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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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记事- 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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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要是顶不住谭家,张氏那个皇后封了也坐不稳,迟早还是要换的。

一箭双雕,既祸水东引,又替皇帝考验考验他钦定的后族能力如何……

“我既像个孩子,口无遮拦,又满嘴道理见识,谭老侯爷猜不透我到底是真聪明还是装聪明,估计要琢磨着才敢利用我。”朱仲钧道。

他觉得谭家这次出手,目的还是后位,只是利用朱仲钧挑事。

“没想到你这么办。”顾瑾之笑起来。

“谭家对我根本没有防备,只是想利用我让皇帝为难。我正面出击,他们措手不及,才有奇效。”朱仲钧笑道,“下次他们若再算计我,就没这么好对付了。”

他觉得,事情已经办妥了五成。

如今就等宁席帮他搞定千兰了……

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顾瑾之想到了前世刚刚嫁给他的日子。

那时候,他也经常和顾瑾之说点工作上的事。

他信心满满的模样,十分迷人,那时候顾瑾之经常意乱情迷……

现在……

她微微垂首,掩饰了自己的不自然。

看到有亲问,为什么顾瑾之和五姐守孝的时间不同。其实她们守孝的时间是一样的,只是顾瑾之的婚事,是礼部直接操办,不需要父母出面,等写到她大婚的时候大家就看得出差别了;

而五姐的婚礼,需要父母送嫁,而她父母还在孝中,不能操办喜事,所以她要等父母除服了再嫁。

这个,就是她们出嫁时间不一的原因,我在前面也提到过的……

第325节收网

送走了朱仲钧,谭老侯爷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他的一生,经历过多次的暴风恶浪。

庐阳王的到访,说得那些话,似警告又似童言,叫谭老侯爷坐立不安。

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把庐阳王的话,前后仔细回想了一遍。

庐阳王话里有话。

可到底用意何在?

谭老侯爷踱步了片刻,终于坐下来,闭目沉思。

他把事情的线,都梳理了一通。

大约半个时辰,他微微睁开眼,额头已经有了大汗。

他重重舒了口气,表情缓和下来。

他喊了书童,拿了巾帕给他拭汗。

休息片刻,用了午膳,谭老爷子还歇了午觉。

睡醒之后,谭老侯爷依旧在书房。

下午酉时初,金色夕照透过纱窗,落在宽大的书案上,轻尘在光束里起舞。

谭老爷子一直在练字,此刻才抬头。

他喊了书童:“去锦衣卫所寻大爷,便说今日不当值,就从东门大街替我买三副酱肘子回来。”

书童道是,又问:“从东门大街哪一号给您带?”

“大爷知道。”谭老侯爷道。

书童不敢再多问,急匆匆去了。

####

谭宥带着自己的亲信甄末,刚刚从衙门里出来。

今日的确不是他当值。

书童不早不晚,赶个正着。

“……什么事?”见祖父的书童。谭宥心头一紧。

“侯爷说,让大爷从东门大街带三副酱肘子回去。”书童道。

谭宥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他点点头,道:“你先回去告诉侯爷,我买了酱肘子便回家。”

书童道是。

回去的路上,书童忍不住想,为什么大爷也没问去哪家铺子里买酱肘子?东门大街卖酱肘子的店铺那么多,老侯爷又不是长爱吃的,平常很少买,没有熟悉的铺子。

这些事,轮不到一个小书童管。他又快步跑回了谭家。

谭宥得了祖父的口讯。戌初才回家。他买个酱肘子,耽误了整整一个时辰。

他的随从甄末,果然是提了酱肘子的。

进了门,谭宥亲自接过来。拿给了老爷子。

“你们都出去吧。这里不用服侍。”谭宥带着三名随从进来之后。谭老侯爷对几位书童道。

书童们连忙都退了出去。

初秋的天,黑得有点晚。

此刻已经戌初一刻,才擦黑。

陆陆续续的。有人往书房来。

不过一刻钟,外书房已经坐满了人。他们都是朝中大臣,还有首辅夏玮。

当朝首辅夏玮,是山东望族出身。他本身比谭老侯爷小不了几岁,却因为家庭的缘故,仕途了输了谭老侯爷十几年,做了谭老侯爷的门生。

大约来了十一二个人,谭宥亲自关了书房的门。

“……王献怕是露了马脚的。”谭老侯爷把今日朱仲钧的话,全部说了一遍。书房里万籁寂静,众人皆是心头大震,没人吭声,谭老侯爷又道,“原当王献能出奇制胜,如今只得弃之不用了。”

御史王献并没有那么耿直。

他背后有谭家撑腰。

因为他也经常弹劾谭家,甚至弹劾得最厉害,朝中包括皇帝在内,都不知道他是谭家的人。

直到庐阳王这件事,才露出了马脚。

“这次的事,咱们是奔着‘立后‘去的。没想到才走到庐阳王这里,就漏洞百出。这次的着手点没有选好啊,吃了大亏。先到此为止,诸位都保存实力,来日再战。”谭老侯爷道。

沉默异常的众人,都悄悄松了口气。

谭老侯爷这话,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

他们真怕谭家让他们迎难而上。

他们依靠谭家,更想保住自己的命和官职。

“恩师,为何事情败露得如此之快?”夏首辅有点疑惑,“难道是顾家也想争皇后,故意和咱们为难?”

谭老侯爷笑了笑,道:“顾延韬?他没这本事现在就把咱们给揪出来。庐阳王从前是个傻子,咱们对他不留心。这是吃亏在他身上。他身后,有高人啊。”

众人又是一惊。

大家选庐阳王作为着手点的时候,考虑他是个刚刚恢复智力的傻子,任人拿捏。

没想到,一下子就踢到了铁板。

“要查出来。”另外某位大人道,“恩师,咱们这次损失了王献,不能不明不白!”

谭老侯爷并没有说到要牺牲王献。

看得出,这些人现在的想法,就是让御史王献把事情都背过去,他们好高枕无忧。

谭老侯爷也是这么想的。

“当然要查。既然是高人,自然会防着咱们查。未免露陷,需得慢慢来,急不得。现如今,把事情都推到王献身上,咱们急早抽身。”谭老侯爷猜准了众人的心思,笑着道,“明日早朝,大家不要提庐阳王,只说王献罪行。将王献入了大牢,庐阳王之事就不了了之……”

用“不了了之”来完结庐阳王淫居之事,对皇家和谭家都有利。

夏首辅目光沉了一瞬。

而后,他又若无其事。

可是心里,膈应得难受,让夏首辅的表情有了几分不自然。

他很快掩饰住。

越老,越觉得权势没那么重要,心里越来越多慈悲。夏首辅觉得,他快不能适应官场的倾轧与生死了。

谭老侯爷部署了一通,让谁去提出王献的罪行等等。

他把暴露减少到最小。

在座的诸位及其亲信,都没什么牺牲。不用承担计划失败的后果,诸公都很满意。

他们心里对谭老侯爷的崇拜又添了一层。

等谭老侯爷部署完了,已经快到了三更天。

众人起身,从谭家离开。

谭老侯爷又轻轻舒了口气。

这次失败得有点窝囊。

不过没关系,损失不大。

官场便是如此,有得有失。谭老侯爷看得很开。

他不计较一时的得失,他只要最终结果。

就像立太子这事,谭家都谋划了好几年,结果老天爷都帮忙,出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地龙翻身。

皇帝虽然不愿意。文武百官却是信服的。

他们以为是上苍的旨意。并不反感太子和谭家。

太子将来即位,没什么太大的阻力

等待,就会有机会。

谭家一直在缓慢中谋取自己的利益。

####

“宥哥儿,你等一等。”等众人散去。谭宥也要离去。谭老侯爷喊住了他。

谭宥就停住了脚步。

他表情冷漠里透出恭敬。

“宥哥儿。你不高兴,全写在脸上。”谭老侯爷笑道。

谭宥微愣,心绪收敛。

“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初衷?”谭老侯爷笑起来。让谭宥坐下,祖孙两人谈心。

这个家里,儿孙众多,谭老侯爷却只疼爱谭宥。

要不然,谭宥也不是折磨妻子、不敬母亲。

“祖父……”谭宥声音有些不自然,“当初选庐阳王之事,原是我提出来的。我应该受点惩罚,才能记住这个教训。”

“什么惩罚?”谭老侯爷笑道,“我不是答应了你的提议吗?难道我也要受惩罚?”

谭宥沉默。

“……你心里,惦记着顾家那个姑娘?”谭老侯爷直接问。

谭宥一惊。

他眼底汹涌着怒气。

“祖父,咱们不该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谭宥突然道,“不说立后能不能成,咱们拼一拼,至少能把庐阳王给挤垮了,让他削了爵位,滚回庐州去做个平头百姓!”

“那么,他就会和顾家退亲,你便可以娶顾氏?”谭老侯爷冷声道。

谭宥的怒气微敛,人清醒了几分。

“……我也不是为了这个。”谭宥狡辩。

“那是为了什么?”谭老侯爷逼问。

谭宥顿时就哑口。

谭家对付庐阳王,一直都是为了立后,并非单纯为了对付他的。

如今,不顾后果去对付庐阳王,不值得。

谭宥无言以对,沉默了下来。

谭老侯爷也沉默良久。

他对谭宥这么暴躁有点生气。

谭宥脾气挺沉稳的,只有遇上甄氏之事,他才会易怒。

如今甄氏死了,偏偏有个和甄氏长得一样的顾氏……

谭宥又着魔了。

他不止一次算计顾家。

像上次他用川宁伯唐家的三少爷,联合简王府,想对付顾家,差点被顾延韬反咬了一口。

如今,他又想利用家族大业,来挤垮庐阳王,得到顾氏。

“宥哥儿,你该成家立业了。十月老八成亲,腊月你就成亲吧。”谭老侯爷下了最后通牒,“申王府的五小姐,至今未嫁。就娶申王府的,她是皇家血脉。”

谭宥的手,紧紧攥了起来。

“祖父,我不愿意。”谭宥道。

“我没问你愿意不愿意,我只是告诉你。”谭老侯爷道。

“那么,她迟早也要死的。”谭宥道。

谭老侯爷脸色骤变。

怒火一时间涌上心头。

谭老侯爷沉默半晌,才把情绪压了下去。

他冷冷笑了笑:“死了又能如何?还有其他人家的姑娘,娶进来就是。宥哥儿,你要这么和家里人斗下去?”

谭宥一时间面无人色。

他知道,执拗不过了。

“……我不要娶什么申王府的庶女。”最后,谭宥道,“若是要娶,我要简王府的思柔郡主。”

他在遇到甄真之前,曾经见过思柔郡主,谭宥对她有几分好感。

而后,他遇到了甄真,一见钟情,就把思柔郡主抛到了脑后。

谭宥对女人兴趣乏乏。

思柔是除了甄真之外,他唯一注意过的女人了。

“不行。”谭老侯爷道。

第326节昏君

谭宥和谭家老侯爷,谁也没说服谁。

已经过了凌晨,快到了四更天。

谭宥从书房告辞。

蛩鸣夜愈静,冷月照孤影。

“大人……”身后跟着谭宥的亲信甄末突然轻声喊他。

谭家脚步微缓,问怎么。

“大人,我想起一件小事。”甄末道。

“什么事?”谭宥没什么兴趣,敷衍接了句。

甄末却顿了顿,道:“是真真小时候的事。您也知道,真真有时候特别固执。记得娘刚没了那年,她才五岁,日夜的哭。我爹哄不了她,眼瞧着她都哭瘦了。隔壁好心的庞大姐,送了根旧红头绳给真真。真真非常喜欢……”

谭宥脚步更缓了。

想着每次自己从外头带了些点心给甄真,她眯起眼睛欢喜的表情,谭宥心头大痛。

再也看不到那样满足又美丽的表情了……

除非能娶了顾氏。

“……原就是旧头绳,用了一个多月,就要断了。我爹是打铁的,手脚重,替真真梳头的时候,弄断了她的。她又是哭。最后,我爹省下两文钱,给她买了根新的。真真丢到了熔炉里,哭着非要旧的。我爹心疼两文钱买来的头绳被她烧了,打了她一顿。后来,真真两个月没和我爹说话。”甄末继续道。

谭宥的脚步停住。

他转身,斜睨着甄末,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悦:“你想说什么?”

“真真她固执。”甄末迎着谭宥的怒火。“她喜欢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若是用一模一样的取代了,真真会更加难过。她跟您感情那么深厚,所以她说舍不得您。怕您想不开,安慰您说她不会走远,还会回来看您。

可是她来不及投胎,顾家小姐就出世了,顾家小姐不是真真,她只是长得像真真。若真真在天有灵,看到您用一样的人取代她。这比您忘了她更叫她受不了……”

谭家脸色越发阴冷。

稀薄的月色。似霜覆盖在他的眉眼。

“……大人,您想想,您娶了别人,真真永远在您心里。您娶了顾小姐。就是把对真真的感情挪到了顾小姐身上。长年累月。您还分得清自己疼的是真真。还是顾小姐?真真她一定不愿意这样!”甄末道。

说完,他微微后退了半步。

谭宥眉梢暗噙了怒意。

他的拳头攥了起来。

“是老侯爷让你来说这些话的?”谭宥咬牙问。

甄末单膝跪下,道:“不是。这些。都是属下自己琢磨的。大人,您和真真处了几年?属下可是从小跟真真一起长大的。父亲要打铁糊口,就是属下带着真真。她的心思,属下最是了解。就算不是真真,其他女人也不愿意自己被一个容貌相似的女子取代。谁都想独一无二!”

谭宥一惊。

甄末这句话,彻底惊醒了他。

长得再相似,顾氏瑾之也只是个代替品。

她能安抚了谭宥心里伤的,仅仅是她长得像真真的面颊。

她会分走谭宥对真真的感情。

凭什么啊?

一个仅仅长得像真真的女人,她凭什么夺走真真的东西?

谭宥走了弯路。

他不应该娶顾氏,他应该杀了她。

真真的脸,应该是这世间最独有的珍宝。

“你说得对,你起来。”谭宥道,“你说得很对。我怎么这样糊涂?”

甄末有点难以置信。

这么执念的谭大人,就这样被自己劝解开了?

“到明年二月,真真就去了五年整。”谭宥又往前走,“应该给真真准备份大祭礼……”

甄末心头直跳:什么祭礼?

难不成是指顾小姐?

大人对旁的事都理智,偏偏对真真着了魔。

真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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