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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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记事- 第3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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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连连失利,谭宥的下属不停派去增援。但是他自己没有去。

他没有争取这个机会表现,因为他有更中重要的事。

他就是在等着消息。

他需要最快、最恰当的消息,然后他回京,告诉太子。

然后,他果然听到了皇帝要回京。

虽然是密报,谭宥还是知道了。

他顿时就想,皇帝不行了。

皇帝身子那么差,他有七成的可能死在路上。

那么,谭宥回京提醒太子,辅助太子准备登基。等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太子不至于手足无措,能很快登基,控制好朝政,谭宥也有拥立之功。

将来他的前途更大。

这便是投机。

别说有七成的可能,就是只有两成的可能,都要尝试下。

有风险的事,才能带来巨利。

谭宥从来不是个谨小慎微的人。

所以他偷偷摸摸回京了。

他还偷偷摸摸进宫了。

他曾经做了好些年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有不少忠心他的人,如今还在宫里做侍卫。他想神不知鬼不觉进宫,着实太容易了。

假如太子是个多疑的人,应该为这点感觉胆怯。

谭宥能偷偷摸摸进宫提醒太子,将来也能偷偷摸摸进宫害太子。

但是很显然,太子并非聪敏之人。

他有着很明显的偏见:对于他喜欢的人,他会无条件偏袒;对于他讨厌的人,他也会想尽量打压。

皇帝在朝的时候,因为太子的这些性格,多次有换他之心。

他的心胸太小,驾驭不好朝臣。做皇帝,绝对不能太过于掺杂自己的喜恶,应该擅长利用朝臣的争斗,控制好各方面的势力,为自己所用,而不是为了自己一时痛快,把自己看不惯的大臣一网打尽。

等太子登基,肯定他喜欢的大臣当道,其他人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那时候,奸臣把持朝政,太子再也听不到另外的声音,他的当政也走到了尽头。

皇帝就是无时无刻不担心这点。

他似乎也想改变太子,结果没什么效果,有点冷心。

“舅舅,吾怎么办?”好半晌的沉默之后,太子开口,问谭宥。

既然他父皇可能会死,那么他做皇帝的日子就会提前,这点让他兴奋。这个兴奋渐渐扩大,把他心里那点人伦都快淹没了。

然后他又想,又不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亲,他为什么要内疚和不舍?

是他父皇自己要死的。

人都会死。

这个念头一出,那点伤心、不忍,立马把权力的淹死了。

权力的诱惑力,超出了每个人预料。

太子也没有想到。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如此冷血的希望自己的父亲早死。但是这一刻,被权力的兴奋冲昏了头脑。他再也不为此而惭愧了。

“……准备好登基之事。”谭宥道,“太子,有备无患,别叫人趁机占了便宜。”顿了顿,他然后又道,“宫里还有个晋王呢……”

晋王……

想到晋王,太子也咬牙切齿。

他不喜欢晋王。

对于自己的不喜欢的人,太子是想不到他的任何优点,只希望这个人能早点从他眼前消失。

太子不知多少次这样诅咒晋王。

他不喜欢晋王的原因,大概是来源于对晋王的嫉妒。

皇帝对晋王的疼爱。远远超过对太子的。这点太子很清楚,不少朝臣也清楚。有些人没有多想,毕竟父亲疼幼子,这很正常。

但是也有心思不正的。察觉皇帝对晋王的偏爱超过了很多。可能会有新的变故。

这些年。太子从他老师袁裕业那边听闻了不少的风言风语。

于是,他更加恨晋王。

虽然他也不知道他老师袁裕业的话是否属实。

“宫里的晋王怎么了?”太子陡然发火。

他喜怒无常的性格,立马展现了出来。

他不喜欢旁人把他和晋王比。

虽然很多人喜欢这样提醒他。

晋王他能怎么样?

等我登基。就把他派到偏僻的封地去,看他能如何。

“晋王才出生,陛下就要封他做雍王。”谭宥徐徐道来,一点点说服太子,“殿下,雍乃是京城。皇上那是想封晋王为京城之王。您真当皇上只想把京城给晋王?”

太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而后,又因为愤怒慢慢变红。

皇帝哪里只是想把京城给晋王,他是想把整个天下给晋王吧?

太子自己的主见很少,别人一挑拨,特别是他信任的人,他立马就会轻信了。

“谁去接陛下?”谭宥又问太子。

“庐阳王。”太子咬牙道。

他还沉浸在对晋王的恨意里。

“庐阳王……。”谭宥冷笑,眸子里蹦出了恨意,“太子,您知道庐阳王的狼子野心吗?他曾经多次派人刺杀臣。”

他不提自己对庐阳王夫妻所做之事。

当年的事,太子哪怕知道,也未必放在心上,谭宥就一概不谈。

他只是把庐阳王的反击,视为主动攻击,顺便告诉太子。

太子从自己的情绪里回神,错愕看着谭宥,问:“为何?”

他不知道谭宥和庐阳王有过节。

这个消息,让太子惊讶不已。

“因为,臣乃是太子的心腹,更是太子的大舅舅啊。”谭宥道,“而庐阳王的王妃,是晋王的姨母。”

他把他和朱仲钧夫妻的矛盾,冠上了皇家的恩怨。

这么一说,居然真的说得通。

至少太子相信了。

太子听了,怒火又添了一层,立马骂起来:“那个傻子,他居然敢。定是顾延韬挑拨他的。他不安好心,他在暗地里想替换吾,扶持晋王,着实可怕!吾要他死!”

他该死!

他全家都该死!

太子恨恨的想着。

“怪不得他想去接父皇。”太子越说,越怒不可遏,“假如父皇在路上就龙驭上宾了,留下遗诏,他定要篡改。外有庐阳王,内有顾延韬,属于吾的皇位,就要被他们无耻的偷给晋王了!”

他几乎要咆哮起来。

谭宥看了眼门口,目光很平静。

他轻轻喊了声太子,希望太子可以冷静点:“太子爷,小心隔墙有耳。”

太子没有再咆哮,怒气却是好半晌才止住。

“太子,如今咱们无凭无证,拿不了庐阳王和顾延韬,您也不可能亲自去接陛下。路上的事,咱们做不了主。”谭宥继续道。

太子也着急起来。

一旦庐阳王和顾延韬得手,再想作为就晚了。

现在必须阻止。

可是怎么阻止?

不让庐阳王去接父皇?

安排其他人去,也可能被庐阳王和顾延韬收买啊。

“舅舅,咱们怎么办?”太子问谭宥。

谭宥被他这个问题,问得半晌无语。

他倒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是他对太子的无能感到震惊。

这么简单的事,他都想不到方法吗?

他这么蠢?

第472节察觉

谭宥觉得太子蠢得太过分了。

他是个武夫,都没有太子这么蠢。

可是转念一想,蠢的皇帝好控制,好利用了。太子这么蠢,又没用,将来这天下都说不定可以改姓谭呢。

就算不能姓谭,他也可以利用太子,做个权臣,权倾天下。

谭宥想到这里,眼角微扬。

他收起了自己的轻视之心,认认真真辅助太子,说了自己的方法:“现在对顾延韬和庐阳王下手,时机未到,如果成功,也没个交代,毕竟一个是亲王,一个是首辅;不成功更是落了下乘。太子,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太子急急看着他。

“……如果,没有晋王,他们还能把皇位偷给谁?陛下就只剩下您一个儿子了啊。”谭宥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太子一听,心里也是一喜。

甥舅俩悄声密谋起来。

“吾现在就派人去把晋王抓起来。”太子等谭宥说完,立马道。

晋王如果单纯是他弟弟,他可能还会怜悯他。现在听了谭宥的挑拨,太子就觉得,晋王是预谋窃取皇位的主凶。

作为主凶,他怎么可能活下去?

“不忙,太子。”谭宥连忙阻止他。

他生怕太子轻率行事,让他们的计划功亏一篑。

“如今没有把柄,就轻易动晋王,会打草惊蛇。”谭宥道,“等庐阳王启程之后。再想办法处理晋王。不需要您动手,宫里的娘娘也该为您做点事。她没有生养您,凭什么将来她跟着您沾光,做太后?您派人偷偷告诉她,晋王让她去对付。内宫的人,手段百出,更容易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太子觉得谭宥说得很有道理。

他点点头,道:“舅舅想得周到,吾差点鲁莽了……。”

是差点鲁莽?

你什么时候不鲁莽?

谭宥听了太子的话,在心里默默吐槽几句。

谭宥偷偷回京。又连夜进宫。做得隐秘非常。

他这次回京,只带了两个心腹。

他也不歇在谭家,而是住在自己在京师一处无人知晓的房子里。白天在家里修养,夜里偷摸到东宫。和太子密谋继位的事。

禁卫森严的皇宫。对于谭宥而言。便如入无人之境。

“陛下身边的侍卫,也有我的眼线。”谭宥对太子道,“等陛下启程回来。他也会争取跟着回来。只要陛下在路上龙驭上宾,他就会立马给咱们报信。到时候,咱们要快,让其他人通天的本事也使不出来…。。”

太子点点头。

皇位原本就是他的。

他只是和舅舅密谋,防止有人篡夺属于他的皇位,太子觉得他行事是光明正大,丝毫没有不妥。

他已经把父皇的生死放在了脑后。

太子的脑袋简单了些,一些事进去了,有些事就被他挤出了脑外。比如他的父子情、兄弟情,此刻他都想不起来了。

说到底,感情不深。

谋定之后,谭宥又叮嘱太子,不要把他回京的事,告诉任何人。

太子答应了。

“您的老师袁尚书,也不要说。”谭宥又补充一句。

太子愣了愣。

他还想让袁裕业帮忙参详。

但是,谭宥说了这话,太子点点头,道:“恩师见解卓越,吾原本还想着让恩师帮忙,出出主意。但是舅舅的话很对,这件事,应该越少人知道越好。”

谭宥点点头。

他和太子的老师袁裕业有点不和。

这大概是跟性格有关。

谭宥是个武将,刀光剑影里讨生活,不喜欢袁裕业那种靠磨嘴皮子上位的书生。况且袁裕业虽然还有那玩意儿,却生不出孩子,跟半个阉人一样,谭宥很瞧不起他。

而袁裕业知道谭宥对他的轻视,又想到谭宥是一介武夫,和他来往有辱斯文,也不愿意和谭宥深交。

朱仲钧即将往西北,顾瑾之又临盘在即,这让朱仲钧放心不下。

他到处打听谭宥的动静,看看他会不会趁机作乱。

这些年,谭宥没有少对庐州王府下手。

“……。燕山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在朱仲钧担心王府安全的时候,顾瑾之似乎只关心她的孩子们。

她希望燕山能早点回来,这样可以看到她肚子里的小宝宝出世。

她很想念燕山。

“我派个人去找?”朱仲钧道。

顾瑾之又怔怔摇头。

“和林先生说好了,半年就回来。再过两个月,就半年了,他们也该回来。”顾瑾之道,“燕山不知想我没有……”

她语气有点失落。

怀孕到了后期,荷尔蒙更容易失控。

又因为朱仲钧要走,顾瑾之心情很压抑。

“我真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她对朱仲钧道,“以前,很少这样患得患失的。那时候,只有一个榕南,轻松多了。”

她不仅仅是想念燕山,也担心朱仲钧。

她并非抱怨孩子多,仅仅是发泄下情绪。

以前,朱仲钧出差,去再危险的灾区,顾瑾之也不担心。或者说,那时候从未想过有他或没他生活会有什么变化。

爱情,让她变得无能又懦弱。

朱仲钧就轻轻搂着她,缓缓拂过她的后背,试图安抚她。

“傻子。”他笑着说。

这是顾瑾之说他的话,如今被他反过来说。那唇齿间旖旎着这个字眼,让他心里甜蜜得厉害。

原来这两个字有这么大的魔力。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顾瑾之喜欢说这个词了。

他让顾瑾之的脑袋贴在自己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她的头发,像安抚小狗一样。

顾瑾之慢慢就平静下来,自己也笑了。

两人正在屋子里缠绵,门口帘栊外传来秋雨的声音:“王爷,外院的陈侍卫找您,说是有人送了书信来。”

朱仲钧放开了顾瑾之。

他撩起帘栊出去,走到了院门口。

陈鼎文尚未进来,只站在门口等。

朱仲钧有点惊讶。

陈鼎文因为娶了顾瑾之身边的大丫鬟霓裳,和顾瑾之也算亲近。平日里,顾瑾之也不怎么避讳。所以陈鼎文进内院也是常事。

在庐州都如此。怎么到了京城,反而讲起了规矩?

“书信呢?”朱仲钧问陈鼎文,“怎么不进去?”

陈鼎文往内院看了眼,轻轻咳了咳。道:“王爷。咱们出去说吧……”

这是不希望内院的人听到。

朱仲钧心里隐约就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叮嘱过陈鼎文。哪些事不能告诉顾瑾之。

第一,是谭宥的事,第二则是孩子们的事。

如果不是谭宥有了动静。就是彦颖习武受伤了、或者跟着林翊出门的燕山出事了。

不管是哪一个,都让朱仲钧神情凛冽。

他快步往外走。

陈鼎文立马跟上。

“什么事?”往远处走了几步,朱仲钧就问陈鼎文。他极力克制自己的迫不及待,可声音急促,仍是泄露了几分。

陈鼎文也不敢再藏着掖着,立马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朱仲钧:“五日前,太子爷在书房发了通脾气。咱们的探子说,没看到有人进书房,也没有人出书房……”

朱仲钧挑了挑眉。

不是燕山和彦颖的事,那就是谭宥的事。

“是谭宥回了京城,还躲在东宫?”朱仲钧问。

他的声音,似把冰凉又锋利无比的剑,每个字重重吐出,宛如想要把人千刀万剐了般。

“是。”陈鼎文知道朱仲钧生气,回答时更加小心几分,“他行事分外小心,直到夜里才进宫。东宫各方的探子都有,袁裕业的人最是不小心,又最是大胆。咱们的人不能接近太子,就跟踪了袁裕业的探子,听到他和接头的人说话,才知道是谭宥回来了。”

朱仲钧放在东宫的探子,比较隐秘,是陈良娣身边的内侍。

那内侍无法靠近太子的书房,听到的消息不是最核心的。

但是他特别聪明。

东宫不仅仅有朱仲钧的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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