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槛露华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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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拂槛露华浓-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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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华浓再醒过来的时候,沈太医已经到了。

    沈太医先给陆华浓喂片老参含着,再为他把过脉,然后拆了简单包扎的布条,查看了一番伤口,捻了些伤口上的药闻了闻,点点头,道:“这药尚算好药,今次就不用换了,直接包扎即可。待明日换药时再用宫里的金创药就是了。”

    沈太医说罢,也不敢假手他人,亲手为陆华浓包扎起来,因为诸位皇子已经到了,此时都挤在这卧房里,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他任太医几十年,这种场面倒是见惯了,一边包扎一边还说道:“幸亏包扎得及时,若等到老夫来,王爷就有性命之忧了。”

    沈太医今日刚好不当值,人不在宫里,等他得了令从家里赶到奉阳王府,已经过了好些时辰。在他之前已经有几位太医为陆华浓诊过脉了,可陆华浓的脉象本就弱,几位皇子又跟吃人似的看着他们,他们实在不敢乱言,也不敢惹麻烦上身,便只道奉阳王大不好,他们才疏学浅,还是等沈太医来诊过再做决断。

    沈太医刚停了手,弘王就急切地问道:“奉阳王如何了?伤得可重?”

    “伤口并不深,没伤及要害,只是皮肉伤。不过奉阳王的身子还没大好,这一刀也不能等闲视之。现下只能包扎了伤口,开些药先吃着,其他的还得等等再看。臣恐怕奉阳王伤了元气,又受了惊,夜里要发烧,到时候熬不熬得过去就看奉阳王自己了。”

    沈太医这番话说得不可谓不重,什么熬不熬得过去得看奉阳王自己,这种模棱两可的虚话根本就是狗屁,奉阳王都昏了过去,哪里还知道自己要熬啊,要是一不小心睡过了头,熬不过去,连醒都不用醒了,直接死罢。

    陆华浓虽未睁开眼,却是醒着,听到沈太医这番话却觉得很是满意,完全无视了那些或真或假的担心。

    明王到底年纪小,听了沈太医的话,顿时红了眼,念叨着:“怎么会这样?他前几日还好好的,说是能坐起来看看书了,怎么今日就又这样了?”

    敬王的脸色也不好,掩不住的哀伤,迟疑地指着陆华浓身上的血衣,道:“可是因为流了这么多血?他的衣裳都染透了。”

    沈太医不紧不慢地回道:“敬王殿下说得不错,这点血若是寻常康健的人失了,也就歇息几天的事儿,可奉阳王如今身子弱得很,这点血于他便是大损!”

    “什么这点血?你没见那血把衣裳都染透了吗?就是寻常人也受不住啊!”明王愤愤道。他鼻子通红,双眼潮湿,似要哭了。

    “七弟!”弘王喝道,“别迁怒于沈太医!”说罢,他又缓了脸色,对沈太医道:“沈太医,今日你就留在奉阳王府照看照看罢,若奉阳王夜里烧了,恐是来不及!”

    “是,下官省得。”沈太医早已做了这个准备。

    弘王点点头,嘱咐道:“需要什么尽管说,本王让人送过来。”

    沈太医倒也不客气,直接说道:“奉阳王身子太虚,还需老参吊着气。宫里头前些日子季贵妃身子不好,把几支几百年的老参用了。弘王殿下府中若是有,那是再好不过了。”

    敏王闻言嗤笑:“被花香熏得咳嗽几声,也叫身子不好,竟还要用几百年的老参,也不知是做给谁看!”

    敏王这话可没人敢接,沈太医一声不吭地低着头,似刚才那番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弘王直接瞪了敏王一眼,明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敏王,似是没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敬王叹了口气,道:“三哥,慎言!”

    敏王讥讽地扯了扯嘴角,心中暗骂,装什么大度,前些日子和淑妃在背后骂了半个时辰的可就不是二哥你么?

    弘王已经让人回府取老参去了。敏王眼珠子一动,正色道:“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在我卫国的都京城里,天子脚下,就在这奉阳王府里,堂堂一国王爷先是中毒,后是被刺杀,现在危在旦夕,简直耸人听闻!二哥,这回绝对不能姑息,一定要彻查到底!这些人如此不把卫国放在眼里,父皇恐怕要动怒了!”

    父皇已经动怒了!弘王心道。

    弘王此次可不是代表自己来的,消息一传到宫中,皇帝就召了他去,发了好一顿火,又说是他先前查办不利,没能查出个凶手来,如今再次发生这种传出去贻笑大方之事。发完了火,皇帝心不平气不和地让他来奉阳王府瞧瞧,帮衬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查查蛛丝马迹,把这案子破了。

    弘王的人已经接手了刺客尸体和所用兵器,只凭这些难以破案,于是他问陆成道:“那些刺客可有活口?”

    陆成忙道:“有一个活口。那些人都是死士,被抓住了就服毒自尽,那活口的嘴里塞了手绢儿,这才能留下来。”

    弘王点点头,松了口气,“那就把人交给本王罢,陛下让本王查办此案,那凶手按理是要关进大理寺的天牢的。”见陆成有些迟疑,他又保证道:“你放心,本王必会吩咐手下谨慎小心,不会让人不明不白的死了。”

    陆成连忙谢过,让陆湛提了人来。

    那刺客已然醒了,精神极好,只是他被五花大绑,嘴里又塞着手绢儿,说不出话来,便呜呜地叫着,见谁都瞪一眼。

    敬王打量了那人一番,“咦”了一声。

    敏王见状笑道:“四弟莫非认识这刺客?”

    敬王面无表情地回道:“三哥说笑了。我只是觉得此人不大像我卫国人。”

    敏王闻言冷哼道:“说不定就是卫国人,故意装扮成异族人,目的就是混淆视听!四弟一口咬定刺客是异族人,莫非像误导我们?”

    敬王见他说话带刺,便不接话了。

    弘王却点了点头,道:“三弟说得不无道理。的确有可能是卫国人假扮的,事实如何,还须仔细审问。”

    此时,明王忽然说道:“若是审案,咱们还是去大理寺罢。奉阳王需要休息,咱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太不清静。”

    敬王赞同道:“七弟言之有理,咱们还是先出去再说罢。”

    弘王点点头不说话,带着人出去。只有敏王还小声嘀咕着:“都昏睡了,哪里听得到我们说话,还管清静不清静的,瞎讲究!”

    四个皇子带着一大趟人一言不发地出了奉阳王府。

    待出了门,敬王就指着那刺客说道:“二哥,这刺客如此厉害,背后之人恐怕不寻常,若将这活口关进大理寺明日再审,今个儿晚上恐生波澜。现下咱们都闲着,父皇也等着结果,不如现在就去大理寺把这活口给审了?”

    “四弟说得极是。异族人哪里会对都京城这么了解,又哪里知道奉阳王府防备薄弱?依我看,背后主使人必定是卫国人,还是位高权重的卫国人,那这活口如何能活到明日!还是现在就审了的好!”敏王附和道。

    作者有话要说:奇迹天天有,今天尤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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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王爷郁卒了(一)() 
查案这事儿本就是皇帝交给弘王办的,他也怕这背后主使人就是卫国人,活口今儿个晚上被灭口,到时啥都查不出来。可正如敏王所说,若是卫国人,必定位高权重,奉阳王才封王半年,往日都征战在外,不太可能与人结怨,想杀他的人必定是因为忌惮他,或者说因为拉拢不成而忌恨他。

    弘王前后寻思了一遍,肯定不是父皇干的,不然他不会如此动怒。他自己也要排除在外,他最是清楚自己,一直努力拉拢奉阳王,根本没动杀心。

    老三一直对抓凶手表现得很激进,不太像是他做的,况且他那脑子向来不够用,不会做得如此完美。

    若说是老四做的倒有可能,可方才又是他第一个提出来马上就去审犯人,众目睽睽之下晾他也玩不出花样来,他会这么说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可既有十足的把握,他就不会还留下活口这么大的破绽,所以说也不太可能是他做的。

    老五整日里玩儿得不见人影,玩得不是女人就是男人,玩不了这么高深的。

    老六都是个半死的人了,保住命就算不错了,哪有精力杀人。

    老七最不可能,他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他无人可用。

    老八,老八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还没见过杀人呢。季贵妃忙着固宠,想来也没心思杀一个跟她毫无干系的奉阳王,若是父皇看上了奉阳王,那还有可能是她干的。

    寻思来寻思去,都不像凶手,难道不是卫国人?弘王头疼了。

    “二哥,你怎么了?”明王关心道。

    “他那是在烦恼抓凶手呢。可别审到最后,凶手竟是审人的人!”敏王幸灾乐祸地笑道,“二哥,你别是在为这个头疼罢?”

    弘王被气得磨牙,老三这张臭嘴,真是招人恨。掸了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弘王摆出兄长的姿态,稳重地说道:“走罢,就依你们的意思,现在就去审。父皇也等着结果呢。”

    敬王闻言便对身边的小厮道:“去奉阳王府说一声,现下就去大理寺审犯人,若是想旁听,得赶紧来。”说罢,见兄弟几个都看他,便淡笑着解释道:“毕竟事关奉阳王,奉阳王如今昏迷着,自是不能出席,让他府里出个人旁听,日后讲给奉阳王听,也好知道咱们兄弟几个尽心了。”

    弘王点点头,没说话。

    敏王却撇撇嘴,道:“就你想得周到!”他想了想,觉得不过瘾,又道:“奉阳王少时可曾是你的伴读,那时候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况且谁都知道,只要老四你点个头,奉阳王跟你就是一家人,你还用得着这么讨好拉拢么?”

    敏王虽然说得隐晦,可在场众人皆知他的意思,就连年纪最小的明王也知道几分,不由暗道三哥这张嘴可真招人恨,若奉阳王在场,他可是一下子得罪了两个人。

    果然,即便是温和如敬王,此时也沉了脸,道:“三哥请慎言!这可是折辱了奉阳王,我是知道三哥有口无心,可奉阳王未必知道,若是传到奉阳王耳朵里,那可就不是好事了!”

    敏王顿时有些悻悻,得罪老四不要紧,可不能得罪奉阳王,他怎么说也握着虎符呢。

    弘王冷眼看着,心里也觉得痛快。那传言虽然有不少人知道,但别人都忌讳老四和奉阳王的身份,最多也就私下里说笑几句,也只老三这个傻蛋敢在老四跟前明目张胆地说嘴。老四是什么人啊,老四可是最会装样子的,那一举手一投足可是找不出一丁点儿错处的。就是闹到朝堂上去,闹到父皇跟前,那也是老四有理,老三胡闹。也不知吃了多少次亏了,还不长记性。

    皇子身份尊贵,自然不会等奉阳王府的一个下人,他们都带了车,于是各自上了车,不一会儿就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卿郑南成早已得了令,恰巧在门口迎到了几位皇子,他丝毫不显谄媚逢迎之色,面无表情地说道:“公堂刑具都已备了。”

    弘王知道此人铁面无私,乃正直的典范,行事滴水不漏,因此很是放心。

    待几位皇子入了座,陆成也急急赶到了。顾不得抹汗,他先给几位皇子行礼致谢等等。敬王朝他点了点头,赐了座,让他坐在下首处。

    郑南成一声令下,那刺客就被押上了堂。公堂虽然能进光,但不知怎地,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像是阴朝地府。

    押犯人的狱卒们都是熟手,极为熟练地先点了犯人的穴,再解开捆犯人的绳子布带,将犯人提上刑架,用固定的铁环锁住双手双脚。然后一人捏住犯人的下巴,只听“咯噔”一声,犯人的下巴已被卸了,即便如此,那人却还是捏着犯人的下巴不松手,以防万一。另一人则取了犯人嘴里的手绢儿,此时犯人合不上下巴,口涎直流,流得捏下巴的狱卒一手,那狱卒也不嫌脏,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得与大理寺卿如出一辙。另一人取出手绢之后便伸手探进犯人的口腔,顺着牙床抚摸,一颗一颗牙齿的摸过去,摸了足了一盏茶的时辰,才在靠近舌根的板牙缝儿里摸出了一个毒囊。这是防止犯人在审理过程中自尽。

    但这还不算完。犯人的下巴还没有被接上,一个上了年纪的白须狱卒打开一个工具箱,从中取出一个针包,对着烛火挑了半天,终于选出一根不粗不细的长针。将针在烛火上烤热,又在一个瓷瓶子里沾了些什么药水,满是皱皮的手摸上了犯人的腮帮子,左按按,右按按,找准了位置,慢慢扎了进去。那犯人只觉自己下巴一麻,似乎没有知觉了。

    扎了有五六针,老狱卒才收起工具。他按了按犯人的两腮,朝那捏下巴的狱卒点点头,那人会意地松了手,还将犯人的下巴接了上去。犯人有了下巴,立即咬舌,可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劲。这时狱卒连穴道都给他解了,他连忙又试,身上倒是有劲,可下巴就是使不上,能说话,却咬不了东西。

    此时,大理寺卿郑南成开口了:“刚才那位是大理寺的老先生,最通穴位,扎在你两腮上的那几针松软了你那处的肌肉,你能说话,却咬不动东西,你就断了自尽的念头罢。”

    那犯人呸了一声,道:“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别想从我嘴里问出一个字!”

    郑南成丝毫不介意他的无礼,怜悯地看着他,语气尚算温和地说道:“本官劝你还是趁早招了,也少受些苦,至少能死得痛快些。大理寺秘法诸多,方才那几针只不过是皮毛,你若不配合,到时恐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犯人虽然心中发憷,却还是大无畏地说道:“来罢,我不怕你!”说着他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段话。

    敏王问道:“他说的是什么?莫不是在念咒语罢?”

    “他是在祈祷他们的神保佑他,保佑他度过这次难关,让他死后魂魄回到故土。”郑南成三十二岁就能做到大理寺卿,可见他有过人之处,便是通晓各国语言这一点,整个卫国也无人能及。

    “这是哪国话,还是说哪个地方的方言?”弘王问道。

    “这是蛮语,那些蛮夷说的话。”倒是敬王回答了。

    郑南成似是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原来敬王殿下懂蛮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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