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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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记事- 第2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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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仲钧听在耳里,留在心里。自己在心里过了下,口中却依旧笑着,没有露出异样。

“嗯,掳走。”顾瑾之道,“否则,甄末也不会心甘情愿站到我这边。一个是酷似自己的胞妹,一个是自己忠诚的主子,他难以抉择,应该逼迫他。”

“糊涂。”朱仲钧道,“谭宥是什么主子?甄末是朝廷的千户。不是谭家的千户。他的俸禄是朝廷发的。皇帝才是他的主子。”

顾瑾之轻轻笑了笑。

夫妻俩回了家。

第二天,顾瑾之一大清早就出城,去了趟刘家庄。

她带着侍卫石仓和司笺。

石仓穿着平常便服,腰间没有悬剑;司笺则穿着绸子直裰。像个管事的模样。他们跟着顾瑾之。乘坐了两辆普通的黑漆平顶马车。直接从小路往刘家庄赶来。

冬日的半上午,田地里没什么人,他们走的又是小路。没什么人看到他们。哪怕看到了,也只当是隔壁庄子某个地主家的路过,不会想到是京里来的贵客。

这次,顾瑾之没有大模大样走甄家的大门,而是敲了甄老太爷的小院后门。

丫鬟开了门。

她认识顾瑾之,请了她进来。

甄老太爷则又惊又喜,问:“姑娘……王、王妃怎么来了?”

他有点叫不惯王妃这个词。

“您老还是叫我姑娘。”顾瑾之笑道,“我听着顺耳。”

甄老太爷有点不好意思。他道:“哪能啊?小老儿虽然是卑贱出身,也知道尊卑。王妃就是王妃。”

他的目光,忍不住在顾瑾之脸上不肯挪开。

太像真真了,甄老太爷心想。

顾瑾之进来坐下,石仓和司笺站在一旁,甄老太爷也请他们俩坐。

两人告罪,坐到了一边的小杌子上。

甄老太爷吩咐丫鬟上茶:“把中秋时候钰姐儿叫人送过来的龙井拿出来,给王妃沏茶。”

然后又道,“去告诉奶奶一声,让备饭。家里没菜,叫人去城里买。”

言语之中,想把最好的都给顾瑾之。

顾瑾之没有阻拦。

丫鬟道是,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就有丫鬟沏了好茶来。

顾瑾之呷了口,满口清香,茶香醇厚浓郁,忍不住赞了句:“好茶。”

这茶是谭家送过来的,甄老太爷只吃了一回。见的确好,就收了起来,等下次外甥女钰姐儿来的时候,再拿出来招待。

听到顾瑾之说好茶,甄老太爷眯起眼睛笑,满脸的满足。

顾瑾之从他的眼底,看到了自己幼年时大口吃饭,母亲宋盼儿那种欣慰又满足的表情。

她心里一瞬间被触动。

“你喜欢,回头都拿了去。家里还有。”甄老太爷道。

顾瑾之笑道:“那我不客气……。”

“客气什么,回家来,想要什么就拿什么。”甄老太爷的话脱口而出。

说罢,他自己又感觉不妥,脸色微敛,有点懊恼。

顾瑾之则欢喜笑道:“谢谢您。”

甄老太爷见她没有多想,这才神色微缓。他又问顾瑾之:“……这次来做什么?”

顾瑾之笑道:“前些日子不是暴雪?我去乡下,给我祖父扫坟,见不少庄户人家的房子压塌了。我想着,您这里不知道如何。等雪化尽,道路通了,我就迫不及待回来,赶来看看。瞧这样子,家里都好吧?”

甄老太爷笑了笑,道:“都好着。房子虽说是十年前盖的,这些年房梁都没生虫,结实着呢。除了后头花园子里的一个小亭子被压塌了,其他都没事。”

“那我就放心了。”顾瑾之欣慰松了口气。

正说着话儿,甄大奶奶赶过来了。

她忙给顾瑾之行了福礼,喊了声王妃。

顾瑾之起身,也回礼。

“这快过年的,家里琐事繁多,没能亲自到门口迎王妃,实在失礼。”甄大奶奶故意道。

顾瑾之道:“若是这般说,倒是我失礼在先。我并未走大门,直接到了这后院……”

甄大奶奶得到了确认,连忙道:“王妃先到这里,原是应该的。还是我迎接来迟了。”

客套了一番。才坐下说话。

“老爷还在城里。不知他今日当值不当值。妾立马派个人去,告诉老爷一声,让他回来。”甄大奶奶又道。

顾瑾之忙阻拦:“别耽误他的差事。我今日来,只是看看老爷子,瞧瞧你们可好。前些日子大雪,不少人受了伤,我总惦记着。本想派个人来问一声的。只因近来得闲,我也贪着出门,就亲自来了……”

说得甄大奶奶笑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虽然没什么亲热说话。可不知道为什么。第二次再见的时候。竟有种重逢感。

顾瑾之在甄大奶奶心里,也亲切了不少。

“……再者,过年时候要和王爷进宫,陪太后娘娘和陛下过年。只怕不能前来给你们拜年。我提前来说一声。等过年。我再来看你们。”顾瑾之又道。

甄大奶奶惶恐:“这断乎不敢!我们想着去给王妃拜年,也怕登不上门,没得给王妃丢脸。更不敢让您亲自来。这岂不是折煞我们?”

“又说这话。”顾瑾之笑道。“如此客气,是不欢迎我来么?”

甄大奶奶又忙说不敢,只差站了起身。

甄大奶奶的父亲是个秀才,也算小家碧玉,规矩都知晓。甄末不过是小小千户,而庐阳王是亲王,这怎么结交?

只怕看门的小子们都瞧不上他们。

听到顾瑾之如此自谦的话,甄大奶奶有点惶恐。

“不要客气。”甄老太爷发话,“王妃都吩咐了,说不要客气,你就应下。”

甄大奶奶道是。

顾瑾之笑了笑,拉了她的手,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临走的时候,甄大奶奶拎着老爷子送给顾瑾之的茶叶,送顾瑾之出门。

顾瑾之将头上的一支金镶珠翠挑簪摘下来,送给了甄大奶奶,悄悄和她道:“咱们两家有缘,我当甄末是亲兄弟,也当您是嫂子,您若是和我见外,我便感觉自己来了,打扰了你们,心里不安。以后咱们一处亲热才好……”

甄大奶奶心里一转。

她也想巴结庐阳王妃的。

只是甄家是个铁匠出身,地位低微。甄末也不过是个千户,小姑子给谭家做姨娘的时候,谭家上下皆看不起甄家,甄大奶奶也没有登门过。

每每逢年过节小姑子回来,谭家跟来的仆妇眼高于顶,那副傲慢态度,甄大奶奶至今记得。

如今,顾瑾之这么亲热。假如能结交到她,下次谭家的仆妇再陪着钰姐儿来的时候,自己也有点底气。

她笑眯眯接下了顾瑾之的礼物,道:“妾有不是,给您赔礼……”

顾瑾之见她对自己放松了戒备,满意微笑,接过她手里的茶叶,上车回了城。

她没有留在甄家吃饭。

等她回到城里,已经过了午膳的时辰。

车上有些糕点,是顾瑾之出门前备的。她没想在甄家用膳,当时就想着万一赶不上回来的饭点,也别空腹,容易饿坏了胃。

她在车上吃了两口糕点,喝了点水。

她没有回王府别馆,而是先去了顾家老宅。

到了老宅门口,顾瑾之吩咐司笺和石仓:“你们寻个地方,去吃点东西。我到老宅说话,没一个时辰也出不来的。你们只管吃饱了,回去告诉王爷一声,就说我们从乡下回来了,再来接我不迟。”

石仓和司笺道是。

顾瑾之自己进了老宅的门。

她把乡下的事,都告诉了大伯母和大嫂。

顺便又看了一回几个侄儿侄女。

又和五姐说了会儿话。

大伯母又留她。

一晃就过了一个时辰。

顾瑾之起身告辞,大嫂送她到垂花门口。

司笺和石仓已经来了,他们半刻钟前就到了。

顾瑾之和大嫂作辞,又回了王府别馆。

她回来,先问朱仲钧今日好不好,腿有没有疼。

“我没事……”朱仲钧笑道,“简王府来人了。”

“谁来了?”顾瑾之并不意外。

“他们家世子爷。”朱仲钧道,“看他的样子,很是着急,想让你去给思柔郡主看病。思柔郡主又染了什么病?他们家王妃才病不久,又是思柔郡主……”

第370节夫妻同心

思柔郡主的病,顾瑾之很是清楚。

她跟朱仲钧解释道:“邪淫发梦,这种说法《黄帝内经》里就有提过。只是几千年以来,人们将梦和鬼神联系起来,以为‘淫邪发梦’是无稽之谈,中医也不重视。

直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美国医学教授研究梦境,指出梦和身体健康有重要关系……”

朱仲钧坐正了身子,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他喜欢顾瑾之谈学问的模样,很认真又专业,特别有魅力。

他看得有点入迷。

“……中医将五行、五色,皆与人之脏腑相连接。绿对应肝、黄对胃、白对肺、红对心、黑对肾。若是滋补,就吃相应颜色的事物。肺不舒服,吃白色的银耳、白色的梨子水;绿色的菠菜养肝,红豆红薯护心等。

并非说腑脏有了问题,就一定会发梦。但多梦的话,一定能从脏腑上找到原因。

梦有生理之梦,有预言之梦,更有病理之梦。

当脏腑之内的各种阴阳之气不协调,身子营卫不足,正邪内袭,没有定舍,就反淫于腑脏,使得魂魄飞扬,人就睡不安而多梦。

思柔郡主不是给谭宥做了人证吗?她是绑架我的参与者。她的账,我记在心上。回来之后,我去拜访过她。我想着,她既然能帮谭宥,谭宥定是许以重利的。什么能让思柔动心?无非就是去做谭家的继室了。

你想想,谭家如今什么地位?别说门生。就是联姻的亲戚,谁家不是功勋世族,望门大户?京里世族关系网盘根错节,利益各有牵扯,牵一发而动全身,轻举妄动就是自取灭亡。皇帝这么多年都不敢对谭家动手,不就是顾忌这些?

连皇帝都忌惮三分,我们凭什么和谭家斗?

没有十足的把握,就算拼了我的名声去皇帝跟前指出谭宥,又能如何?到那时。为谭宥辩驳的人。只怕会有一半的朝中大臣。

一半的朝臣吵起来,皇帝也疲于应对,太后出面干涉也无用的。到时候,咱们指证不成。还把我被绑架之事传得天下皆知。那时候。你的名声皆毁了。我和顾家的声誉也毁了。以后你怎么做人,我又如何做人,我大伯更是不好做人了……

所以当初谭家诬陷张道坤的时候。我没有说什么。我觉得不值得,张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况且张道坤的确有支‘锦衣卫’,凭这一点,他入狱也是罪有应得。

想想这些,咱们靠‘绑架’这件事说话,只会惹了一身骚,唯有暗中行事,背地里下黑手,才更加有效果。。

你想,思柔郡主如果嫁到了谭家,无疑又为谭家添了一股子势力。简王府的那个世子爷,是个阴险狠毒的人。等思柔嫁到了谭家,简王府就和谭家沆瀣一气,咱们需要对付的人里,又多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我是既不想简王府和谭家联姻,也不想思柔郡主如愿以偿,她需要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这是我的想法。所以,我去看思柔郡主的时候,发现她刻意打扮,语言也有点紧张,看得出她对我颇有忌惮。

而我从她的面相上,看得出她肾火旺盛,肾阴虚得厉害,跟凌家庄那个凌三麻子的老婆差不多。她那种肾火阴虚,现在不留心,迟早发出病来的。

和我说话的时候,她尽量镇定,我还是看得出她有点紧张不安。而且和她谈话里,我们说了菩萨鬼神,她很相信,说起神仙菩萨,她一脸的诚恳。当时我就想,我要吓吓她。

临走的时候,我问她,夜里是不是做恶梦,通体发黑的人来挖她的眼睛,割她的鼻子,说得很恐怖。

一因她原本就紧张,我的话她肯定会在心里想来想去,印象深刻,日有所思就会也有所梦。二因她信鬼神,更加会做我所说的那种噩梦了。三则我曾经看过一个医案,说心脏不好的,经常夜里梦到到处通红。红与心对应,黑与肾对应。她既信鬼神,又对我忌惮,又肾不好,我说了那么恐怖的话,她不做梦才怪……”

朱仲钧静静听着。

顾瑾之的长篇大论里,他一语未发,只是眼睛明亮得厉害。

他很骄傲。

他的妻子,多么像他!

平日轻易不计较。一旦算计,就是计划缜密又狠辣。

“她如今果然做梦了。”朱仲钧笑道,“越是发梦,越是害怕,夜里睡不好,其他毛病也出来了。太医给她医治,也未必就能发现她的肾阴虚。你果然是高招。”

“没什么高招。外行人不懂,内行人又把梦和腑脏的关系视为滑稽。太医院的太医,真正有好本事的,不超过五位数,其中就包括秦申四。我特意叮嘱过秦申四,说了好几家的名单,让他拒绝就诊,简王府也在内。事情已经过去两个月多,简王世子还来请我,足见思柔郡主的病并未好。”

“再拖一拖。”朱仲钧道,“还是简王妃的病也没好。到时候一块儿治好她们的病,我要简王给我一大笔银子。”

顾瑾之看了他一眼。

提到了简王,顾瑾之不由又想到了当初朱仲钧去河南的事。

“你当初去河南,到底是去找什么?”顾瑾之又问他。

从前,朱仲钧没有和顾瑾之说过造反之类的话,有些事没必要给顾瑾之添负担。

如今,他既和顾瑾之说破了他的野心,顾瑾之也赞同。而且经历过绑架之事,让朱仲钧觉得坦诚更重要。

他笑了笑,如实告诉顾瑾之:“简王发现了几个铁矿,包围严密,偷偷开采。已经六七年了。要不然,他干嘛在京里不肯回去,又行事低调?就是不想惹人耳目。将来事情败露,他也能遮掩一二。他唯一的女儿,嫁给那个破落的唐家,处处在彰显简王府的艰难。我在京里混了断时间,觉得可疑。简王一个堂堂亲王,他凭什么要这样?反常即妖。

你大哥和林翊去采购药材的时候,我跟着去了。当时我结识了两个弘阳教的人。弘阳教是后来白莲教的分支,你知道白莲教吧?”

顾瑾之当然知道白莲教。

她点点头。

“弘阳教是邪教。朝廷到处围剿他们。我和他们见面。被简王的人知晓了,所以他用这个威胁你。我到了庐州之后,王府里有些钱财,我送了不少的钱财去河南。让他们打听简王的事。

那两个弘阳教的人也是花了大力气。才帮我打听到简王私矿的所在。简王花了六七年的时候。在把私矿建得神不知鬼不觉,弘阳教的人不敢动手,我也不敢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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