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列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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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列侯-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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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君孺在家中行三,也是卫家六兄妹里的长女,两个兄长服丧期间还要为生计奔波劳苦,她这个做姐姐的只有省吃俭用供着妹妹弟弟吃饭,像这样洒扫侯府一个庭院的工作只是寻常,劈柴跳水烧火做饭的重活他都做过。

小婢女三春急匆匆的跑过来。“君孺,快过来看,那就是霍家小郎君。”

卫君孺抬起头,瞟向庭院回廊下一行衣衫光线的男子,她认得那领头的中年男子叫丁回,十年前被任命为侯国的侯令长,霍家小郎君就跟在他身后的十七八岁年轻男子,这人面相不错就是品行不端,隔三差五就会往侯府里跑,人长的好看嘴巴甜如蜜,哄的许多婢女见到他就不由自主的靠拢过去。

就连她的二妹也在偷偷喜欢霍仲孺,有几次她碰到二妹和霍仲孺站在树下说悄悄话,那神情就像热恋中的**融化在一起不分彼此,即便霍家小郎君品行端正讨得她欢喜,可她又怎么会去和二妹争夺有**呢?

卫君孺笑道:“三春又思春了。”

“就你知道的多,我要撕了你的嘴。”三春闹了个大红脸,啐了一口又说道:“君孺,算算日子你家快到除服的时候了吧?一家六兄妹服丧三年,看看把我们的美人给饿的,水灵灵的美丽女子快脱了形,你素来又不爱惜自己,脸蛋脏兮兮的又怎么会有男人看上你呢?”

“你好多嘴多舌,夫人,贵女子们打扮的漂漂亮亮等待夫婿宠爱,我们做婢女的打扮干净整齐做什么?比起夫人、贵女子的姿容服饰要差多了。”卫君孺拿起一根扫把递过去:“你要是有心就帮我扫扫地,也不枉我这些年对你的好。”

三春拿起扫把胡乱扫着嘴里一刻不停:“你不应该瞧不起你自己,瞧瞧你这小脸蛋洗干净抹上粉,涂上胭脂就是个我见犹怜的美女子,如果被君侯见到一定会收为御婢。”

卫君孺一脸忧愁地说道:“我和妹妹卫少儿在侯府里做工,省下的口粮要供养女弟和弟弟,三妹卫子夫原本在乐师那儿学赵国民谣,因为服丧中断三年还不知道乐师收不收,小弟阿青才九岁。”

“别说你那个小弟,他家公(父亲)是侯国里的富户簪袅郑季,按汉律奴婢与庶民所生子为庶民,卫媪与郑季生了阿青也是庶民,他为什么不回郑家做庶民呢?总好过在侯府里做奴婢。”

卫君孺摇摇头不发一语,侯府里都知道她母亲卫媪与人私通生了卫青,侯府里并没有责罚或者扭送官府的打算,侯府里反而对卫媪死了男人照顾几个孩子眼看要活不下去非常同情,暗中鼓励卫媪找个男人改嫁养活家庭。

这个时代**改嫁不受歧视,朝廷还大力鼓励**改嫁,平民私通结婚也丝毫不觉得奇怪。

只可惜卫媪找的郑季实在不着调,卫媪怀上卫青没多久感情由浓转淡,想起卫媪还有五个和别人生的子女又反悔了,很干脆的吃干抹净转头找了户良家女子成婚生子,把卫媪晾在一旁反而里外不是人。

这个薄情负义的小人却把卫媪害惨了,可怜的女人在愤怒和哀伤中撇下六个儿女病死了,她临死前还在念叨死在吴楚七国之乱里的夫婿,只有自己的丈夫才是她一生的挚爱。

三春见她不语,就叽叽喳喳的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听说卫媪故去前送阿青去郑家,侯府也默许阿青成为侯国的庶民,可没想到那个簪袅郑季不似男儿,把阿青当作郑家的奴婢使唤,让自己的孩子去拜师学习《诗》、《书》,让阿青拿起鞭子去放羊,最后是阿青受不了逃回侯府里……”

突然,庭院里的奴仆停下手,在庭院尽头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丁回怒气冲冲的从侯府里走出来,向来爱出风头的霍仲孺对侯府婢女们抛来的媚眼毫无反应,老实的跟在侯令长身后步履匆匆而去。

“好像吵架了,丁回做的越来越过分了!”

“嘘!小声点些。”

“怕什么,那丁回飞扬跋扈不是一两日了,原本不过是侯国里的一介酸儒,傍上前任郡守当了侯国的侯令长,对咱们君侯横挑鼻子竖挑眼,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匹夫。”

“冲撞君侯无礼至极,应该告他一状,让他去遍地当刑徒。”

三春凑过去偷听年长的仆役交谈,心里想上紧的弓弦担心的要命,他很担心霍家小郎君被那个什么丁回牵连进去,汉律里有个“城旦舂”的罪名,有的时候还要加上个在脸上刺字黥面的刑罚。

如果真是那样,霍家小郎君的漂亮脸蛋就被要毁掉了,由不得三春不担心。

“你们都在干什么?快散了,做活去。”陈掌气势汹汹的驱赶开扎堆的仆役,这些奴仆看到陈掌一来也是敢怒不敢言,几个老仆谄笑着凑过去搭讪被拒的灰头土脸,扎堆的人群没一会儿被驱散了。

三春本来摸起扫把想跟着卫君孺一起扫地,被陈掌瞪了一眼顿时不高兴的丢下扫把:“陈掌,你别以为我就怕你,就你那点小心思还逃不过我的眼睛,信不信你今天给我脸色看,明天我就让侯府里都知道你那点破事?”

陈掌立刻换了个脸色,笑容满面地说:“有话好说,今天我有点事像找卫君孺。”

“哼!还不是为了卫少儿那点事,你不乐意让我听,我还不乐意看到你呢。”三春拎起裙子气呼呼的走了。

见碍事的人走了,陈掌笑呵呵地走过来:“卫君孺扫地累了吧?先坐着歇会儿,我有话要问你。”

卫君孺看了陈掌一眼继续扫地,陈家是侯府里的权势家族,陈掌身为侯府大管家陈叔的嫡孙待遇比普通奴仆高的多,据说再过几年就要被君侯任命为家吏,那样就顺理成章的脱离奴婢的地位成为庶民。

但是她不稀罕,二妹卫少儿也不稀罕,她知道妹妹喜欢的是刚才灰溜溜逃走的霍仲孺,这个陈掌整天想着动卫家的脑筋是白费心机。

陈掌见她一语不发,就说道:“实话告诉你,我想和你二妹卫少儿结缘,你只要愿意在里面牵线搭桥,我就把你调到尚食房里做帮厨,你考虑一下。”

过了许久,仍不见卫君孺答话,陈掌非常生气:“你不要不识好歹,不要忘记你是侯府的家奴,惹恼了我今年八月分配婚事,我就把你许给赶车的老吕头做新妇!”

“你敢!”卫君孺丢下扫把怒视他:“我就是投井死了也不会受你随意摆布,我妹卫少儿早已经有心上人,我奉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发怒的女人像头母狮子,即使面对高她一个头的彪形大汉也毫不畏惧,在目光的交锋中陈掌率先支撑不住败退下来,他突然明白去年卫君孺拒绝他结缘请求的原因,或许她从来就没有看的起自己。

去年被服丧的卫君孺骂了狗血淋头自讨没趣,今年看上更小的卫少儿又被骂的抬不起头,陈掌受伤的自尊心像野火猛地窜起来:“好好好!你们卫家人性子刚烈,我就看你们能刚烈到什么时候,你就当一辈子粗使丫头别想出头了!”

陈掌怒气冲冲的转过头,迎面看到黑色的影子袭来,下意识的一躲却感觉整个人天旋地转,当他反应过来才发觉左半张脸颊火辣辣的疼,竟会莫名其妙的挨了一巴掌,抬起头惊愕的发现陈叔收起铁掌气的浑身发抖,平阳侯曹时与文师樊它广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他突然慌了。

“孽孙!我陈家世代为侯府做事,从不欺凌弱小瞒骗君侯,没想到你这孽孙竟然做起欺男霸女的勾当,悔不该该把你留在侯府里,养出一身纨绔无耻的奸猾脾性!”陈叔抽出挂在腰带上的鞭子,对着陈掌劈头盖脸的抽过去。

陈掌被鞭子抽的哇哇乱叫,护住脑袋缩成一团也不敢躲闪,任凭老人家拿着鞭子抽打七八十下,直到衣衫抽破浑身上下留下一道道血痕。

——

ps:这里用妹妹称呼是不正确的,正确称呼应是女弟,但那个叫法太别扭了,读起来也不太习惯,就用了比较顺口的读法,大家能明白就好。

第5章 卫家入彀

“陈叔,且止住吧。”

陈叔这才领命收起皮鞭,嘴里还对着不成器的孙子破口大骂,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气愤和恼火。陈掌自知理亏,除了躺在地上干嚎完全不敢抬头辩解。

他知道祖父是在救他的命,依照汉律列侯是有权力处置恶仆刁奴,即便今天当场把陈掌打死也不过向太守报个备而已,这一顿鞭子打的虽狠却并没有白挨,打成这模样君侯是不会再用笞刑打死他。

曹时是在给陈叔面子,老人家为曹家奋斗一辈子却有个不争气的孙子,今天是可以用小错把陈掌打死作为惩罚,让陈叔这一脉从此断了祭祀,但这样会让侯府上下对他胆战心惊,唯唯诺诺唯恐做错受罚而死,施威过火会让仆役们渐渐忘记几代列侯赐予的恩德。

君侯有心留陈掌一条性命,旁观者樊它广洞若观火,主动询问道:“欺下瞒上笞八十,小惩大诫以儆效尤,君侯打算如何处置陈掌。”

处置的意思在暗示应该降级处罚,抽一顿鞭子官复原职很容易固态萌发,以儆效尤就要让犯罪者有刻骨铭心的记忆,这也是秦汉相承的法条本意。

陈叔希冀的目光注视下,曹时沉吟片刻:“侯府在马邑的商队还缺几个马夫,就将他仆役待遇减二级做马夫去,在马邑好好养马并练习骑术,做不好这些就不要回来了。”

“谢君侯。”陈叔松了口气感激的连忙顿首拜下,发配到边地磨练几年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陈掌挨了一脚也爬起来跟着祖父一起谢恩,祖孙俩一瘸一拐的退下去。

自从汉家与匈奴和亲以来边地鲜有大规模战火,匈奴人只是习惯性的每隔七八年小规模劫掠一次,如汉文帝时期烽火到甘泉山的景象已经几十年没有出现过。

曹时回过头看到那个扫地的侍女蒙在原地发呆,便笑着说道:“没想到我侯府中也有如此刚烈的奇女子,让我想起冒死救父的淳于缇萦,告诉我你的名字。”

女子俯手肃拜,垂下头低声道:“婢子名叫卫君孺。”

“卫君孺,是个好名字,我看你也穿着的丧服,家中是哪位长辈故去?”

“家母卫媪三年前故去,过几天婢子除服。”卫君孺垂下头心里忐忑不安,担心君侯看到她的丧服触景生情坏了兴致。

“无妨,卫媪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你说说家里的来历。”

“价目曾是先代曹公(曹奇)的御婢,活被先代曹公赐予家公(父亲)卫平为妻,家公于吴楚七国之乱战死,没过几年家母就病逝了。”

御婢就是通房丫头,只要被临幸过就自动成为列侯媵妾,这个时代列侯通常有几个到几十个不等的御婢,诸侯王相比之下更夸张,比如已经就藩的中山靖王刘胜,二十多岁就宠幸了近百名御婢,子女双双超过十位数。

“卫媪,卫平,卫家。”曹时的脑海里猛然闪过一道灵光脱口而出:“平阳侯府的卫家,卫子夫!卫青!”

樊它广见卫君孺身体突然僵住,认真地盘问道:“君侯问你话,你家里是不是有两个叫卫子夫和卫青的人?”

“……是,婢子家中却有二人叫这名字,这二人是婢子的妹妹和弟弟。”卫君孺害怕的瑟瑟发抖,生怕君侯一声令下将妹妹和弟弟捉走,她可以直视陈掌斥骂他是败类,可以拿起扫把打跑**他的登徒子,但是她不敢拿六兄妹的性命来赌君侯的耐心。

“卫家……平阳侯府卫家,我终于明白了。”曹时的脑海里闪过诸般念头,忽然某个念头被点破顿时豁然开朗。

灯下黑也被他碰到一会,他的印象里总是以为卫子夫、卫青是平阳公主发掘的人才,从没有想过这对姐弟其实一直就是平阳侯府的家奴,只是被平阳公主收集培养并献给刘彻罢了。

“所谓骑马找马,我算的明白了。”曹时亲自扶起卫君孺,看这脏兮兮的面庞上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穿了三年的丧服被磨坏了边角,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来让整个小脸变的乱七八糟,僵硬的身体和紧张的眼神暗示她此时很害怕,很担心。

“不用害怕,我听说美丽而有良好品德的女子是宝贵的财富,就好比卫姑定姜那样的贤女子,这样的女子不应该受到苛待。”曹时抓起她手中的扫把丢到一旁,卫君孺听懂君侯的画外音,红云顿时染红了脸颊。

用品德高尚的定姜来形容脏兮兮的婢女,樊它广在心中忍不住惊讶:“君侯竟会对粗使婢女如此礼遇,难道这个女子真的有这样贤德吗?”

曹时兴奋的无以复加,忍不住又确认一遍:“你今年十五岁,下面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卫青不是你父亲生的吧?”

“婢子的弟弟阿青本姓郑,家公是侯国富户簪袅郑季。”卫君孺小心翼翼的想缩回身,奈何曹时心情激动的握住她的胳膊不松手,心里是又高兴又害怕,担心君侯一反常态的兴奋表情会影响身体康复,可怜巴巴的望向侯府文师樊它广求助。

侯府文师果然出手拦住平阳侯:“君侯贵,婢女轻,君侯不可为婢女而废礼也,夫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各以其所好,反自为祸。”

善骑马的摔下马,善游泳的被淹死,善于饮酒的会喝醉,善于战斗的被杀死,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擅长的领域毫无问题,却不知反而为自己招来灾祸。

汉承周礼,对礼仪的要求几近苛刻,亏礼废节谓之不敬,即使贵为列侯之尊如果触犯礼法也难逃重罚,坐不敬免侯除国,坐大不敬腰斩弃市也毫不觉得奇怪。

曹时顿时打个激灵,樊它广警告他不可因私废礼,废礼即为不敬,即便天子廷尉不知道君侯的作为,但只要放松警惕很容易栽在不敬罪上。

“汉家礼法、刑律太**了,动辄免侯杀人,我要小心谨慎提防一不留神丢了小命。”曹时立刻撒手改口,任命卫君孺成为侯府御婢,光明正大的把卫家长姐收为自己的通房丫头。

樊它广很担心他醉心女色,又发出警告:“君侯身体康复不久,不宜行人伦之事,而且公主在京师盼望君侯很长时间了,君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临幸御婢,若是很不幸的怀上君侯的孩子,公主对君侯会非常失望,假若君侯与公主的感情出现裂痕对侯国百害而无一利。”

“文师说的有理,养病期间以保养身体为主。”曹时回应道,从记忆里看,平阳公主与他的感情算不上亲密,匆匆成婚没几天就分别两地服丧守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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