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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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记事- 第2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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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十也不反感。

旁人总猜不透他心里想什么。

他们一行人进了内院。

顾瑾之远远就瞧见自己的儿子黑着脸。

他黑脸的模样。很像朱仲钧。

谁惹了他?

彦颖的确比较霸道,也爱吃独食,喜欢出风头。但是他不会无缘无故拉脸,这点顾瑾之是很肯定的。

但是,若有人惹了他,他翻脸无情,跟朱仲钧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顾瑾之又见父亲和几个弟弟都一脸高兴的模样,足见他们惹了彦颖,还不知道。

她起身,迎接了父亲。

然后,她从父亲手里接过了彦颖,笑着道:“这小脸跟花猫一样。走,娘带你洗洗脸去。”

她把彦颖从屋子里带了出来。

母子俩到了净房。

丫鬟端了热水来,顾瑾之把服侍的人遣了下去:“我自己来,不用你们服侍的。”

几个丫鬟纷纷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顾瑾之和彦颖的时候,她自己扶着腰,让自己艰难坐下去,和彦颖平视。

她问彦颖:“怎么乱发脾气?上次不是答应娘,不乱发脾气吗,为什么黑着脸不高兴?”

彦颖鼓起了嘴巴,很不高兴。

顾瑾之真怕他一个扭头,气哄哄突出一句“不知道”,那就真像极了朱仲钧。

朱仲钧不仅仅翻脸跟翻书一样,还特别别扭让人去猜测他为什么生气。

顾瑾之不想彦颖也这样。

好在,彦颖并没有朱仲钧那么傲娇,他如实把在外院发生的事,告诉了顾瑾之。

顾瑾之听了,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娘,九舅舅和十一舅舅都撒谎。”彦颖不高兴道,“爹爹说,撒谎不对。他们不对,还笑话我,他们不是好人,我不要和他们吃饭……”

“好,我叫他们给你赔礼道歉。”顾瑾之道,“不要再生气。你只听爹爹的话,不听娘的话了吗?”

“我听。”彦颖连忙道。

“娘告诉你,不要乱发脾气,不要黑脸,你能不能做到?”顾瑾之问。

彦颖点点头。

顾瑾之就笑,点了点他的面颊,道:“笑一个……”

彦颖裂开嘴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乳牙。

顾瑾之很满意,轻轻搂住了儿子,道:“真乖。”

这才是娘的乖儿子。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顾瑾之给了彦颖承诺,说煊哥儿和珹哥儿会跟他道歉,彦颖也接受了,开开心心去吃饭。

而煊哥儿和珹哥儿还以为彦颖仅仅是丢开了手。

午膳的时候,朱仲钧没有回来。

宋盼儿吩咐厨房,留了几个朱仲钧爱的菜,就开席了。

宴席设在正院的西花厅。

用银座八扇屏风把花厅搁成两半,顾延臻带着男孩子们坐了一席,女人们坐了一席。

反而是女人这边热闹些。

虽说是家常便饭,宋盼儿也是极尽华丽。把几样难得的菜也搬了上来。像做酸菜鱼的鱼,就是从江宁运过来的黑鱼;紫参野鸡汤里的野鸡,也是从北边山里活捉的野鸡。

还有其他山珍海味,顾瑾之也不知道母亲从哪里弄来的。

这些,都是为煊哥儿婚事准备的。

煊哥儿的婚事,母亲也是打算尽量奢华。

饭后,大嫂、三嫂和五姐都各自惦记着家里的孩子;二伯母无精打采的,她最近总是如此,不知是怎么了。

大伯母就说:“我们就先回去了,过几日再过来帮忙……”

宋盼儿虚留她们。

见留不住。她就和顾瑾之一起。亲自送她们到垂花门口。

宋盼儿有午饭后歇觉的习惯,吃了饭就犯困,人也没精神,顾瑾之服侍她歇下。

她问顾瑾之:“你可要睡会儿?”

“我不困。”顾瑾之笑道。

她从前也有这个习惯。到了庐州之后慢慢改了。歇不歇都无所谓。孩子多。她又不肯让孩子离了自己的眼,哪有歇午觉的空闲?

服侍母亲歇下,父亲也去了外院。

顾瑾之就带着彦颖。去了煊哥儿的院子,又派人把小十一珹哥儿叫到了煊哥儿的院子。

她先让丫鬟们把彦颖带下来。

“娘和舅舅们说话,彦颖先去玩,等会儿娘叫你。”顾瑾之柔声对彦颖道。

彦颖点头,听话的出去了。

煊哥儿不明所以,还以为顾瑾之又要问朱仲钧的事。

没想到,顾瑾之没有开口,专等小十一来。

等小十一来了,顾瑾之脸色一肃,把丫鬟们都遣了出去,开始教训两个弟弟:“做长辈,就该有长辈的样子。从小到大,是父亲教你们撒谎了,还是母亲教了?当着小孩子的面撒谎也罢了,被认出来也不赔礼道歉,这是哪里的规矩?”

煊哥儿尴尬垂了头。

小十一则错愕看着顾瑾之。

他觉得顾瑾之小题大做。

顾瑾之也看着他,道:“珹哥儿,你觉得姐姐说得不对?”

珹哥儿虽然顽皮,长幼有序也是懂的。

“七姐,我们和彦颖玩呢。”珹哥儿辩解,“您没瞧见,彦颖那么小,说话跟大人一样,可有趣了,我们也不是故意的。”

“可是彦颖不觉得是玩笑。”顾瑾之神色不松,依旧紧绷着脸,“我们从小就教会他要诚实。你们不诚实也罢了,还取笑他,可要我去告诉娘?”

“别别……”珹哥儿见顾瑾之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连忙道。

他也很怕母亲。

“七姐,是我们不对,不该把彦颖当小孩子糊弄。”小十一道,“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顾瑾之又看着煊哥儿。

煊哥儿摸了摸鼻子,道:“七姐,你说了算。”

“那好,你们给彦颖赔礼道歉。”顾瑾之道,“便说你们错了,请他原谅……”

煊哥儿和珹哥儿都看着顾瑾之。

对这个时代的人们而言,道歉不算件非常重大的事,却也不是张口就来的。兄弟俩对视一眼,都有点为难。

煊哥儿咳了咳,开口道:“七姐……”

“去,找二少爷找来。”顾瑾之不理会煊哥儿,吩咐身边的丫鬟,让她去把彦颖找回来。

很快,彦颖就蹦蹦跳跳的进来了。

他以为在顾瑾之身边,看着煊哥儿和珹哥儿。

煊哥儿等珹哥儿先开口。

珹哥儿酝酿了下,最终却是噗嗤一声,自己笑了起来。

彦颖就看了眼顾瑾之。

顾瑾之神色肃然,看着珹哥儿。

煊哥儿也想笑,见彦颖和顾瑾之一脸认真的模样,笑意就全无了。

珹哥儿自己笑了一会,抬眼见大家都板着脸,足见七姐并未开玩笑,他也有点尴尬起来。

只是抱歉二字,难以启齿。

他看煊哥儿。

煊哥儿上前,给彦颖道:“颖哥儿,舅舅不该撒谎,舅舅错了,很抱歉。”

彦颖点头,小大人模样道:“没关系。”

珹哥儿仍是觉得好笑。

他在后面使劲憋着笑意,看着煊哥儿给彦颖道歉。

等煊哥儿说完,大家把目光,都搁在珹哥儿身上。

珹哥儿想,就当哄小孩子了,上前含糊说了句抱歉。

彦颖大喜,道:“没关系。”然后他转身,拉着顾瑾之的手说,“娘,舅舅都是好人,我要把皇祖母给我的糖给他们吃……”

第469节烟火

在顾家的中秋节,过得很愉快。

彦颖和两个舅舅也握手言和。

煊哥儿就知道,他姐姐真的把彦颖当成了大孩子,和彦颖相处,不能拿他当小鬼糊弄。

而珹哥儿则觉得他姐姐很古怪。

从他记事起,顾瑾之就去了庐州。

小十一和顾瑾之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所以顾瑾之强迫他道歉之后,他是有点生气的。

好在,都是亲姐弟,血缘是阻隔不断的,小十一又是个孩子,并不那么记仇,过几天也就忘了,这是后话。

中秋那日,顾瑾之一直在顾宅。

用过了晚膳,天色黑下来,朱仲钧仍没有回来,顾瑾之心里的不安,又添了几成。

宋盼儿和顾延臻也疑惑看着顾瑾之,问顾瑾之:“你可知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许是太后娘娘留着赏月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顾瑾之笑道。

她若无其事的模样,让大家都放下心来。

入了月,圆月明晃晃悬挂碧穹,将天地间照得如白昼般。顾家也供了月饼和瓜果。

顾瑾之带着两个儿子,留在顾家赏月。

刚到戌正,彦绍就困了。他犯困,又没有床睡,发脾气般哭起来。顾瑾之哄着他,就跟父母告辞,要回去。

宋盼儿喊了煊哥儿兄弟几个:“送你七姐过去……”

煊哥儿和小十瑥哥儿起身,送了顾瑾之。

小十一还有点气。不理会。

顾瑾之带着孩子们,回王府别馆。

煊哥儿抱着困得睁不开眼睛的彦绍,瑥哥儿就要牵着彦颖。

彦颖不让小十牵,而是跑过来牵住顾瑾之的手。

煊哥儿抱着孩子走在前头,小十就和顾瑾之并肩而行。

顾瑾之没有开口。

她知道瑥哥儿寡言。

或者非要交谈,怕他觉得不舒服。

“娘时常说,我开口第一句话,叫的是姐姐。”小十突然开口道。

顾瑾之微讶,微微转颐看了他,笑道:“是啊。那时候我们着实惊讶。娘也跟你说过?”

“经常说……”小十道。“娘时常提起七姐。”

顾瑾之心里就有点酸。

母亲定是很想念她的。

“我瞧见七姐,第一眼就觉得格外亲切。”小十又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是一脸波澜不惊的模样。

顾瑾之就笑:“你是我弟弟。若不是我远嫁到庐州,你定也是跟着我长大的。和你九哥一样。长姐如母。血浓于水。不管多久不见,仍是亲切,这是应当的。”

小十点点头。

走在前头的煊哥儿就停住脚步。笑道:“小十跟我说过的话,一年也没有这么多。他着实喜欢七姐。”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生怕吵醒了肩上的彦绍。

彦绍已经睡熟了。

小十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表情不变。

他比小十一酷多了。

顾瑾之想起他从小就不哭不闹,异常的安静。

如今再看他这样,也就不多怪了。

到了王府别馆,放下孩子,煊哥儿见朱仲钧还没有回来,就道:“七姐,我有好些话和你说,你累不累?”

他是想陪着顾瑾之等朱仲钧,免得顾瑾之胡思乱想。

他看得出,顾瑾之对朱仲钧这次去皇宫有点担心。

顾瑾之点点头。

小十则道:“七姐,我先回去了。”

顾瑾之也没有强留他,叮嘱他慢点。

小十走后,顾瑾之把两个孩子安顿好睡下,就和煊哥儿坐在炕上闲聊。

“……还难受吗?”顾瑾之突然问煊哥儿。

煊哥儿不解,看着顾瑾之。

顾瑾之目光深长。

煊哥儿顿时就明白过来,她是说蔡檐的事。

她问煊哥儿是不是还在为情所伤。

煊哥儿的初恋蔡檐,在六月十五的时候,嫁给了浙江来的解元方域庈。当时,煊哥儿挺消极的。

但是,家里似乎没人注意到。

提到这个,就是煊哥儿心里的一根刺。

他被狠狠刺痛了下,甚至有点恨顾瑾之提起此话。他宁愿从此再也没有人提起,让那根刺烂在心里。

“七姐,咱们别提这个……”煊哥儿声音陡然就哑了,“我……我已经不多想了。”

“煊哥儿,你将是要做丈夫的人。”顾瑾之道,“不久,你就是父亲。你呢,准备好了吗?旧事不放下,新人也进不了心,你一辈子被折磨。”

她想说自己都经历过,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下了。

那时候逼迫她放下的,是朱仲钧。

若是无人逼迫,自己总不忍心掀开伤口来看的。伤口捂着,渐渐化脓,也许一辈子也好不了,这条命都会搭进去的。

煊哥儿不至于去死,但是对他以后的生活有影响,这是肯定的。

顾瑾之也在逼迫他掀开伤口看看,坦然面对。

煊哥儿听了顾瑾之的话,眼睛有点涩。

他也明白了顾瑾之的用意。

他点点头,道:“七姐,我能放下,我诚心做个丈夫、父亲……”

顾瑾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姐弟俩沉默良久。

夜色渐深,三更鼓声传来,敲入耳膜。

煊哥儿和顾瑾之都回神,微微一怔。

“七姐,你先歇了吧,别等王爷了。”煊哥儿对顾瑾之道,“只怕今夜王爷也歇在宫里呢。”

顾瑾之点点头,道:“你回去吧。我这就歇了。”

煊哥儿知道顾瑾之还是会等的。

他想说什么,可是心里似千斤重,压着什么,他兴致阑珊,起身回去了。

顾瑾之一直等朱仲钧。

她没有半点睡意。

她想了很多事。

是西征的皇帝出事了,还是朱仲钧出事了?

朱仲钧前不久发生了一个商机,他让他的谋士章叔和去办了,顾瑾之总担心事情暴露。

朱仲钧曾经多次告诉顾瑾之,他发现现在的钱币,里面的铜比例很高。比铅高。

而市场上的铜器。价格又远高于钱币。

两千钱币换一两银子。

假如市场上钱币少了,那么钱币的流通就会价贵于钱。到时候,一两银子只能换到七百个铜板。

可是交到国库的,都是银子。依旧是以一两银子换两千个铜板。

这中间的差价。都是国库的损失。

因为铜是国家开采的。

现在还没有人留意到这点。只因资本主义经济尚未萌芽。

朱仲钧派人打量囤积铜板,融化出其中的铜,用来炼就铜器。再以高价卖到市场。

铜器制品的价格,远远高出铜矿的数十倍。

朱仲钧用这种后世的经济学方法,空手套白狼,抬高铜币真正的价值,来换取盈利。

唯一损失的,就是国库。

他等于在偷国家的钱。

这件事,迟早也有人会瞅出门道的,这天下能人异士太多了。到时候,国库流入私人之手,国家空虚,还会导致吏治。

朱仲钧就是想把这江山给搅合得皇帝和太子都收拾不了的地步。

他有这个本事,顾瑾之知道。

但朝臣也不是傻子。

是不是事情败露了?

这要是败露了,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顾瑾之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她忙起身,要亲自去开门,

丫鬟赶在了她前头。

是朱仲钧回来了。

顾瑾之起身,迎接了他。

“等得着急了吧?”他携了顾瑾之的手进屋,问他。

他没有问怎么还不睡。

他知道顾瑾之一定会等他的。

“还好,刚刚从母亲那边回来。”顾瑾之回答道。

进了屋,朱仲钧也顾不上更衣洗漱。他自己从衣橱里,替顾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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