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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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记事- 第2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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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却不吭声,没有搭理他。

太子自己,讪讪然起了身。

“皇祖母,孙儿有几个要紧的奏牒要批红,故而来晚了。”太子笑着给太后赔礼道歉,然后又道,“如今春水猛涨,那边到处都有汛事。孙儿头一回监国,不知该如何是好,生怕乱了纪法朝纲,才不得不处处用心。”

他不仅仅来晚了,还抬出朝政大事来糊弄太后。

朱仲钧觉得,太子的确是不把太后放在眼里了。

太后又如何不知?

太子这一番辩解,没有让太后心里好受些,反而是怒火又涌上了。

“你父皇在京的时候,朝政也没有太子这么忙。”太后声音不由僵硬阴冷,“司礼监的向梁和刘术是死人么,不会替太子分忧?”

太后这是故意的。

她听说,太子对向梁和刘术不信任,而是自己一个人批红。但是他根本处理不完那些奏章。都搬回了东宫。

而他的老师袁裕业,最近也歇在东宫。

批红的字迹,有大部分是模仿太子的,却比太子的笔力要苍劲几分,朝中早有人说,太子让袁裕业辅助批红。

批红,就是奏章的最后确定,这是极大的权力。

而身处内宫的太监们,他们是没有尘世的。或者说,没有那么强烈。也不能结交朝臣。他们替皇帝批红。那是稍微公正几分的。

可袁裕业不同。

这让朝中有人不满。

只是,无人点破。

朝臣们没有十足的证据,也不敢妄议太子是非。

太后也从未说过,直到今日才提起来。

太子听了此话。果然脸色微变。有点失措道:“孙儿……孙儿想着。既然父皇重托,便该用心竭力,才没有劳烦向太监和刘太监……”

“忙得连见皇祖母都没有空闲。太子不爱惜自己,哀家可是心疼了……”太后轻轻一笑,脸上却无半点笑意,道:“明日太子还是把奏牒搬回御书房,处理完了再回东宫。太子也该好好歇歇。国事要紧,太子的身体更要紧,可别累了。”

太子沉默了下。

他也是有苦衷的。

他初次监国,生怕自己做不好,落了话柄。那些老臣,个个都是人精,谁不是满腹小算盘?

而宫里的太监,又见过什么世面?

太子是不信任宫里那些太监的,所以才求了他的老师袁裕业,辅助他批阅奏章。

这些事,不妨已经被太后知晓了。

既然太后都知道了,那么朝中大臣,只怕也有人知道了。

太子后背有点凉。

他心里微微权衡了下,还是决定听太后的比较妥善,就道:“是,孙儿劳皇祖母操心,一切听皇祖母的……”

太后笑了笑,笑容很轻淡,不着痕迹。

太子又想到方才的迟到,不过是不想太后帮着庐阳王说话。

如今瞧太后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就知道自己估错了庐阳王和自己在太后心里的分量。

太后是偏向皇帝的,却未必偏向太子。

庐阳王和太子,太子是隔了一层的,庐阳王才是太后的亲儿子。

太子微微攥了攥拳头。

他想,他要咬紧牙关,把庐阳王暂时从京里弄走。这个人着实讨厌,拿着鸡毛当令箭,处处要管,而且毫不客气,让太子无可奈何。

而且庐阳王明显就站在顾延韬那边。

皇帝出征前,钦点了庐阳王辅助太子监国,太子又不能明目张胆和他闹得太凶,否则将来皇帝回来,太子也不好交代。

这种打不得、骂不得又讨厌的人,唯有打发得远远的,才能如了太子的愿。

太子见太后不再开口,也不好贸然问太后请他进来做什么。

他正襟危坐,也没有先开口。

半晌,太后才慢悠悠道:“黄河的桃花汛,若是处理不当,又是一方百姓受苦。你信任你六叔,愿意予以重任,这很好。只是……”

“皇祖母,六叔大才,桃花汛期将至,满朝中人,孙儿最是信任六叔。”太子听到太后那句只是,一下子就抢了话,生怕太后把只是后面的词说出来。

太后却笑了起来,一改方才的阴郁,笑容灿烂,对庐阳王道:“仲钧,你听到了不曾,太子这般信任你,哀家也放心了。”

然后又对太子道,“你六叔一家人在京里,府上护卫不全。宫里亲卫,若是能拨上一支,替你六叔护院几个月,也解了你六叔的后顾之忧。”

太子一听是这话,才知道自己的担心白费了,连忙道:“全凭皇祖母做主。”

太后欣慰点点头。

朱仲钧也高兴,忙给太子行礼,道:“多谢太子。”

“六叔客气了。”太子道。

叔侄俩谦让了一番,才把亲卫的事定下来。

太子愿意拨一百人给朱仲钧王府做护卫。

朱仲钧觉得,人太多了,反而不安全。

他只要了五十人。

加上王府原本就有的五十人,人数恰好是陈鼎文能掌控严密的范围。要知道,万一这里头混进来外人的耳目,也是件不得不防之事。

第441节宴请端午节

朱仲钧很快就打点好,带着几名侍卫,安排好家里事务,辞别了家人和太后,就从京城出发,沿着黄河治理桃花汛去了。

他走后,王府防卫严密,顾瑾之也放下心来。

只是彦颖,每天都哭闹着要找爹爹。

顾瑾之多次跟他说,爹爹忙公务去了,几个月后才回来,但彦颖不依不饶,哭个不停。

连他师傅陈鼎文也劝不住。

他非要去找爹爹。

顾瑾之每次都半蹲下来,单膝跪在地上,轻轻抱着彦颖,拍他的后背,直到他不哭为止。

几次下来,彦颖不再哭闹了,只是反复问顾瑾之:“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他怎么不带我去?”

顾瑾之又要耐心给他解释:“你爹爹是公务啊。公务在身,不能带着你去。等你爹爹回来,让他带着你去玩,可好?”

彦颖瘪着小嘴巴,不高兴。

他居然明白这是母亲的敷衍。

顾瑾之就带着燕山和彦颖,去找林翊,希望林翊能弄出点新鲜花样给孩子们玩。

林翊也是一筹莫展。

他只是个道士,又没有养过孩子。

他觉得顾瑾之有点强人所难。

最后,他给孩子们将道教里的小故事。

彦颖渐渐听住了。

顾瑾之让林翊,每天只讲一个,剩下的时候,教教燕山练字。

“从前都是我教燕山。我心里总忐忑。怕人说他是妇人教大的。您是他的义父,比我好要妥善些。”顾瑾之道。

林翊就欣然接受了。

他乐意教燕山写字,他都没有问堂堂王府为什么不请个先生。

彦颖见林翊叫燕山,他也眼馋,也想学。

他学了一上午,觉得胳膊酸痛难当,比习武还要累,就放下笔,跑去找陈鼎文了。

但是,他照例每天去林翊听故事。

到了四月底。天气渐暖。荼蘼花开,预示着春事渐了。

顾瑾之这边,没有好的针线师傅。

而母亲宋盼儿那边,针线房上的管事。依旧是程师傅。当年教顾瑾之绣花的。

程师傅手艺最好。一般的绣娘都不敌她。

顾瑾之跑去问母亲:“您这边夏衫做好了么?若是做好了,帮我那边也做几套……”

宋盼儿笑道:“快到端午了才做夏衫?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懒散性子?我这边,都快要做秋衣了。我让程师傅把手头的事停一停。你要做什么衣裳,让孩子们过来量了,我这边就帮你做好。我库里还有些去年秋上从江宁送过来的布……”

宋盼儿对衣裳很讲究。

延陵府每年都有人上来送租子或者年货,都给顺便给宋盼儿带一船江宁的布。

这是宋盼儿的最爱。

她的衣裳,总要最新的布,堪比宫里新进的。

“多谢娘。”顾瑾之忙道,在母亲身边撒娇,“这世上,娘最疼我。”

宋盼儿就笑,骂她滑头:“小时候不这么着。如今嫁了人,反而像个小姑娘了。”

当天下午,顾瑾之就把孩子们和林翊,都叫到这边来量衣。

顾延臻正好在家。

他听说林翊就是救了他外孙和女儿命的人,当即要见见林翊。

顾瑾之道:“就是当年在问咱们家药铺的那位林先生啊……”

“当年的事,已经年了,你爹哪里还记得?”宋盼儿帮着说话,“怎么,那位林先生还怕生么?”

顾瑾之笑,道:“林先生爱清净。”

“我们家不清净?”宋盼儿反唇问道。

顾瑾之无法,只得去问林翊,愿不愿再过来做客。

林翊倒是不拘这些。

他当即就过来了。

顾延臻夫妻看着林翊一身道袍,木钗绾发,面目白净俊雅,看着就是谦谦君子,心里都对林翊很有好感。

之前林翊在顾家药铺做坐堂先生,除了祖父、大哥和顾瑾之及司笺他们,其他人的确不熟悉他。

顾延臻和宋盼儿见过林翊一次,也早已忘了他的模样。

如今见他仪表堂堂,也放下心来。

宋盼儿则心想,顾瑾之和朱仲钧性格都有点怪。好好的,弄个道士给孩子做义父……

“林先生一身好医术,怎么做了道士?”顾延臻开口问林翊,语气和蔼,似朋友闲谈。

林翊也耐心解释:“贫道原本就是世外人。家师辞世,贫道就继承了师傅的衣钵……”

他一直都是道士,只是那时候不算正式的。

顾延臻点点头。

他对道学没什么研究,又不懂医学,故而也没什么话说,只道:“听说林先生最近教燕山读书写字?辛苦先生了……”

“燕山是我的义子,这都是分内之事。”林翊道。

他提到这里,脸上隐约有点笑容。

看得出,他很喜欢燕山。

宋盼儿把林翊的表情看在眼里,也忍不住微微笑了笑。这位林先生,很喜欢燕山。

谁喜欢宋盼儿的外孙,宋盼儿就喜欢谁。

她开口,留林翊在府上用膳:“……清茶淡饭,先生不要嫌弃才好。”

他们都跟着顾瑾之和朱仲钧的习惯,叫林翊为先生。

林翊则看了眼顾瑾之。

顾瑾之冲他点头,让他答应。

林翊道:“那叨扰了。”

宋盼儿就吩咐厨房备菜,又让顾瑾之把孩子们都接过来。

顾瑾之道是。

燕山兄弟很快也来了。

彦颖一见到舅舅们,立马跟着跑了;燕山就挨着林翊坐下。很乖巧的模样。而宋盼儿,则抱住了彦绍。

彦绍已经十九个月,会走路,能说话。

他只是说不了长句子。

宋盼儿教他说外祖母,他是学会了的。现在只要哄哄他,他就会还叫宋盼儿外祖母,这让宋盼儿笑逐颜开。

家里的气氛很好。

吃饭的时候,林翊和顾延臻、煊哥儿、小十、小十一、燕山、彦颖坐了一席,宋盼儿和顾瑾之带着彦绍,在屏风后另外摆了张小桌子。

屏风前说话的声音不高。顾瑾之和宋盼儿两人可以闲聊。

马上要到端午节。顾瑾之按旧俗,要回娘家躲午。

“您要摆宴邀请谁吗?”顾瑾之问母亲。

京里不少人是从外地远嫁过来的,是不可能回娘家躲午的。像宋盼儿,已经是做了外祖母的人。就不再计较这些了。

但是她相熟的人。还是有很多无处可以躲午的。

顾瑾之以为宋盼儿要开个宴席。

“你这话。倒提醒了我。”宋盼儿笑道,“每年都是你大伯母操持。今年我去说一声,让我来操办一年。岂不好?”

顾瑾之笑。

母亲精力旺盛,这是好事,她没有打断。

“宜早不宜迟。”顾瑾之对母亲道,“您若是打算办,就该提早准备,免得重复了……”

宋盼儿点点头。

在顾家用过了午膳,顾瑾之和孩子们又回了王府别馆,林翊也跟着他们一起。

把孩子们交给各自的乳娘,顾瑾之想到有件事,一直没好意思开口和林翊说,便借着今日的机会,和林翊提及:“当年咱们种的罂粟种子膏,您拿了些,如今还有么?”

“我有很多。”林翊道,“我留了种子,替师傅守孝时又种了很多,也制了不少的膏。如今是没什么用,都在我师傅坟前的小屋里,你可是要?”

顾瑾之连连点头。

她道:“我的快用完了,你的不拘多少,都拿来给我吧。”

林翊看了她一眼,最终没有多问什么。

怎么用完的,当年不是说,那东西很危险么?

这话搁在林翊心里,最终没有问出来。

他临时回了趟他师傅的墓地,从守孝时搭建的小木棚里,取出来东西,又折回了王府别馆。

这么一去一回,坏了三天的时间。

顾瑾之很感激他拿回来的东西。

这大约有顾瑾之从庐州带过来的十倍多。

顾瑾之所有的后顾之忧都没有了。

她非常珍惜,亲自锁在了库房里,等着自己这批用完了,再替换上。

她现在手头,还剩下十成里的八成。

她已经在给谭氏减缓用量。

谭氏比较难受,把顾瑾之送的一个月分量的,十天就用完了,让顾瑾之再送去。

顾瑾之想着,再送五天的去,让她现在隔两天用一次。

这样故意的缩减,让谭氏从心里上感到不满足,反而加大了分量、

顾瑾之就是想让她加大分量。

端午节前一天,她又进宫送药去了。

太后把她叫到了仁寿宫,和顾瑾之说话:“皇后瞧着还好么。怎么哀家见她,越来越瘦了?还面皮发黄……”

“药的效用过去了。”顾瑾之道,“吃得时间久了,药效就降了五成。如今还要跟从前一样,需得双倍的药效。但是我手头的药已经不多了……。”

“那就想法子再给她弄些来。”太后道,“之前她气色很好,哀家看着也高兴。”

“不容易弄。”顾瑾之道,“我需得想想法子。”

太后点点头,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然后,她问了问顾瑾之肚子里孩子的事:“还闹么?”

“已经不闹了。”顾瑾之笑着,然后道,“母后,她已经会动了,昨晚还踢了我几下。”

她的孩子,也是前几天才开始踢顾瑾之。

太后就笑:“那是孩子活泼。”然后又问,“燕山他们兄弟好?”

顾瑾之都说好。

太后再问,他们府上防卫可安全,需要不需要再派些侍卫来,顾瑾之拒绝了。

说了半天的话,太后才放顾瑾之离开。

第442节发疯

端午节转眼便至。

宋盼儿准备开宴席,邀请和她相熟的、娘家不在京城的夫人、奶奶们,到府里做客。

她邀请了大夫人和二夫人,也邀请了二姑娘顾玥之和五姑娘顾珀之。

另外的人,她一共下了三十多张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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