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来自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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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来自末世-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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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轮换药都要这样痛苦……江菱朝康熙那边瞥了一眼,看见康熙身体僵直了,似是要转过身,但终究还是一动不动。江菱闭着眼睛,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腰腹的痛感上,再也无暇顾及康熙了。

    等到嬷嬷们换完药,收拾了东西离开,她如同在水里浸泡过一般,冷汗沾湿了雪白的中衣。

    ——哦,是中衣。

    江菱挣扎着爬起来,想要披上外衣,忽然康熙搁下折子,转身望着她,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里隐然有叹息之意,但更多的则是无奈和不解。“你似乎是在忍着。”他低低地说道,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朝她这边走了过来,眼神有着微微的怜惜。

    ——别这样看着我。

    江菱脑海里响起了尖锐的警报,正待坐起来,但腰腹上传来了尖锐的剧痛。在那一霎那,她的脸色也变得分外苍白,也不知道是因为剧痛,还是因为康熙刚刚的动作。

    康熙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迟疑。

    但最终他还是走到了江菱床前,将手里的折子搁在枕边,将她扶了起来,轻轻拭去她面颊上的汗珠。尖锐的剧痛让江菱暂且无暇顾及其他,甚至无暇避开康熙的动作。

    康熙仔仔细细的替她擦净了汗,才低声叹息道:“睡罢。”

    言罢唤了人过来,替自己更了衣,躺在江菱身侧,命人吹熄了烛火。

    江菱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但因为腰腹剧痛的缘故,仍旧死死地按捺着。

    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沉沉的叹息,紧接着,有明黄的薄被盖在了她的身上。此时虽然是夏日,但因为承德阴凉,周围又都是湖泊和林木,晚间的温度要低一些。江菱攥住薄被的一角,脑子里乱成一团,刚刚推演好的那些剧本,早已经被撕得七零八落,什么都不剩下了。

    江菱侧躺着,背对着康熙,指尖隐隐地泛了白。

    但康熙却没有任何动作,单纯是替她盖了盖被子,便没有了声息。

    江菱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地数到了一千八百二十九,仍旧没有等到预料中的动作。她暗暗地松了口气,僵直的脊背一点点放松下来,但却仍旧一动都不敢动。腰腹上的剧痛一点点退散了去,想来是药劲儿已经过去了,便又模模糊糊地有了些睡意。

    再后来,便沉沉地睡过去了。

    等到江菱睡去,康熙才低声地笑了笑,起身点起一盏灯,批了小半匣的折子。江菱睡得很沉,又是背对着外面的,便没有被烛光惊醒。等到更漏将近子时,外面仅余下细微的虫豸之声,康熙才重新熄了烛火,回到江菱身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女子的呼吸声轻轻浅浅,纤长的睫毛微颤了颤,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剧痛淡去之后,面容上的血色便恢复了一些,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在月光里透着健康的色泽。

    康熙轻轻拂去她鼻尖上的一滴汗,眼里不知不觉地又带了些笑意。

    正是让江菱感到不知所措的,那种极浅淡的笑。

    慢慢地,连外面的虫豸之声都变得极其细微,疏淡的月光自窗棂透过,将室内晕染得一片朦胧。康熙阖上眼睛,又不自觉地笑了笑,在一片安宁静谧的夜色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从未有过的一夜好眠。

    等次日江菱醒过来时,天光已经朦胧,窗外此起彼伏的都是鸟鸣声。身侧的人已经离去,唯有身上仔细掖好的明黄薄被,昭示着昨晚并非梦境。她躺在床上思考了很久,最终扶着额头,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但愿,是她想多了。

第52章() 
此后一连十余天,康熙都是留在这屋里度过的。白天他会在外面处理政事,等到了晚上,便回到屋里歇一歇,有时候是批折子,有时候是读书,有时候会拉着江菱到外面走走,据说是对她的伤口恢复有好处。江菱初时有些不适,但慢慢地,却习惯了这种日子。

    这里虽然荒凉,远远不如京里繁华热闹,但好在一个静字。

    江菱两辈子都是在高度紧绷的状态里度过的,尤其是末世的最后两年,还有初到红楼世界里的那两年,精神简直紧绷到了极致。现在忽然有了一个放松的地方,便索性趁着这个机会歇一歇。十余天的时间里,林黛玉的信又来了两封,她的回信也同样去了两封。据林黛玉的信里说,先前留给王夫人的那件礼物,王夫人似乎是收到了,而且生生气了个仰倒,倒是让江菱心下甚慰。

    等到了六月间,太医们终于松口,说江菱可以不用时时缠着纱布了。

    与之对应的,是她的伤药又换了一种,再不用像先前那样,甫一换药,便要忍受剧痛。

    江菱在沐浴的时候,曾经仔细打量过自己的伤口。仍旧是狰狞的疤痕,但却已经淡褪成了浅浅的粉色,与别的肤色相差不大。她猜想,应该是自己前些时候用的那些植物激素,再次起了作用。

    按照太医们的说法,等到八/九月间,江菱便能彻底好全,连半点痕迹都不会留。

    这个断言,倒是让江菱欣慰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这段时间,康熙皇帝那里,实在是太过平静了。

    原本在五月间,江菱是动过某些念头的。她想既然自己要在这里长久地住下去,那便应该试着适应这里的规则。如果康熙皇帝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横竖闭着眼睛便熬过去了。但哪里想到,自从那一日与康熙把话说开之后,她居然真的安安稳稳地住了下来,那位正值盛年的皇帝,从未碰过她一根指头。真的从未碰过。

    一开始江菱以为,是因为自己身上带伤的缘故。

    但随着她的身体日渐好转,康熙却仍旧未表现出召她侍寝的兆头,便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里屋子简单,院落也只有那么两三座,康熙皇帝的一举一动,不但落在了起居官的眼里,连江菱也看了个七七八八。但是整整一个多月以来,除了忙得脚不沾地之外,再无多余的举动。

    江菱一度以为,能造成这种事实的,只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康熙对她没兴趣。

    第二,是朝政过分透支了他的精力。

    不管是哪一个原因,其结果都让江菱感到怪异。

    嬷嬷们劝她把心放宽、把身子养好,横竖身子才是自己的,只要身子好了,不管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均能应对自如。江菱以为,嬷嬷们的话很有道理,便暂且将那些事情搁到脑后,继续养伤。

    直到又给林黛玉寄了一封信,时间已慢慢地走到了六月末。

    江菱刚刚在太医的医嘱、以及嬷嬷们的陪伴下,绕着大湖转了一圈,正在屋里歇息。

    刚歇了一会儿,便看到外面那座小小的宫殿里,走出了不少一二品的大官,还有随从们迎上前去,将官员们给接走了。江菱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想到,今天不是休沐日。

    所以那些官员们这是?……

    还没等江菱想出个所以然来,便瞧见康熙皇帝与三四位近臣一起,走出了那间小小的宫殿。那几个近臣江菱不认识,但他们中间却有一个高鼻深目的男子,发色很浅,从身高、眉骨和颧骨上看,似乎是个俄国人。江菱知道康熙最近在忙沙俄那边的事情,便收回了目光。

    当天晚上,康熙破天荒地早回了一个时辰,而且从表情上看,像是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江菱等嬷嬷们换完药之后,便坐到角落里看书去了。这些天她与康熙达成了一些默契,康熙在屋里批阅他的折子,她便在角落里安静地看书,互不干扰。但是今天康熙仿佛格外兴奋,非但是笑容比往日多了些,而且还推开了奏章的匣子,没有同往常一样批阅。

    江菱不解,但也没有多问。

    “陪朕出去走走罢。”康熙笑道。

    江菱搁下书,垂首应了声是。这些天她已经摸出了套路,在康熙心情甚好的时候,往往会让她陪着出去走走。但今天江菱刚刚出去了一趟,这会儿又出去,未免又是“不遵医嘱”了。

    康熙刚给她披了件披风,听见不遵医嘱云云,便笑道:“那便算了罢。”

    江菱一怔,正待询问,忽然康熙一下子将她抱了起来,而且还是正儿八经的那种公主抱。她心里咯噔一声,瞳孔也微微一缩,尚未来得及出声阻拦,康熙便已经将她抱到了床上,将刚刚系好的披风解开,而且自己也在她身侧躺了下去,枕着自己的一双手臂,望着屋梁,眼里满满的都是喜意。

    江菱刚刚骤然加速的心跳,又慢慢地平息了下去。

    她稍稍往里面挪了挪,放轻了声音道:“皇上今儿似是逢了喜事。”

    康熙侧头望了她一眼,笑了:“你倒是能瞧出朕的喜怒来。”

    江菱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这不是写在脸上的么。

    但这些话,却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

    康熙目光在她的面上流连片刻,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又摇摇头,笑了:“今儿倒真是逢了一件喜事。早先朕得了两位俄语翻译,但俱是磕磕巴巴的,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今天一早沙俄那边国书送抵,而且还附赠了一个翻译,据说是俄国那边的百事通。朕问了问,倒是比原先那两个强得多了。就连惯常通晓沙俄之事的番臣,也自愧弗如。”

    江菱稍稍往后靠了靠,暗想,倒确实是一件喜事。

    康熙续道:“与翻译一同前来的那位俄国使官,还特意同朕交了底。据他们说,俄国的阿列克谢皇帝亦是正当盛年,但因为远东与国都之间相距甚远,便稍微失了掌控。自俄国国都以东直到大海,总共有百余座城池林立其中,因此在瑷珲犯事的那些囚。犯,呵,不是囚。犯,是驻军,亦被沙皇当成了弃车报帅的卒子,预备交与朕处置。朕原先不知,俄国的国都在极西的地方,临近冰川大洋……”

    不对!

    按照时间推算,俄皇阿列克谢一世应该已经逝世,现在在位的沙皇,是未来赫赫有名的彼得大帝。但彼得大帝初登基时,年纪甚幼,因此现在的俄国,是两位沙皇并立,由他们的姐姐索菲亚摄政。

    当年江菱选修世界史的时候,对这一段的印象极为深刻。

    上次江菱回到末世,查阅康熙二十二年到二十四年诸事的时候,也曾对照过俄国的时事,这一段的印象更是深刻。现在的俄国沙皇绝非盛年,而是两个小孩子。而其中一位沙皇伊凡,更是完全不能理事,形同一个废人。

    “……因此朕想着,此事到这里,多半便能告一段落了。等过些时日,朕再派使臣前往东北,与俄国勘定边界,再派驻两营的官兵,应当能稳住边境。唔,朕倒忘了你是女子。”康熙说到这里,忽然又莞尔一笑,侧头望着江菱,笑道,“你只当是朕憋得狠了,想找个人说说话罢。”

    江菱捏了捏枕头一角,轻轻地说道:“我……我曾经在书里,看到过关于俄国的记载。”

    “哦?”康熙被挑起了兴致,笑问道,“书里都说了些什么?”

    江菱慢慢地组织着措辞,力图让自己不那么惊世骇俗:“书里说沙俄的国土一片广袤无垠,从东边的大海直到西边的大洋,北面也是常年封冻的大洋,唯有东边稍稍显得温暖一些。国都以东的大片国土,称为西伯利亚。西伯利亚地广人稀,还有大片人迹罕至的冰原,莫说是数百座城池,就连庄园也是极少。他们国家里,多半的人,都住在西边。”

    康熙侧头望着她,有些惊讶道:“地广人稀?人迹罕至?”

    这可与俄国使官,还有那位翻译所言的不符啊……

    江菱捏了捏手心,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合理一些:“那书里还说,越是往北,就越是严寒;等到了俄国境内,便有大半年都是冰天雪地。似那种地方,是极难居住的。”

    ——所以他们在撒谎。

    江菱稍稍迟疑片刻,话锋一转,又转到了西伯利亚上,却没有往沙皇那边拐。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惊世骇俗。康熙皇帝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从前虽然有人说过北境严寒,但却从来没有这样详尽。他侧过身子,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了一缕极淡的香气。

    极淡,极淡。

    几不可察。

    康熙朝外面望了一眼,笑道:“居然是今日盛放的荷花……”忽然感到有些困顿。他今天确实是耗费了许多精力,因此便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叫人进来吹熄了烛火,侧躺在江菱身边,在她轻柔的声音里,慢慢地睡过去了。

    “那本书倒是找不到了,但从前所看见的那些文字,确是历历在目……”江菱缓缓道。

    康熙轻轻唔了一声。在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了这样一句话。他心里有些遗憾,要是能找到那本书,指不定还能与那位使官一一对照,让他们让出更大的好处来。不知不觉地,他做了一个梦。

    白天,正午,稀稀落落的两三座院子,小得不像宫殿的行宫。

    他看到官员们鱼贯而出,自己则与三四位近臣,还有那位俄语翻译,同时也是一位传教士,从宫殿里走了出来。那位俄语翻译依然操着怪模怪样的声调,但说出来的话,却与刚刚所听到的大相径庭:

    “我们的老沙皇刚刚去世,新任沙皇是两个小孩子。唔,你问为什么是两个?因为很遗憾,我们的彼得陛下年纪太小了,而伊凡陛下连自己都不能自理,哪里还能操持国事呢?所以现在,是由两位陛下的姐姐索菲亚陛下在执政。索菲亚陛下毕竟年轻,又刚刚遭遇了一场变故……”

    康熙听见自己在质问道:“那瑷珲之事何解?”

    那位俄语翻译兼传教士耸了耸肩,道:“我哪里知道呢?或许是索菲亚陛下对远东掌控无力,或许是那些该死的贵族们在相互倾轧,又或许是老阿列克谢耶维奇蒙了主的召唤,终于反应过来了。西伯利亚到处都是雪,尤其是北西伯利亚,根本不能住人,我们又不是传说里的冰霜巨人。哦,你问远东?哈哈,远东的出海口……温暖的气候……广袤的黑土地……”

    康熙猛然一惊,整个人在黑暗里坐了起来,眼里满是狠戾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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