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之早就听闻了。
她心里也一直记得。
只是这个当口,刚刚做了噩梦,脑子又混沌,居然没想起来。
她早就想去看望姜昕的。
只是,之前一直在宫里,忙着如果在谭氏身上下功夫的事;初四出了宫,又在娘家混了几天;再回来,就是煊哥儿的事,让她犯愁;煊哥儿的事尚未解决,顾瑾之就到了怀孕初期的犯困期,一连在家里睡了三四日,直到了现在……
“把昨日的拜帖给我瞧瞧。”顾瑾之道。
木叶连忙去找了来。
之前的拜帖,她都看完了的,并没有姜昕的。
只有昨天的没有看完。
木叶很快就找了来。
果然,姜昕是递过帖子的。
顾瑾之暗骂自己蠢,想着今天去看姜昕。
她刚刚站起来,眼前就天旋地转,人只差晕倒了。
没有睡好,让她身子很不舒服。
她这样,是不能出门的,更不敢乘坐马车。
她喊了秋雨:“去研墨,我要写字……”
她给姜昕写了封拜帖,里面夹了份短信,把自己的情况简单解释了一遍,并承诺明天去探望姜昕。
写完之后,她又让丫鬟把她刚刚梳好的头发拆了。
她重新躺下睡觉。
第419节迷恋
晚上,朱仲钧回来得很晚。
顾瑾之一直在等他。
他没有辜负顾瑾之的等待,给顾瑾之带回来了好消息。
皇帝打算留朱仲钧在京城,辅助太子监国。
他连庐州都不用回去了。
“……庐州的东西,没事吧?”顾瑾之问。
她总担心庐州那批武器被揭发出来。
到时候有口难辩了。
“出征是大事,现在谁还有心思管庐州?”朱仲钧道,“况且东西藏得隐秘。你放心吧。正好,我可以留在京城,照顾你和孩子们……”
这个结果,无疑是皆大欢喜的。
顾瑾之也不打算再多虑。
她想安安静静养胎。
朱仲钧是挺开心的。
次日清晨,顾瑾之挺早就起来了。
外头仍是酷寒逼人。
朱仲钧也早起。
他对顾瑾之起得这么早表示满疑惑的:“今天有事?”
顾瑾之点点头:“今天要去趟申国公府。”
“哦,你跟申国公夫人以前有过交情的……”朱仲钧道。
他记得申国公是谁。
那是皇帝跟前炙手可热的人物、从前的锦衣卫指挥使徐钦。徐钦封了申国公,娶了元平侯姜梁的次女。
顾瑾之和元平侯的次女有点交情,朱仲钧是知道的。
他却没想到顾瑾之居然在怀孕初期这么不适的情况下,想去拜访申国公夫人。
外头如此冷。顾瑾之身子又不舒服。若不是极深的交情,顾瑾之大概是不会主动去的。
朱仲钧便笑道:“你竟和申国公夫人有这样深的友情,我却不知道。”
“……她人很好。我和她认识时间不长,却有一见如故之感。”顾瑾之道,“她是直爽性格。你整日吩咐丫鬟,不管来客是谁都要拦住。昨日她来,就被下人拦住了。我心里过意不去,定要亲自登门了。况且,我还欠了她一大笔钱。”
“什么钱?”朱仲钧很感兴趣。
顾瑾之不记得自己是否告诉过他。
此刻见他一脸期待想知道,就故意道:“女人的私事!”
“我想知道。”朱仲钧道。
顾瑾之不理会他。
他就当着众丫鬟。搂着她的腰。把头搁在她肩膀上撒娇:“告诉我。”
顾瑾之笑,推开他:“快要下早朝了,你不赶紧进宫去?”
“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有什么私事。”朱仲钧道。
顾瑾之一想,似乎自己曾经告诉过他的。
已经过了七年。朱仲钧显然是都忘了。
她就故意为难他:“你不记得?我说过多次的……”
而后。她还板起了脸。
朱仲钧认真想了想。真的没印象。
事情太久了。
他只得讪讪松开了顾瑾之。
顾瑾之也不深究,只是偷笑。
夫妻俩用过了早膳,朱仲钧要亲自送顾瑾之去申国公府。
顾瑾之道:“不必的。这大正月的。你去了人家还要另外款待你的,麻烦且不说,还耽误你的事。”
朱仲钧还是想把顾瑾之送到申国公府门口。
顾瑾之觉得他太过于磨叽,又催他赶紧去忙正事。
他这才走了。
顾瑾之自己,一路马车缓慢,到了申国公府。
门上的小厮进去通禀,而后开了大门,让顾瑾之的马车一路到了申国公府的垂花门口。
姜昕脚步生烟般奔了来。
她一见到顾瑾之就笑:“王妃贵人降贱地,寒舍蓬荜生辉。我去拜会,王府门槛都太高了,如今竟然让王妃亲临……”
顾瑾之见她这么急匆匆赶出来迎接,知道她心里是不记仇的。
偏偏说话,她又不饶人半分,顾瑾之就先服软:“是我的错儿。我又怀了身子,这两天精神头不好。我们来京里时间又短,家里的下人没见过世面,王爷说不要打扰我休息,他们就都拦住了。昨日轻待了你,我要给你陪个不是。”
说着,她就要给姜昕行礼。
姜昕连忙扶住了她。
“我又不是怪你。”姜昕道,“我昨日可是惹了一肚子气,你还不许我牢骚两句?快里头请。”
然后又道,“你又怀了身孕?真是有福气。”
顾瑾之点点头,也没有跟姜昕客套,跟着她进了内院。
姜昕又问顾瑾之孩子的事。
“……几个月了?这是第四个了吧?”姜昕问。
顾瑾之笑着点头,道:“是第四个了。王爷不让说,怕太早嚷出来惊扰了孩子。我从前也不这样,只有这两日,总是没精神头,一整日一整日的睡,我也不敢出门。”
“没事,到我这里,跟家里一般,累了我收拾客房给你先躺躺。索性,咱们躺着说话也无妨的。”姜昕愉快道。
她一点也不跟顾瑾之客气。
顾瑾之很喜欢这种感觉。
姜昕把顾瑾之请到了正院的西厢房坐下,那是姜昕的起居宴席处。
“……我是怕见不着你。”坐下之后,姜昕就道,“你七年才回京一趟,真是千难万难。我算了算,你初四就出宫了,家里人是要见一见的,只怕一时不得空,就等到了现在。我着实没忍住,就自己先去了。说起来,也是我失礼在先。”
几年不见,姜昕话里话外的亲切,不让顾瑾之感觉到半点生疏,顾瑾之心里甚慰。
“咱们就不必说这些客气话。”顾瑾之道,“我今天在你这里用午膳。我这两天吃得多,你可要做几样我爱吃的。”
姜昕忙问她爱吃什么。
顾瑾之想了想。道:“做个红枣乌鸡汤吧。我这几天,就爱喝几口鸡汤……”
姜昕说好,忙吩咐人去炖鸡汤。
顾瑾之问她:“你家国公爷什么时候下朝?”
“他不在家。”姜昕道,“他在家的时候少……”
顾瑾之心里一凉。
她看了眼姜昕,有些话想问又不太好问。
姜昕却点点头:“……我们成亲也六年多了,聚少离多,连个孩子也没有。”
顾瑾之觉得,此刻不管说什么,都怕都会错。
她轻轻握住了姜昕搁在炕几上的手。
姜昕却笑了笑,道:“他是个好人。年纪是大了些。长得也不俊美。却是个勇将,连我两个兄长也输他一成的,我是喜欢他的。”
顾瑾之就连忙想换个话题。
她拿出了银票,道:“这是当年从你这里借的钱。而后我也忘了这件事。只怕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没有的。”姜昕道。“钱是我二哥的。他既然给了我保管。就是任我用的。”
然后姜昕大方接过了银票。
顾瑾之多给了一万两。
姜昕笑着说:“这利钱给得太多了。但是庐阳王妃什么身份?我是不敢不收的,我愧领了。”
顾瑾之笑。
她看了看姜昕,感叹道:“姜昕。你还跟从前一样。”
姜昕笑道:“难道你变了吗?”
“没有。”顾瑾之很肯定的道。
姜昕开怀笑了起来。
她让贴身丫鬟把银票收起来,然后又道:“你怎么不问我的眼睛?”
顾瑾之顿了顿。
她不想一见面就问姜昕的伤心事。
像姜昕的婚姻,顾瑾之一开口就问错了,此刻是不敢再多问的。
可姜昕主动说了,顾瑾之也不好藏着掖着,就道:“我知道你的眼睛,那是天生的,好不了。你现在呢,还为此消极吗?”
“没有的,我有了个期盼,觉得生活很有趣。”姜昕笑道。
顾瑾之问:“什么期盼?”
姜昕不满看了她一眼,道:“你和我说话,都是心不在焉。我告诉过你,我喜欢我的丈夫啊。他就是我的期盼。”
顾瑾之终于感觉,姜昕是很想说说她的丈夫的。
她就顺着姜昕的话问:“他真的很好?”
“当然好。”姜昕笑道,“除了我父兄,他是我见过最英勇的人了。他是军中出身,自幼没有念过几天书,我只当他是个目不识丁的,却不知道,他写了一手好字。”
顾瑾之也微讶。
她反问:“真的?”
姜昕与有荣焉点点头:“非常非常好,不输于书法大家。我爹爹和哥哥们看了,也是惊讶不已的。他的字,遒劲有力,挥洒淋漓。你能想到么,一个没念过一天书的人,让自己练了手好字。”
“真叫人意外。”顾瑾之点头道。
“……他每天回来,不管多累都要练字一个时辰,看书半个时辰,非常认真。”姜昕语气骄傲,“从来不间断。我大哥是不肯念书的,只怕念书比习武还要苦。知道徐钦每天看书写字,我大哥也是无比佩服的。”
顾瑾之想起了年轻时候谈恋爱。
那时候每次和朋友们说起她的男友钱詹,语气也是像姜昕这般,充满了骄傲和喜悦。
好像那个人,就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完美。
整个上午,顾瑾之都没怎么说话。
她认真倾听姜昕说徐钦的事。
越说越多,徐钦在顾瑾之心里的形象也渐渐饱满起来。
他是一个沉默的人,他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他是一个字写得非常好的人,他又是一个武艺高超的人。
他是姜昕迷恋的人。
“他这么好,你告诉过他吗?”顾瑾之问姜昕。
姜昕失笑:“这些话,怎么能告诉他?他知道了就要骄傲自满了……”
“他呢,他也觉得你很好吗?”顾瑾之问。
姜昕沉默下来。
她非常认真想了想,然后问顾瑾之:“难道他觉得我好,我才觉得他很好吗?不管他怎么看我,他都是很好的啊。他觉得我好不好,又有什么意义呢?”
顾瑾之不再说话。
从姜昕的字里行间,顾瑾之知道,姜昕要的,是一个她崇拜的男神,而不是和她两情相悦的丈夫。
她得到了。
顾瑾之觉得,每个人的婚姻都不能复制。
姜昕眼睛看不到这个世界的色彩,她的世界也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来衡量。
姜昕这样,她自己觉得很幸福,是万金不换的,顾瑾之没必要去点破什么。
顾瑾之笑了笑,道:“也是呢……”
第420节新首辅
顾瑾之和姜昕聊天的过程中,状况很好。
她没有头晕犯困。
姜昕的话题都是围绕着她的丈夫,滔滔不绝。
她非常崇拜徐钦。
顾瑾之是见过徐钦的,却对他的五官很模糊。
徐钦特别的高,顾瑾之要看他需得扬起脸,故而没瞧仔细,只觉得他有股子煞气。
可是在姜昕眼里,徐钦是完美的。
她说得津津有味,顾瑾之也不好打断她的。
姜昕似乎很久没有和谁聊得这么尽兴,快到了午膳的时辰才问顾瑾之:“你不是说身子不适,现在感觉如何?”
顾瑾之笑起来,道:“我好得很,今天神清气爽。咱们应该多见见面……”
姜昕表示赞同。
顾瑾之留在申国公府用过了午膳,临走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应该问问姜昕的。
“……我知道你素来消息灵通的,有件事,我不好向我家王爷问起,也许你知道。”顾瑾之道。
“什么事?”姜昕慷慨道,“我对你是知无不言的。”
“我的长子燕山,京里是不是有什么传言,说他不是王爷亲生之类的?”顾瑾之直接问姜昕,“我在出阁之前曾经出事,虽然封藏了消息,有人却是知晓的。仔细推算,我的长子如果不是早产,倒有可能是我出阁前怀上的……”
姜昕错愕看着顾瑾之,道:“是真的吗?”
“不是。燕山是早产。”顾瑾之道,“我请了名医,又自己花费了大量的精力,才将他妥善照顾至今。如今他脏腑健全,是健康活泼的孩子,看不出早产的影子……”
姜昕点头,道:“早产的孩子,活下来的太少了。哪怕能活着,也是体弱多病,扛不住几年的。你的猜测不无道理。但我并未听说什么谣言。你可是多心了?你们离京七年。京里说起你们的人太少了。”
顾瑾之看了眼姜昕。
她心里将信将疑。
假如姜昕没有骗她。那皇后谭氏的暗示和南昌王妃的表情,就更加莫测了。
顾瑾之并未松口气。
她换了立场想想,假如是姜昕和她的孩子有这种谣言,顾瑾之知道了也是不会当面告诉姜昕。增加她的烦恼的。
所以。姜昕不肯实言相告。也是情理当中。
顾瑾之知道,朱仲钧是相信她的,她没必要揪住这点不放。哪怕真的有这种谣言。也是谭家放出来的。
新仇旧恨,迟早是要一块儿算的。
顾瑾之笑了笑,道:“真是我多心了……”
姜昕笑着,送了顾瑾之出门。
眼瞧着顾瑾之的马车出了垂花门,姜昕折身往回走。
倏然,她长长叹了口气。
身边服侍的丫鬟便问她:“夫人怎么叹气?”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姜昕道,“顾瑾之将来有个大坎。不知道那个庐阳王到底人品如何,是不是疼惜她……”
丫鬟听她说得奇怪,却不敢深问。
姜昕也没有多说。
除了叹气,她心情是很好的。顾瑾之的到来,让她把心里沉寂已久的话,倾诉一空,让她分外舒畅。
顾瑾之回到家里,趁着精神还好,先去了母亲那边。
母亲每日都亲自过去瞧她。
“……从姜昕那里回来。今天还好,不怎么犯困。”顾瑾之对母亲道。
“这就好。”母亲道,“你这胎娇贵得很,怕是个闺女……”
顾瑾之轻轻摸了摸依旧平坦的小腹,道:“我也希望是个闺女。王爷更盼个闺女。”
说着话儿,父亲从外面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