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秀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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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田秀舍-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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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青竹也没觉得什么,可是被周围的人给弄得神秘兮兮,又很是灵异的样子,不免也有些胆怯。不管青竹平日里多么的冷静坚毅勇敢,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有些胆小害怕的女孩子,对于这些灵异传说自然会感到恐惧。

    虽然已经将被子拉过了头顶,面朝立躺着,可似乎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怎么也睡不好。

    就这样胡乱睡了一夜,到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觉得头有些疼。早上喝了两碗稀粥,别的事她帮不上忙,不过却一直在帮忙抄写《往生咒》如今已经抄写了有几十遍了,心想若真有来世的话,倒真心希望母亲能长在一户好人家里,

    到了十八这天午后,请来帮忙做法事的道士带和几个道童便登门了。听说这也不是正经修炼的道士,而是民间几个懂点这些习俗的普通人充任的。哪家有白事都会请去帮忙料理。也挣点家里开销的钱,同伙一般都是自己家里人。

    王道士看了黑书,说道:“夏门蔡氏亡于酉年,鼠月申时。虚岁四十。已投胎到青州一江姓卖油小贩家为女。”

    青竹听得一愣愣的,这些道士能是能忽悠人,这个也能算出来吗?下午过半,就开始进行法事了。作为孝子孝女孝孙们围了一圈跪在棺木旁,伴着那一声声的鼓声、铙钹,道士口中那些稀奇的念词。青竹极尽的跟着一道举哀行礼,一道跟着洒泪。

    跪拜磕头,围着转圈,甚至去拜祭一路的地藏庙,取井水等等。用了晚饭后,又接着闹到了深夜,青竹确有些承受不过来了,不过心想也就这么一晚了。再怎么也要咬牙坚持。乡村邻里的也有许多人跑来看热闹,闹哄哄的一片。

    最后一夜,谢通与夏成一道伴灵。只要等到明早吉时就可以出殡了。

    熬了这么多日。谢通也有些受不住了,看了眼棺木下面的那盏长明灯,灯芯还长着,灯油也足够。夏成正拿着一根铁钩在拨那盆里没有燃尽的纸钱灰,眼睛生涩得不得了。被这烟火一熏。几乎又要掉下眼泪来,忙抬起手,就着衣袖擦了擦眼。

    “这几日还真是辛苦你了,从来没有这么的熬过吧。”

    夏成回头看了眼谢通,目光又落到了缓缓点着的纸钱上,忽而悠悠说道:“在我还不记事的时候。爹就没了,正打算要好好的奋发一回,让娘享享福时。哪知娘却离我去了。难道我的命格就是如此吗,于亲情上不能享受半点?”

    “年纪小小的,说这些干嘛。不是还有我们吗,你放心我和你大姐商议过,一定会将你供出来的。不要有什么后顾之忧。”

    听着姐夫的鼓励。夏成却想,是么?可没了爹娘。就靠着姐姐们又能靠几时。要是娘再多活计年该多好。怎么偏偏此时就走呢?

    第二日不过才卯时,一家子就已经出动了。简单的洗了脸、梳了头,包了白帕准备送殡。帮忙来抬棺木的人也到齐了,直到了吉时,王道士唱过了词,随着鞭炮声,棺木已经抬出了堂屋。青梅等儿女们也跟了上去,就连小吉祥和小平安也要去送葬。

    夏成披麻戴孝,捧了灵位走在最前面,一路吹打着,缓缓的向墓地而去。

    此时天还未亮,要不是有人打着火把,根本就看不见路。

    青竹走在队伍里,手里提了袋纸钱,一路洒着。由于天黑看不大清楚路,差点一脚踩空扭着脚,好在有人及时的扶了她一把。

    这一路不好走,又有些远,但因为人多,那些村户的狗们听见这一路的响动也早就叫开了,甚至还说得上有些热闹。

    好不容易到了墓地,青竹走得竟然有些气喘,不免扶了一棵树,平息了下。又跟着王道士折腾了一回,这才放他们回家去。下棺木、盖土之类的事不需要家属参与,也不要家眷们所见。回去的路得走别的路,否则就会意味不吉利。

    家里这边也有不少帮忙的人,并没出什么乱子。

    重新洗了脸,梳了头,据说也洗掉了晦气和霉运。

    青竹依旧觉得头晕,便去了里屋休息。靠着椅背闭了眼,不一会儿却突然听见有人在跟前和她说:“二丫头,你好生保重。娘这辈子不欠你了,照顾好你妹妹和你弟弟……”

    青竹虽然在半梦半醒里,可也清楚的意识到蔡氏已经死了,怎么会突然跑来和她说这些。从梦里惊醒,额上全是汗,心脏也跳得更快了。青竹心想:娘,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有大姐有我,不管怎么也会支撑起这个家。

    事后想起又有些觉得后怕。

    青梅走了进来:“正好你还在这里,我有话要和你说。”

    青竹疲惫的看了一眼,问道:“什么事呀?”

    “你后天再回去吧,明天要结各处的工钱,还得麻烦你帮忙算一算。”

    青竹道:“这点事成哥儿也能做吧。来了这几日,我也挂念那边,我还想午后就回去呢。”

    “那怎么行。娘的一堆东西还要分一分,也有你的份,难道你都不要呢?”

    青竹低头想蔡氏还能留下什么东西,她也不需要。不过想到既然青梅开了口,也不好立马回绝,忙完了明天基本就没什么事了,便就答应了下来。

    青梅微微一笑,给青竹揉了揉肩:“真难为你了,熬了这么久。以后小外甥出世了,千万不要怪罪我才好。”

    青竹忙问:“他怪罪你什么?”

    青梅道:“当然是辛劳了他娘亲呀。”

    简单的谢亲酒席摆了十七桌,比计划的还多了两桌。又去要一一的退还借的那些东西,给各处结算工钱。又忙碌了一天多的时间。

    青梅和夏成将蔡氏房里的那些箱笼全部都搬了出来。又清理出来蔡氏不大穿的衣裳,里面还有两件衣裳,猜想蔡氏年轻时应该穿过。只是自从做了寡妇以后,这些都不曾上过身了。一件松花绿滚蓝边的棉袄,青梅自己留下了。一条杏红的棉布裙子,竟然还有七八成新的样子,在儿女们的记忆里从来没见蔡氏穿过。青梅将这条裙子给了青兰。给了青竹一件梅红的绣绿色宝相花斜襟立领窄袖衫子,那衫子几乎没怎么穿过。

    青竹拿着这件衣裳有些无奈,这样的花色款式,她现在怎么穿得出去。算了,就当留个念想好了,毕竟这些是蔡氏的遗物。早些年夏临还有几件衣裳,据说是当年夏家祖上从府里带出来的衣物,也有不错的料子,谢通和夏成分了去。青梅又留了件褂子给青竹,说是给少南穿。

    最后又清理出十几串钱来,青兰数了数,一共有三千七百二十一文。几个儿女平分了。蔡氏留下的遗物有限,儿女们倒分派这些倒还能一团和气,想想这要是在那大户人家,为了争夺遗产,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

    忙完了这边的事,青竹想她也该回项家了。这几日里身子都感觉不大舒服,看来得去找郝大夫瞧瞧,好好的休养一下。

    她出了房门,见夏成站在篱笆墙边发呆。这几日姐弟俩倒没说上几句话。青竹上前道:“成哥儿,这些日子你也累了,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夏成回头和青竹对立着,便道:“二姐,二姐夫他会试已经考完了吧?”

    “或许吧,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应该要结束了。只是我现在和他联系不上,也不知考得如何,听天由命吧。”

    夏成道:“二姐夫天分好,一定能成的。”

    青竹也鼓励着夏成:“你只要奋发努力也行的。”

    夏成却垂下头来,盯着地面道:“二姐,你还不知道么。因为娘这事,只怕这三年里我也不能参加任何的考试了,还说什么未来。连童子试也不能考呢。”

    青竹先是有些诧异,后来才明白过来古代有丁忧这个规矩,夏成是孝子,得有三年的服,服未满的话,是不能参加的。

    不过青竹却尽力的安慰着夏成:“这有什么,你别忘记努力就行,两三年的时间过得很快。”

    夏成点点头,心里却想,娘,姑姑总说你命不好,克死了爹,可你就是死了也要耽搁儿子的前程吗?过两三年后,谁又知道会怎么样?现在正是时候,我还要去参加县试、府试,要通过童子试,要超过爹。要以二姐夫为奋斗的目标,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夏家没有绝户,也有壮立门楣的人。可是就在这关键的时刻,娘,你为何要耽搁我呀?

第二百章 安胎() 
夏家的事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好几天里吃睡不好,虽然她出力的地方不多,可抵不住事情确实太多,有时候不得不出面帮忙一二。

    从夏家回来后,青竹径直去了镇上的医馆,向郝大夫说明了下自己的情况。郝大夫又给青竹诊了脉,微微摇头说:“不保养是不行了,你身子本来就有些气虚血弱。虽然已经过了三个月,可还是得要小心。”

    青竹道:“我知道了。”

    “有了身子的人,怎么还这么的不小心呢?”

    青竹苦笑道:“我能有什么法子呢,毕竟母亲去世。”

    郝大夫这才注意到青竹一身的白衣白裙,鬓边还有一朵白色的小绒花。也没说什么,给青竹开了两剂安胎凝神的药,又嘱咐她吃完了药再来看看。

    青竹答应了。

    “对了,你种的药长得如何呢?那金银花也快开花了吧。记得摘了卖些给我,我给你算好价钱。”

    “几天没回去了,不过家里人会照顾得好好的。大夫放心,一定会卖给你的。”

    郝大夫拨了回算盘,青竹连忙要付钱,可一掏自己的荷包,竟然只有几个铜板了,怎么也凑不够药钱,有些歉疚的笑了笑:“真对不住,郝大夫。今天怕是只有先欠着了,我回去让我家大哥帮忙送来。”

    郝大夫也淡然的笑了笑:“这有什么关系,什么时候拿来都一样。”

    好不容易回到了项家,青竹觉得又乏又热,初夏明明还没来到,怎么天气就热起来呢?真想痛快的洗个澡,好好的吃两碗饭,接着大睡一觉。

    青竹见堂屋的门虚掩着。推开进去了,又听得白氏房里传来了说话声,好像是明春回来了。青竹想她也回来了,总不可能连句招呼也去打吧。放下了手中的药,走到白氏的房门前,说道:“娘,我回来了。”

    白氏正和明春说着话,突然听见了青竹这一句,忙抬头答应着:“哟,回来了。”又忙站起身来笑问着:“赶车回来的吧?一路上可还安好?”

    白氏问一句。青竹答一句。

    白氏又问:“饿了吧,我去给你弄饭菜。”

    “是有些饿了,也想洗个澡。还请娘帮我烧一桶水。”

    白氏答应着,便去忙碌。

    青竹看了眼明春,也不知和她说什么好。转身便回自己屋里去了。

    明春坐在那里却觉得左右有些不是滋味,心里觉得烦闷得紧,徒生了许多怨念:怀孕就了不起了么?凭什么一家子都得围着你转。你要吃东西干嘛不去自己弄。

    青竹清理自己带回来的那些东西。从衣服里翻出两串钱来,顿时才暗叫不好,拍了拍脑袋:“真是个糊涂人,怎么忘了还有一笔钱是放在这里的。”

    这是蔡氏的遗物,青竹现在见了这些也只有睹物思人罢了,再也见不着蔡氏了。她是夏青竹的生母。虽然没有抚养她多少年,可毕竟也是个慈爱温和的母亲,又受了那么多的苦痛和磨难。这一辈子过得还真是一点也不如意。青竹想到这里。又想到自己也即将做母亲,便有些忍不住,眼泪迅速的涌出了眼眶。

    真是的,好好的干嘛又掉眼泪呢?这些日子来哭得好像太多了些。青竹揉红了眼。又趴在桌上,望着这一堆东西发怔。

    这里白氏系了围裙正准备给青竹做一碗红糖炖鸡蛋。只生了小炉子。瓦罐里咕嘟咕嘟的烧着水。

    “娘!”

    “诶,什么事?”白氏一看。只见是明春站在门口。

    “她要吃让她自己来弄呗,干嘛非要你做这些。”

    “你这是说什么气话呢。她娘亲刚死了,又劳累了那么多天,让她好好的休息一下吧。再说肚里不是还有我们项家的孙子嘛。我这是给孙子做东西吃。”

    明春撇了撇嘴,有些嗔怪母亲偏心。

    “对了,那个叫小满的小子怎样?”

    “淘气得紧。我也管教不了,索性不再过问他的事,不是有他老爹和他姑么?我和他又不是什么血亲,也轮不着我。”

    白氏想话不能这么说,虽然是后娘,也可毕竟是娘,那小满长大之后是要给明春养老送终的:“你也是的,我说这男娃像他这么大,正是反叛的时候,你当娘的该管就得管,哪里不闻不问呢?后娘也是娘。管教他是天经地义。你想想少东、少南小的时候我是怎么管的,什么打骂都有过,得硬下心肠来。”

    明春垂眉道:“他哪里会听我的话,只当是耳旁风。再说他们熊家的事我也不想插手。”

    白氏心想女儿如今都嫁到熊家去了,怎么还说这么没志气的话呢,不免有些生气:“你也是个要强的人,怎么说这么没志气的话。他们家又没二老,什么事不得你们两口子商量着来?要想把日子过好了,就得齐心协力,你是内当家的,家里一切都要照顾得妥妥帖帖。还是你爹说得对,不怕人穷,就怕志短。你爹又给了钱给熊贵给他开磨坊,现在磨坊也开起了,怎么样,有收入吗?”

    明春道:“收入不多,勉强能吃饱饭。”

    “慢慢的就好了,对了,那熊贵对你如何,应该不会是第二个马元吧?”

    明春冷笑道:“都说养条狗也知道帮忙看家护院,我们还帮了他钱,总不能太不是东西吧。”

    白氏见明春将自己丈夫比作狗,心想这孩子说起话来,怎么如此的弯酸刻薄,哪里像是一家子。白氏如今最担心的就是明春在熊家受了什么委屈,她又不大回家,话也比以前少了。只要一想到熊家那副情景,白氏心里便觉得不好过。

    这里炖好了鸡蛋,又烧上了水。

    青竹痛快的喝了大大一碗,心里顿时畅快了些。

    白氏见青竹摆在桌上那些还没来得及收的东西,心里清楚是蔡氏的遗物倒也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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