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绣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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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绣娘-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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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阳王突然启程回京,一夜之间就没了踪影。

    人走的急,又快,青州知府竟在自家的桃园里扑了个空。

    付松鹤捧着江清月奉上来的三件衣服,傻愣愣的立在空空的屋地中央,欲哭无泪。

    付松鹤低头看着没送去的三件衣裳,心里空落落的,害怕到不行。若晋阳王记仇了,真在皇帝跟前随便说那么一点点他的坏话,他的仕途就算毁了。

    付松鹤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求江清月,令其多做几套精致非凡的衣裳给王爷补偿,回头一遭儿送进京城去。他一个爷们去找,多有不便,付松鹤就让妻子郑氏去办理。

    郑氏纵有百般不愿,也只能为夫出力。头一天她派人登门,敲门无人应承。郑氏认定江清月拿架子,隐忍到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仍是如此。最终,郑氏气得发火,亲自登门,命人撞开了大门。

第8章() 
院子里静的出奇,郑氏便带人直奔正房。屋里的桌子上沉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似乎这宅子里已经多日无人。

    桌上有一封辞别信,说些什么事出紧急,来不及告辞的话。

    郑氏气得拍桌,命人搜屋,果然不见日常等物。这江家人竟跟晋阳王一样,搞起了‘一夜失踪’。郑氏一着急,禁不住抬脚踹了下桌腿,倒把脚踹崴着了,三个月无法下床……

    泰山脚下,天外村。

    最近搬来一户新人家,姓江,一对姐弟带着一老一少俩仆从。自打他们落脚以后,这江姓的人家便是大门紧闭。除了偶尔有个姓章的婆子出门买办,一家人几乎足不出户,怪得很。

    此情形大约维持了三个月,至初秋,一家子人便低价匆匆卖了宅子,驱车赶往京城。

    初秋时节,秋雨连绵。

    西北历城县民堰决口三次,朝廷拨重金修筑堵坝。

    祁国边境附近的蛮族部落伺机而动,截抢了朝廷修坝的银两,数次侵犯祁国边境城县。

    民声载道,苦不堪言。

    祁国兵部决议招收新兵,应对突厥侵犯。

    江清月这一路上京,见过很多城县招兵买马,要求很简单,但凡是青壮年便可入伍。

    江北这一路看多了,似乎有些起了心思。每每遇到招兵的,总要凑上前去仔细计较一番。他回来之后便坐在角落里,低头沉思,一言不发。

    后来再赶路,江清月就暗自吩咐车夫绕道而行,不走郡县,以期望江北就此熄了参军的心思。

    转眼过了十日,他们终于见着了京城城门。

    城门口挤了许多人,热闹得很。

    待马车驶近了,江清月方发现这些聚集的青壮年都是来报名参军的。江清月叹口气,认命了,直接依靠在车厢壁上,闭了眼。

    不多时,前头江北乘坐的马车果然停了。

    江清月随即听到车窗外章嬷嬷的声音。“二姑娘,三爷想去那边瞧瞧,求咱们在这等一等他。”

    “知道了。”江清月放下窗帘子。坐在她身边的问秋还在小心翼翼的抱着的那卷画。江清月劝她松手,歇息会儿,喝点水。

    问秋摇摇头,很宝贝怀里的东西,不肯撒手。“这是姑娘日夜不分,绣了足足三月的宝贝,我舍不得放下,一旦磕了碰了,可不好。”

    “哪有那么精贵,这是布,又不是瓷器,禁得住摔打。”

    问秋方放下,喝了口水,转即又把画卷抱在了怀里。

    江清月笑了笑,让章嬷嬷赶紧催江北走。

    一行人进了京城,就往城西边百姓居住的地方去,就近打听附近有没有房子出售的。她们倒算幸运,打听到第三回,便碰到可心的宅子。

    宅院的格局环境跟青州那座院儿差不多。院内三房五舍,四周垂柳环抱,后院还有小荷花塘,西边有假山顽石,东边有小桥流水。伴着日落余晖,这座颇具江南味道的小宅院更加美不胜收。

    “我家老爷原是京城养息尉左翼长,八品的官儿,在这住不过两年。若不是……太太去得早,老爷回乡再不打算回来了,这么好宅子哪会舍得卖。瞧瞧这屋子里的家具物什,一应全跟新的一样。姑娘若不嫌弃,大可以接着用。”守宅子的张婆子卖力的游说道。

    “多少钱?”江清月问。

    “不多,一共也就三百两银子。”张婆子伸出三个手指头,心虚的笑道。

    江清月才刚也是看过两个宅子的,对于市价略微了解了些。这座宅子比前两座环境好,又大,没道理要价反而便宜了。

    考虑张婆子才刚心虚的笑,江清月眯起眼睛,冷冷的打量她:“可有事瞒着我?”

    “没,没有,小的万万不敢。”张婆子嘿嘿笑。

    江北看不下去,握拳唬她一下,张婆子吓得立马跪地,如实告知江清月这座宅子死过人的事实。

    “你家太太死于非命?”

    “你、你怎么知道?”张婆子惊讶的看向江清月,转即捂住嘴,懊恼自己口快鲁莽。

    “是你说的,你家太太去了。若是自然病死,你不会反应这么大。”

    “是是是。”

    “怎么死的?”江清月追问。

    张婆子抖了抖唇,终坦白道:“自尽而亡,就在那间房。”张婆子指向西厢房。张婆子叹息地认命了,还以为外地人好糊弄,没想到竟碰见个更精明的。

    江清月没深究,她拿了三张百两银票递给张婆子。“拿了钱过了手续,从此两不相干。”

    张婆子激动地点头,交接好地契等事儿,便匆匆告辞。

    张婆子瞅了瞅那间死过人的西厢房,突然觉得慎得慌。“二姑娘,咱为什么偏偏要买这座横死过人的宅子?”

    “死人罢了,有什么可怕,可怕的是活人。”江清月嘱咐章婆子尽快安顿,又补充道,“若实在怕,西厢摆放杂物就是。”

    江北直接去东厢房安顿好,晚饭却不曾出来吃。

    章婆子忧心江北有心事,念叨了几句。

    江清月没多言,吩咐张婆子把饭端进屋里给江北。她吃过饭,便早早的睡下,这些日子赶路着实太疲乏了。

    次日清早儿,梳洗完毕。

    江清月便见江北像个木头似得杵在门口。他脸憋得通红,心虚的看着江清月,口里除了叫“二姐”清楚点,其它的话说的支支吾吾,根本叫人听不懂。

    江清月故意装作没听见,唤江北一起用早饭。江北扒了几口饭,就放了筷子,眼巴巴的看着他二姐,满眼祈求之色。

    “二姐,我说的话不知你听没听懂,我、我……”

    江清月看他一眼。江北反而更加紧张,不停的磕巴。

    “你既是下决心了,为何连说出口的胆量都没有?”江清月质问江北。

    江北脸涨得更红,委屈道:“我这不是怕二姐不同意么!”

    “那我若不同意,当兵的事儿你就不会做了?”江清月抬眼。

    江北犹疑了会儿,转即坚定地摇摇头。“二姐,我觉得这是个机会。我一定要混出个名堂回来,给二姐长脸。”

    “我不用你长脸,但若是你自己真心喜欢,那便去吧。”江清月话说的干脆利落,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二姐,我对不起你。”江北噗通一声跪下,磕头致谢。

    江清月立马拽他起来,她快速拭干自己的眼泪,红着眼瞪他,“别跟我玩这套,你好好地去,好好地回来就是。”

    江北干脆的答应,默了会儿,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今天是报名最后一日了。”

    江清月冲他点点头,要亲自送他。江清月命章嬷嬷收拾好江北的东西,便乘车带着江北终去城门那儿报名。

    因是最后一日,江北报了名儿,和二姐说了些离别话,便要匆匆入伍,随军去京郊的校场操练。江清月一直尾随新兵队伍,送到她不能送的地方为止。

    江清月缓过神而来的功夫,泪水早已打湿了整张脸。

    章嬷嬷和问秋早哭得泣不成声,埋怨三爷狠心。

    至黄昏,江清月方回到新宅子,提笔写了封信,雇人往沛县大姐那儿送去。随后,江清月便把自己关在了屋里。章嬷嬷和问秋日日去安慰,全然没有效果。

    今日,章嬷嬷得消息,听说江北他们三日后就起程去西北。只怕二姑娘得了这个消息会更加沉郁。

    真真是没法子了。

    章嬷嬷便得空去庙里祈福,求佛祖保三爷平安。

    这几日,江清月不单单有担心三弟江北的忧虑。她重回故土,便禁不住出触景伤情。往事的种种惨象,在她脑海中一遍又一遍重演。她需要调整自己的心境和情绪。

    这些年,她苟宁死也要一步步爬回京城,目的只有一个:讨债!

    江清月看着扎在花绷子上的绣针,拿起它,她静静地盯着针尖。

    以后,他就要这一根绣花针对付理国公府。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一试!

    章嬷嬷在门外叫了两声,不见回应,便自作主张来里屋探看,“二姑娘,您没事儿吧?”

    江清月眨了下眼,敷衍的笑了笑。

    章嬷嬷叹口气,以为二姑娘在计较三爷的事儿,“二爷从来就是个性儿倔的,不好劝,姑娘想开点吧。这是我为三爷和姑娘求得平安符,姑娘都收着吧。”

    “难为嬷嬷费心。”江清月敷衍的笑了笑。

    “姑娘别伤感了。”章嬷嬷知道江清月还没缓过来。

    “他素来好强,心里有志气,赶巧朝廷招兵,他又是个喜好舞弄棍棒的人,怎会不动心思?我明白他怎么想的,也理解,可这心里总是难受,舍不得他走。”江清月眼睛红了,面露些许落寞之色。

    章嬷嬷瞧她这样甭提多心疼了。二姑娘就是这样,总在为别人操劳。这个家不管遭遇什么事儿,承担最多的永远是她。

    “姑娘,这幅画怎么办?”问秋小心翼翼的将布卷捧过来。

    江清月见那画卷,瞬间恢复精神,动了动眼珠子,转而跟章嬷嬷道,“要寻个好地方,更要找个厉害讲义气的当地人,帮我卖画。这是事关咱们后半辈子命运的事儿,一定要办好,不能有任何差错。”

    “是!”章嬷嬷和问秋异口同声。

第9章() 
京城,理国公府。

    “二太太,可不好了!三姑娘学做针黹绣样,被大太太瞧个正着。”丫鬟荷花道。

    “母亲,您可要救我啊。”宁婉蓉随后扑进门,求救。她嘟着粉嫩的嘴儿,委屈的拽着母亲二太太的衣袖,卖力的撒娇。

    二太太钱氏一听是大嫂,禁不住蹙眉头:“瞧你个没出息的样儿。”

    也不知自己生的这个女儿怎么了,相貌、才华样样出彩,偏偏就在女红上面没天赋。学了多少年绣花,连个荷花杆子都绣不出来。钱氏为了让女儿从小就闯出闺名,得各世家少爷的青睐,硬生生把她这项缺点瞒了下来。

    这些年一直平安无事,偏那个周氏进门之后,三番五次的找她的麻烦。

    “太太,这事儿恐怕兜不住了。”荷花没了主意。

    钱氏怀疑的打量了几眼荷花,跟宁婉蓉道:“你房里头肯定有不安分的。”

    宁婉蓉大惊,脑子里开始仔细排查她屋子里的可疑人。

    “而今不是算账的时候,想想怎么把这关过去。你二人现在就听我的吩咐。”钱氏吩咐宁婉蓉和荷花到跟前来,耳语一番。

    不多时,老太太果然差人来请二太太和三姑娘过去。

    李婉蓉乖乖的跟在母亲身后,一路上跟母亲笑嘻嘻的说些趣事。临到老太太屋门前,她赶紧转换另一副神色。她半颔首,摆出一副可怜兮兮认错的模样。

    钱氏脸色也肃穆下来,带着女儿进门。李婉蓉二话不说,便跪在地中央,给老太太磕头。

    邱老太君笑了笑,抬手让三孙女起来。李婉蓉抬手偷瞄了眼大伯母,委屈的颔首,再次给老太君磕头,不敢起身。

    “这是怎么了?”邱老太君明知故问,笑眯眯的看眼二儿媳钱氏。

    钱氏恭敬地行礼,跟老太太赔错:“媳妇儿教女无方,求母亲责罚!”

    “我当什么事儿呢,没什么大不了的。蓉姐儿年纪还小,女红慢慢学就是。”老太太笑眯眯道。

    钱氏忙道:“她可不小了,再等个三四年便到出嫁的年纪了。那时女红若还拿不出手,谁家敢要她。”

    邱老太君别有意味的看眼钱氏,嘴角的笑意还在,“原来你懂!”

    钱氏把头低得更深了,愈加虔诚地赔错。

    李婉蓉吓得直哭,跟祖母解释这都是她一个人罪过,不干母亲半点关系。

    邱老太君笑了笑,她还算喜欢这个孙女儿,还曾指望教导好她,为国公府再钓一位金龟婿。

    “罢了,起来吧。你女红是差了点,但孝心难得,这次暂且饶你一回,别有下次。老二家的,她的女红功课你得上心。回头我会亲自查问,出了问题,你们母女一起挨罚。”

    李婉蓉抽着鼻子,楚楚可怜的冲祖母点头,保证自己以后会乖乖地。钱氏也赶忙上前保证。

    邱老太君自是不信,笑意未达眼底。

    李婉蓉便撒娇的扑到邱老太君跟前,解释道:“蓉儿知道自己女红不好,怕说出去丢人,更怕给祖母添堵,存了点私心,有意瞒下了。千错万错都是我不好,女红我一定要学好,这会子还要求祖母狠狠地责罚我才是。”

    邱老太君这才真正的笑了,她拉着李婉蓉的手,令其在自己身边坐下。除却交代她学习女红,邱老太君又问了问李婉蓉的其它课业。作为她们理国公府的千金,琴棋书画必要样样精通才可。

    李婉蓉乖巧的一一答了,并当众给邱老太君弹奏一曲。老太君很满意,方算过了关。

    “三丫头女红若学成了,凭她的容貌才艺,怕是在京城找不见第二个。”大太太周氏笑着说。

    钱氏忙违心地客气道:“嫂子过誉了,这孩子可不禁夸,替我常骂骂她才好。”

    周氏点点头,又笑了笑。

    回房后,钱氏便对李婉蓉扯耳根子:“你祖母那边总算是敷衍过去了,但学女红的事你切记不可怠慢。没了这个,你以后甭想找到好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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