“跟着朕来”

    侍从们挡开人群,只由我和阿宙跟在天寰身后。到了清凉殿,我见阿宙的手颤抖不止,就暗暗地用指甲弹弹他的手背。他楞了一下,抬手夹好耳边因疾驰而散乱的长发。

    七王睡在一张长塌上,好像冷极了,浑身抖个不停。阿宙扑过去抱着他,“七弟!”

    “烧死了活活烧死了”七王喃喃地说。他的腿被砸伤了,受惊不小。

    天寰注视着两个弟弟,把一支翡翠管交给我,“是珍珠粉,给他灌下去压惊。”

    我和阿宙掖着七弟。我柔声安慰道:“七弟,火灭了,你安全了。”阿宙撬开弟弟的牙关。我怕他呛着,喂得极慢,还用手抚摸着他的背脊和前胸。

    未央殿里只有半段残烛,我看到天寰走到另一张围着帐子的塌钱。他的背影一动不动。

    “五弟,阿六死了。侍卫们拼命才抢了他的半截尸身出来。此刻,朕不敢相信,这就是朕父皇的骨肉。记得阿六小时候总抢了樱桃埋头独吃,吃得满嘴血红。朕说‘小六儿别吃那么多,吃多了会撑坏的’。他笑呵呵地说‘撑坏了再不吃’。他跟你抱在一块儿,两个人都是胖胖的。你们不知道墙后面还有别的世界”

    阿宙的肩膀抽动了一下。我扶着元旭宗躺下。阿宙踉跄到皇帝脚下,“臣弟明白皇上的难处。天下已平,六弟虽然不幸身亡在南都,但他死得其所。臣弟臣弟这次又罪责,没有防范好宫廷防务,陷帝、后于危险之中,而且还擅自出去夜游。臣弟”他好像看清楚了六王的尸体,肩膀又一抽,没能说下去。

    “皇上”我走了过去,“皇上,五殿下是为了我的事去城西的。母亲园寝室殿下的人在看护。迁葬之事临近,我有些事,虽琐碎但重要,顺便托给殿下办理。”

    因为阿宙正匍匐着,只有我看到阴暗里的天寰的笑。他的笑容苍白,目光清冷。

    “嗯,朕没有说五弟有错,皇后放心。五弟你可以伤心,但不要多心。”

    七王在昏睡中不断地呻吟,声音回荡在大殿内。因为天热,苍蝇们逐臭而来,聚集在帐子上。

    “皇上说的是,我当然放心。”我又朝天寰走了一步,“皇上富有四海,贵为天子,难道不能容忍五弟?兄弟之间,皇上明察秋毫,外人岂能罗织罪名?”

    阿宙抢道:“皇上虽宽容,但臣弟任兵马大元帅以来,确有诸多办事不妥的地方。进城之后,六弟的行为失检,臣弟也有所姑息臣对此次大火,深自自责,臣弟请皇上削去皇太弟和兵马大元帅之职。”

    我瞧了天寰一眼,他离得我近了,眼中反倒水雾朦胧。

    天寰盯了我一眼。我伸了一下发凉的双手,说:“不可以。皇上不能允准。”

    阿宙惊奇地看了我一眼。天寰唇角的微笑若隐若现。

    我吐字缓慢,“君宙,这不行的。你就不该对皇上提出来。皇太弟乃国家名誉,不是儿戏。南征才结束,你若因为一个弟弟死于非命,烧坏了一座腐朽的宫廷酒引咎,今后还怎么做事为人?怎么当皇帝的副手?古人云‘善始善终’,天下兵马大元帅,原本是战争时期的非常称呼。不用你说,战后自然会废除此位,以求太平。可是皇太弟,就不同了。既然你接受了那个封号,就该一直坚持到最后关头。皇上给人的,皇上也能取走,但全都取决于皇帝,而不是出于你个人。这才叫忠臣贤弟。”

    天寰拉起阿宙,语音温柔,“听到皇后的话了吗?五弟你只管行路。朕如今只有两个弟弟了,朕能宽容到不能宽容的地方。对你,朕从来有期望。南北统一,你立首功。然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到满后无有不变的。你的担忧起源于此。朕重学论语,最喜欢孔子的一个思想。弟子们问如何能‘满’而保全。孔子说‘功批天下,守之以让。勇力抚世,守之以怯。’只要你居安思危,谦逊守中,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他用另一只手,捏着我的手,“你们跟我过来。”

    我们走到光线稍明的入口处,天寰捧出传国玉玺,交给阿宙,道:“这传国的宝物,终于归朕。可就是方才,朕发现了它的不妥。你们看看。”

    阿宙的脸上带着泪痕。我在阿宙的手心里仔细瞧着那块玉,“啊,竟有个角残了!”

    南朝自建立江南王朝以来,就一直以传国玉玺正统帝系自傲。可是原来传国玉玺是残破的。难道数百年以来,大家都在使用伪造的玉玺?父皇留给我这个玉玺,是何用意?我有淡淡的失望,又有点儿迷惑。

    天寰仰起脸,说:“当年元石先生曾讲,传国玉玺,自始皇帝时代便有传承。可是新朝篡权的时候,玉玺被年老的皇太后砸了一下,所以缺了一点儿边角。南北分裂后,除了南帝,再也没有见过传国玉玺的人,世人也就无法鉴别真伪。玉玺有缺,正合朕心。真拥有天下的人,就是不完美的,像这个玉玺一样。朕要把传国玉玺放到祖宗太庙,告诫天下人、后世之君。”

    阿宙擦了擦眼睛,他捧着那玉玺,交还给天寰,“皇”

    天寰掏出手帕给他擦泪,“隐恶而扬善,是为君之德。六弟已死,有的是永远别提了。朕赐他为魏忠王。长子如意继承亲王名禄。迦叶由朕抚养到如今,从此他和如意一并由你这叔叔抚养,可好?”天寰要送走迦叶,太一不是更寂寞?但太一总是要寂寞的。

    阿宙点了点头。天寰走到门口,对侍卫们说:“迅速为六王入殓,将七王安置到军营之内。此地不宜久留,明日朕夫妇由太弟护送,迁出南宫。亡国宫殿之不祥,正在于此。”

    我见圆荷正等在门前,便吩咐道:“去找些白布来,亲王遇难,皇上和我自然都要服麻五日。”

    黎明快来的时候,我便背靠天寰缝制丧服。天寰不时布置手下,我只当做听不见。

    惠童后来告诉我,李茯苓入殓的时候,赵王一直陪着,还将怀里几朵石竹花放入了她的棺木。

    五日之后,皇帝在大本营内为遇难众人举行祭奠。谢如雅穿着一身白衣求见我,对我轻声道:“这次大火果然不妙。建康城凡是有些仇视北朝,不愿在新朝为官的,还有大将军府的奴仆属官,都被朝廷的军队报复性抓了。皇后虽然陈氏企图谋害皇帝,且让二王一死一伤但让那么多南人为六王那样的人殉葬,应该吗?”

    我笑了笑,把龙团茶的茶饼剪开,预备分给参加祭奠的众人。我说:“如雅,以后不要南人北人的了。天地本无限,何人分南北?如今天堑将成为通途,还拘泥于南北,是老套烂俗。皇上我知他。他虽好杀,但过去乃不得已而为之。今年破城,他对建康如何?可曾有滥杀?你都看在眼里的。”我把一个茶饼递给他,“皇上不会绕过我自作主张的。他问我的时候,我自然有话。你瞧福建的新茶,多好。我给你留几块,你用得着。”

    谢如雅一怔,“我用它做什么?我只喝碧螺春。”

    “我没让你喝,是让你送礼的。如今谁家聘姑娘不要茶呢”

    谢如雅脸一红,“那么急?”

    “急啊,你不急我都替姑娘家急。崔姑娘二十多了。现在天下定了,你还遥遥无期?”

    “我”谢如雅沉默。

    正说着,惠童过来了。我一笑,“请进来吧。”

    崔惜宁戴着斗笠,一身素纱,宛如白梅,冷艳照水。她对我行礼,而后直接道:“如雅。”

    谢如雅想了半天,说:“你来得倒快。”

    “我早来了,就等在京口。建康城被围的时候,我怕你分心。”崔惜宁说。

    谢如雅又呆了好一会儿,说:“这茶,皇后让我送给你,但我在家只喝碧螺春的。”

    崔惜宁微笑,她轻盈地接过贵重的龙团茶饼,回答道:“我从京口来时买了些新茶,碰巧全是碧螺春。”

    我莞尔。他们一个素纱,一个雪衣。虽远处哀乐煞了风景,但此处妙人清新,时光且留住。

    月老,是个任性的老人。有缘的,终能跨过千山万水;无分的,挣扎几番终不能相拥。

    我进了灵堂,魏忠王的排位在中间,其他人的排位依次。我望着李茯苓的排位,忽然想起初见她的那个花季,只觉得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我们将会天天老去,而她永远在花季里。

    “皇后。”天寰叫我。我为了李茯苓掉了几滴眼泪。

    他把一份名单给我,“这汐儿呢貌似都与陈氏有关联。朕想平息众怒,杀了一半,竟也有三百多人。既然江南交给吴王,江南又是皇后汤沐邑,请问你如何才好?”

    我欠身,“皇上真让我做主?”

第218章() 
又是一年晚秋时节,天穹如洗,桂子初收。三宫六院,余香飘散。

    我和善静尼姑漫步于林苑之中。善静尼姑笑着说:“皇后圣睿十六年到长安的时候,皇上让我到桂宫教授你朝廷礼仪。当时他说‘姨母,朕交给你一个女孩儿。朕想让她当朕的皇后。你要用心的第一件事,是。”

    在姨母的面前,我总褪不去一丝少女时代的羞涩。我二十六岁了,正当盛年,桂花不论开或不开,都好像融入了我的信条里。它不怨秋风,不从群花,唤回心底的春意,洒向人间的都是爱。让她喜欢上宫内的桂花。’一晃十年了,皇后风采胜极,桂花开满宫城,都没辜负皇上的心意

    告别了善静尼姑,我回到太极宫。琴声悠扬,是“流水”之曲。园荷为我披上纱衣。我静静地倚在廊下听琴。金灯之旁,上官先生看着太一弹琴。一声一声的流水音,都是他一点一点地灌到孩子的心田里去的。太一虽然只有七根手指,但弹琴并不比常人逊色,也是他自己肯用心。

    人道是太一天姿秀绝,怎知道先生育人的辛苦。天寰日理万机,霸业定后,政务比之前繁了一倍。我童年失学,不能说知识渊博。因此太一的师傅,便要承担全部的责任。他教他六艺,也教他为人。太一一曲奏毕,肃然起立,到案边倒了一杯茶,奉给上官先生,“先生”

    上官先生喝了一口,道:“此曲弹得比以前进步了,但还有不足。”

    太一生就珠耀玉润,明眸白皙,笑起来秀发如画,“我就知不好。我在宫中少见其他孩子,找不到多少知音。”他给右手戴上蓝丝手套。

    上官先生笑道:“此言差矣。谁说知音非要是孩子?我,你的父母都是你的知音。何拘泥于年龄、身份?渔夫可以为圣贤知音,老者也可以为孩童知音。”

    太一靠紧他说:“渔父听琴,可以说是知音。但琴音也不是一个人内心的全部。”

    “太一,红尘之中要找个人和你心思一致,共呼吸、同命运的人,难比登天。知音,不必是那些能全懂你的人,而是那些愿意懂你的人。你将来要君临天下的话,哪里能找到几个知音?大臣,后宫,能懂你的人,就是难能可贵了。”

    太一用手指揉了揉鼻尖,“我最乐意当父皇的儿子。皇太弟,是我五叔,名分已定。”他的神态还未脱天真之气,可言语十分认真。

    上官先生沉默片刻,微笑着拍了拍太一,“将来的事,不该揣测。顺天应人吧,不然就是逆行。”

    我点头,走入殿中,笑道:“怎么,家家不能当我太一的知音?”

    “家家回来了。”太一朝我跳过来。我摩挲着他的头颈。他对先生吐舌,“让家家听去了。”

    上官先生起身,问我:“师兄还不到?近日首次开科取士,可别让他操劳过甚了。”

    我叹息,“要我可以代劳就好了。九品中正制延续数百年,科举制推行自然是头等大事。虽然他早就有心拔擢寒门素族的文人,我主持的修文殿编书便是个伏笔。但现在真要以人才为上,阻力何其之大。就说满朝文官,从尚书令崔大人到吏部尚书杜昭维、户部尚书谢如雅,谁不是高门子弟?皇上已经取了折中,将科举和品第制度结合,一半一半地来。但是朝野上下观望议论,以为废祖制不妥。你最清楚天寰,他决心的事,无不尽力而为。就说这几年,均田制、租用调制、统一度量制、发行五铢钱,哪件不够他操劳的?”

    上官先生默然。我对园荷招手,“今日的晚膳,先热着,不晓得他什么时候回呢惠童不是去文德殿给阅卷的大人们送汤饭了吗?皇上他吃了人参汤吗?”

    园荷稳当当地说:“遵命。惠童已传信来,各位大人都感激皇后的关怀。皇上用过汤了。”

    我曾答应十年一放老宫女,许多人今夏都拜辞中宫还乡了。园荷却发誓永不嫁,只能留着。虽然现在她和惠童等于我在宫内的左右手,但我常常错觉园荷是一夜之间变成大人的。

    我想是因为我溺爱这个丫头。虽然我宠爱她,但绝不能流露出超越界限的程度。

    好多人抱怨亲人,说总把他们当孩子。其实,这只是一种爱意。

    “爹爹,爹爹。”跑到外头翘首以待的太一眼尖,发现了以银烛宫灯为前导的皇帝。

    他跑着去迎天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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