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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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记事-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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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姑娘大喜,由丫鬟婆子搀扶着,出了暖阁,临走前还得意冲六姑娘挑衅看了一眼。

“你要不要也歇了?”大夫人问六姑娘。

六姑娘忙道:“大伯母处罚得对。五姐是姐姐,我原应该让着她的,不该和她失和。我愿意抄。”

于是,她饿了一整天,一刻不停把女诫抄两百倍。字字工整。

五姑娘在二夫人的东次间,斜倚在大引枕上,懒洋洋咬着红豆糕,想着六姑娘还在抄书,心情很愉悦。

四姑娘听说五姑娘被放回来了。六姑娘还在罚抄,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心一阵猛跳,眼角压抑着喜欢。

六姑娘一边抄写,唇角也带着笑。

她的字也越发工整。

等抄完之后,大夫人准备好了晚膳,留她吃饭。

回到缀芳阁的时候,五姑娘还没有回静园,专门等着看她的笑话。

“……丑八怪,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争呢?大伯母瞎了眼,也不会选你的。”五姑娘得意洋洋。

二夫人轻咳,不说五姑娘言语粗鲁不当,反而声音严肃对六姑娘道:“不中用的东西,还不快回房。”

母亲就是这样。

平日里,二夫人也疼四姑娘和六姑娘的。

可一旦她们和五姑娘有了冲突,二夫人立马就把她们姊妹踩到泥里去,而后又补偿她们。

时间久了,四姑娘和六姑娘再也不吃二夫人这套,只觉得她不知所谓,虚伪得很。

“是。”六姑娘应着,就回了房。

过来两天,大夫人把二夫人叫去,赏了她两百两银子:“……琬姐儿的衣裳,全部都要添新的,从里到外,紧着这两百两银子花,花完了再来问我要。头面首饰,我自会亲自准备。”

二夫人不解。

“大老爷把琬姐儿的名字报到了户部,等着五月初五进宫备选吧。”大夫人道,“还不快回去准备?”

二夫人先是一愣,继而狂喜,连连道是。

她的目标就是家里出个贵人,不管是哪个女儿,都是好的。

当然,五姑娘更合心意。

但如今选了六姑娘,也是二房的荣耀!

只要六姑娘被封了贵人,皇上应该也会封赏她和二老爷的吧?

一品、二品的夫人可能有点难,三品的淑人应该能讨一个;而二老爷呢,候伯不至于,封个三品的大将军,也是可以的吧?

二夫人几乎是一路带着小跑,回了缀芳阁。

她快要高兴坏了。

她没有儿子,一直被三房的宋氏瞧不起,如今,她扬眉吐气的时候终于到了。

三房搬出去后,四姑娘和五姑娘就搬到了静园,此刻不在身边。

六姑娘仍是住在缀芳阁的耳房里。

二夫人忙让丫鬟:“快,快去把咱们家的贵人请来!咱们的六小姐,要飞黄腾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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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怨恨

备选的姑娘定了六姑娘顾琬之,五姑娘又气了一回。

这回更加过分,哭闹上吊。

大夫人直接把她送到了家庙,关起来,关到端午节过后再接回来,免得横生波澜。

二老爷舍不得,怎奈又不敢违逆大房,忍了下来。

他整日外头喝酒,不顾家事。

二夫人也不再管五姑娘,安心准备六姑娘备选的事。

对于二夫人而言,女儿需得争气,替她争光。

五姑娘已经不济了,她现在只能靠六姑娘,就转了嘴脸,对六姑娘异常宠爱起来。

顺便也对四姑娘好了很多。

四姑娘从静园搬到了二夫人的耳房。

今年九月她就要出嫁了,等六姑娘进宫,她就住六姑娘往常住的,等着出阁。反正她是再也不想和五姑娘同住了。

二夫人也一并答应了,如今只要哄着六姑娘高兴才好。

对于这两个女儿,二夫人比往日对五姑娘还要体贴。

四姑娘很受用,跟六姑娘说:“要是没有五妹,咱们这房头,也不知道清净多少。”

四姑娘的心软,很快就被二夫人捂热了。

六姑娘则冷笑:“有没有五姐,会有什么差别?他们不过是拿着咱们争闲气。偏偏自己先不争气,有了好处一味上去,最后弄得狼狈不堪,就拿着咱们作贱。”

这话,说的是她父母。

四姑娘连忙捂住她的嘴,轻轻拍她:“作死的小蹄子,生你一场,说出这些不孝的话!”

“我就是这话,到哪里都不怕!”六姑娘声音虽然轻,神态依旧冷嘲。“当年爹爹为了外头一个唱曲的,弄药铺里的钱。祖父关了药铺,大伯连外院的庶务也不让他插手,他倒是落得清闲自在,可咱们跟着受苦。娘呢,明明自己娘家不如三婶,还非要和三婶争。

有什么可争的?总说三婶乡下地方来的,不如她这京师贵女。哪里贵?她的嫁妆,及三婶的小半吗?

乡下地方,也是大族出身。哪里不如她六品官家里出来的?等祖父任期一到回了陕西老家,她有什么啊?总怕人瞧不起她。越发这样没底气,越发怕人瞧不起。行事就越轻狂,更叫人瞧不起!”

说罢,她冷哼了一声。

四姑娘瞠目。

“你这么多抱怨呢?”她骂六姑娘,“白养你的!”

从前在那么不知道她这样多的抱怨?

“以前也没听你说过这些……”四姑娘嘟囔,“爹娘的确有不如意的地方。可哪有做儿女嫌弃的?你快要出头了,就不认爹娘了吗?”

“从前念着靠他们吗,才忍了这么多年。如今,还用得着吗?”六姑娘笑了起来,“四姐,难道你认?你忘了娘是怎么纵容五姐欺负咱们的?”

这个。娘亲的确有失公平。

可五姑娘被关起来了,四姑娘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这两日二夫人又对她们特别好的,是四姑娘平常所奢望的那种好。她就真的不计前嫌了。

六姑娘心里骂她蠢。将来尽是人受欺负的命!

一家子姊妹,四姑娘虽然蠢,却心地善良,好过那个狂妄又刁蛮的五姑娘。

六姑娘往四姑娘身上靠了靠,悄声对她说:“等我有一天得了势。我就给你荣华富贵。咱们姊妹俩,一辈子不变心。”

四姑娘被她的话。说的心里暖暖的。

“怎么变心?”四姑娘感动说,“我可是把你当我最亲的人,比娘还亲。”

六姑娘满意而笑:“这一家人,我也只跟你亲!”

二夫人不知道女儿的心思,只一味高兴,以为将要出头了。

夜里等四姑娘和六姑娘睡下,她就和二爷说话:“……自打她们姊妹落地,我就盼着她们出息。如今呢,总算有一个出头了,也不枉费我们生养她们一场。”

二爷念着在家庙里的五姑娘,情绪恹恹的,道:“珀姐儿这会子不知该怎么伤心呢。既不能进宫,还被关到了家庙里,一个月多不能回来。我真怕孩子想不开。珀姐儿可是从小被咱们捧在掌心,自幼就被珊姐儿和琬姐儿精贵些的。”

二夫人重重咳了咳。

她不喜欢二爷这样转移话题。

她心里也疼五姑娘啊。

因五姑娘长得更加像二爷,三个女儿里,二爷也偏爱她些。

二夫人和二爷自幼把她当成宝贝捧在掌心,是疼珊姐儿和琬姐儿的十倍疼她,就是指望她将来能有出息。

如今,她反而辜负了父母的期望。

二夫人不知道二爷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挺不舒服的。

特别是听说六姑娘要进宫,五姑娘不替姊妹高兴,不替二夫人高兴,反而发怒惹事,就更加让二夫人难过。

她那么疼珀姐儿,珀姐儿可有替她这个做娘的想过呢?

“家庙里有人服侍,能委屈了她?”二夫人道,“琬姐儿能进宫,将来咱们和她都有好处。她不想拉扯咱们,反而要阻琬姐儿拉扯咱们,也该管管了。”

二爷不悦,背过身子去。

“大伯是皇帝眼前第一红人,谁也盖不过大伯的风头去。”二夫人趴在二爷背上,甜甜的说着,“咱们家琬姐儿进宫,自然不可能落选的。一品的皇贵妃、二品的废,可能不容易,四品的贵人,却是能够的。咱们也能跟着受赏。”

二爷一点兴趣也没有,转身又里面挪了挪,继续睡觉。

“你怎么一点也不上心?”二夫人的兴头被二爷泼了冷水,不悦道。

二爷就豁然坐起来。

“你到底想如何?你再吵,我就去外院睡了。”二爷声音有点高,“你从来也不待见琬姐儿。如今她进宫,能有你的好?你还指望跟着富贵,做梦吧!”

二夫人被他说得愕然。

她也道:“什么话,我是她娘!再说。我哪里待她不好?好吃好喝把她养到了这个岁上,她要是不报答我,就是没了良心的!咱们琬姐儿,是那没良心的吗?”

声音很高,就传到了耳房那边。

六姑娘自然不知道是他们夫妻争执,自当是娘亲故意说给她听。

当着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说这样的话,不就是要提醒她,将来回报娘亲?

为什么要提醒,觉得她原本就不孝?

越想。越觉得没脸,心里就狠狠存了口气。

四姑娘也不敢劝了。

六姑娘对父母有心结,四姑娘是不敢深劝的。免得连她也恨上了。

正屋那边吵架声音越来越高。

六姑娘和四姑娘侧耳倾听,就听到父亲句句说“珀姐儿都是被你害的,要不然哪里能沦落到家庙去?”

这是替五姑娘抱不平。

六姑娘就气得变了脸。

父亲这是怪她占了五姐的名分?

原来父亲心里也是这样想她的?

她脸通红,眼泪止不住流下来,拳头握得紧紧的。

四姑娘就起身。连忙抱住了她:“琬姐儿,爹娘心里一样疼咱们呢。吵架的时候,总是捡着难听的话说,你莫要过心。”

“不!”六姑娘哭着道,“四姐,你莫要奢望了!现在是我。将来就是你,不给五姐让路就好了,越过五姐却是不行的!我要熬出头要走了。你以后且小心伏小。等我富贵了,我替你出气!咱们姊妹一心,出了这口恶气!”

气急了,什么人伦也忘了,说出来的话也是恶毒之极。

四姑娘想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

可正房那边的吵闹,的确叫人不得不多想。

女孩子原本就敏感。

从前就说五姑娘定是进宫的。如今换了六姑娘。二爷又是那番话,六姑娘如何能不多想?

她都快气得吐血。

两边都是气头上,能有什么好话?

四姑娘只是搂着妹妹,低声劝慰着她。

二爷最终摔门而去,不知道去了哪里。

六姑娘枯坐了一夜。

从前偏爱五姑娘,母亲明显些,父亲不常在内院,倒也能一碗水端平。如今才知道,父亲更加疼五姐。

大夫人也不知道二房半夜吵起来。

二房经常吵架,大家习以为常,也没人说给大夫人听。

二爷吵一架出去之后,一连几日没有回来。

大老爷顾延韬准备出使安南国的事,忙得不沾家。

只是夜里回来,身上发热。

大夫人有次夜里半夜碰到了他的身子,骇了一跳,问他是不是染了风寒。

大老爷却睡得死死的,喊也喊不醒。

第二天,大老爷自己也说,身上热,头重,四肢却冷。

大夫人骇然,忙道:“闲一日吧,叫了太医来瞧瞧。”

大老爷也怕拖久了成大疾,反而耽误他出行,他就依言去请了太医院一位擅长伤寒的太医来瞧。

太医说,是阴寒证,开了方子,吃上几副药就好。

顾延韬想起太后的病,因为看错了,反而导致歧路,就请了位京城比较有名的大夫,再瞧了一遍。

那大夫却说,不是阴寒证,定是腹有躁矢。

他让大老爷按腹部,是不是很痛?

大老爷依言按了,果然痛起来。

两个大夫说法不一,他一时间不知该听谁的。

他又请了位太医,结果人家也说,是阴寒证。

到底是太医,跟民间的赤脚大夫不同。

大老爷就照阴寒证的方子吃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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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节不舍

阴寒证,乃是下元虚冷,寒湿凝结于内所致。症状是四肢冰凉,并有发热。

而民间的那位大夫所言的腹有躁矢,是热厥证。热厥证又是阳厥,是因为热邪亢盛所致,也是四肢发冷,发热。

两者病因完全不同,可症状很是相似。

顾延韬先前请的太医,姓谢,太医院伤寒论派的老人了。医术名不经传,可是资历老,往往比旁人见识多些。他从顾府看病回去,就把顾延韬的病症,说给了同僚听。

顾延韬再请另一位太医的时候,新来的太医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先入为主,就认为谢太医诊断不错,把脉之后,也的确样样符合阴寒证,就照例开了方子。

顾延韬心里仍是有些犹豫。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喝治疗阴寒证的柴胡胜湿汤。

起初两剂,没什么效果,他就去太医院问谢太医。

谢太医正为他不信任自己,令请太医瞧病而不快,就道:“这也不是灵丹妙药。”

他一个六品太医,也不敢公然和顾延韬叫嚣,言语里有些冷。

顾延韬就又回了家。

到了四月初十,顾瑾之进宫给太后娘娘问安,免得她生疑。

太后娘娘仍不知庐阳王出事,问顾瑾之,他最近在忙什么。

顾瑾之就道:“每日早起,陪着王爷在院子里逛逛,舒展经络;上午和下午就念书。王爷很聪明,过目不忘……”

太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道:“他从小就聪明,先帝在的时候……”

后面的话,愕然而止。

先帝在的时候,最是喜欢庐阳王吧?

太后也最偏爱庐阳王。

历史上,太后偏爱幼子。鼓动幼子造反都是有的。

所以皇帝总忌惮庐阳王吧?

这些话,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又会介怀的。

太后就忙打住了话。

“……都大了!”太后补救般,笑着说道,“小时候的聪明还有,哀家高兴呢。不过,他如今这样,哀家最喜欢,无忧无虑的。”

皇位只有一个,太后却有两个儿子。

她何尝不担心幼子心怀不忠。到时候他们兄弟相残,她左右为难?

如今,庐阳王痴傻。太后却找打了合心的儿媳妇,有人照顾他。庐阳王过得自在,比什么都让太后欣慰。

顾瑾之道是,心里叹了口气。

而后,常顺公公和成姑姑拿了好些花名册。给太后娘娘瞧,让太后娘娘帮着替皇帝选妃。

太后对顾瑾之道:“皇上登基四年多,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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